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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大越狱-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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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战乱一起,生意停滞,唯一还有上海的两租界尚能销出一些。

镇上的景象稍显萧条,有一半的店铺都上着门板,沿路走起,果然不见日本兵的影子,连和平军也看不到。

绣坊老板被绣娘们称为“邓大官人”,住在一座高大、阔气的明清古宅中,客堂里全是四乡八村赶来交件的绣娘。

邓大官人为人很随和,和绣娘们嘻嘻哈哈地一边打趣一边验货,看到齐依萱时微微一楞,马上看出面前的这位农家女虽然一身地道的本地装束,但姿容、气度和举止明显与众不同。

“这位大小姐怕是从苏州、上海来的吧?”邓大官人为了表示自己慧眼识人的能耐,笑呵呵地一语挑破。“长得真是标致哪,跟月份牌上画的一样。”

齐依萱低头不语,突然听到不远处厢房的房门一响,鼻子里马上闻到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异香。

转眼一看,只见厢房门口站着一名身高体长、年约三十来岁的精瘦男子,正笑嘻嘻地盯着自己上下打量。齐依萱想起来了,那股屋子里飘出的异香是鸦片的味道,跟以前在戒烟所里闻到的一模一样。看来,那人原本正在屋子里抽鸦片,是被邓大官人那句“长得真是标致”的感叹勾引出来的。

齐依萱开始有点后悔,今天来镇上抛头露面完全是多此一举,被李匡仁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责怪……

二十一、一揽子计划

野川所内的口粮再次起了变化,六谷粉换成了听上去颇为好听的“共和面”。

“共和面我以前听说过,但没吃过,光知道比牲口吃的饲料都不如,”张桂花苦着脸嚷嚷道,“那玩意儿全是糠麸、豆饼、橡子、草棍、锯末,还有许多叫不出名的鬼名堂,磨碎了混在一起,反正里面啥玩意都有,就是没有正经粮食,最要命的是吃了还拉不出屎来,简直能把人给憋死。”

到了吃中饭的时候,大家终于尝到了这可怕的食物。

天哪,这哪里是食物,简直就是泥巴,或者说,跟垃圾没什么区别。

那鬼东西看上去呈灰黄色,由于没有任何粘合劲儿,和水之后捏不成形,所以全弄成了一团团馒头不像馒头、大饼不像大饼的死疙瘩,蒸熟之后还是掩盖不住其中的霉腥味。孟松胤咬了一口,马上觉得牙齿被砂石硌得慌,硬着头皮细嚼了半天,仍然无法下咽,只觉得喉咙口像吞了一把沙子。

“他妈的,还不如直接吃木屑痛快。”郭松脸都扭歪了。

“再熬几天吧。”孟松胤艰难地吞下一口。

“孟夫子,全看你的啦。”张桂花捧着自己的那一坨狠狠咬下一大口。“这玩意儿要吃上一个月,非把人逼疯不可。”

“就着水吞稍微好些。”老鲁捧着一碗自来水,嚼碎后像吃药一样“送服”。

大家都试了一下,这样确实比较容易下咽,于是纷纷效仿,但空中走廊里巡逻的日本兵看到后却连声呵斥,大喊“生水的不卫生,不准喝!”

“狗日的,从来不给人送开水,不喝生水喝什么?”张桂花小声骂道。“这会儿倒挺会装孙子,还他妈不卫生呢,不卫生你大爷的。”

“小鬼子的文明错了板眼。”孟松胤也哑然失笑。

“别说这里了,就是外面,老百姓吃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老陆摇头叹息道,“大米早就看不见了,连黑市上也找不到,据说成了特供品,只有鬼子和汉奸才吃得到。”

老陆脸上的肿胀消退了一些,看上去精神也好了不少,吃共和面的时候,强忍饥饿把自己的那份分成两半硬塞给老鲁和孟松胤,说自己反正没几天好活了,随时都会被拉出去枪毙,吃不吃根本无所谓,把孟松胤感动得热泪盈眶,心里边百感交集。

孟松胤安慰老陆说,不要泄气,运气好的话,咱们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千万要挺住。

现在,谁都明白孟松胤的设想是要弄断窗上的栏杆,但是,就靠一把可怜的铁麻花?

