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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制裁令-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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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来人啊!来人啊!”他大声叫着。

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于队长和几个游击队战士从外面冲进来,来到床前一看钱白胤身上溃烂的伤口,一个个全都惊呆了。

“老段,你怎么了?”于队长问。

钱白胤喊道:“于人长,别靠过来,我完了!”

“完了?什么完了?”队长疑惑地盯着钱白胤身上溃烂的伤口,“这是怎么回事?”

钱白胤说:“前几天,日本人给我吃糖,一种很甜很甜的糖……”

大伙儿一听,全都吓得退到门口,他们知道,日本“荣”字第1644部队就是以给当地小孩吃糖的方式传播瘟疫的。

“糟了!他已经被日本人下了药。”有人提醒于队长。

“对!我全身开始溃烂,疼死我了,啊!我马上要死了。”钱白胤杀猪似的叫着。

于队长也慌了神,问:“老段,这可怎么办?”

旁边的人说:“队长,没别的办法,赶快采取必要措施,瘟疫传染是非常快的,稍有耽误,一旦传染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别说我们抗日游击队,全村的老百姓都得跟着死。”

于队长满头冷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

钱白胤装出很沉重的样子说:“队长,我是医生,我知道后果,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把我埋了!”

“活埋?”

“对!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瘟疫传染,没有其它办法。”

于队长急得直跺脚,说:“老段,不行啊!我怎么可能活埋自己的同志?你知道还有多少负伤的同志等着你去救治吗?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你盼来了,谁知道……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于队长背着手,来回转圈。

“于队长,为了革命,我只能牺牲自己。我想对那些负伤的同志们说声对不起,你赶快下命令吧!”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钱白胤眼含热泪,继续说:“于队长,我不能拖累大家,把我的东西都跟我一起埋了,背包、盒子炮,还有你拿去的勃朗宁,一个都不能留下。”

于队长连忙把勃朗宁掏出来,丢烫手洋芋似的丢在地上。

“同志们,再见!愿抗战早日取得胜利!”钱白胤脸上显现出视死如归的样子,闭上眼,悲壮地说:“动手吧!”

连钱白胤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演得这么好,他竟然还有演戏的才能,等时局稳定后,他应该考虑去话剧团试试。

不能责怪于队长他们心狠,对付这种可怕的病,只有一个办法,深埋。这正是钱白胤需要的,他只是有一点担心,害怕旁边谁多一句嘴,说先把他毙了再埋,那可就惨了。好在他知道,共产党是不会乱用子弹的,他们的子弹只射进日本人的身体。

于队长眼圈红了,他沉重地点点头,对钱白胤说:“老段,对不起了,我只能照你说的去做。牺牲你一个,挽救千百万。”说完对两个队员一挥手,抹着眼泪走了。

钱白胤暗喜,太好了,一切都在按计划执行,顺利得令人惊讶。刘春妮,你可别把我骗了!活埋不是开玩笑的事儿,来晚了我就完了。老天爷保佑我吧!钱白胤默默祈祷着。

两个游击队员用毛巾堵着嘴,用麻袋把钱白胤以及拐杖、背包、盒子炮、勃朗宁装了起来,然后把他放在一扇破门板上,急匆匆地向村外抬去。

乡村的夜晚非常宁静,偶尔传来蟋蟀“唧唧唧”的叫声,剩下的就是抬他的人粗重的喘息声。喘息声夹杂着恐惧,从他们的胸腔喷出,裹在麻袋里的钱白胤甚至能感受到阵阵喷来的热气。他躺在门板上窃笑着,这两个送瘟神的共党游击队员肯定恨不得把他丢下就跑。

他悄悄按动拐杖上一个机关,一把七寸长的匕首从拐杖滑了出来。

在被抬上床板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决定不按刘春妮计划的步骤进行,不能让他们埋了,这简直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这个貌似村姑的刘春妮要是不守信用,一切都得玩儿完。听听她说的:我潜伏在这里3年了,身份越来越稳。你说是你这个医生重要,还是我重要?娘的!钱白胤愤愤不平,当然自己最重要,她潜伏30年也不关他的事儿,再说任何潜伏都不保险,她以为可以长期驻扎在延安就万事大吉高枕无忧了?她干脆在那儿养老算了。不管哪个组织也不可能白养活一个人,她总要执行任务吧?执行任务就得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一个小小失误就会导致全盘皆输!这个装扮成纯朴村姑的女特务,眼睛清澈得如山涧泉水,差点洗涤一次他的心灵。活埋,然后挖出来,亏她想得出来。不过,他还是得感谢一下刘春妮,没有她出这个主意,他怎么可能躺在床板上被人抬出村外?抬出村外就意味着自由,意味着海阔天空。

