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教育-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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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还在擦眼睛。瞌睡尚未全醒,阳光又炫目,他满满地吸入一口气,又呼地吹出,似乎想把这阳光吹灭。
每夜以吹熄母亲点在枕畔的蜡烛为乐的小孩,现在居然鼓动了那蔷我色的双颊,把天上的太阳光认作了蜡烛,想吹炼它了。
舅父指着小孩,宛然地对安利柯说:“看啊,恨不能把这样单纯的比太阳还伟大的小孩的样儿,用画来画罗。不,写成诗更妙哩。如何,你有了很好的作文题了。这才是好题目:叫做‘想吹熄太阳的小孩’。”
三 想吹熄太阳的小孩
当日不消说,接连几日,舅父一味和安利柯谈小孩的事。
“喂,安利柯!想吹熄太阳的小孩,使我成为诗人,比许多的哲学书更促我思考。多有趣,竟想吹熄太阳!这比之杀来杀去的嘈杂的戏剧,不更有趣吗?”舅父这样笑着说。
舅父还这样说过:“哪,安利柯!自然的单纯与伟大,真叫我吃惊哩!自然日日把了不得的庄严的东西给我们看,但其了不得,其庄严,即是单纯的伟大。鼓了小颊想吹熄太阳的小孩,……你试想想这单纯的自然的动作有多么伟大!如此了不得的事!谁能够啊?世间尽有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杀人犯法的人,但想吹熄太阳的小孩那种伟大的欲望,谁曾有过呢?哪,唯其单纯,所以伟大啊?唯其单纯,所以了不得啊!”
舅父又曾这样说:“哪,安利柯!能使人感动使人思考的东西,要算自然了。非自然的东西虽能动人的心,但不能叫人思考。一个小孩在摇篮里,日光照在面上,这是世界中随处都可看到的自然。可是,这自然却能深入我们的心里面,叫我们深思。”
舅父又曾这样说:“对了,想吹熄太阳的小孩,我不仅找到了神圣的诗,发见了伟大的哲学,还想到了别的更重大的问题。想吹熄太阳的光,这话似乎很是愚妄无稽,但世间尽多这样的人呢。那种想蔑弃了世间的进化、正义与真理,把世界变成黑暗的人,其无知就是这类。知道了吗?毫不把事理放在眼中的人,和那想吹熄太阳的小孩是同类的家伙啊。小孩当然不能分辨小蜡烛和数百倍于地球的太阳。世间的无知者就是愚蠢得和小孩一样的人们。”
“有趣!有趣!”舅父还喜不自禁地这样说,“哪,无论怎样地鼓起了双颊,吹出的只是和太阳光嬉戏的微风;任凭你怎样地发了怒狂吹,太阳仍毫不动气,微笑着用那黄金色的光来抚摸我们、唉,太阳水不厌倦,永不疲劳,也永不冷却,年年日日把光与热赐予人间,一代又一代,太阳对于妄自夸大的无知的人们,不知给予过多少的恩惠!可是人们却把这赐予无限的富于生命的太阳忘却了,偷窃了些微的黄金粉末,就自以为我是天下的大富翁,骄傲不堪哩。如何,安利柯,你已有了很好的作文题了,就用了‘想吹熄太阳的小孩’为题,把你所想到的写出了去送给托里诺的先生吧。”
……
第七
一 种诗的人
有一日朝晨,安利柯不见到舅父。舅父平日在早餐前总在庭间散步,今日不知怎么了。
“舅父怎么了?”安利柯去问女仆。
“略有些感冒,休息着呢。”女仆说。
“年轻人不注意一些也不要紧。年纪一老,就一些都勉强不来。”舅父近日曾吐露过这样的话。
安利柯夫望舅父。
“舅父,好吗?”安利柯带了忧愁探问。
“没有什么。”舅父坦然如无事。
向周围一看,舅父的枕畔桌上摆着一个绿色的水瓶。那是很好的瓶,上面刻着什么文字。安利柯正想去认辨,舅父说:“你看,刻着什么字?”