但是,孟松胤却胸有成竹,因为他的最大发现在于:栏杆固然是铁的,而框子却是木头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郭松好奇地问。

“还记得有一次我爬到窗户上去的事吗?”孟松胤问道。“就是那时发现的,为这事,那天还挨了张桂花这小子一拳。”

“呵呵,我那是眼睛上抹了鸡屎,惭愧,还跟老鲁动了手,”张桂花讪笑起来,“真他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日本人打仗需要钢铁,连老百姓家的破铜烂铁和门上的铁环都要搜去,哪怕是建造监狱,钢铁也是能省则省,”孟松胤指着窗户说道,“所以窗框这种他们认为不重要的地方,就用木料代替了。”

“对,从建筑营造业的角度来看,窗框部分使用钢铁纯属浪费,”李滋插嘴说道,“而且钢铁还需要焊接,施工方面也远远不如木框方便。”

“所谓百密一疏,正在于此。”孟松胤点点头。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好久,”李滋依然不解,“既然费了那么大的劲挖地板,那肯定是要用地板做文章,你是不是想把地板插到栏杆之间去,利用杠杆定理把其中的一根撬弯、撬断?”

“不愧为营造业的行家,”孟松胤微笑道,“不过,我的设想并非如此。”

“是啊,木板的长度和强度都有限,绝对产生不了足够的作用力。”李滋表示同意。

“每根铁栏杆之间的距离大概是十二公分或十三公分,用木板撬的话,也许能把左右两根全都撬弯,但伸缩性不会太大,铁条又不是牛皮筋,所以撬的意义不大。”孟松胤指手划脚地说。“我们现在手上有工具,完全可以在铁杆与窗框的连接部分下手,选中其中的一根铁杆,把与之连接的木头挖烂。不用多,挖烂一上一下两个点就行。”

“然后呢?”李滋问。

“打个比方,我们现在以三根钢筋为例,”孟松胤继续说道,“三根钢筋竖在那儿,就好比一个川字,假如咱们把当中那一竖搞断,左右两边加起来就有二十五公分的空隙,任何人都钻得出去了。”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虽然一时还听不大懂所有的道理,但“钻得出去”这几个字不会不明白。

“那么,这川字的当中一竖,假设我们已经将其上下两端的木头挖烂,你用什么办法来搞断它?”李滋又问。“用地板撬?”

“不,这点作用力可能不到家,不一定撬得出来。”孟松胤马上否定。“再说,还会产生一定的声音,太危险了。”

“那你干嘛一直打地板的主意呢?”郭松忍不住插嘴问道。

“别他妈打岔。”韦九眼睛一瞪。

“我的想法是拆掉一床被子,用水沾湿后穿在相邻的两根栏杆上,另一头打个死结,在下面再横穿一根地板,然后用人力死命绞,懂了没有?”孟松胤比划着解释道。

“哦,‘弯矩’和‘力矩’,也是杠杆原理中的一种。”李滋恍然大悟。

“呵呵,我是学化学的,对力学只知道些皮毛,”孟松胤笑道,“到底是力矩产生弯距,还是弯距产生力矩,我也记不清了。”

“好办法!”李滋一拍大腿。“这样绞所产生的作用力非常大,如果再加上地板同时撬,铁杆应该不难脱出。其实只要脱出一头就行,死命摇几摇,另一头自然也松动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老鲁松了口气。

“其实啊,钢铁这玩意儿看上去死硬,其实也有一个死穴,叫做金属疲劳,只要反复扭曲,作用点超出疲劳极限时,马上就会断裂,就像咱们上次搞断铁丝那样。”孟松胤继续说道。“就算这窗框也是铁的,照咱们这两种办法双管齐下,同样能把焊接点搞裂,只不过声音就要响多了。”