他坚信,他马上可以远走高飞。

目的地到了,两个游击队员把钱白胤放在地上,挥舞锄镐开始挖坑。钱白胤拿出匕首,刀尖冲上,悄悄划开麻袋,从里面钻了出来。他来到一个游击队员身后,把匕首放在他脖子上,割断了他的喉咙,那人一声不吭栽进了坑里。另一个游击队员不知道同伴发生了什么,他想用手扶起同伴,嘴里问着:“你怎么了?怎么了?”他还想再问几个“怎么了”,但突然觉得自己脖子上漏了一条很大的缝,风从那条缝灌进来,凉飕飕的。大夏天的,不应该冷啊?他有点不太明白,用手摸了摸脖子,分明是热的,而且黏糊糊的。他想问自己怎么了,没有等到答案,他便跟着同伴栽进了坑里。

钱白胤拿起铁锨,试着用那条好胳膊往坑里铲土。

“干得不错呀!”背后突然有人这么说。是刘春妮。

钱白胤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刘春妮什么时候来的,周围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也许她刚刚到,也许她一直守候在这里,亲眼目睹了他干净利落地杀死两名共产党游击队队员。

钱白胤说:“当然,这是我的拿手好戏。等你来?等你来黄瓜菜都凉了。还说救我呢,哼,不等你来就展开了积极自救,效果相当显著。你不过来看看,他们睡得多甜啊!”

“我一直在看。”刘春妮说。

听她的口气,好像她是一只守候猎物的母狼,已经窥视他很久了,钱白胤倒吸一口冷气,他预感要发生点什么。

“你认为我刚才的动作怎么样?手法流畅不流畅?”钱白胤故意装得无所谓的样子,虽然他看不清刘春妮的表情,但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刘春妮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刘春妮说:“当着于队长他们的面,我不好杀你。没有理由。我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执行军统对你的制裁令。为了把你搞到这里,我让你自己演戏,演得越逼真越好。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的表现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你用假伤口蒙蔽于队长的眼睛,简直无懈可击,我差点为你鼓掌,为军统曾经有你这样的人才而欢呼。请听清楚,我用的是‘曾经’二字,你该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了。我本来想,让他们把你活埋了更好,省得我动手,实话告诉你,我根本没想把你挖出来。让我想不到的是,你没有等我来,就杀了两个游击队员,你太为我着想了,我好回去跟于队长交代啊!听着,我现在准备执行军统对你的制裁令。你这个背叛中国人民,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你不必说话,我不需要转达什么遗言,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受死就行……”

“咔哒”一声响,是刘春妮把子弹推上腾的声音。

钱白胤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说:“我没有遗言,人在出生的时候就不会说话,死的时候也应该默默无声。既然生都没怕过,死何所惧?给我一点尊严,我要拄着我的拐杖站立着死,只要求你打准一些,打心脏,别打脑袋,我不想让它开花,一点都不好看。”

钱白胤弯腰把拐杖拾起来,夹在自己的胳肢窝,然后面对黑暗中刘春妮说话的方向,说:“我准备好了,开枪吧!”

准确地说,他在说“开枪”还没有说到“吧”的时候就按动了拐杖扶手上一个纽扣大的按钮,他必须先动一步。“嗖嗖”两声,两颗闪亮的钢针从拐杖扶手处射了出去,钱白胤听见黑暗中刘春妮“嗯嗯”两声,他知道他成功了。

待了一分钟,刘春妮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走过去,摸到刘春妮软软地躺在地下,她已经停止呼吸。是的,他发射的两枝一寸长的钢计,都涂抹有山奶钠(Sodium Cyanide),钢针射入皮肤只有微小的创伤口,这就够了,足以让刘春妮立刻毙命。

嘿嘿,我要有尊严拄着拐杖站着死。娘的,她以为我死前还要摆个好看的姿势吗?

他把尸体拖到坑边,一脚把刘春妮踹了下去,然后笑着对坑底说:“刘春妮啊刘春妮,你就在这儿安心潜伏吧!潜伏多久都没人管。呵呵,共产党救过我一次,我现在帮他们除掉你这个隐患,就算是报恩吧,谁也不欠谁。放心,美丽的农村姑娘刘春妮,星光灿烂的夜晚你并不孤独,鲜血的味道阵阵飘来,于队长的爱人啊,你披着黄沙,推开地狱之门走了进来。”

半个小时后,钱白胤离开新垒起的坟包,拄着拐杖摸黑向山里走去。起风了,夜空中还夹带着雨点,钱白胤想,翻过这座大山,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座山,但翻一座少一座,翻到最后,离绍兴就不远了……

大约有300名军统特工迅速在绍兴聚集,刘晓鸥也从杭州急匆匆赶了过来,除了钱白胤,他更关心的是他的妹妹刘春妮。

“是我妹妹发来的情报吧?”刘晓鸥问。

老沈抽着烟,盯着刘晓鸥,说:“还能是谁?你妹妹一直在乐清一带活动,她见到了钱白胤。”

刘晓鸥顿时紧张起来,说:“见到了?”

