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朝阳 作者 无语的命运-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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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他们万万没有料到,他们竭力想要搜埔的那些土匪,正是藏身于这艘运木船之中从他们眼皮下安然通过。并且这艘货船上还藏有枪支弹药,这些东西就装在这些“生意人”随身携带的“货物”里面。
待到船近杭州的时候,趁着夜色这运木船便于离岸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船上的乘客便通过几艘小舢板上了岸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杭州城外,一座沿街的民宅内窗帘将屋子外面的室外的为夜幕天地暂时隔开。室内充满了呛人的烟味。十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每个人讲话时都尽可能地压低声音。在过去的几天中,会议不断的召开着。
在开会的屋子附近。蹲着几个卖水果杂货的小贩,表面上看起来,他们似乎同一般小贩没什么区别,可他们那卑微的目光中却带着些许警惕,不时地打量着街口的动静,他们的货摊下面藏着两柄装满子弹的六响转轮手枪。
不时还有肩挑混饨豆腐脑担子的小贩吆喝着从开会的屋子前面走过,这些都是负责保卫会议的武装警卫和流动哨。一旦巡防营的兵勇在街口处出现,他们将一面拔枪抵抗,一面掩护室内的同志迅速撤离会场。
会议的主持者正是谭嗣同,只有二十七八岁他皮肤略黑,看上去完全是一介文弱书生,实际上他也就是一介书生,而他在过去的近两年中,他却一直在大江南北云游着,联络志士同仁,以为将来反清大业作好准备,而这场会议中心议题是在杭州发动起义,进而造成撼动中枢的局面,从而搅动全国的局势。
对于谭嗣同来说,这一切不过只是刚刚开始,但有时候,开局就产生了些许不顺——就在几天前,运送武器弹药的商船被海关查获了,尽管最终被当做一般的军火走私,但多达三千支步枪以及数十万发弹药的损失,对于起义者来说,却不可不谓之一场严重的损失。
而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在这批武器被查获后,至少在未来半个月内,朝鲜那边都不可能将新的武器运至杭州,换句话来说,除去最初获得的1500支步枪以及15万发子弹,在起义前他们将不会再得到任何支援——因为起义的日期已经定下了,而且数以百计的会党以及“民军”都已经开始往杭州集结,起义不可能推迟到半个月后。
“同志们,眼前这点挫折算不了什么!”
谭嗣同的脸上看不到有丝毫沮丧的神情,他那略显黝黑的面孔因激动而染上些许红晕。他挥动着有力的手势:
“我们的同志已经在杭州聚集了,我们势必将在杭州点燃这场反满的烈焰!我们要坚信,满清鞑虏一定会被驱逐出中国,中国一定能够赢得民族的解放!”
作为起义的领导者,谭嗣同更多的是从精神上鼓舞大家,而在他发言之后,相比之下唐才常却显得冷静而务实,与大多数与会者激动的情绪恰成对比。实际上,他的这种冷静,恰恰是因为他从福岛四郎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
同样作为起义的领导者之一,以及谭嗣同的好友,他想的更多,甚至更远一些,包括如何同“海外同志”打交道,如何争取他们的支持,与谭嗣同相信他和海外同志的友谊不同,唐才常甚至都不知道海外同志的身份,也就谈不上什么友谊了,但他却知道,起义离不开海外同志的支持,在饷械离不开他们的支持,甚至在人员上亦离不开他们的支持——这一次来的几十名海外同志中,有半数的同志显然是行伍出身。
现在唐才常更关心的是当前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即如何成动的发动这次起义。这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这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国内的革命如果想获得来自海外的支持,就必须要通过起义的胜利去赢得支持。
偶尔的他会把视线投向福岛四郎,那位海外同志派来的代表,他现在唯一可以保证的是,在未来十五天内,会有一船械弹运至杭州,当然前提起义能够获得成功,否则海外同志的援助将是极为有限的。
但是云集四营巡防营和四千旗兵的杭州,发动起义并获得成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根据福岛的建议,起义开始后他们将率领三百人负责把拿下分布的城南、城北两处巡防营以及电报局、海关和藩库,至于巡抚衙门则由谭嗣同率领学生队拿下,而满城则由唐才常指挥民军负责。
“……起义后的第一要务,就是拿下巡防营,鼓动巡防营兵勇参加起义,同时,还要拿下海关,海关查没的武器目前皆存放于仓库内……”
在唐才常按照福岛的建议于会议上提出他的建议时,福岛四郎却沉默着,按照情报处的要求,他只是作为顾问,在会前私下提出建议,至于会议上尽量回避,以避免起义领导层发生混乱,换句话来说,他只有建议权。
不过作为旁观者,他对这次起义越发没有信心来——来自会党和山寨的“民军”头目,在过去几天的会议上,一开口便提到了银子以及将来的利益分配,最后还是唐才常和着稀泥许诺藩库中所得银两之半分予给他们。
而在福岛看来,藩库中存有的60余万两白银理应用于募兵,而不是分予那些会党土匪头目,正因如此,他已经在私下里制定了一个计划——将其中的部分银两运出,存入朝鲜银行杭州分行的金库之中,毕竟情报处将来支持起义也需要银子。
因为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会议上并没有发生多少争论,在会议结束后,谭嗣同特意留下了福岛四郎,他看着面前的这个日本人,挤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又让您见笑了!”
