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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山月记-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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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坐视不管。

   除了提供精神援助外一无所能的无力感!可是,假如给了你政治上的权力,你又打算怎么办呢?立玛塔法为王?好的。那样一来你认为萨摩亚就能平安地长存于世吗?可悲的文学者哟,你真的那么相信吗?或者,你一边预感到不久后萨摩亚的衰亡,一边只不过是在对玛塔法倾注伤感的同情吗?最典型的白人式的同情。

   科尔文来信说,每次接到我的信,里面总是写有太多“你的黑人和褐色人”的事情。他担心对黑咖啡和巧克力的关心会夺去太多我的写作时间,这种心情我不是不明白。但是他(还有其他在英国的朋友),看来完全不知道我对我的黑咖啡和巧克力有着怎样亲同骨肉的感觉。

   不光这一件事,在其他许多事情上,由于四年来各自置身于完全不同的环境中,一次也没有见过面,他们和我之间是不是已经出现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呢?这个想法令人恐惧。亲近的人是不应该分开太久的。没见面的时候朝思暮想,可一旦见到,是否双方都会无可奈何地感觉到这条鸿沟呢?虽然可怕,但这也许更接近事实。

   人在变化,每时每刻。我们是怎样的怪物呀!

   二月××日 于悉尼

   给自己放假,拿出五周时间从奥克兰到悉尼各处旅行,但同行的伊莎贝尔害牙痛,芳妮患感冒,我自己从感冒一直到肋膜炎。真不晓得到底是为什么来的。就这样,我还在本市的长老教会总部和艺术俱乐部一共作了两次演讲。被拍照,被制作海报,走在街上时被人们指指戳戳并小声议论名字。

   名声?奇怪的东西。我什么时候竟成了自己所瞧不起的名士了?真滑稽。在萨摩亚的时候,土人眼里的我,是住在豪宅里的白人酋长;阿皮亚的白人眼里的我,是政策上的敌人或朋友,二者必居其一。那种状态远比现在这样健全的多。与这片温带土地褪色的幽灵般的风景相比,我那瓦伊利马的森林是多么美丽!我那风声呼啸的家是多么灿烂!

   和隐居此地的新西兰之父乔治·格内见面。厌恶政治家的我之所以希望和他见面,是因为相信他是真正的人——给了毛利族最博大的人类之爱的真正的人。见面一看,果然是气度不凡的老人。

   他实在是了解土人——甚至一直到他们最细微的生活情感。他真正做到了设身处地替毛利人着想,这在殖民地的总督里是罕有的例子。他主张给予毛利人和英国人同样的政治权利,并赞成选举土人议员,因为这些主张遭到白人移民反对,所以辞了职。但是,在他的努力下,新西兰至今还是最理想的殖民地。

   我向他讲述了自己在萨摩亚所做的事、想要做的事以及争取土人政治自由虽然对自己来说力不从心,但为了土人将来的生活和幸福我准备竭尽全力等等。老人对我的话一一给以共鸣,并激励说:“千万不要绝望。能一直活到真正领悟出不管什么时候绝望总是没用的人并不多,我自己就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我恢复了不少精神。

   看尽所有俗恶仍不失高尚的人,必须受到尊敬。

   摘一片树叶,也和萨摩亚那种几乎要溢出油脂的强劲绿色不同,这边的叶子完全没有生气,颜色也枯干淡薄。等肋膜炎一治好,真想立刻回到那个空气中总是有绿金的微粒子在闪闪发光的、明亮耀目的小岛。在文明的大都市中,我几乎要窒息掉了。噪音多令人心烦!金属相碰撞的重机械的声音多令人焦躁!

   四月×日

   澳洲之行以来芳妮和我的病渐渐痊愈。

   这是个舒爽的早晨。天空的颜色美丽、深邃而又新鲜。眼前巨大的静默只偶尔被远方太平洋的呢喃打破。

   在短途旅行和随后一直生病的这段日子里,岛上的政局迅速紧张了起来。政府对玛塔法或者说对叛方的挑衅态度越来越明显。据说土人拥有的武器将被全部收缴。无疑,如今政府的军备得到了充实。和一年前相比,形势明显对玛塔法不利。

   和官员们、酋长们见面商谈,但令我惊讶的是,认真考虑如何避免战争的人竟连一个也没有。白人官吏只顾忙着琢磨怎样利用战争扩大自己的支配权;而土人,尤其是年轻人,只听到战争这两个字就已经热血沸腾。玛塔法出人意料地平静。他似乎还没有觉察到形势的不利。他,以及他的部下,似乎把战争也看成一种与自己意志无关的自然现象。

   拉乌佩帕国王拒绝了我试图在他和玛塔法之间调停的建议。见面时和蔼可亲的这位老人,只要一不见面,马上就变成这样。很明显,这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意志。