“是的,并且熬了鸡汤慰问他。”

“什么?你说什么?还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刘晓鸥的问题连珠炮似的放了出来。

危雅云在一旁连忙插嘴,说:“刘晓鸥,别着急,你听我说,据你妹妹传来的情报显示,钱白胤驾驶一辆日本军队的救护车闯入一支共党抗日游击队驻扎的村落,后有日本追兵,并开枪射击。钱白胤怎么和日本人交的恶我们也不清楚,总之他开车跑,日本人在后面追。游击队误以为钱白胤是另外一个之前答应给他们送药品的人,所以及时救了他。你妹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钱白胤的。”

“既然见到了,”刘晓鸥说,“我妹妹为什么不当场击毙他?她没有接到指令吗?”

老沈说:“原则上是活捉,但也不排除可以当场击毙。钱白胤是突然闯进去的,即使你妹妹有所准备,但当时那种情况她有什么理由击毙钱白胤呢?钱白胤是游击队的恩人,给他们送来一车药品,你知道,药品是稀缺战略物资,这样的人游击队感谢还来不及呢,应该受到共产党的嘉奖。所以,你妹妹精心熬了一罐子鸡汤。”

“别说鸡汤了,”刘晓鸥不耐烦地说,“现在情况怎样?”

“之所以在杭州聚集,就是因为我们推断,钱白胤有可能从嵊县,然后经绍兴乘船横渡杭州湾到上海,他选择这条特别艰险偏僻的路,不愧为一条老狐狸。”

刘晓鸥睁大眼睛,问道:“也就是说,钱白胤活着从我妹妹那里出来,向绍兴这边进发了?”

“估计是。”



“那我妹妹呢?”

“她已经接到制裁令,随时可以击毙钱白胤,但她表示有些难度,她说她肯定能完成任务,这个难不倒你妹妹。”

“现在显然难倒了,因为钱白胤活着走了。”

“对!”

刘晓鸥一听,脑袋都炸开了,他着急地说:“我妹妹可能已遭遇不测,被钱白胤这条狗贼杀害了……”

危雅云说:“现在情况不明。你姝妹虽然已经失去联系,但并不表明她出了事。我们已经派人到嵊县一带设卡,就等钱白胤出现。可能也只有到那个时候,才能把你妹妹的情况搞清楚。”

老沈说:“别怨天尤人,谁都不愿意战斗减员,我们没有任何渠道去打听你妹妹的情况,你知道,你妹妹一直孤身一人在那边。”

刘晓鸥咬牙切齿地说:“如果钱白胤害死我妹妹,我非亲手干掉他不可。”

“大家都是这种想法,”危雅云说,“想想那些死去的同志,唉……”她眼圈红了。

刘晓鸥回到临时租住的民宅,一头栽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妹妹。

他出生于杭州一个经营百货的小业主家庭,家境殷实,衣食无忧。兄妹俩在这种环境中幸福地成长着,小学中学都在杭州最好的学校就读,学习成绩也非常优秀。岂料一天深夜,一伙不明歹徒抢劫了他家店铺,父母在与歹徒的抗争中双双身亡,而刘晓鸥则护着妹妹藏在大衣柜里,侥幸躲过一劫。父母去世后,兄妹俩只能守着父母留下的家业相依为命。人的亲缘关系往往这样,首先是竖向关系,代表着血脉延续,这种关系在人的心目中最重要。当这种关系遭到破坏以后,横向关系就会异常紧密,或者反之。兄弟分爨是经常发生的,但兄妹一般会同心协力,甚至扭成二股绳,刘晓鸥和妹妹刘春妮就是后一种情况。这个时候,哥哥往往是妹妹的偶像,是她精神世界的中流砥柱,哥哥的一切都是妹妹喜欢模仿的。哥哥学习好,妹妹也不甘落伍;哥哥进入《申报》给专栏撰写稿件,妹妹就发誓今后要考新闻系。后来刘晓鸥秘密加入了军统,当他违反规定把这个消息悄悄告诉妹妹的时候,刘春妮的心顿时被“军统”这个字眼拨动了。

“特工”,一个充满神秘、危险、刺激的工作,她发誓今后一定步哥哥后尘。但刘晓鸥不同意妹妹的决定,他不想让他唯一的妹妹从事这种工作,他支持妹妹进入新闻界,做一个“无冕之王”,而不是从事这种随时会丢掉性命的差事。

一天晚上,刘春妮从学校回来,她压低声音,兴奋地对哥哥说:“我报名了。”

“报什么名?”

