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诗选-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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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全化作了尘埃,只值得我们去
凭吊和嗟叹;甚至他们最后一次的
胜利所截获的许多兵器和旗号,
也只是孤零零地遗留在人间凡世,
虽然没有拖倒,却也没有人去理睬。
还有那些神人共诛的丑恶的形象,
相貌奇怪、野蛮、黑暗、可憎又可怖,
一个个全是那位混世魔王朱比特
用了各种各样名义幻变的化身;
世界上的国家都心惊肉跳地拿着
鲜血和失望破碎的心来供奉,
又把爱,弄得浑身污垢,一丝不挂,
拖上了祭坛,在人们不可遏止的
泪水中间将它活活地来杀害,
它们害怕,所以献媚:害怕也就是怨恨。
那些形象眼看自己很快地在消灭,
对着他们已放弃的神龛颦眉蹙额。
那个涂彩的脸幕——粉饰太平的人
都把它称作生活——曾经抹上各种颜色,
装扮着一切人类所信仰和希望的
东西,现在却完全让大家扯了下来。
那个可恶的假面具终于完全撕毁,
人类从此不再有皇权统治,无拘无束,
自由自在;人类从此一律平等,
没有阶级、氏族和国家的区别,
也不再需要畏怕、崇拜、分别高低;
每个人就是管理他自己的皇帝;
每个人都是公平、温柔和聪明。
可是人类是不是从此断绝了欲念?
不,他们还没有脱离罪恶和痛苦,
原来一切虽然由他们自己作主,
可是也还免不掉受到命运、死亡
和变迁的影响,他们依旧会制造出
又去挨受着那两重魔障:这些原是
他们的脚镣手铐,竟然害得它们
无法超升那个人迹不到的天堂,
飞越过那颗在冥空中闪霎的星垦。
第四幕
普罗密修斯洞府附近的森林一角。潘堤亚和
伊翁涅睡在那里:歌声逐渐地把她们唤醒。
精灵们的歌声
苍白的星星全已消逝!
因为那个捷足的牧童——
太阳——把它们赶进了栅栏,
赶进了晨曦的深处,
他穿上一件使里月失色的法衣,
它们便象麋鹿逃避虎伥,
奔出他蔚蓝色的领空。
可是你们在哪里?
(一长列幽暗的身形和阴影参差杂乱地走
过,口里在歌唱。)
阴影们的歌唱
快来,啊,快来:
我们一同来扛抬
这位虚度了多少岁月的老爷爷:
我们全是些幽魂,
死去了的“时辰”,
我们把“时光”送进他长眠的坟莹。
快堆,啊,快堆。
用白发,别用青叶!
包尸布上不要洒露水,要洒限泪!
再登上花神的空楼。
采取萎谢的花朵,
来覆盖这位“时辰之王”的尸首!
快奔,啊,快奔!
如同黑夜的阴影,
抖抖瑟瑟地被白日逐出苍冥。
我们浑身溶化,
好象消散着的水花,
受不住大晴天的作弄和戏耍:
一阵阵清风唱出
它们催眠的歌曲,
那歌声在和谐的音调里逐渐沉寂!
伊翁涅
那些幽暗的身形是什么精灵?
潘堤亚
全是些衰老又过去了的“时辰”,
携带着它们辛苦地收集的
许许多多战利品——
战事的胜利全靠“那一位”的大力。
伊翁涅
它们走过了没有?
潘堤亚
它们走过了;
我们话才出口,它们已经跑掉,
它们赶过了劲风,往前驰驱。
伊翁涅
啊,去到哪里藏身?
潘堤亚
去到那黑暗、过去、死亡的地区。
精灵们的歌声
明净的云朵在天空倘祥,
星星般的露珠在地上闪耀,
波涛在海洋里会面聚首,
原来是暴风雨欢乐得发了狂,
兴高采烈地和它们一同飞奔跳跃!
它们都兴奋得浑身颤抖,
快活得一个个手舞足蹈。
可是你们哪里去了?
松针柏枝都一齐歌唱,
把旧曲谱成了新调,
滚滚的海浪和泉水
也把新奇的音乐来播放,
仿佛汪洋和大陆上传来了伯乐,
大风大雨跟山岭打趣,
发出了响雷一般的欢笑。
可是你们哪里去了?
伊翁涅 这些驾车的是谁?
潘堤亚 他们的车辆在哪里?
“时辰”半队合唱一
空气中和地面上,精灵们的呼声
揭开了“睡眠”的绣花幔帐,它当初
掩蔽我们的身子,遮暗我们的生命,
在玄冥里。
一个声音
在玄冥里?
半队合唱二
啊,在玄冥的深处。
半队合唱一
千年万代,我们好象许多婴孩,
躺在怨恨和烦恼的幻象里安息,
一个兄弟睡着了,另一个便眼睛张开,
只见到真实——
半队合唱二
比他们的幻梦更恶劣!
半队合唱一
我们在睡眠中听得了“希望”的弦琴;
我们在梦幻里认识了“爱”的声调;
我们感觉到“力量”的指挥,跳跃欢欣——
半队合唱二
正象海浪在晨光之下欢欣跳跃!
