五代史演义-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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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义诚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进议道: “西师惊溃,统由主将失策,
今侍卫诸军尚多,臣请自往抵敌,扼住要冲,招集离散,想不至再蹈前辙,
愿陛下勿为过忧!”唐主从厚道:“卿果前往督军,当有把握,但恐寇敌方
盛,一人不足济事,且去召入石驸马,一同进兵,可好么?”义诚道:“石
驸马闻徙镇命,恐亦未愿,倘有异心,转足资寇,不如由臣自行,免受牵制!”
巧言如簧。从厚总道他语出至诚,毫不动疑,便召将士慰谕,亲至左藏,悉
发所储金帛,分给将士。且更面嘱道:“汝等若平凤翔,每人当更赏二百缗。”
将士无功得赏,益加骄玩,各负所赐物,出语途人道:“到凤翔后,再请给
一分,不怕朝廷不允!”途人闻言,有几个见识较高,已料他贪狡难恃,康
义诚独扬扬得意,调集卫军,入朝辞行。
都指挥使朱弘实,进白唐主道:“禁军若都出拒敌,洛都归何人把守?
臣意以为先固洛阳,然后徐图进取,可保万全。”义诚正恨弘实主兵,击毙
从荣。此时又出来阻挠,顿觉怒气上冲,厉声叱道:“弘实敢为此言,莫非
图反不成?”弘实本是莽夫,怎肯退让,也厉声答道:“公自欲反,还说别
人欲反么?”这二语的声音比义诚还要激响,适值从厚登殿,听是弘实口音,
心滋不悦,便召二人面讯。二人争讼殿前,弘实仍盛怒相向,义诚独佯作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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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两个各执一词。义诚便面奏道:“弘实目无君上,在御座前,尚敢这般
放肆,况叛兵将至,不发兵拦阻,却却听他直入都下,惊动宗社,这尚得谓
非反么?”从厚不禁点首,义诚又逼紧一层道:“朝廷出此奸臣,怪不得凤
翔一乱,各军惊溃,今欲整军耀武,必须将此等国蠹,先正典刑,然后将士
奋振,足以平寇!”从厚被他一激,遂命将弘实绑出市曹,斩首以徇,各禁
军见弘实冤死,无不惊叹,那康义诚得泄余恨,遂带着禁军,一麾出都去了。
从厚见义诚就道,还以为长城可靠,索性令楚匡祚杀死李重吉,并将重
吉妹惠明,也勒令自尽,眼巴巴的专待捷音。当下宣诏军前,命康义诚为凤
翔行营部招讨使,王思同为副。那知思同奔至潼关,被从珂前军追至,活擒
而去,解至从珂行辕。从珂面加诘责,思同慨然道:“思同起自行间,蒙先
帝擢至节镇,常愧无功报主;非不知依附大王,立得富贵,但人生总有一死,
死后何颜往见先帝?今战败就擒,愿早就死!”忠有余而才略不足,终致杀
身。从珂也自觉怀惭,改容起谢道:“公且休言!”遂命羁住后帐。偏杨思
权、尹晖二人,羞与相见,屡劝从坷心腹将刘延朗,谋毙思同。延朗遂乘从
珂醉后,擅将思同杀死。及从珂醒后报闻,托言思同谋变,从珂徒付诸一叹
罢了。
再进军入华州,前驱又执到药彦稠,命系狱中。越日进次阌乡,又越日
进次灵宝,各州邑无一拒守,如入无人之境。护国节度使安彦威,与匡国节
度使安重霸,望风迎降。独陕州节度使康思立,闭门登城,拟俟康义诚到来,
协同守御。从珂前驱至城下,中有捧圣军五百骑,前曾出守陕西,至此为从
珂所诱,令充前锋,便向城上仰呼道:“城中将吏听着!现我等禁军十万,
已奉迎新帝,尔等数人,尚为谁守?徒累得一城人民,肝脑涂地,岂不可惜!”
