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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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松懈,这两人都会立即倒地死去。
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这是他们脑子中最后的想法,活着,活着见到统领卦衣的那一刻。
那夜,他们从泉眼城中逃离之后,来到城外,见到了他们此生中最惨烈的一幕,几十名 轩部的刺客尸体铺满了泉眼城的大漠边缘。可他们每一个人都伸出手指去,指明了大漠之中 的方向,那个方向直指殇人古城,这是首领下令让他们来到泉眼城之后,再分批前往的唯一 一个目的地,但却不知道为何消息却走漏了,那些风满楼的杀手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张 开了一张大网,等着他们钻入。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这已经不是他们如今应该去思考的问题了,他们脑子里面只会对 一个问题有兴趣,那便是如何能在这茫茫大漠之中活下去,活到见到统领的那一刻。
已经行走了一天,没有任何坐骑,似乎再回头的时候还能看到泉眼城的轮廓。每一次回 头似乎都能让他们的信心被击溃一次,还需要走多远才能见到统领?没有答案,也没有人可 以告诉他们答案。
两个穿着避风衣戴着风帽的人,一直跟随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两个在沙 漠中差不多快趴在地上爬行的“黑人”,惊叹他们受了如此严重的烧伤之后还能行走如此远 的距离。
也许是出于对这些刺客的尊重,他们并没有出手干掉他们,虽然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替风 满楼的行动的杀手善后。
其中一人停下脚步,从避风衣内拿出水壶,猛喝了一口。
从他打开避风衣那一刻能够清楚地看见,在避风衣内穿着的黑衣软护甲,并不同于卦衣 和尤幽情等人身上所穿的软护甲,他们是绿薨的手下,也便是那夜绿薨骄傲地向卦衣宣布“ 新轩部”时站在她身后的其中两人。
他们也是刺客,不同的是他们所经受的训练全部来自于风满楼的杀手……可同时也只听 命于绿薨一人,他们的确是新轩部的刺客,但同时也是绿薨心中所期望的那种刺客,只属于 她自己的属下,并不听从除了她之外任何人的指令。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轩部刺客,见到卦衣时那是第一次,而这次却是第二次,虽然 他们也完全不明白轩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而这个组织要想达到的目的又是什么?他 们只知道,自从加入绿薨的新轩部开始,他们所需要服从的统领只有一人。
“狐蓝。”其中一名独眼的家伙,叫住喝完水继续向前走的另外一人。
狐蓝微微抓神盯着独眼人,问:“何事?”
独眼人道:“他们还真顽强,你觉得他们还能活多久?”
狐蓝看了一眼在远处搀扶着,艰难地在大漠之中行走的两人道:“不清楚,我只知道如 果他们没有受这么严重的烧伤,恐怕早就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你难道不记得,在他们从 客栈中冲出的瞬间,便解决了那个辰子号的家伙吗?足以说明,这两人的实力都在你我之上 ,说不定我们联手都没有办法打过他们。”
独眼人默默点了点头,望着远处那两人,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能让他们如此的坚持 。
“三目。”狐蓝叫道独眼人的名字,“统领我们的指令是善后,也就是说不能让他们任 何一人接近那个和首领同样打扮的家伙。”
三目道:“是那个男人吗?对,叫卦衣,听说是轩部的统领。”
“嗯,你有没有想过轩部是什么?新轩部又是什么?”
三目摇头:“这好像并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问题。”
“对,我们还是动手吧,再不快动手,要真让他们与那个卦衣有了接触,统领大概就会 有危险了,毕竟下达指令的是她。”
三目道:“不明白一件事,我曾经听统领说过,那个卦衣与她有恩,但为何会有今天的 事情发生?”