全队合唱
让我们踏着清风,翩跹地起舞,
再把歌声去穿过静寂的天光,
缠住了白日,别让它走得太快,
看住了它,把它送进“黑夜”的卧房.
饥饿的“时辰”曾经家猎犬一样,
把白日当作流血的花鹿般追逐,
看它跌跌撞撞地浑身受了伤,
跑遍了寂寞岁月里的深山幽谷。
现在且把音乐、舞蹈和光明的
身形交织成一种神秘的韵律,
让“时辰”和强大愉快的精灵们
象云朵和太阳的光芒一般团绪。
一个声音
团结!
潘堤亚 看哪,人类的心神化作了许多精灵,
一步步在走近,它们把甜蜜的声音
缠绕在身上,当作是鲜艳的衣裳。
精灵们合唱
我们一同来狂欢,
一同来跳舞和歌唱,
跟随着快活的旋风到处飞翔,
如同那些飞鱼,
跳出印度洋底,
半醒半睡地和海鸟一块儿游戏。
“时辰”们合唱
你们打哪里来的,如此轻快和狂放,
问电一般的鞋子穿在你们脚上,
你们的羽翼象思想一般轻松灵敏;
眼睛又象爱,谁挡得住它的光明?
精灵们合唱
我们来的地方
便是人类的心房,
过去又是幽暗、又是秽垢和迷惘,
现在却宁静安闲,
如同清水的池潭,
又好比万象运转的悠然青天。
我们来的地方
是神奇又幸福的深渊,
那边的洞窟全是水晶的殿堂,
还有摩天的高楼,
“思想”高踞在上头,
看着你们,快活的“时辰”,舞脚舞手:
我们来的地方
有着相思牵缠,
情人们紧紧抓住你蓬松的云谷;
又有青碧的小岛,
“智慧”在嫣然微笑,
误你们的船期,更有迷人的海妖.
我们来自人类的
耳目上端的头额,
里面丰富地宝藏着诗歌和雕刻。
又有着琮琮的流泉,
大家可以任意品尝,
“科学”在此地培养她神奇的翅膀。
我们经年累月
踏过泪痕和血迹,
在仇恨、希望、恐怖的地狱里出人,
我们乘长风,破巨浪,
走遍各处的岛上,
难得见幸福的鲜花在岛上开放。
我们每一只脚底,
全穿上平安的软履,
我们的羽翼又洒满了香油如雨,
只见遥远的地方,
人类的爱在了望,
它眼光看到哪里,哪里便是天堂。
精灵和“时辰”合唱
那么,快张起神秘的罗网;
啊,你们这些玲珑的精灵,
强大又高兴,快从地角和天边
走来,曼舞翩翩,欢歌声声,
好象千千万万条河流里的波浪,
前推后涌奔赴光明融洽的海洋。
精灵们合唱
我们获得了战利品,
我们的工作已经完成,
我们自由自在地下沉、上升、飞奔;
随你走近或是走远,
或是在周围盘旋,
或是就在那裹紧地球的黑暗里打转。
我们要穿过天上的星星,
那一只只烁亮的眼睛,
到冰天雪地的中心去移民开垦:
死亡、混乱、黑夜,听到
我们的脚声就遁逃,
好象暴风雨一下子把迷雾赶跑。
还有“土地”、“空气”和“光明”,
以及那个“大力的神灵”
追逐得满天星斗火速地狂奔;
还有“爱”、“思想”和“呼吸”,
这些镇压住“死亡”的威力,
我们飞升,它们就在底下聚集。
我们要在空旷辽阔的田野,
用我们的歌声去建造个世界,
送给那些“智慧的精灵”去住家。
我们要在人类的新世界里,
去取得我们的计划和规律:
我们的工作叫做“普罗密修斯事业”.
“时辰”们合唱
叫舞伴散开,再把歌队拆分;
一部分人离去,一部分人留下.
半队合唱一
我们被驱赶着一路走上天廷。
半队合唱二
我们留在人间过迷醉的生涯。
半队合唱一
又急促,又自由,脚不停步地直闯,
精灵们要造个新的地球和海洋,
在决没有天堂的地方盖座天堂。
半队合唱二
又严肃,又缓慢,又素静,又明净,
带领着“白日”,赶过了“黑夜”往前行:
这光明世界里的力量取用不尽。
半队合唱一
我们飘过在集合中的星球,高声歌唱,
直到树林、野兽、云朵都变了情况:
混乱变成平静:靠的是爱,不是恐慌。
半队合唱二
我们环绕着人间的海洋和山岭,
只见生生死死的快乐的身形
都作作了欢欣甜蜜的仙乐妙音。
“时辰”和精员合唱
叫舞伴散开,再把歌队拆分,
一部分人离去,一部分人留下,
我们大家天南地北到处飞奔,
手执星光般的链索,又软又坚韧,
拖拉着载满情露爱雨的云霞。
潘塔亚 好了!他们走了!
伊翁涅 他们这般地可爱,
你一些不觉得有趣?