一看,上列刻着“六月二十四日”,下面大概是什么符号吧,刻着G。B二字。
“知道吗?”舅父虽这样问,安利柯因为不知道,就回答“不知道”。
于是舅父说:“六月二十四日是我的生日,G。B是我的旧友勃拉乔君名字的头字母。这瓶是勃拉乔君为了贺我的生日,送给我的贵重的礼物呢。勃拉乔君已死去了,这瓶成了唯一珍贵的纪念品。我把水灌进这瓶时,总是亲手从事,从不委诸别人。因为万一被人打破,那就糟了。
“哪,我每次从这水瓶取饮时,就想到这位老友。二人间多年的交际……老友的卓越的一生……这样那样地想起来,不觉怀恋难堪。勃拉乔君是这街里的里长,曾被居民尊称为父亲。他创建学校,尽力于国家的统一,苦心于斯朵莱维产的葡萄酒与醋酸的改良,真是一个富有才干的人啊!不幸,他晚年双目失明了;可是他不但不因此颓唐,比未盲更快活,常说滑稽的话使人发笑。啊,他是神圣的人物。人一失明,什么都不自由,普通人不免要自叹苦痛。但他唯恐妻女们伤心,强作快活,故意说有趣的话引得人笑。哪,这种精神你知道吗?真是可佩服的高尚的精神哩。
“我每逢生日,就不禁想起他的事。只要一到葡萄的收获期,勃拉乔即把孟恢尔阿特种的最好的葡萄用大篮装了来送给我。
“因此,我把这瓶放在这小桌上。这瓶在我是高贵的纪念品。我每朝张开眼来,首先就看到这瓶,想到勃拉乔君,几乎要和亡友打招呼。唉,但是,这位老友,从二年前,已不能再听到我的招呼了。
“像我样的老人,完全生存于过去的追怀之中。我从年轻时起就搜寻种种纪念品,现在我的家几乎成了一个纪念品的博物馆。无论家具,无论装饰物,都是纪念品,无一不足以叫我追怀过去的悲欢。从店中买来的东西,任凭你怎样地珍贵华美,究竟不是纪念品,在我看去全是无生命之物。无论家具,无论装饰物,要成了纪念品才会有生命罗。
“哪,安利柯,舅父还想和你谈呢,请听我说。饮食、睡眠、衣着……一切健康上所必要的,可以说是生命的面包。至于怀念、爱、思考,却是生命的葡萄酒。像我这样年老的人,葡萄酒货比面包更来得重要。我不是诗人,未曾写过一首诗,却想在人生的平凡琐事上种下诗去。一经种下了诗,任何平凡的事物也会生长出爱与想像,一切都会含有黄金,来把人心温暖的。
“安利柯,我还有话想说哩,哪,你在那里坐着听吧。”
二 全世界的纪念
“安利柯,我舅父睡在这里,仿佛见到世界五大洲的光景呢。
“请看这桌上,那里有一块方铅矿吧。那是赛尔奇尼亚的产物,我从配尔托沙拉采取来的。这使我想起欧洲的事。
“哪,这里有一块美丽的石头。这是五够,是我从美洲的瓦淮河畔采来的。
“这近旁还有一块闪闪发光的东西阳。这是陈石,是从喜马拉雅山麓的河畔取来的。这河的一方是独立国的锡金,一方是某领的锡金。见了这石,我就想起亚洲的风光。
“还有,那里有一块滑滑的石头吧,这叫作熔岩,是亚洲的东西。就在这近旁还有一块石英,它含有黄金。是纯金哩,从澳洲采取来的。