“军统。”

刘晓鸥呆住了,他知道已经无法挽回妹妹的决定了,她的脾气跟他一样,特别倔,一旦认定自己要干的事儿,谁都拦不住。

那是1935年夏天的事,戴笠在杭州警官学校成立了一个“特别训练班”,训练班分成六个纵队,一到三纵队训练秘密警察或治安人员,戴笠指定只要江山、嵊县这两个县的人,因为江山为戴笠的故乡,可培植自己的亲信,而嵊县则以出强悍的土匪著称;四队训练“全能性特工”;五队训练驾驶员;六队是无线电通讯人员。其中四队是纵队中的重中之重,学员大多来自警校优秀正科生或者各地特务骨干,6个月一期,每期三四十人,以中共叛徒顾顺章编著的《特工理论和技术》,王新衡编译的苏联特工《克格勃》《切卡》为基础教材,设有国际间课历史、情报学、密码学、痕迹学、化学通讯、兵要地理,以及监视、爆炸、麻醉、摄影、驾驶、射击、政治和外语(通常是英语和日语)课程。刘春妮就是这个时候被这个“特别训练班”看中的。当时戴笠正组织手下的人秘密到江苏、浙江一带各个中学招募人才,刘春妮毫不犹豫报了名,并顺利通过初步测试。她与遴选出来的其它46名女生立即投入到特工魔鬼式训练当中,无怨无悔。她们不喜欢“特务”这个来自于日语tokumu的称呼,而喜欢说自己正在从事“革命保卫工作”。

1937年,共产党为了团结抗战,向国民党提出统一整编南方各地区的红军和游击队,开赴华中敌后抗战的建议。经过两党谈判达成协议。10月12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宣布将湘、赣、闽、粤、浙、鄂、豫、皖八省边界地区的中国工农红军游击队和红军二十八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就是那年,刘春妮被军统派往浙东,任务是打入新四军内部,从事收集情报工作。

从那以后,刘晓鸥再也没见过妹妹刘春妮,只知道她已经成功打入新四军内部,并时不时发回颇有价值的情报。后来又听说,她随一支游击队在福建、浙江一带山区活动,骁勇善战,赢得了整个游击队的尊重。为进一步取得共产党的信任,她还义无反顾地嫁给了那支游击队的队长。

他有点不相信他听到的,那个娇柔可爱的妹妹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勇敢,如此陌生。一方面他为妹妹在抗日战场上的事迹而感动,一方面又为她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为军统效忠而感慨万分。有时候他想,国共两党世世代代合作,和平相处就好了。

他不知道妹妹是否还活在世上,像简晗那样能安然无恙从钱白胤魔爪里逃出来的毕竟少数,妹妹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如果是这样,他发誓,他一定千刀万剐钱白胤,一点一点割他,割他三千刀,让他死无全尸。

第三天,有消息传来,说在括苍山一带一家农户5口人全部被杀,屋里食物被劫掠一空。从被杀者的伤口来看,均是一刀毙命,疑是职业杀手所为,杀手具有丰富的解剖学知识。

第五天,华顶山脚下,一辆运载木材的卡车被劫,司机被杀,弃尸荒野。司机全身无一处明显致命伤,只是脖子那里有一微小出血点,血液颜色已经变黑,疑为毒杀。

第七天,两名在嵊县的先遣人员发现了钱白胤,追捕中钱白胤开枪还击,两名先遣人员牺牲,钱白胤逃逸无踪。

消息还在一个接一个传来,一次比一次惨烈。守候在绍兴的每一个人,都仿佛听到了钱白胤逼近的脚步声,甚至可以看到一个个带血的脚印。300个军统特工举枪开始瞄准,只要钱白胤的影子一出现,哪怕只看到一只胳膊,就会立即毫不犹豫射击。活捉他太不现实,干脆别去考虑了。

带血的脚印没有停止,它还在延伸,一直延伸到嵊县一个小剧团的化妆间。

剧团专演绍兴戏,这是在浙江嵊县一带流行的一种说唱形式,叫“落地唱书”,民国14年,也就是1925年9月17日,上海的《新闻报》在演出广告中首次以“越剧”称之。

剧团的主演叫那粉花,是嵊县女班第10期学员,由于天生丽质,聪颖好学,很快就在同期学员中崭露头角。17岁毕业后,她进入戏班,半年后便挑起大梁,担任起当时最轰动的剧目《蒋老五殉情记》中的女主角,并迅速得到嵊县观众的认可。

《蒋老五殉情记》的剧情很简单:妓女蒋老五原为良家女子,因战乱沦落火坑,后成为妓院红人。她厌倦风尘,立志从良,与专跑汉口做生意的小商人罗炳生情投意合。罗炳生准备去汉口一趟归来便为她赎身,不料途中失足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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