狐蓝抽出自己腰间的匕首,掂量了一下道:“你刚才自己都说过,这好像不是我们应 该关心的问题,上吧,早点解决,离开大漠,我一刻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着了。”
此时,一只老鹰从他们两人头顶掠过,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在他们注意到老鹰的同时, 老鹰又展翅飞了回来,盘旋一阵后,又奋力向远处飞去,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不远处还有 两个深受重伤的人存在。
而在远处,两名刺客见到那头老鹰后,竟然同时笑了,也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连口中那 股气之中似乎都含有黑色的粉末,似乎他们的体内五脏六腑早就被那夜的火焰烧成了粉末一 般。
死而无憾了。
其中一人笑了笑,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向一旁倒去。另外一人,看了他一眼,然 后迈开步子,继续向远方走去,跟随着远处还在空中缓慢飞翔的老鹰。
'第一百四十二回'叹如天命
东陆,江中,佳通关,公孙赋府邸。
宴席已近结束,但对大堂内主桌上的公孙赋与宋忘颜等人来说,他们的宴席在一开始时 就已经结束,好像就应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那句谚语。桌边所有人除了公孙夫人与其 儿子公孙梓之外,其他几人都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微微低头,双手放在双膝之上。
除了宋忘颜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携带自己的兵器,在大部分人的眼中,一条长鞭根本算 不得武器,而在这所府邸之中也根本没有埋伏着什么伏兵,所有的守备府邸的军士都在宴席 之前被公孙赋调离开去,守在了关卡的城门之下。这一点,宋忘颜心中也非常清楚,所以她 一直在心中思考公孙赋下一步如何打算的问题,并没有去深思公孙赋向自己提出的问题—— 宋家未来应是什么模样。
宴席上的人陆续散去,就连挡在大堂与堂外之间那十个人的副尉也向公孙赋叩首之后一 起离开府邸,但宋忘颜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悲伤,无法掩饰的悲伤,就连他们举杯祝寿时脸 上的那种表情和话中的语气都像是在道别,而不是在祝贺。此时,宋忘颜猛然意识到,公孙 赋也许并不会对宋家三姐弟下手,而仅仅是要带着家眷离开这里,离家佳通关这样一个死地 ,投奔其他一方势力,或者他仅仅只是想解甲归田,当个普通的百姓。
“夫人,你带着孩子回后堂,准备准备。”待府邸内的客人都走*了之后,公孙赋突然开 口道。
公孙赋开口的同时,宋家三姐弟都抬起头来看着他,随后又将目光移到了公孙夫人的身 上,还有她怀中抱着的公孙梓。
公孙夫人一时没搞明白丈夫让自己去后堂准备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这桌子上的气氛有 些变味,不便多问,立刻带着孩子向宋家三姐弟道别之后就来到了后堂。刚走入后堂,便看 到了在后堂内站着的一群黑衣人,站在最上面的是还穿着一身家仆服装的千山,公孙夫人有 些惊讶,因为她认得那些黑衣人,那些黑衣人竟是宋忘颜曾在建州城一手建立起来的黑衣斥 候队中的成员,都是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
“夫人辛苦了,请随我们去房内收拾一下细软物件,尽快出发。”千山恭敬地说。
公孙夫人抱紧了怀中的公孙梓,低声问:“出发?去哪儿?”
“关外。”千山简单地回答。
公孙夫人的目光在那些黑衣斥候脸上一一扫过,都是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如同用提线 控制的木偶一般。公孙夫人微微侧身,准备回到大堂内去一问究竟,因为她已经糊涂了,黑 衣斥候是宋忘颜的心腹,而在桌子上自己的丈夫与宋家三姐弟之间明显有些不愉快发生,而 为何却要让自己回后堂准备?回后堂之后看见的又是黑衣斥候?
公孙夫人的脑子一片胡乱,怀中的公孙梓显得有些不耐烦,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竟挣脱了母亲的怀抱,摇摇晃晃跑下地去,在那几个黑衣人腿边跑来跑去。
“夫人,请放心,我们是奉公孙将军之命。”千山又说道,同时低下头对正盯着自己看 都公孙梓笑了笑,公孙梓对这个长相俊俏的人似乎也很有好感,伸手要他去抱。
大堂内,如今饭桌上只剩下四个人。
“大将军……”公孙赋称呼宋忘颜,随后笑笑道,“我能叫你侄女吗?这里已经没有外 人,我想有些话还是直说的好。”
宋忘颜点点头:“公孙伯父,有话直说便是了。”
公孙赋道:“好,有话直说……关外天启军中的贾鞠军师已经差人来府邸之中。”
公孙赋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一下,想看看宋忘颜的反应,可宋忘颜显得很平静,反倒是 宋离和宋先两人很是吃惊,坐也不是,想站起来离开也不行。
宋忘颜盯着面前的那个空酒杯道:“公孙伯父,你有话直说便可,他们是劝说你反了我 们宋家是吗?”