“撬钢筋时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吧,要是把鬼子兵招来怎么办?”老鲁问道。

“这就得听天由命了,”孟松胤道,“据我观察,鬼子兵每次出来巡逻的时间不是绝对固定的,但中间的间隔一般不会短于半个钟头。好在现在天气还比较冷,他们也偷懒不大愿意出屋。要是呆在岗楼里门窗关紧的话,这点声音应该听不到。”

“夜深人静,声音传得远啊,这点要考虑到。”李滋沉吟道。

“对,咱们可以在木板梢上包点布,撬慢一点,应该不会弄出很大的动静来。我现在主要把希望放在用被套拧这一招上,这办法声音不大,最多是钢筋最后脱出木框时会发出一记声音,但也不会太响。”孟松胤越讲越来劲。“为什么我一直在等下雨天,就是这个道理。一下雨,声音就传不远了,要是遇上个打雷天,那就更是老天爷帮忙了。”

“今天的天气阴得像日本人的脸色,我看有希望下雨。”庞幼文盯着窗外的天空看了一会认真地说。

“老天爷帮忙,赶紧来一场大雨吧。”朱二宝喃喃自语道。

“可是,还有一道窗玻璃怎么办?”老鲁问道。

“窗玻璃也有办法,”孟松胤答道,“我的想法是在窗玻璃上涂上一层浆糊,再粘上几张瓦楞纸,然后用一根包着棉花的木板去撞击。这样玻璃碎裂后不会到处飞迸,声音也会轻得多。”

“办法倒是个办法,可不大保险。”李滋摇摇头。“浆糊加瓦楞纸能有多大的附着力,碎玻璃恐怕还会掉落,除非换成橡皮胶带,贴成英国国旗的米字形,那就万无一失了。”

“他妈的,读书人脑子就是坏。”韦九笑道。“可是上哪儿去弄胶带呢?鬼子的医务室里倒是有,可弄不过来啊。”

“这个兴许不难,”老鲁眼睛一亮,“实在不行,老子再使一招苦肉计,脑门子在水池边沿上磕破了喊报告,就说自己搬纸板时不小心滑了一跤,这样好歹也算工伤,鬼子应该会把人带到医务室去包扎。”

“对,只要进了医务室,顺手牵羊偷一卷胶布回来还是不难的,”郭松表示赞同,“实在偷不到,回来后把脑门上贴的胶带撕下来也够用了。”

“小鬼子可没多少人味,就怕狗日的看了哈哈一笑,根本不带你去包扎,那就惨了。”张桂花并不乐观。

“嗯,这个靠不大住,还是浆糊加瓦楞纸靠谱,不管怎么说,这事总得冒点风险,就跟押宝一样,得赌一把。”韦九连忙打断。

“嘘,有人来了!”靠在大铁门边的小江北突然挥手警告道。

大伙迅速复归原位,门开处,月京未来探入了半个脑袋,目光在众人身上环视一周,最后落定在老陆的身上。

一屋子人中间,只有老陆一个人留着头发,看上去煞是显眼。

“你,出来。”月京未来指着老陆叫道。

铁门重新关闭,大家迅速围拢,纷纷议论老陆此去会不会凶多吉少,因为按这些天来不剃头发、不再提审的迹象来分析,十有八九会被枪决。

“要是老陆今天能回来,多少还有一线希望,运气好的话今晚就能跑掉。”老鲁神情黯然地自言自语道。

“孟夫子,我觉得还有问题没有解决。”韦九现在只关心晚上的行动计划。“就算栏杆顺利撬开、就算没有惊动鬼子、就算咱们全部爬出窗洞,可外面不是还有一道高墙吗?”

“是啊,我也一直在纳闷。”郭松插嘴说道。“这墙少说有五米高,再加上墙顶上的电网,至少也有五十公分,咱们又没梯子,怎么上得去?”