“这是从全世界采集来的五种石头。只要是旅行世界的人,谁都会见到,可是能注意它们,带回来作纪念品的人却没有。
“再看啊,那屋隅不是有许多手杖吗?这手杖的数目,正和地球上的国家数目一样多哩。我在散步时轮番使用它们,觉得全世界各国的大门的领匙似乎已握在我的手中了。有时使我想起亚洲,有时使我想起非洲,有时使我想起波里尼西亚。
“哪,那里有一条竹的吧,那是从南印度的尼尔克里取来的。那有黄纹的美丽的石榴树手杖,采集自亚马孙河畔。还有最粗的一枝,是‘弥内治巴’科的树枝,是从台内利化山斩取来的。这树大的竟是摩天的巨木。那里的手杖各有各的历史,真是说也说不尽。
“姑且说一件给你听听吧。那里有一条弯曲的葡萄藤的手杖吧,这是我在马代伊拉用一先令买来的。马代伊拉一带到处都种葡萄,居民唯一的职业就是栽培葡萄。我到那里去的一年,恰好葡萄的年成不好,全地的葡萄都患虫害,满目都是枯萎的状态。居民穷于生活,境况很是可怜。有人截了枯萎的葡萄藤制作手杖,卖给那从方契尔上陆到美洲成非洲去的旅客。
“当时的光景,想起来如在目前。卖给我手杖的是个面黄肌瘦的老人。他不管人家要不要,见了我就跑近来说:”老板,给我销一支!‘“问他每支多少钱,他说一先令。我拿出一先令买了一支。他说:”好了,好了,谢谢你!老板!谢谢你!托你的福,可以吃一星期了。’“我见那老人如此道谢,身边带钱不多,就另给了他三先令,对他说:”一先令既可吃一星期,那么这样就可以吃一个月了。‘“于是,那老人又从胁下的一束手杖中取出三支来给我。
“令人怀念的不但是石榴与手杖啊。在我家里的东西,无论什么,就是庭中的一株树,也都涂着值得追怀的美丽的黄金的诗。我于没有人时,常和这些纪念品谈话,木或石有时甚至也会使我哭泣呢。所谓谈话,原不是用唇用舌,可是真令人怀恋难堪啊!”
三 珍重的手帕和袜子
舅父滔滔地谈着,快谈完了又这样说:“年纪一老,人就会话多起来。我已话多了,话多了,就此停止吧。也许明日再说给你听,今日已尽够了,快要早餐了。你可去了再来,让我睡到正午吧。”
安利柯因为有事想问,就说:“舅父,如果于你身体没有妨害,我还有一事想问呢。”
“唔,好的,问什么?”
“在这房内暖炉上摆着的爱托尔利亚坛,里面放着的是什么?舅父不是很重视这坛,常在坛旁供着花吗?究竟为了什么?”
安利柯这样一问,舅父就说:“唔,这吗?这是有理由的。就说给你听吧。”说着从床上半坐起身来,用右手按住了脸,深深地发出一声叹息。
安利柯注视着舅父,知道走有重大的秘密了。舅父从额上放下了手,说出下面的一段话来:“这是神圣又神圣的东西。那坛的被发见,是在爱托尔利亚的扣菜地方,是古时希腊雅典人所制造的瓷器。扣来地方有一个医生,是个很古怪的人,曾把这坛让与了我。你看那盖子啊,那盖子上面不是横着一个似睡又似死的女神像吗2这坛当是收藏二千年或以前的高活圣女的遗骨的。究竟是谁的遗骨,原不知道。二千年以前,神圣的妇女确曾有过许多哩。她是希腊的诗人?是神的预言者?或是从犹太来的基督的弟子?无从知道,但不是寻常的人,是很明白的。至于现在,这坛里收藏着别人的骨,就是我母亲的遗骨啊。”