守兵应声下城,开门出迎。思立禁遏不住,也只好随了出来,迎从珂入城。
从珂入城安民,与僚佐再商行止。僚佐献议道:“今大王将及京畿,料
都中人必皆丧胆,不如移书入都,慰谕文武士庶,令他趋吉避凶,定可不劳
而服了。”从珂依言,即驰书都中,略言大兵入都,惟朱弘昭、冯贇两族不
赦外,此外各安旧职,不必忧疑。时侍卫马军指挥使安从进,方受命为京城
巡检,一得此书,即潜布腹心,专待从珂军到,好出城迎降。
唐主从厚,尚似睡在梦中,诏促康义诚进兵。义诚军至新安,部下将士,
争弃甲兵,赴陕投降。及抵乾壕,十成中走去了九成半,只剩得寥寥数十人。
义诚心本叵测,此次自请出兵,意欲尽举卫卒,迎降从珂,作为首功。不意
卫卒已走了先着,顿失所望。可巧途次遇着从珂候骑,即与他相见,自解所
佩弓剑,令携去作为信物,传语请降。心术最坏,莫如此人。警报飞达都中,
可怜唐主从厚,急得不知所为,忙遣中使宣召朱弘昭。弘昭正忧心如焚,突
然闻召,即惶遽出涕道:“急乃召我,是明明欲杀我谢敌呢!”当即投井自
尽。安从进闻弘昭已死,竟引兵入弘昭第,枭了弘昭首级,乘便往杀冯贇,
把冯家男女长幼,尽行屠戮,遂将朱、冯两颗头颅,送入陕中。
从厚得弘昭死耗,复闻冯族被屠,自知危在旦夕,不得不避难出奔。适
值孟汉琼自魏州归来,便令他再往魏州,整备行辕,以便出幸。汉琼佯为应
命,及趋出都门,却扬鞭西驰,投奔陕府去了。保泰功臣,所为也如是么?
从厚尚未得知,自率五十骑至玄武门,顾语控鹤指挥使慕容迁道:“朕且幸
魏州,徐图兴复,汝可率控鹤兵从行!”迁系从厚爱将,便即应声道:“生
死当从陛下!请陛下先行一步,俟臣召集部众,出卫乘舆!”从厚乃驰出玄
武门。一出门外,门便阖住。看官道是何人所阖?原来就是慕容迁。迁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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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立即变卦,安安稳稳的居住都中,并没有从驾的意思。
宰相冯道等入朝,到了端门,始知朱、冯皆死,车驾出走,因怅然欲归。
李愚道:“天子出幸,并未向我等与谋,今太后在宫,我等且至中书省,遣
小黄门入宫请示,取太后进止,然后归第,诸公以为何如?”道摇首道:“主
上失守社稷,人臣将何处禀承,若再入宫城,恐非所宜。潞王已处处张榜,
不若归俟教令,再作计较。”已生变志。乃共归至天宫寺。安从进遣人与语
道:“潞王倍道前来,行将入都,相公宜带领百官,至谷水奉迎。”道等乃
入憩寺中,传召百官。中书舍人卢导先至,道与语道:“闻潞王将至,应具
书劝进,请舍人速即起草!”便欲劝进,太无廉耻。导答道:“潞王入朝,
百官只可班迎,就使有废立情事,亦当俟太后教令,怎得遽往劝进呢?”道
又说道:“凡事总须务实。”导答驳道:“公等身为大臣,难道有天子出外,
遽向别人劝进吗?若潞王尚守臣节,举大义相责,敢问公等具何词对答呢?