“呵呵,咱们有梯子!”孟松胤得意地笑道。

“哪来的梯子?”郭松狐疑地自言自语。

“把铺板全拆了,所有的木板条用布条捆扎连接,去除重合的部分,三根加起来至少有五米长,用六根就能搭成梯子的左右腿了,再加几根横档,那不是现成的梯子?”孟松胤答道。

“怪不得你这阵子拼命跟地板对着干,原来是这么回事。”老鲁彻底明白过来。

“咱们得提前准备好大量的布条,把用不着的衣服也撕了,”孟松胤的语气里充满自信,“撕好了分散放在每个人的口袋里。到时候撬窗的人负责撬窗,其他人同时扎梯子。这梯子一定要扎得牢,要是爬到一半散了架,那就全完蛋了。”

“那得多少布条啊?”林文祥叫了起来。“还得是比较粗的布条,太细的不能用,梯子上只要有一处扎得不牢就会出纰漏。”

“细布条也能用,把几小股合编起来就行。”邱正东说道。

“那墙顶的电网怎么对付呢?”庞幼文问道。

“电网平时到底通不通电目前还不大清楚,”孟松胤眉头紧锁,“但我们必须把它看成是通电的,可以用木板加棉被来隔离,当然,危险性还是不小的。此外还得用布条编织好一根牢固的绳索,一头绑着木板卡在电网的铁桩上,可以顺着它溜下地去。”

“还有一个问题,怎么应付岗楼上的探照灯呢?”吴帆光问道。“虽然半夜里鬼子也偷懒打瞌睡,基本上不使用探照灯,但我们人太多,耗费的时间也多,这一点最好也考虑周全一些,万一被鬼子发现怎么办?”

“我有两个晚上睡不着觉,特地留意过这事,从没见他们亮过探照灯,但是你说得很对,这一点应该考虑周全。”孟松胤答道。“我的想法是,从窗口出去后,用一根布条从空中走廊上溜到地面,然后迅速朝右侧跑,那边有一座二层高的楼房,大家刚进野川所的时候都见过,楼下是检身所,楼上是窗玻璃上贴着红十字的医务室,它的南首是一小片空地,正好是岗楼上的探照灯照不到的死角,我们就从那儿攀越。”

“我再看一下。”老鲁说道。

“来,我顶你上去。”洪云林蹲了下来。

“没错,探照灯的方向跟我现在看出去的这个角度应该是一致的,小楼的南侧正好是死角。”老鲁欣喜地报告道。

一小时以后,老陆鼻青眼肿地回来了,断了一条胳膊,嘴里鲜血淋漓,满口牙齿全部松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老鲁照料他在铺板上躺下,叫孟松胤取来冷水毛巾,仔细为他擦了一把脸,大家看在眼里纷纷大骂鬼子的歹毒,但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老陆,情况不妙吧?”老鲁忧心忡忡地问道。

“嗯,说是再给我二十四个小时……”老陆裂开血糊糊的嘴巴试图笑一笑。

“狗日的……”老鲁悲愤得再也说不下去。

空中终于滴滴嗒嗒下起了雨,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全都跑到天井里去看雨,一个个兴奋异常,似乎已经成功在望。孟松胤挤到天井里面,仰面观望那越下越大的雨滴,只希望这雨势能一直保持到半夜,这样也许还有机会挽救老陆的性命。

天空中一片灰暗,大片浓厚的乱云迅速移动,不停变幻出种种可怖的形状。

“老天爷够意思,够意思!”韦九赞不绝口。

“求求老天爷,这雨千万别停,千万别停……”朱二宝突然跪倒在地傻乎乎地磕起头来。

“这呆货,再出不去恐怕要得神经病了。”韦九高声大气地嘲笑道。

“好,今晚行动!”孟松胤眼望铅灰色的天空一字一顿地说。

韦九勾住孟松胤的肩膀,重重地摇了几摇表示嘉许和赞赏。

“孟夫子,窗框是用什么木料做的?”李滋突然问道。“要是硬木做的,没那么容易弄破,单靠一把铁麻花恐怕不济事。”

