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外史-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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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敢去,不敢作的也敢作。一树青又不是个呆子,朱鸾笙这样优待他,他岂有个
不知道的。所以不久的时候,和朱鸾笙就认识了。朱鸾笙在那个时候,手上很有些
钱,没有受过经济压迫的人,哪里知道什么节俭,她在兴头上,便充量的往外花,
其先钱花完了,还可东拉西扯,借贷一点。但是她所交的这些人,除了浮浪子弟而
外,便是姨太太和风流少奶奶,那些浮浪子弟,只有和妇女要钱的,叫他借钱给妇
女们,哪里办得到。至于姨太太少奶奶呢,十个之中,有九个是扯了一身亏空的。
面子上是非常快活,一谈起心事来,都是皱着眉说,没有办法。所以朱鸾笙自己的
钱花完了,借钱的路子,也慢慢塞死了,没有法子,就把些珠宝首饰拿去变卖。而
且钱来得这样艰难,但是面子上依然不肯露出一丝一毫穷相,照常大阔特阔。后来
实在支持不住了,她只好自己和自己转圜,打算回天津去,和朱玉禅言归于好。要
动身的前一天,她怕人家说她钱花完了回天津的,在天乐园一定十个包厢,把她所
有的好朋友,一齐请来听戏。一树青因她明天回天津,何时再来京,不得而知。于
是特为加演一出《孝感天》,作为临别纪念。朱鸾笙的知己女朋友,知道他两人一
段姻缘,就出在这出戏上。朱鸾笙要出京,一树青演这出戏,是大有用意的,无不
欣羡,朱鸾笙也十分得意。旁人都说:‘这种举动,除了朱少奶奶,别人也办不到。’
一传扬开去,把社会上都轰动了。次日,朱鸾笙回到天津家里去,正想和朱玉禅言
归于好。不料一进门,家里人看见她,都板着一副面孔,在她背后,叽叽咕咕,不
住的说闲话。朱玉禅劈头一句,就是你还姓朱吗?到我家里来作什么?朱鸾笙又是
向不输气的,就说:‘我还有许多东西在这里,怎样不来拿?’朱玉禅说:‘你自
然可以拿去,以后你可不能再姓朱。’于是两人一顿吵,马上提起离婚。离了婚,
朱鸾笙依旧到北京来住。可是有一层,那些老亲戚朋友,都不理她了。她住在一家
公寓里,就要和一树青办交涉,实行嫁他。那一树青是有妻室的,一来不敢惹事,
二来见她也没有什么可图了,竟是躲个不见面。她要维持体面,又不肯问人借钱,
不到半年工夫,住在公寓里,穷得精光。这个时候,她不但不去看戏,连公寓的大
门,也不敢出去,因为一件好看些的衣服也没有了。公寓里的房饭钱,也差不多欠
两三个月。掌柜的知道她的历史,说道:‘你这种情形,不想法子是不行的。现在
一树青还在天乐园唱夜戏,你何不去找一找他?他现在大红起来了,一次堂会要挣
好几百呢。’朱鸾笙一想也是,到了晚上十点钟的时候,便步行到天乐园来了。一
看大门口,扎着彩排楼,电灯灿亮,汽车马车,把戏园子门口的街道,都塞满了。
自己要打算在汽车里面走,免得受碰。两三个汽车夫出来喝住了,倒吓了一跳。朱
鸾笙一想,早几个月,自己也是坐汽车来听戏的人,不想今天走汽车边过一过,都
要受人家的呼喝,一阵伤心,几乎要落下泪来。只好绕着汽车转一个大弯子,到了
门口,忽然一想,若是遇见熟人,多难为情,上前几点,又退了出来。但是自己想