   难道除了袖手旁观,把战争不会爆发的唯一希望寄托在波利尼西亚式的优柔寡断上,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拥有权力是件好事。如果,是在不滥用权力的理性支配之下的话。

   在洛伊德的协助下,《退潮》缓慢进行。

   五月×日

   苦吟《退潮》。花去三周,好容易才二十四页。并且从头到尾都还得再来一遍。(想起司各特令人恐怖的速度不由厌烦起来。)首先,这作为作品很无聊。而在以前,重读前一天写下的部分是一种乐趣。

   听说玛塔法方面的代表为了和政府交涉,每天往返于马里艾和阿皮亚之间。让他们住在家里,从这边出发。因为每天来往十四英里实在太辛苦了。但是,由于这件事,我似乎被公认为叛方的一员了。寄给我的每封书信都要经过裁判所长的检查。

   晚上,阅读赫南的《基督教之起源》。非常有趣。

   五月××日

   虽然是邮船日,只勉强送走十五页(《退潮》)。这项工作已经变得讨厌起来了。接着写史蒂文森家的历史吗?或者,《赫米斯顿的韦尔》?对《退潮》完全不满意。单从文章来讲,语言的面纱也太厚了。渴望更赤裸的笔法。

   收税官来催新房子的税。到邮局,签收《岛上夜话》六册。看到插图大吃一惊,画插图的画家原来从没有见过南洋。

   六月××日

   消化不良,吸烟过多,还有没有进账的过劳,几乎快死掉了。《退潮》终于来到第一百零一页。一个人物的性格至今捕捉不定。此外,最近连文章都要操心了,简直没法办。一个句子要花上半小时。把各种类似的句子排成一片,还是找不出一个满意的。这种愚蠢的辛苦生不出来任何东西。无聊的蒸馏。

   今天从早上起就是西风、雨、飞沫、寒凉的气温。站在阳台时,忽然有某种异常的(无根据的)感情流遍了我全身。我彻底迷惑了。最后,好容易找到了解释。原来我蓦然发现了苏格兰式的氛围以及苏格兰式的精神和肉体状态。和平时的萨摩亚完全不同,这寒冷、潮湿、铅色的风景,不知何时把我变回了那种状态。高地上的小屋。泥炭的烟。濡湿的外衣。威士忌。虹鳟鱼跳跃的卷着旋涡的小河。从这里听到的瓦伊特林卡的河水声,似乎也变成了高原的急流。

   自己究竟为什么离开故乡,漂流到了这个地方?难道只是为了怀着揪心般的思恋从远方怀念它吗?刹那间,无缘无故的疑问涌上心头。至今为止我在这片土地上留下过什么好的工作吗?这又怪了,为什么我会想要知道这些事呢?用不了多久,我也好,英国也好,英语也好,还有我子孙的尸骨也好,不是全都会从记忆里消失吗?——但是人哪,即使是短暂瞬间也想把自己的身影留在人们心里。庸俗的安慰。……

   产生这么暗淡的心情,全是过劳和为《退潮》所苦的结果。

   六月××日

   《退潮》触上暗礁,暂时搁浅了;《工程师之家》祖父那一章完稿。

   《退潮》难道不是最差的作品吗?

   小说这种文学形式——至少是我自己的形式——变得讨厌起来。

   请医生出诊,被勒令“稍作休息”,“停止写作,只作轻松的户外运动”。
   十一

   他并不相信所谓医生。医生所做的,只是止住一时的病痛。医生虽然能找出患者肉体的故障(和一般人普通的生理状态相比较之下的异常),但是那故障和患者自身的精神生活有什么关联,还有那个故障在患者对一生的展望中,应该占据多大程度的重要性等等,对这些医生一无所知。

   只因为医生的话就改变一生的计划,那是多么值得唾弃的物质主义和肉体万能主义。“不管怎样,只管开始你的创作。即使医生无法保证你还拥有一年甚至一个月的余生。不用怕,投入工作。然后,看看你在一周内所能取得的成果吧。值得称赞的有价值的劳动,并不只存在于已经完成的工作中。”

   但是,稍一过度劳累马上引来昏倒或咳血的报复,这连他也无计可施。无论他怎样无视医生的话,唯有这个,是无法改变的现实。(但有趣的是,除去妨碍创作这一实际上的不便,他对自己的病痛似乎并没有感到怎样不幸。就连从咳血里,他也能找出若干R.L.S.式的东西而感到一丝满足(?)。如果换成面颊浮肿丑陋的肾脏炎的话,他该会有多厌恶。)

   如此年纪轻轻就感悟到自己生命短暂的时候,当然,也会想到一条舒适的未来的路。作为一个风流人生活。退出伤筋动骨的创作,从事一些轻松的工作,把智慧和教养全部用于鉴赏和享受(他的父亲相当富有)。那将是多么美妙愉快的生活!事实上,他相信自己作为鉴赏家也决不会堕入二流。

   但是,最终,有一种注定无法逃脱的东西将他从快乐的路上攫走了。没错,自己之外的某种东西。当这东西栖息在他体内的时候,他就象在秋千架上高高飞起的孩子一样,只能心醉神迷地委身给那个势头。他进入一种全身如同蕴含着电光的状态,不停地写了又写。生命会遭磨损的担心,早就不知被忘到哪里去了。即使养生,又能活多久?即使长寿,不在这条路上又有什么幸福!