“要不你上去看看?”孟松胤想想也有道理,这家伙是营造业出身,这些细节上想得比较周全。

“嗯,把铁麻花给我。”李滋跳上铺板。

“来,我顶你上去。”老鲁也跳上铺板,在窗下蹲下身来。

李滋踩着老鲁的肩膀爬上窗沿,左手搭在窗框上,右手紧握铁麻花使劲在暴露的木质上试刨了几下。

“怎么样?”孟松胤在下面急不可耐地问。

“还行,是普通的糠椴木,硬度中等偏软……”李滋边刨边扭头回答道,右手的铁麻花突然一滑,“哎哟!”

老鲁急忙将李滋放下来,仔细一看,这家伙左手的手指上已经留下了一条细小的伤口,血珠正一股股地冒将出来。

“做事的时候不能分心,瞧,出乱子了吧?”老鲁埋怨道,顺手接过铁麻花放进自己的口袋。

“没事,包一下就好。”李滋毫不在乎地笑笑,又问韦九,“龙头,撕点旧报纸给我行不?上面的油墨能止血。”

“行啊,反正这报纸以后再也派不上用处了。”韦九爽快地蹲下身,从坑洞里找出那半份字迹模糊的报纸。

李滋撕下小半张纸,迅速将伤口裹住,再用右手使劲捏紧。

“看,雨下大了!”张桂花突然一声大叫。

大家再次拥入天井,满脸喜色地观望雨势,只见天空正慢慢发亮,乱云已经全部散尽。

“好,天色发亮,说明这是货真价实的长脚雨。”韦九大喜过望。

二十二、万丈深渊

雨不歇气地下个不停,天井里的排水口孔径太小,而且被树叶之类的杂物堵得不太通畅,地面上很快便汪起了寸把深的积水。

今天送来的晚饭依然是狗都嫌弃的共和面疙瘩,黄鼠狼刚想蹲下身来接取,正在门边转悠的李滋赶紧走上前来帮忙。

“你赶紧去院子里把排水口那儿的烂树叶弄掉,再不清理,一会儿水要漫到里面来了。”李滋对黄鼠狼说。“这里我来弄。”

“嗯,黄鼠狼,赶紧去通一下。”一旁的韦九觉得很有道理。

黄鼠狼赶紧脱掉鞋袜、卷起衣袖,快步冲进天井;李滋蹲在地上排开一溜饭碗,将递进来的面疙瘩一一分放。

“老伯伯,多给一块行不?”李滋低声下气地对墙洞外的老气喘央求道。

“想得倒美。”老气喘并不接受这种成本低廉的感情贿赂,重重地关上了外面的铁板。

“跟老不死的费什么话,反正也是最后一顿了,”韦九咧嘴一笑,“运气好的话,明天就能吃香喝辣了,他妈的,弄点肉吃吃多棒啊。”

大家聚在一起进食,一边痛嚼那锯末一样的鬼玩意儿,一边憧憬明天的鸡鸭鱼肉,一个个胃口大开,最后只好一人多喝两碗冷水应付过去。

韦九说,出去以后,大家可以跟着他一起潜回太湖,再把以前的弟兄召集起来,不怕没有好日子过。庞幼文说,要是哪位仍然心存忠心报国之志,可以随他一起投奔忠义救国军,真刀实枪跟鬼子干一场,言下之意有点看不上韦九打家劫舍的勾当。老鲁说,都不成,出去以后大伙一定要三三两两分散开来,否则极易被鬼子来个一锅端。

刚说得热闹,铁门一响,月京未来突然闯了进来,身后带着几名外牢和多名戒护队士兵——这样的阵容,尤其是在晚饭后的这段时间里,以前从未有过先例——孟松胤心中一跳,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难道又是突击检查?

“立正!”韦九发出口令。

大家连忙站成队列,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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