了半天的主意,打算来弄个办法的,这样回去,把什么话去对公寓掌柜的说。她在
门口站了一会子,自己向自己告奋勇,一直就望里闭。偏是前台这些人,又换了一
半,在门口的人,都不认得她。她顺着扶梯上楼,想找一个熟人,好让他向后台去
通个信。劈头来了一个看座儿的,便问找谁。朱鸾笙说:‘找这里的女茶房张二娘。’
那人向朱鸾笙浑身上下看了一看,笑着说:‘她为引人家白听戏,丢了事情了,你
还找她。’挥着手说:‘去罢去罢。’朱鸾笙一看前面包厢里,正坐着几个熟朋友,
自己不敢说话,怕人听见声音,低着头,赶快就下楼。想起当日坐包厢看戏那种情
形,曾几何时,简直就换一副局面了,从前上楼,人家欢迎之不暇,而今倒让人家
赶起走。幸而没遇见熟人,若是遇见熟人,看起我这种情形,若也是一样赶我走,
那不比打着还难受吗?宁可穷死,也不能在这里找人了。这样一想,她马上就回家。
又是合了鼓儿词上那句话,‘祸不单行’。陡然刮了一阵大风,天下起暴雨来,她
冒雨而归,落得水淋鸡似的。你想,她重来天乐舞台,还不该哭吗?”富家驹笑道:
“杨先生说的,和今天的事,全不对题。今天在包厢里落泪的人,是个阔太太啊。”
杨杏园笑了一笑,说是自然有原因。要知道杨杏园说出什么原因,下回交代。
第五十九回 里巷荒芜蓬门惊枉驾 风尘落拓粉墨愧登场
却说杨杏园将朱鸾笙的历史,说了一遍,结果还是文不对题,他说自有一个原
因。富家驹便问原因安在?杨杏园道:“那是第一回的事,今天是第二回的事呢。”
因就把两个月前自己曾和朱鸾笙同过一回席的话说了一遍,富氏弟兄听了,都叹息
了一会。
原来那天晚上,朱鸾笙遇雨而归,就抱头痛哭了一顿,那个公寓里掌柜的,知
道她是没有借着钱,也替她发愁。不过他看朱鸾笙是二十来岁的青春少妇,人物俊
秀,一定要把她赶出公寓去,又有些不忍,加上她是大户人家一位少奶奶,也不敢
轻待以非礼,又只好容纳她住了几天。一天上午,天气很好,趁着公寓里的人都出
门了,便踱到朱鸾笙屋子门口来,说道:“朱太太,你这款子怎么样,总得想个法
子呀。”说着就踱了进来。朱鸾笙道:“自然我要想法子,不能一辈子住在这里。”
掌柜的道:“我问你一句话,你还是要老顾着你那个身分呢,还可以模模糊糊的,
找一条路子呢?”朱鸾笙被他问了这一句话,脸上就象喝醉了酒一般。勉强放出庄
重的样子,镇静着自己。说道:“你这话我不很明白。怎样是模模糊糊的找条路子?”
掌柜的斜着眼睛望她,脖子一扭,说道:“得了,你不明白。”朱鸾笙看着这人嬉
皮涎脸的样子,早知道了,心想我随便怎样下三滥,不能为你这几个钱欠帐来求你,
便道:“你不用废话,欠你的钱给钱。”掌柜的被她这一句话一顶,也就无辞可对
了。说道:“很好,只要你能给钱,我们还说什么呢。日子有这久了,我们不能老
等,请你告诉我们一个日期。”朱鸾笙道:“给你一个日子就给你一个日子,准在
一个礼拜里头给你,你看怎么样?”掌柜料定她在这几天之内,也没有法子可想,
便道:“就许你一个礼拜的日期。到了日子不给,再和你算账。”说毕,一拍腿就
走了。朱鸾笙虽然说了这个硬话,其实她一点把握没有,关起房门来,将一个枕头,
搁在叠的被条上,便在床上横躺下来慢慢想心事,心里计划着,要怎样才能够弄得
一批钱。从前常常听见人说,什么女子经济独立,如今看起来,这倒是实话呢。自
己在床上躺了一会,又坐了起来,两手撑着下颏,脸朝着窗子外,呆呆的望着天,
好象天上写了字,替她想出了法子似的。望了一会子天觉得不舒服,复身又到床上