“瞧您说的,谭君能于国内开创如此局面,已经颇为不易,能将三山五岳的仁人志士、英雄好汉拧成一股绳,也只有谭君能够做到!”
此时谭嗣同并不知道,就在三天前第一次会议之后,福岛四郎便制定了相应的计划,而计划的核心就是在起义失败时,营救谭嗣同等起义领导者离开杭州,这是情报处的要求,必须要确保谭嗣同活下去,换句话来说,对于起义的成功与否,情报处并不怎么在意。
与福岛四郎又就情报以及起义的问题谈论一番之后,谭嗣同便走到了后院里,置身于后院中的他,默默的凝视着北方,想到两年未见的好友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哎,可惜不能当面向你表示祝贺啊!”
谭嗣同于心中满是遗憾之余,突然却又笑道。
“如此也好,就让这杭州起义当作送予你的新婚之礼吧!”
而这一声笑语之后,谭嗣同却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想起阔别已久的娇妻,心中却涌出丝许愧意来。
第151章 贺礼(第二更,求月票)
1892年5月,整个汉城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统监官邸所在的南别宫更是带着些喜意,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朝鲜的官员们纷纷备上礼仪提前表示祝贺,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在统监大人婚礼当日“忘记”自己。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似乎是又一轮的“站队”。不过对于作为当事人的唐浩然来说,面对攀门祝贺的众人却又不能不打起笑容加以接待,虽说那些人都很识趣,简单的客套几句后便纷纷离开了,可接边数日下来,依然让唐浩然疲于应付。
婚事!
虽说不用自己操办,但唐浩然依然感觉自己似乎完全被这婚事给牵绊下来了。甚至在他看来这婚事似乎正在演变成一场磨难,尽管这婚礼之日尚未倒,种种事端却是接二连三的。
且不说贺喜宾客的迎来送往,就是朝鲜王那边也没少给自己添麻烦,因为沈家只有两个陪嫁丫环的关系,那位朝鲜王倒是大笔一挥,将六个士家女塞进了陪嫁丫环的行列。而对此沈家却又无力反对。直到事情传到唐浩然的耳中,唐浩然才知道,那些陪嫁丫环,依照规矩,那都是媵,明媒正娶的随嫁,比妾的地位高多了,而媵的作用就是帮沈家小姐固宠的,顺带帮自己开枝散叶的。多少完全没有上限。
不过因为沈家家业一般,只有两个陪嫁丫环的关系,倒是让朝鲜王瞧着的机会,便以不能辱没沈家家声为名。点世族女作沈家陪嫁。那些过去看似极重声誉的朝鲜士人。非但没以女儿为媵妾为耻,反倒趋之若鹜的羡慕起被选中的七家,纵是唐浩然有心反对,可在沈家同意后,却是无法“驳回”。
娶一个媳妇来了八个暖床的媵妾,这种事情是幸福吗?
嗯,光明正大的纳“**”以至“八奶”对男人来说确实是幸福,可在幸福的另一面怕还有男人不可承受的辛苦吧。
“子然。八名侍妾,果然好艳福!”
李经述言语中似带着些羡慕,又带着些调笑之意,也难怪,虽说在大清国也有陪嫁丫环的习俗,可那丫环却不是帮姑爷暖床的,而是夫人的“贴已人”,非夫人同意是不能暖床的,可在朝鲜这陪嫁的媵妾,其作用就是姑爷暖床。
在朝鲜世族嫡女出嫁时会从本家妾生女中点选二至八人作为嫡家女的陪嫁。一来免得因妾生女不能嫁入良家导致家声坠落,二来其又是嫡家女于夫家的亲信可为固宠。
这样的规矩李经述等人来说。自然是羡慕的份,要知道,虽说这是古礼,可却又是不可想象之事。
“好了,仲彭兄,若是兄愿意小弟自作主张,为您于朝鲜再择侍妾数人,不知仲彭兄意下如何?”