   就这样,他活了二十年。比起医生说他也许活不到的四十岁已经多活了三年。

   史蒂文森总是想起自己的表兄珀卜。年长三岁的这位表兄,曾经是二十岁前后的史蒂文森在思想和品味上最直接的老师。才气焕发、品位高雅、知识渊博、令人刮目相看的才子。但是他做了些什么吗?什么也没有。如今他住在巴黎,和二十年前一样对所有事情无所不知,但是一事不做,一介风流人而已。问题不在于他没有成名。问题在于,他的精神从那时起再没有成长。

   二十年前,把史蒂文森从肤浅的趣味主义中抢救出来的精灵是值得嘉奖的。

   也许是小时候最喜爱的玩具、“一张无颜色、两张变彩色”的纸剧场(把它从玩具店买回家,组装出《阿拉丁》啦、《罗宾汉》啦,或者《三根指头的杰克》啦,一个人演出玩耍)的影响,史蒂文森的创作总是先从一个个情景开始。最初,有一个情景浮现了出来。接着,与那个情景氛围协调的事件和人物也出现了。数十个纸话剧的舞台场景伴随着联接它们的情节一个接一个栩栩如生地浮现在眼前,只要把它们按照顺序描写出来,他的小说——那些被批评家指责为肤浅、缺乏个性的R.L.S.的通俗小说——就大功告成了。其他创作方法——比如说,为了阐述某个哲学观念而搭建整体框架,或者为说明某种性格而构造情节——在他压根无法考虑。

   对史蒂文森来说,路旁偶然见到的一个情景,似乎在对他讲述一个从没有被人记录过的故事。一张脸,一个神情,在他眼里都是某个未知故事的开始。如果说,(借《仲夏夜之梦》的台词)赋予没有名字和场所的事物以鲜明表现的就是诗人、作家的话,史蒂文森的确是与生俱来的故事作家。

   看到一个风景,就在脑子里组装与之相符的事件,这对于他,从孩提时代起就是几乎和食欲同等强烈的本能。在去科林顿的外祖父家的时候,他总是把那里的森林、河流和水车编成故事,让威弗利小说里的各种人物在里面纵横穿梭——盖·玛纳林啦,罗布·罗伊啦,或者安德鲁·费尔萨维斯等等。那个苍白瘦弱的少年的癖好似乎直到如今也没有摆脱。

   或者不如说,可怜的大作家R.L.S.氏除了这种幼稚的空想之外,根本不知道还有其他的创作冲动。风起云涌般的幻想的场景。如同万花筒似的影像的狂舞。把它们按照看到的样子写出来(所以接下来只是技巧的问题,而对于技巧他有足够的自信)。这就是他独一无二的快乐的创作法则。

   对此没有好与不好。因为除了这个,他并不知道其他方法。“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管按我的方法写我的故事。人生短暂。所谓如露亦如电。我干嘛要委屈自己,只为了能让牡蛎和蝙蝠们中意,就去写些枯燥的假装深刻的东西呢?我为自己而写。哪怕没有一个读者,只要我这个最忠实读者还在。看看可爱的R.L.S.氏的独断吧!”

   事实上,每当作品一写完,他马上就不再是作者,而成了作品的爱读者。比谁都更热心的爱读者。就好像那是别人(某位最心爱的作家)的作品,而自己是无论作品情节还是结局都全不知情的读者一样,发自内心地沉浸在阅读的快乐里。但唯独这次的《退潮》,强忍着也读不去。是才能的枯竭吗?还是身体虚弱引起的自信减退?