去躺着。这样爬起睡倒,闹了半天,忽然止不住眼泪往外流,将枕头哭湿了一片,
就这样过去了一天。到了晚上,睡在床上,格外的要想,由晚上一直想到大天亮,
反而睡着了。
次日起来,已是上午,对着镜上散开头发来梳头,只见两个眼眶子,已落下去
一个圈圈,脸上憔停了许多。自己埋怨自己道:“我这不是发呆,这样的想一阵子,
钱就来了吗?说到归根,我还是应该早去找钱去,别挨到了日子没有钱,给掌柜的
笑话。”这样一想,实在保不住面子了,便写了两封信,给他两个稍微知心女朋友。
这两个人,一个是赵姨太太,一个是钱少奶奶,都是常在一处看戏,一块打小牌的
人,信上原写得很简单,只请她们来谈谈,所以都来了。钱少奶奶先来,见朱鸾笙
这种样子,知道请她来,不是好意,先就说了一番后悔的话,以为从前在外面胡闹
胡逛,都是错了。为了这个事,和家里人大吵几顿,几乎脱了关系。现在我是明白
了,也就迟了,银钱不要提,那是十分不方便,一家人也都把我当了眼中钉,处处
看人家的眼色,我有什么法子呢,只好忍受着罢了。我劝你还是忍住一口气,回天
津去罢。凭咱们一个娘儿们,要去的不能去,要做的不能做,哪里撑得住这一口气
呢。朱鸾笙听了这一派话,全是不入耳之言。既不好驳她的话,又不能不说出一段
原由来,好问她借钱。便叹了一口长气,说道:“唉!你这话,我怎样不知道。可
是各人家里,有各人家里的一本账,不能一个样儿看的。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这话,
对谁说呢。”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然后又笑了一笑,说道:“您是知道我的脾气
的,就是要这个面子,现在落到这般光景,朱家就是要我回去,我哪有脸进他的门
呢?”说着,又对钱少奶奶笑了一笑,接着道:“我现在想自己找个安身立命的法
子,不要用去求人。可是,可是……可是还得请人帮一点小忙呢。”钱少奶奶道:
“只要可以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也是帮忙的。就怕力量小,帮不上忙呀。”朱鸾笙
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就只要筹个二三百元的款子,事情就好着手了。”
钱少奶奶道:“早几个月,这一点款子,凭我一个人,就能帮忙,现在可不行,我
要筹这些款子,还没有法凑起来呢。不过您既在困难中,无论如何,我总要替你想
点法子。”说时,将她手上提的钱口袋慢慢解开,伸手在里面掏了半天,摸出一张
五元的钞票,含着笑容,交给朱鸾笙道:“这一点小款子,原拿不出手,你暂收着
零花,过一两天,我手边下活动了些,再送一点子来。”朱鸾笙穷虽穷,这几个钱,
她还是不看在眼里。便对钱少奶奶道:“我不过这样说,不是马上就要。现在我手
上零花的钱还有,不等着使。蒙你的好意,我是很感激,让你手边下活动一些的时
候,再给我设法子罢。”钱少奶奶看她不要,倒反有些难为情。一定让朱鸾笙收下
来是不好,收回钱口袋里去也不好,只得将钞票拿在手心里,对朱鸾笙道:“你嫌
少吗?”朱鸾笙道:“我的大姐,现在是什么年头儿,我还敢把五六块钱,当作小
钱看吗。我是要等着求您的时候,再求您呢。因为怕是早到了手,我又散花了,不
是怪可借的吗?”钱少奶奶料她一定不肯收的,只得说道:“那也好,过一两天,