潘堤亚 如同空漠的青山,
当软绵绵的云雾化作了一阵细雨,
它便对着一碧万里的长空,笑出了
千万点灿烂的泪珠。
伊翁涅 我们在这里谈话,
又传来了新的旋律。这是什么怪声?
潘堤亚 这是那转动的世界所发出的妙乐,
它把涟漪一般的空气当作琴弦,
拨弹出悠扬飘忽的曲调。
伊翁涅 你再听,
每一句后面总指着委婉的尾声,
又清脆,又明净,一声声撩人心思,
刺进了你的感觉,占据住你的灵魂,
正象尖锐的星星,穿过冬天晶莹的
寒空,在海水里欣赏自己的身影。
潘堤亚 且看森林里有两处空洞的地方,
上面有许多低垂的树枝张着天幔,
只见一条清溪分成了两股水流,
它们经过了密层层的藤萝和苔藓,
低吟着各奔前程,好似姊妹双双
在叹息中别离,将来在笑声中团聚;
它们分了手,一个去到烦恼和多情的
海岛,一个去到甜蜜而幽怨的树林;
两长条光彩神奇的河流,漂浮在
汹涌澎湃、钩魂摄魄的声浪中间,——
只听得它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又越来越深,在地下和空中飘荡。
伊翁涅 我看见一辆车辇,象是细长无比的
小艇,每次当“月份的母亲”从她的
晦暗的梦幻里醒回,黯淡的天光
总用来把她送到她西方的洞府;
车顶上覆盖着一个球形的篷帐,
幽暗无光,可是打漆黑的幕端里
往外望,山丘树林完全线条分明,
如同妖巫的玻璃球中显现的形象,
结实的云团做车辆,全是些蓝玉
和黄金,正象那些风伯雨师散满在
海水里的东西一样,上面波光翻动,
下面又有着日影在奔腾;这些轮子
越转越快,越滚越大,好象起着狂风。
车中坐着一个长着羽翼的婴孩,
他的脸色白净,如同晶明的白雪;
他的翎翮又象阳光下羽毛一般的
霜花;他身上的白袍,好似一颗颗
珍珠穿成,显出行云流水般的皱纹,
遮不住他的四肢,闪闪地发着白光。
他的头发也是白的,好似一条条
白炽的火焰;他的一双眼睛却是
两大片水汪汪的黑暗,里面的神仙
尽把这黑暗对利箭般的睫毛外边洒,
好似暴风雨从杂乱的云堆里下降,
用那不发光的火去调节四周围
寒冷和明亮的空气;他手里晃着
一枝抖颤着的月华的光芒,更有
一种力量在指挥着车头,带动云轮,
滚过青草、鲜花和波浪,引起了一阵
悦耳的清音,如同轻露细雨的歌声。
潘堤亚 再从树林的另一条隙缝里,又看见
一个星球象旋风般高歌和狂奔,
它正同千千万万星球一样,仿佛是
结实的水晶,它的固体好比一个
来去无阻的空间,流动着音乐和光明。
成千累万个圆球互相缠绕,互相混杂,
有青的,有紫的,也有白的和绿的,
还有金黄色的;星球里头又有星球;
星球和星球中间,每一个空隙
都挤满了奇形怪状的东西,如同
黑暗深处簇聚着的鬼影和梦魅,
可是他们完全透明,穿过这一个的
躯体,能够看到另一个的身形,
他们表现出各式各样的动作,
你环着我走,我绕着你飞,好象靠了
各式各样看不见的轴心在转动,
用着奋不顾身的速率滚个不停,
又紧张,又从容,又庄严,又镇定,
发出高低的声响,和缓急的音调,
唱起狂放的乐曲和清晰的歌词。
那个人烟稠密的星球转得更有力,
把一条灿烂的河流搅成蔚蓝的气雾,
回复了原始的浑饨,大片的光明;
且说森林中一阵阵野花的幽香,
还有新鲜的空气和青草合奏的音乐,
以及参差的树叶散发的翡翠光芒,
环绕着这种快速到自相冲突的转动,
似乎变作一团大而无形的力量,
把感觉压了下去。那个星球里面,
硫磺石灰的怀抱中间,“大地的精灵”
正瞌睡在它自己收敛起的羽翼
和卷曲的发丝上边,象一个玩耍得
疲倦了的婴孩;只见它笑逐颜开,
两爿小嘴唇在蠕动,好象一个人
在睡梦中诉说着他甜蜜的心事。
伊翁涅 它只是在学唱星球所歌吟的曲调。
潘堤亚 它头额上一颗星,放射出碧油油的
火焰,象一把把利剑;又象桂花树上
竖起了斩奸除暴的金黄色的枪尖,
象征着天上和人间从此接连。
这许多光芒,如同多少根地轴,
带动看不见的轮子,跟着星球旋转,
快得比思想更快,地底下到处是
太阳般的电光,一忽儿直,一忽儿横,
它们穿凿着泥土,进了再进,深了更深,
一路揭开着土地中心所蕴结的秘密:
无数的矿藏,无量的钻石和黄金,
加上许许多多毫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