舅父说至此,默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用低沉的音调继续说下去:“我已这样年老?,每次开那坛盖,就要哭泣。我每当要开了坛盖,拜见里面时,总是先将书斋门关牢,一个人偷偷地从事,因为如果被人见了加以嘲笑,就觉得对不住母亲了。哪,安利柯,你的血管中也流着和我母亲相同的血呢。等有机会,也给你拜见拜见坛内的遗骨吧。”
到了这里,舅父的语声已带颤吉了,他又说:“坛里面藏着一束灰色的长发,那是我母亲的头发。旁边还有全白的发,这是我父亲的。……此外还有一件东西,放在厚纸的小盒中,盒上写着:”拔落时不哭也不痛的爱儿白契的最初的乳齿。‘“还有呢,那坛里还有我父亲的绣厂的海军用的小刀一把。还有麻样的头发,是用丝线缀在纸板上的,我母亲曾亲自写着:”可爱的白契三岁时之发。’“此外还有一件,里面还藏着一方白的手帕……啊!……这是母亲将死的瞬间,父亲给她拭额汗时的手帕。这手帕不曾洗涤,父亲曾取来收藏在一个箱里,想到的时候就对此吻了流泪的。后来,父亲在病床上自知将死了,叫近我去,吩咐我说:”喂!白契啊!给我取出那方手帕来!并且,我死的时候,给我用这拭额汗!‘“我曾依照所吩咐的做了。等父亲一断气,我蹙拢了那方手帕掩往脸孔。啊,在那时,我仿佛觉得在与父亲母亲接吻了!
“还有,安利柯,那贵重的坛里还藏着附带编钟的灰色毛线的袜子呢。这是我母亲未及编成遗留下来的。那时母亲已在病床上了,说防白契脚受冷,替我直编到临终时为止的袜子。
“安利柯,你给我出去吧。……”舅父终于突然发出哭声来了,却还说:“你可以去了,我已耐不住了。你也许尚未了解这些,在你,只要快活就好。哪,快到庭间的小路上去绕一圈,去吃早餐吧。”
安利柯点头从房中出来。关门时再回头去看舅父,舅父日来不高兴的眼中,晶晶地浮着露了。
……
第八
一 纪念的草木
过了两日,舅父已痊愈,步到庭问,好像已有两年不在家了的样子,这里那里地看房间的花木。
“为什么这样欢喜花木啊?”安利柯陪着舅父,不觉又有些奇怪起来。
舅父的庭院有些别致,可以说是庭院,也可以说是田圃,不,可以说不是庭院也不是田圃。一方有着花卉,种着树木,同时番茄咧,卷心菜咧,却生在棕榈或苹果之下。什么葡萄、柑橘、橄榄,都枝触着枝,充塞着空间。种植虽密,因为肥料与水分充足,生长都很旺盛。
话虽如此,究竟不能在向上长,大概向着日光伸出枝条。如果有人把这些树木拉夫一株,那就不得了,舅父要大发人了。有一日,后面的农夫考虑了又考虑,劝说:“这样,究竟是容不下的,如果把这许多大树十株中除去一株!