我再和你想法子。”又谈了几句,她就走了。朱鸾笙经过这一番教训,知道向人借
钱,是没有希望的事了,又打消这一番计划。
第二天,赵姨太太来了,看见朱鸾笙行李萧条,心中早就明白了一半,便问道:
“你几时搬到这里来住的,怎样我一点不知道?”朱鸾笙道:“赵太太,你看我这
种情形,还不应该躲着一点吗?”赵姨太太点点头,说道:“您不用说了,你的意
思,我都明白了。我不知道,那就算了,现在我已经知道,无论如何,我得给您想
点法子。”说时,将她手上提的钱口袋,慢慢解开,伸手在里面一掏,就掏出一卷
钞票,数也没有数,便交给朱鸾笙道:“这一点款子,我原拿不出手,你暂收下零
花,慢慢的再想一个长久度命的法子。要不然的话,你就搬到我家里去住,诸事也
方便些。”朱鸾笙手上接着钞票一看,怕不有五六十元,不料心里一动鼻子一耸,
眼泪几乎就要抢着滚出来。但是自己总要顾着体面,极力的忍住眼泪,对着赵姨太
太道:“您这番好心,实在难得,我也不必说多谢了。不瞒您说,我就为欠多了这
公寓的债,没法子抽身。现在有了这些款子,我就可以自由自在出去想法子了。”
赵姨太太道:“您打算怎样哩?”朱鸾笙道:“唉!我哪里还有什么打算,做到哪
里算到哪里罢了。”赵姨太太道:“您总不能一点计划都没有呀!”朱鸾笙踌躇了
一会子,说道:“象赵太太这样待我,总算是个知心人,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不
过我这是个傻主意,闷着心里有好几天了,我总怕不成,还不能说就是这样做呢。”
赵姨太太道:“什么傻主意,您说出来我听听。”朱鸾笙红着脸,忽然笑了一笑。
说道:“这可是个笑话哩。我不是还能唱两句戏吗?我想靠着这个本事搭一个班子
去唱唱看,若是唱出来了,也是一行事业,这辈子也就有饭吃了。就是一样,真要
做这一行,请客做行头,还是先垫上一笔本钱哩。”赵姨太太道:“依说呢,这也
不是做不得的事。可是干这行,一定人家瞧不起的。以后亲戚朋友,都不来往了。
你乐意吗?”朱鸾笙冷笑了一笑,说道:“亲戚?有亲戚顾我,我也不会落得这一
般光景。要说到朋友,老姐姐,不是当面奉承您的话,象您这样的人,一千个里头,
也挑不出一个啦。也是十有九个不来往了。反正是人家瞧我不起,我敞开来不顾面
子,也不过是这样。”赵姨太太道:“朱府上能让出台吗?”朱鸾笙道:“我们脱
离关系了,各干各的,他管得着吗?”赵姨太太道:“这个样子说,你是一定要做
的了。”朱鸾笙道:“推车抵了壁,没法儿办啦。您想想,除了这个,我还有什么
好的法子吗?”赵姨太太道:“要进这一行,也得人介绍,您有熟人吗?”朱鸾笙
道:“那倒是有的,从前给我说戏的那个王驼子,现在北京,他就和戏园子这一行
人很熟,托他出来说,没有不成的。”赵姨太太道:“制行头要多少呢?”朱鸾笙
道:“那可没准儿,多的,整千整万,也花的了。少呢,也要个三四百块钱。真是
没奈何,筹不出来的话,二三百块钱,那是少不了的。”赵姨太太道:“我现在不
敢全办的到,多少我还可以给您想法子,五天之内,您听我的信儿。”朱鸾笙见她
这样说,便谢了又谢。又声明无论多少钱,决不是凭着口说借了,就算借了,另外
也得写个借字。赵姨太太倒谦逊了一阵,认为不必。
自这日起,朱鸾笙就正式筹划下海的办法,把公寓里的债还了,还剩了一些钱,
在当铺里取出两件衣服,便去找王驼子。这王驼子,住在天坛外面,一个小矮屋子