为公等计,不如率百官径诣宫门,进名问安,取太后进止,再定去就,方算
是情义兼尽了。”
道尚踌躇未决,那安从进复遣人催促道:“潞王来了,太后太妃,已遣
中使迎劳潞王,奈何百官尚未出迎?”道慌忙出寺,李愚、刘昫等,也纷然
随行。到了上阳门外,伫候了半日有余,并不见潞王到来,但只有卢导趋过。
道复召与语,导对答如初。李愚喟然道:“舍人所言甚当,我等罪不胜数了。”
罪止贪生,何必过谦。乃相偕还都。
是时潞王从珂,尚留陕中,康义诚至陕待罪,从珂面责道:“先帝晏驾,
立嗣由诸公,今上居丧,政事出诸公,何为不能终始,陷吾弟至此?”你也
口是心非。义诚大惧,叩头请死。本意想立首功,谁知当场出丑!从珂冷笑
道:“你且住着,再听后命!”已露杀机。义诚不得已留住行营,马步都虞
苌从简,左龙武统军王景勘,均为从珂军所执,匍匐乞降。从珂俱命系狱,
遂遣人上笺太后,一面由陕出发,东趋洛都。至渑池西,遇着孟汉琼,汉琼
伏地大哭,欲有所陈。一哭便能保命么?从珂勃然道:“汝也不必多言,我
已早知道了!”遂命左右道:“快了此阉奴!”汉琼魂不附体,连哀求语都
说不出来,刀光一闪,身首分离。杀得好。
从珂复引兵至蒋桥,唐相冯道等,已排班恭迎。丑极。从珂传令,说是
未谒梓宫,不便相见。道等又上笺劝进,越丑。从珂并不审视,但令左右收
下,竟尔昂然入都。先进谒太后太妃,再趋至西宫,拜伏明宗柩前,泣诉诣
阙的缘由。冯道等跟了进来,俟从珂起身,列班拜谒,从珂亦答拜,冯道等
又复劝进,从珂道:“我非来夺位,实出自不得已。俟皇帝归阙,园寝礼终,
当还守藩服,诸公遽议及此,似未谅我的苦衷了!”吾谁欺?欺天乎!看官!
你道从珂此言,果然好当真么?翌日即由太后下令,废少帝从厚为鄂王,命
从珂知军国事。又翌日复传出太后教令,谓潞王从珂,应即皇帝位。从珂并
不固辞,居然在柩前行即位礼,受百官朝贺了。写得从珂即位之速,返射上
文伪言。
先是从珂在凤翔,有瞽者张濛,自言知术数事,尝事太白山神,神词就
是北魏崔浩庙,每遇人问休咎,由濛祷告,神即附体传语,颇有应验。从珂
亲校房濛,酷信濛术,曾托濛代询潞王吉凶,濛即传神语道:“三珠并一珠,
驴马没人驱,岁月甲庚午,中兴戊己土。”濛茫然不解,请濛代释。濛答道:
“这是神语,我亦未能解释呢。”濛转白从珂,从珂亦莫明其妙,至入都受
册,文中起首,便是应顺元年岁次甲午,四月庚午朔三语,从珂回视房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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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濛神言,果然应验了!”惟三珠两语,尚难索解,再令濛往延张濛,共
相研究。濛言三珠指三帝,驴马没人驱,便是失位的意义。是耶非耶!乃授
濛为将作少监同正,敕赐金紫,作为酬谢。
还有一种奇怪的应兆,凤翔人何叟,年逾七十,无疾猝死。冥中见了阴
官,凭几告叟道:“为我白潞王,来年三月,当为天子二十三年。”叟方闻
此语,一声怪响,竟尔还阳。自思阴官所言,不便转告,仍秘匿过去。逾月
又死,复见阴官,向他怒叱道:“怎得违我命令,不去转达!今再放汝还阳,
速即传报!”阴官必欲转白,究是何因?叟惶恐遵教,退见廊庑下簿书,便
问守吏。守吏道:“朝代将易,这就是升降人爵的簿籍呢。”及叟已再苏,
不敢隐匿,乃转告从珂亲校刘延朗,延朗转白从珂,从珂召叟入问,叟答道:
“请待至来年三月,必有徵信,否则戮我未迟。”从珂乃给与金帛,嘱他不
再泄漏,遣令还家,及期果验。但从珂据国,先后仅及三年,何故讹作二十
三年,后人仔细研求,方知从珂生日,是正月二十三日,小字二十三,浑名
便叫作阿三。二十三年,就是三年,究竟此事真假,小子也无从辨明。但史
乘上载有此语,不妨依言录述,聊供看官谈助。并随笔写入一诗道:
同胞史弟尚操戈,异类何能保太和!