“恰恰相反。”公孙赋道,“他们是让我游说你们让出佳通关,他们可保佳通关中所有 军士和百姓的安全,绝不追究从前的事情,贾鞠先生还说,天启军和反字军本就没有恩怨纠 葛,无需在战场之上兵戈相交。”
宋先忍不住道:“那为何他们却要在半路之上伏击我们?”
宋先说完之后,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本身这些军情宋忘颜就一直想在公孙赋跟前隐瞒, 免得动摇军心,甚至对关外那些反字军溃败的残军视而不见。
宋离没有说话,刚才身体内的那股躁动,如今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他回想起了在武都城 一战中发生的事情,自己差点被大哥派出的追兵劫杀在半路,一切都好像是冥冥中注定一般 ,自己也早预料到佳通关并不是能够长久坚守之地,离开这里,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宋离没等宋忘颜发话,只是拱手道:“公孙伯父,我们关中这些百姓和军士,贾鞠先生 想如何处理?”
公孙赋沉默了一阵后道:“贾鞠先生的密使告知我,希望城中所有的军士解除武装之后 ,各自回家,不再从军。”
宋离听完点点头,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如果贾鞠的意思是让他们全数都充了天启军,恐 怕那就是真正的死路一条,天启军中九成以上的军士都是北陆人,剩下的江中人士都被贾鞠 遣送回家,愿意留在北陆从军也只是从事一些后勤方面的工作,并不会让他们上战场,因为 北陆人根本就不会信任江中人。即便天启军如今的统帅是两个江中人,但军心不可违,就算 是两个统帅也不敢轻易地下达不符军心的命令。
所以,公孙赋所说的的确是真话。
“那我们呢?宋家的人,他们如何处理?”宋忘颜接着问,她清楚是到了应该与某方势 力谈判的时候,但那绝对不会是纳昆虎贲骑,那支军队在建州城的屠杀已经造成了反字军中 军士的怨声载道,如果投降他们,军心必乱,有兵变也说不定。
“关于我们……”公孙赋笑道,“我告诉过密使,我与你们的命运早已捆绑在一起,他 们如何处置你们,也将会如何处置我。”
这是公孙赋的心里话,这话让宋忘颜听起来有些感动,只是小小的感动,但这一点 的感动已经开始触动了她内心中最后的防线……随之,宋忘颜又立刻将这一点小小的感 动重新埋藏在了心底,沉声道:“公孙伯父,难道天启军就不会使诈吗?”
“侄女,如今我们已经对天下造不成任何威胁,反字军的主力已经在武都城一战之中全 数溃败,死伤无数,几乎已经散了,而纳昆虎贲骑对建州城的奇袭,也逼得我们退出了建州 城,龟缩在了这佳通关之内,难道你还没看明白吗?这天下的大势已经逼得我们要退出争夺 东陆的战场,如果说东陆是一张宴席上的酒桌,各方势力都是酒桌旁的食客,我们反字军从 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挨到这张桌子的边,只是远远地遥望着,希望能够能够在桌子旁争得自己 的一个座位。”
公孙赋话中的意思很明确,也就是说宋家其实在其他几方势力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地位 可言,曾经聚众几十万的父亲,雄心壮志要打进龙途京城,坐上那把龙椅,在天下人眼中其 实就是一个笑话,可悲的笑话,而如今这个笑话不能再继续延续下去了,宋家的血脉只剩下 这三人,而这三人从心底来说,没有一人有如宋一方一样有那种可笑的雄心壮志,就算是一 心想辅佐父亲,有些才干的宋忘颜,也只是将自己女人的那颗心拼命地压制住。
因为这宋家三个儿子之中,只有宋史有野心,但没有壮志,宋离和宋先也只是沿着父亲 给他们铺好的道路向下缓缓行走,不愿意去和自己的命运做任何抗争。
宋忘颜思考许久之后,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问:“贾鞠先生,希望我们怎么做?打开 关口投降,放天启军入城?”