里,朱鸾笙找了半天,才能够找到。那里是乱石头砌的半截矮墙,墙露着一个缺口,
那就算大门,门里小小一个院子,四五根木棍,绊着十来根烂绳子,绕着两条倭瓜
藤儿。那下面是个鸡案,拉了满地的鸡屎,这边一辆破洋车,只剩一个车轮子,倒
在一边。横七竖八,堆一些破缸破罐。洋车旁边一只泔水桶,一大片湿地,脏水漏
成一条沟,直流到门口来。门边下,恰又是个小茅坑。大毒日头底下,晒着一股奇
怪的臭味,一直往人脑子里钻。朱鸾笙要在往日,看见一点脏水,还要作一阵恶心,
这种地方,眼睛也不看一看。这次无奈是解决生活问题,不能不进去。只得吞下一
口水,鼓着勇气,问了一声道:“这儿有人吗?”就在这个当儿,上面矮屋里,挑
起了半截破竹帘子,伸出一个脑袋来。毛蓬蓬的披着头发,一张又黄又黑的脸,翻
着两只麻眼珠子望人。朱鸾笙一看,却是一个中年妇人,敞着半边胸襟,站在那里。
她便答应道:“劳驾,这里有个姓王的吗?”那妇人道:“不错,你是哪儿?”朱
鸾笙见她这样不会说话,又好气,又好笑,便道:“这是王驼子家里不是?”一语
未了,只听见有人,从里面答应出来说道:“呵哟,这是朱家少奶奶,请里面坐,
请里面坐。”一面说着,一面就跑出来一个人。他穿了一条蓝布短裤,赤了双脚,
踏着鞋子。上面露着脊梁,搭着一条灰黑色的毛绒手巾,正是王驼子。他看见朱鸾
笙站在墙边,忙说道:“这是想不到的事,您怎样有工夫到这儿来。屋子里脏得很,
怎么办?”朱鸾笙一看这个样子,不必要他往屋里让了,便将现在的住址告诉了他,
说是有要紧的事商量,请你今天去一趟。王驼子道:“可以可以!今天就去。您请
到屋里歇一会儿。”朱鸾笙道:“我还有事,不必了,回头再谈罢。”说毕,便走
了。王驼子以为朱鸾笙还如往日一样的阔,又是介绍他去说戏,所以当天就找到朱
鸾笙公寓里来。朱鸾笙也怕他不能轻易相信,自己落得要去唱戏,便把自己脱离了
家庭,生活困难的话,对王驼子一一说了。然后就说,凭着自己会唱两句戏,打算
实行下海,请王驼子找个地方,好出台。王驼子万不料朱鸾笙有这样一着,一时竟
找不到相当的答复,踌躇了一会子,才说道:“真是要唱戏,倒不愁没地方去露。
可是能拿多少钱,可没准儿。凭着您朱府上少奶奶那个字号,总也能叫几成坐。”
朱鸾笙道:那可不行。我是和朱家脱离了关系的,若是还挂朱家的字号,他们家里
是不会答应我的。我这要出台,只有隐姓埋名的干。”王驼子笑道:“那可难了,
别说就是您啦,多少学了五六年戏的,上台吃的住吃不住,还没有准儿哩,就凭您……”
王驼子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朱鸾笙道:“我不姓朱,就不能唱戏吗?”王驼子道:
“能是能,可是什么事情,都讲究个字号儿,唱戏也是这样。这字号一是有名,别
提货怎么样,就真有人说好爱买,若是不成个字号儿,哪怕货是十足挺好,先没有
法引动人。您这初上台,好象卖烟卷似的。创牌子,价钱得贱,货又要好,能销不
能销,还得碰运气哩。”朱鸾笙听了王驼子的话,一团高兴,就冰消瓦解。问道:
“依你看怎么办呢?”王驼子道:“现在我也不能说定,先让我给您找找路子,找
得了,再来回信。”朱鸾笙这时反没了主意,只好答应着。
过了两天,王驼子忽然高高兴兴的,走了来就对朱鸾笙道:“这真是您的好运
气,也许就这样发财。现在长辛店的妙舞台,派人到北京来邀角,讲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