养子可曾如养虎,明宗以后即从珂。
从珂篡位,故主从厚,究竟往何处去了?欲知详情,试阅下回便知。
明宗既殂,从厚依次当立,名正言顺,本无可乘之隙。且即位仅及数月,
无甚失德,亦何至速即危亡,所误者任用非人耳!朱弘昭、冯贇等,前时尝
畏惮从荣,不敢入任枢密使。至从荣既死,从珂犹存,阿三骁勇善战,出从
荣上,亟宜设法笼络,曲予羁縻。彼于从厚入都之时,不过在外观望,未尝
反唇相讥,是固非觊觎神器者比。何物朱、冯,乃轻令徙镇,激之使反乎!
且王思同等率领大军,围攻凤翔,东西关陷,围城岌岌,而杨思权大呼先降,
尹晖随靡,遂致众军大溃,是思权之罪,且比朱、冯为尤甚。康义诚居心叵
测,更过思权,从厚误信而用之,几何而不亡国杀身耶!然观当时卖国诸臣,
皆属先朝遗老,是其咎尤不在从厚,而在明宗。祖父欲传国于子孙,不为之
择贤而辅,虽举国家而授之,亦属无益。此贻谋之所以宜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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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卫州廨贼臣缢故主 长春宫逆子弑昏君
却说潞王从珂,入洛篡位的期间,正故主从厚,流寓卫州驿,剩得一个
匹马单身,穷极无聊的时候。他自玄武门趋出,随身只五十骑兵,四顾门已
阖住,料知慕容迁变卦,不由的自嗟自怨,踯躅前行。到了卫州东境,忽见
有一簇人马,拥着一位金盔铁甲的大员,吆喝而来。到了面前,那大员滚鞍
下马,倒身下拜,仔细瞧着,乃是河东节度使石敬瑭。便即传谕免礼,令他
起谈。敬瑭起问道:“陛下为什么到此?”从厚道:“潞王发难,气焰甚盛,
京都恐不能保守,我所以匆匆出幸,拟号召各镇,勉图兴复,公来正好助我!”
敬瑭道:“闻康义诚出军西讨,胜负如何?”从厚道:“还要说他甚么?他
已是叛去了!”敬瑭俯首无言,只是长叹。也生歹心。
从厚道:“公系国家懿戚,事至今日,全仗公一力扶持!”敬瑭道:“臣
奉命徙镇,所以入朝。麾下不过一二百人,如何御敌?惟闻卫州刺史王弘贽,
本系宿将,炼达老成,愿与他共谋国事,再行禀命!”从厚允诺。敬瑭即驰
入卫州,由弘贽出来迎见,两下叙谈。敬瑭即开口道:“天子蒙尘,已入使
君境内,君奈何不去迎驾?”弘贽叹息道:“前代天子,亦多播越,但总有
将相侍卫,并随带府库法物,使群下得所依仰。今闻车驾北来,只有五十骑
相随,就使有忠臣义士,赤心报主,恐到了此时,亦无能为力了!乐得别图
富贵。
敬瑭闻言,也不加评驳,但支吾对付道:“君言亦是,惟主上留驻驿馆,
亦须还报,听候裁夺。”便别了弘贽,返白从厚,尽述弘贽所言。从厚不禁
陨涕。旁边恼动了弓箭使沙守荣、奔洪进,奔与贲同系洪进姓。直趋敬瑭前,
正辞诘责道:“公系明宗爱婿,与国家义同休戚,今日主忧臣辱,理应相恤,
况天子蒙尘播越,所恃惟公,今公乃误听邪言,不代设法,直欲趋附逆贼,
卖我天子呢!”说至此,守荣即拔出佩刀,欲刺敬瑭。忠义可嘉,惜太莽撞。
敬瑭连忙倒退,部将陈晖,即上前救护敬瑭,拔剑与守荣交斗。约有三五个
回合,敬瑭牙将指挥使刘知远,遽引兵入驿,接应陈晖。晖胆力愈奋,格去
守荣手中刀,把他一剑劈死,洪进料不能支,也即自刎。知远见两人已死,
索性指挥部兵,趋至从厚面前,将从厚随骑数十人,杀得一个不留。从厚已
吓做一团,不敢发声,那知远却麾兵出驿,拥了敬瑭,竟驰往洛阳去了。不