果然,唐浩然这话一出,李经述连忙起身深鞠道。
“子然切莫害为兄,为兄尚未名列皇榜,以家规自不能娶妾,否……子然,哎,你啊,又开愚兄的玩笑!”
意识到唐浩然是在开自己玩笑,李经述连连摇头,同时又转移话题道。
“子然,此次愚兄前来,除去代家父送上一份薄礼,另外家父还有口信相传。”
作为驻朝鲜巡察他这个巡察无疑是不称职的,至多也就是同朝鲜人谈论诗书文章罢了,至于巡察之事却是未曾办过,若非唐浩然的婚事,只怕他还同朝鲜士从交流着诗书文章。
“哦,不知中堂大人有何叮嘱!”
唐浩然连忙向前微探身体作恭听状,对于李鸿章送的来是薄是厚,他倒是不怎么在乎,倒是那些朝鲜人的礼,却让他有些后悔,为什么现在才结婚,同时亦不得不感叹朝鲜两班世族的家业,他们送来礼金可已经超过百万元了。
若是当初刚到朝鲜时便娶上几房妻妾,又岂会苦于资金不足,难怪袁世凯先后在朝鲜纳了几房小妾,对于为官者来说娶妻纳妾当真是赚钱的。
“家父口信称此事子然你有些欠妥,沈家虽为国朝之人可却是前朝遗民,恐将来为有心人利用,到时只怕……”
李经述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唐浩然的脸色变化,在他看来唐浩然这一桩婚事,也确实有欠考虑,当初不知多少人意图为其说亲,有那一家不是当朝重臣之亲侄,可最后谁曾想他唐浩然却娶了一个于国朝官场无根无萍,甚至还能引得后患的前朝遗民之女。
“哦,请仲彭兄转告中堂大人,子然铭记中堂大人关切之心……”
面上挤出些笑容,唐浩然倒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谈下去,不是他不想谈,而是不能谈,之所以选择沈静娴,或许是对其爱慕之心使然,但在另一方面,却又有政治层面的考虑。
就像是小学国文教材的汉字注音一般,同样也是基于政治考虑选择了在百年前即为北京官府取代的南京官话。
作为一个后世之人,唐浩然比谁都清楚“政治正确”的意义。但这些自然不便同李经述解释,甚至不能同其它人解释。
“不过家父明白,子然你自幼于西洋长大,势必受西洋之风影响,到时,如若有言官弹劾,家父自会于朝中护之一二!”
先是适当的点拨,然后又是适当的施以情份,这是典型的为官者的作法,对此唐浩然自然是感激一番。两人谈了半个多小时后,李经述起身告辞时,唐浩然自然客气的挽留一番,在其再次婉拒后,随后才亲自将其送至南别宫外。
“大人,”
待李经述的马车走远后,大人不过是刚一转身,李幕臣便从一旁的角落中走了出来。
“那边的时间定下了,三天后!”
三天后!
尽管李幕臣并没有解释,但唐浩然却知道他说的三日后是什么意思,是谭嗣同等人发动起义的日子。虽是早已知晓起义就在最近几日,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唐浩然整个人还是不由一愣,自己的婚事亦是三日之后。
难道说三天后当真是个宜嫁娶,宜办大事的好日子?
心里这般嘀咕着,朝办公室走去时,唐浩然又轻声询问道。
“是不是有一船军火被查扣了?补充的军火发出了吗?”。
虽说心知杭州起义很难成功,但唐浩然却依然尽心尽力的为谭嗣同提供帮助,在得知情报处走私的军械被查没后,立即授意其按原额补发军火,这倒也不是唐浩然大方,而是因为在新军的仓库中存放着几万支夏波斯式单发步枪,甚至就连当初堪称新锐的李氏步枪亦已经开始收入仓库。
如此完全是因为经过一年多来的改造,汉城机器局已经在李氏步枪的基础上研制成功了新型步枪,新型步枪与后世的NO。4步枪极为近似,只不过口径却被易为6。5毫米毛瑟弹。而几经的扩充的机器局,在去年年底开始进行武器生产,现在每月步枪产量已经突破2000支。而且从美国进口的子弹设备,每天亦能制造20万发子弹。正是基于新型步枪的投入使用,才使得现在唐浩然有足够多的旧式武器用于支援国内的革命。
“回大人话,已经发出了,预备计将于十日后抵达杭州……”
为了确保起义不至牵扯到统监府,情报处对于武器的运输可谓是极为小心,并非仅只是从仁川港装船运出那么简单,而是会于中途于海上将武器换至于香港注册商船中,所以中间需要浪费些许时日,但却又最大限度避免与统监府发生直接联系。
至于英国……现在“我大清”还没有胆量招惹这个国家,更何况,如上一船被截获的武器一般,海关只是将其视为寻常的武器走私。
“嗯!”