“不。”此时千山出现在了大堂旁边的一个角落之中,向宋家三姐弟拱手施礼道,“贾 鞠军师不希望用头像二字,军师说了,宋将军为数不多他敬佩之人,您懂得爱民,这一点尤 为可贵,所以他希望待我们赤雪营来接管了佳通关的关防之后,你们再就地解除武装,可佳 通关的旗帜不可置换,依然保持,这一点也是为了各位的安全着想。”
“你是……”宋忘颜看着这个年轻人,心中虽然清楚他就是公孙赋口中的那个密使,但 却不知道这个密使到底是什么来路,在天启军中又是什么官衔。
“末将千山。”千山答道。
“千山?”宋忘颜重复了一次他的名字,想起来站在自己眼前的便是那位天启军中的先 锋军将军,在战场之上生擒了虎贲骑将领,一战成名的天启军名将。
千山说完之后,拱手又向他们几人告辞,退到了后堂之中。千山的这种奇怪的举动,让 宋家三姐弟都觉得有些疑惑,既然已经露面,为何偏偏只是简单地介绍完之后和贾鞠的要求 ,接着又离去。宋忘颜再看向公孙赋,公孙赋脸上的表情已经轻松了不少,同时她也意识到 这位曾经大滝军中的副尉,似乎看得要比自己要长远很多,如果说在整个计划之中,计划着 是贾鞠,但这个执行者便是公孙赋。
有人喜欢软硬皆施,有人却喜欢永远用一张没有利齿的嘴巴去死死地咬住对方,你不痛 ,但又无法挣脱,公孙赋利用了多年以来两家之间的这种摆脱不了的关系,只是宴席间短短 的几句话,便说服了宋忘颜,这并不是因为公孙赋如贾鞠一样有大智慧,相反却是他说了别 人此时不敢说的话。
年过半百之人,曾经也走过与宋家姐弟相同的道路,明白年轻人无论在何时,面子和实 力都是无法成为正比,在这个先决条件之下,总是会将面子看得很重,但这个面子并不等同 于公孙赋心中所看重的荣誉。
现实、理想,能够将其拉到一条平行线上来的人,很少,所以公孙赋知道命运既然无法 与老天拉扯上关系,那就与身边的人持平为好。
《论语》——子曰:五十而知天命。
'第一百四十三回'投降
东陆二年一月廿五,佳通关大雪。
当夜。反字军统帅宋忘颜在半夜打开了面朝天启军大营的那扇城门,迎接贾鞠所率领的 天启军先锋营入关,并在关下面见贾鞠之时交出了自己的统帅大印。
宋忘颜将那枚大印高高举过头顶,呈交给贾鞠,从这一刻开始反字军这一称号便永远 消失在了东陆这片土地之上。也不知道后世的史书之中会如何记载这一段历史,后人又会如 何评价她这样一个没落的反字军统帅,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史书之上是否会将她的父亲宋一方 描述成为一个只会挥动长刀的屠夫。
贾鞠并没有接过宋忘颜的帅印,只是低声告知她可以将那枚帅印留下,因为她并不是头 像。
那枚帅印,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就算她根本不交出帅印,也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关中 剩下的反字军中随后的命运就是放下武器,解下铠甲,回家务农行商。他们算是投降吗?算 ,但所有人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只是口称反字军散了。
其实反字军早已经散了,在武都城之战后便已经散了,军心、民心什么都已经散了。
也是当夜,公孙赋携带自己的家人离开了佳通关,行走在了江中平原的土地上,彻底退 出了征战东陆的舞台之上。一直徘徊在佳通关外并没有离开的白兰,则是站在高岗之上,目 视着十几辆马车所组成的车队,在原先的官道上行驶着,他们即将驶向的前方一片漆黑。
看着车队渐渐远行的白兰此时突然笑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后,策马赶向车队。二十日 后,公孙赋一家来到武都城下……
佳通关议事厅里,宋忘颜和自己的两个弟弟各自坐在厅旁的两侧。
宋忘颜盯着议事厅正中摆放着的那张统帅座椅,脑子中一片空白。而坐在自己对面的两 个弟弟则各怀心事。
宋离心中此时想到是两个字——自由。差点用性命换来的自由,如今在宋离的心中觉 得更为可贵,如何珍惜这条性命?宋离想到自己从出生到这个世上,一直到今天,都活在 父亲的阴影之下,是时候去寻找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了。一份爱,宋离渴望一份爱已经许久, 虽然早年父亲就已经在建州城替他订下了一门亲事,但却被他拒绝了,那是他第一次拒绝父 亲,也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活着还有勇气,如今这份勇气又重新在身体内出现,是的,应该 走了,在失去一切之后重新开始。
那个谋臣麾下的女将军尤幽情,现在又在何处?
逃出武都城之后,尤幽情的身影一直就在他眼前徘徊,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没有办法抹 去,更多的时候他总是在幻想着尤幽情对着自己微笑,好像只需要一个笑容,就能将他的灵 魂从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