舅父听了大怒,说:“你管自去理置葡萄园与橄榄园好了。这里的事用不着你来管。在自然林中,会嫌树木太多吗?蠢家伙!只要是大森林,或是南洋一带的攀援植物的森林中,树木都重复抱合着生长,密得连人也不能进去,却仍能一一开花结实,真是了不得。树木这东西,断不至于像人类社会的样子有互相冲突残杀的事,无论何时总是和爱地大家繁荣的。”
安利柯不承认舅父所说的理由是正确的。安利柯深知道植物之间也与人与动物一样,有着弱肉强食的原则。觉得舅父的话,并非就全般的自然界而发,只是用以辩护自己所爱好的庭园而已。
话虽如此,舅父把自己的庭园比之于美洲或马来群岛的原始林,却是很适合的。舅父的庭园里,这里那里地伸着蔷薇的有刺的枝条以及柠檬或梨子的权技,人过林下,那些刺或技就会把人的头,手或衣服抓住。
舅父走入小路,常把头低下或把脚斜放,可是仍不免被牵刺;避转头去呢,又碰在伸出的权枝上;等勉强走出小路,帽子又被挂在树枝上了。
虽然如此,舅父却毫不动气,只是笑着,对那小心地跟在后面的安利柯说:“你看,这边来欢迎我,那边又来抱我,似乎树木也知道爱与嫉妒的。我方才抚触它们的时候,它们不是曾向我点头吗?哪,树木这东西,比动物更来得敏感而善良哩。它们既不会咬人,又不会放出讨厌的臭气,而且不会为了逞贪欲而向火扑来。”
二 解语的草木
舅父来到空地上,又这样说:“安利柯,我每晨到庭问来看,能知道草木或昆虫的心哩。这边的树木向我告渴,那边的树木叫我把根上的土掘松,好让空气透过去。有的叫我捉虫,有的叫我折去碍事的枯枝。而在另一边呢,同类相残的虫儿们又细语告诉我,说在那里替我杀除戕害植物的蟊贼。虫儿们的话是真是假,一时很难分别,凡是有害于草木的虫类,我必全体驱除。我曾驱除过那可怜的营着社会生活的蚁儿们。只要是有害于草木的,当然不能宽恕罗。
“但是,还有比虫更厉害的敌人哩。最讨厌的强敌便是那含盐分的潮风罗。至于那强烈的名叫‘勃罗彭斯’的潮风,真是再讨厌没有的东西。它会把盐潮的细雾吹卷上来,不管叶也好,花也好,蕾蕊也好,都毫不宽赦地吹焦,其凶狠宛如火焰一样。
“为了那家伙,使得那槲树不容易长大,像那柑橘,可怜每年要落两三次叶呢。但是,现在已不要紧了,那槲树像着了甲胄的武士,昂然排列在那里,勃罗彭斯‘的潮风即使呼啸着执着铁鞭袭来,也可抵御得住。其他,如柑橘类咧,蔷薇咧,阿尔代尼亚咧,也都已欣欣向荣,似乎在矜夸着说:”你看吧!’开着华美的花了。
“但是,安利柯!爱这些树木,不仅因为是我亲手所植,也不仅为了它们能给我新绿、好香或是甘果。我所以爱它们,因为各株各株都能替我溯说往事,引起可怀念的过去的记忆。这里的一草一木,也都像那石块与行杖一样,能替我诉述过去。不,它们是活着的,比之于石块与行杖更能雄辩地述说过去哩。哪,草木也和我一样,能感受,能快乐,能忍耐,并且,可怜,它们也和我一样可怜地要死亡啊!
“如何?你不想听听这些草木的历史吗?”
“想听的,清说给我听吧。”安利柯回答说。
“唔,那么坐在这里。恰好有一把大理王的坐椅在这里。”舅父叫安利柯坐下。
三 美丽的赛尔维亚
舅父乃丹始向安利柯说:“哪,那里不是有赛尔维亚吗?那和普通的赛尔维亚不同,花瓣两色,乃赛尔维亚的变种,叶小,花香也差,可是在我,却有着一种难忘的纪念。因此我不愿把它除了,另植别种。
“追记起来,那是母亲死时的事。父亲与我及亲属因为不知怎样处置母亲遗言中提到的财产才好,大家去访问村中的公证人,一同被招待到一间暗沉沉的寂寞的房子里。他们究竟谈说些什么,那时我还年幼,无从知道,只听到他们在言语中屡次提起母亲的名字。我终于哭出来了。
“于是,公证人说:”啊,好了,好了,不是哭的事罗。哥儿,快到庭间看花去吧。‘我就匆匆地跑到庭间去,见花坛中两色花瓣的美丽的赛尔维亚正盛开着。我不知不觉地被吸引了积是茫然地对着看;回来的时候就折了一枝,插入玻璃杯里。
“‘好特别的赛尔维亚!’第二日,父亲看见了,说不如值在土中,于是就教我用盆装了湿土,把它植入,再将杯里的水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