   他一面喘息,一面几乎全靠习惯的力量,迟缓地写着稿子。
   十二

   一八九三年六月二十四日

   战争即将来临。

   昨晚,拉乌佩帕国王蒙着脸,骑着马,不知为了什么要事,从我家前面的路上急匆匆地过去了。厨师发誓说看得一清二楚。

   另一方的玛塔法,则说自己每天睁开眼睛,总会发现身边围满了前一天晚上还没有的新的白人箱子(弹药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连他也不知道。

   武装士兵的行进、酋长间的往来,渐趋频繁。

   六月二十七日

   到城里打听消息。众说纷纭。据说昨天深夜响起了鼓声,可当人们拿着武器赶到姆黎努时,什么也没有发生。眼下的阿皮亚暂时无事。询问市参事官,回答说无可奉告。

   从城里走到西边渡口,想看看玛塔法方面各村庄的情况,就上了马,向瓦伊姆斯骑去。路旁的房子里有很多人在吵吵嚷嚷,但是没有设岗。渡过河。三百码后又是河。对岸树丛里有七名扛着温切斯特枪的步哨。走近去,他们既不动,也不打招呼。只用视线追随着我的动静。我饮了马,招呼一声“塔罗法”走了过去。步哨队长回答了一句“塔罗法”。再往前去的村子里挤满了拿枪的士兵。有一栋中国商人的洋房,中立旗在门口飘扬。阳台上站着许多人朝外张望,有不少女人,也有持枪的人。不光这个中国人如此,住在岛上的外国人全都汲汲于保护自己的财产(听说裁判所长和政务长官都从姆黎努避难到了迪沃里饭店)。途中碰到一队民兵,扛着枪,挎着弹药筒,精神抖擞地列队走过。

   到了瓦伊姆斯,村庄的广场上挤满了带武装的男人。会议室里也挤满了人,有一个人正站在门口面朝外边大声演讲。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愉快的亢奋。绕到熟识的老酋长家里,他和上次见面时好像变了一个人,显得既年轻又有活力。稍事休息,一起吸了会儿斯路易。正要告辞,一个脸上涂着黑色纹路、腰巾后方卷起露出臀部刺青的男人走进屋里,一边跳起奇妙的舞蹈,一边把小刀高高抛向天空,然后再漂亮地接住。野蛮的、梦幻般的、生气盎然的表演。以前曾经看到过少年们这样做,看来一定是战争时的仪式了。

   回家后,他们紧张而幸福的面容也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我们身上古老的野蛮人醒来了,正如种马一样亢奋。但是,我命令自己必须安静地置身于骚乱之外。到了现在,局面已经无力改变了。我不介入的话,对他们这些可怜的人也许多少还会有点用。多少还有一点在脓包溃烂之后收拾残局时提供些许帮助的希望。

   无力的文人哟!我按捺着思绪,以纳税般的心情继续写着稿子。脑海里不时闪过手持温切斯特枪的战士的身影。战争的确是很大的诱惑。

   六月三十日

   携芳妮和贝尔进城。在国际俱乐部午餐。饭后朝马里艾的方向走了一段。和前几天相比,出奇地平静。路上没有人。路边的人家里也没有人。看不到枪支。回到阿皮亚后,到公安委员会露了下面。晚饭后,顺道去了趟舞会,回家时满身疲倦。在舞会上听说,雷特努的酋长在声称“是茨西塔拉制造了这次争端,他和他的家族一定会受到惩罚”。

   必须战胜到外面投入战争的孩子般的诱惑。首先要保护好家。

   阿皮亚的白人中间也发生了恐慌。纷纷讨论万一出事,到军舰上避难之类的事。眼下有两艘德舰在港里。奥尔兰号近期也将入港。

   七月四日

   这几天,政府方面的军队(土著民兵)陆续来到阿皮亚集结。载满古铜色战士的小艇排着队乘着风势进入港口。船头上翻着筋斗加油助兴的男人。战士们从船上发出恐吓似的奇特叫喊。混乱的鼓声。走调的喇叭。

   阿皮亚市的红手帕全部脱销了。红手帕缠头,是马里埃特阿(拉乌佩帕)军的制服。脸涂黑色纹路,头扎红巾的青年们充溢着大街小巷。打着欧式洋伞的少女和装束奇特的战士结伴行走的样子,非常有趣。

   七月八日

   战争终于打响了。

   晚饭后来了位信使,说伤员正在被运往教堂。和芳妮、洛伊德一起带上灯笼骑马前往。寒冷多星的夜晚。在塔侬伽马诺诺放下灯笼,在星光照耀下前行。

   阿皮亚的街道和我自己都陷在一种奇妙的亢奋当中。我的亢奋是忧郁、残忍的。其他人的则或是茫然,或是愤慨。

   充当临时医院的是座空荡荡的长方形建筑。中央有个手术台,十名伤员各自在陪护人员的簇拥下,横躺在屋子各个角落。身材娇小、戴眼镜的拉玖护士今天看起来十分坚定可靠。德国军舰上的看护兵也过来了。

   医生还没到。有一个患者正在变冷。这是个漂亮的萨摩亚人,皮肤黝黑,带点阿拉伯人那种雄鹰式的风貌。七名亲人围住他,抚摸着他的手脚。他似乎被射穿了肺部。已经派人跑去请德国军舰的军医了。

   我也有我的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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