杀从厚,还算是留些余地。看官!你想此时的唐主从厚,弄得形单影只,举
目无亲,进不得进,退不得退,只好流落驿中,任人发落。卫州刺史王弘贽,
全不过问,直至废立令下,乃遣使迎入从厚,使居州廨。明知从厚难保,因
特视为奇货。一住数日,无人问候,惟磁州刺史宋令询,遣使存问起居。从
厚但对使流泪,未敢多言。皇帝失势,一至于此,后人亦何苦欲做皇帝。既
而洛阳遣到一使,入见弘贽,向贽下拜,这人非别,就是弘贽子峦,曾充殿
前宿卫。贽问他来意,他即与贽附耳数语。贽频频点首,便备了鸩酒,引峦
往见从厚。从厚识是王峦,便询都中消息,峦不发一语,即进酒劝饮。从厚
顾问弘贽道:“这是何意?”弘贽道:“殿下已封鄂王,朝廷遣峦进酒,想
是为殿下饯行呢。”从厚知非真言,未肯遽饮,弘贽父子,屡劝不允,峦竟
性起,取过束帛,硬将从厚勒毙,年止二十一岁。
从厚妃孔氏,即孔循女。尚居宫中,生子四人,俱属幼稚。自王峦弑主
还报,从珂遣人语孔妃道:“重吉等何在?汝等尚想全生么?”孔妃顾看四
子,只是悲号。不到一时,复有人持刀进来,随手乱斫,可怜妃与四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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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毕命。从厚只杀一重吉,却要六人抵命,如此凶横,宁能久存!磁州刺史
宋令询,闻故主遇害,恸哭半日,自缢而亡。从厚之死,尚有宋令询死节,
后来从珂自焚,无一死事忠臣,是从珂且有愧多矣。从珂即改应顺元年为清
泰元年,大赦天下,惟不赦康义诚、药彦稠。义诚伏诛,并且夷族,此举差
快人意。余如苌从简、王景戡等,一律释免。葬明宗于徽陵,并从荣、重吉
遗棺,及故主从厚遗骸,俱埋葬徽陵域中。从厚墓土,才及数尺,不封不树,
令人悲叹。至后晋石敬瑭登基,乃追谥从厚为闵帝,可见从珂残忍,且过敬
瑭,怪不得他在位三年,葬身火窟哩。莫谓天道无知。
从珂下诏犒军,见府库已经空虚,乃令有司遍括民财。敲剥了好几日,
也止得二万缗。从珂大怒,硬行科派,否则系狱,于是狱囚累累,贫民多赴
井自尽,或投缳自经。军士却游行市肆,俱有骄色。市人从旁聚诟道:“汝
等但知为主立功,反令我等鞭胸杖背,出财为赏,自问良心,能无愧天地否?”
军士闻言,横加殴逐,甚至血肉纷飞,积尸道旁,人民无从呼吁。犒军费尚
属不敷,再搜括内藏旧物,及诸道贡献,极至太后太妃,亦取出器物簪珥,
充作犒赏,还不过二十万缗。当从珂出发凤翔时,曾下令军中,谓入洛后当
赏人百络,至是估计,非五十万缗不可,偏仅得二十万缗,不及半数。从珂
未免怀忧。
适李专美夜值禁中,遂召入与语道:“卿素有才名,独不能为我设谋,
筹足军赏么?”专美拜谢道:“臣本驽劣,材不称职,但军赏不足,与臣无
咎。自长兴以来,屡次行赏,反养成一班骄卒。财帛有限,欲望无穷,陛下
适乘此隙,故能得国。臣愚以为国家存亡,不在厚赏,要当修法度,立纪纲,
保养元气,若不改前车覆辙,恐徒困百姓,存亡尚未可知呢!今财力已尽,
只得此数,即请酌量派给,何必定践前言哩!”从珂没法,只得下了制敕,
凡在凤翔归命,如杨思权,尹晖等,各赐二马一驼,钱七十缗,下至军人钱
二十缗,在京军士各十缗。诸军未满所望,便即造谣道:“去却生菩萨,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