点点头,唐浩然继续往办公室走着,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敛去了,十天,这意味着谭嗣同等人必须要在杭州坚守七天才有可能得到这批援助物资。
“大人,上次被查没的武器根据情报显示,都于杭州关仓库内存放,如果起义顺利的话,他们依然可以得到那批武器,”
觉察到大人的脸色变化,李幕臣连忙于一旁宽慰道。
“再就是,如果其能取出海关仓库内武器,并用于招募新兵,其必定可支持十天以至半个月以上,毕竟京城那边调兵亦需要时间,所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批军火完全能到他们手中,只是……”
话声稍稍一顿,李幕臣提出了自己最担心的地方。
“我所担心的是,如若起义失利,谭先生是否愿意撤出杭州,如果其不愿意……”
“那也要把他带出来!”
唐浩然断然说道,同时扭头盯着李幕臣说道:
“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确保他的安全,明白吗?”。
或许,这是自己唯一能为谭嗣同做的了,绝不能让他如历史一般白白的牺牲,革命确实需要人流血,但血绝不能白流。想到谭嗣同的安危,唐浩然神情却变得越发凝重,三天,三天后的枪声,难道就是复生送给自己礼物?
第152章 杭州义(今天加更,求月票)
夜深人静;一弯新月高悬天际;洒落万点银辉;街道上空荡荡的;除了更夫偶尔走过;便再无人影。天上乌云遮月;旅店的客房内,一个青年却来回的踱着步子,偶尔他的神情中会流露出一丝的思念与伤痛,但最终当那股决然涌上心头时,他却伏于案前奋笔疾书来。
“……跪禀者,此为儿最後亲笔之禀,此禀果到家者,则儿已不在人世者久矣。儿死不足惜,第此次之事,未曾禀告母亲大人,实为大罪,故临死特将其就死之原因,为母亲大人陈之。窃自满洲入关以来,凌虐我汉人,无所不至。迄於今日,外患逼迫,瓜分之祸……是以满政府一日不去,中国一日不免於危亡。故欲保全国土,必自驱满始,此固人人所共知也。儿蓄此志已久,只以时机未至,故隐忍末发。迩者与海内外诸同志共谋起义,以扑满政府,以救祖国。祖国之存亡,在此一举。事败则中国不免於亡,四万万人皆死,不特儿一人;如事成则四万万人皆生,儿虽死亦乐也……”
书写着留予母亲绝笔时,泪水却不住的从陈庆林的目中涌中,他想到了命苦的母亲,在他出生时,父亲先他5个月前去世,他成了遗腹子。娘生他时住在苏州娄门平江路庆林桥旁的旅社内,请当地有名的接生婆接产。出生数天后,娘抱他回到同里陈宅大院。出身名门之后的娘知书达理,自他5岁时,便亲授他文字。史册经文取经用宏。三年前娘为了更好地培养他。亲自送他拜长洲大儒诸杏庐门下求学。也就是在那里,他认识了谭先生,从而投身到反清事业之中。
“……儿幼时性情急躁,负气慷慨。母亲大人常以大苏氏能忍之劝勉,并为儿取字佩忍,要儿一生以忍让为本,平安度日。然儿生于今日之中国,万里腥膻如许。家国不在,叫儿何以“忍让”……”
笔峰书动时,泪水却不时的滴落于信上,
“夫男儿在世,不能建功立业以强祖国,使同胞享幸福,奋斗而死,亦大乐也;且为祖国而死,亦义所应尔也。儿刻已廿有六岁矣,对於家庭本有应尽之责任。只以国家不能保,则身家亦不能保。即为身家计,亦不得不於死中求生也。儿今日竭力驱满,尽国家之责任者,亦即所谓保卫身家也。他日革命成功,我家之人皆为中华新国民,而子孙万世亦可以长保无虞,则儿虽死亦瞑目於地下矣。惟从此以往,不能于娘前尽孝,实是儿之不孝……”
终于在写完最后一句话时,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情感的陈庆林趴案痛哭起来,那压抑的痛哭声很难让人想象是从他嗓间发出,站在门外听着从房内传出的好友压抑哭声,金松岑亦转身背前房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