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rainbow-虹(中文版)-第2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她有什么资格肯定这一点呢?她是怎样对待她那些未能满足的欲望的?她感到可耻,她对她的那些藏在内心深处的欲念,采取不予理睬的态度。尽可能不把它们看作一回事,它们使她非常愤怒。她希望也像别人一样,精神上得到正当的满足。
他使她比过去更为生气了。教堂对他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她希望从教堂得到的那些东西,他根本不在意。他坐在那里简直像一位天使或者一个什么神话中的动物。对于在教堂进行的布道演说或者那些宗教仪式的意义,他仍然不予理睬。有一种稠密、阴沉、强有力的气氛围绕着他,使她感到说不出的愤怒。教堂提出的一切教导本身,他并不为之所动。“宽恕我们的罪孽,一如我们宽恕别人对我们犯下的罪。”———这话对他根本不起任何作用。那可能只不过是一些空洞的声音,所以它对他可能发生的作用也不过如此。他不希望让一切事情都是那样清楚明白。当他来到教堂的时候,他对自己的罪孽全然不在意,对于他邻人的罪孽也完全一样。把那些问题留到星期天之外的工作日再去操心吧。他一走进教堂,就把他的日常生活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那些工作日的事。至于说到人世间的种种斗争———他就从没想到过世上还有斗争一事,只除了在工作日,在他情绪极好的时候。在教堂里,他希望保持一种阴暗的无法诉说的情绪,那种代表着充满热情的巨大神秘感的情绪。
他对于他自己和她的思想毫无兴趣:噢,这让她多么烦恼啊!他无视布道演说,他无视人类的伟大,他不承认人类的当前的重要性,他从不考虑他是人类的一分子。不论是在征兵办公室里,或者是和别的人生活在一起,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生命有什么了不得的重要性。这些都不过是正文旁的边空而已。真正重要的是他和安娜的关系,他和教堂的关系,他的真实的生命存在于他的那种对无限和绝对的阴森的感情上的体会。而那中心问题的光辉而神秘的伟大之本,却是他对教堂的感情。
这一切都使她感到无比愤怒。她不能从教堂博得他所能博得的那种满足。她的灵魂的思想很快就和她自己的思想混杂在一起了,说真的,她的灵魂和她的自我在她心中已经合二而一。而他却似乎对自己的自我完全不予理会,甚至要对它加以否认。他有他的灵魂———一种对人类的存在都毫不在意的阴森的缺乏人性的东西。她真是这样想的。在那教堂的阴森神秘的气氛中,他的灵魂生活着,自由自在,好像是某种存在于地下的离奇的抽象的东西。
他变得对她非常陌生了。在这种宗教气氛中,在他把自己看作是一个灵魂的时候,他似乎逃开了她,和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了。在某种意义上,她羡慕他的这种境界。他的这种灵魂的阴暗的自由和欢乐,一种离奇的存在,这使她无比向往。而同时她又对它非常愤恨。因而,她又一次对他非常厌恶,希望在他身上把它彻底毁掉。
在这个大雪的早晨,他摆出一张若明若暗的脸坐在她旁边,对她已完全忘怀,但她不知怎么却感觉到他正把从他身上涌出的他对她的爱用于某些离奇的神秘处所。他脸上露着半喜悦的阴森神色,正看着一面嵌着彩色玻璃的小窗。她看见了那红宝石般的玻璃,在玻璃外面沿边堆了一小堆雪,还看到那个她十分熟悉的举着一面旗帜的小羊羔的黄色图像。那图像现在显得有些阴暗,可是在那略有些模糊的色调中,却显得离奇的鲜亮和充满了意义。
她一直就非常喜欢这个红黄色的小窗子。那个看上去显得很愚蠢很不好意思的小羊羔举着它的一只前爪,在爪子的蹄缝中插着一面画着红十字架的小旗子。这个小羊羔通身是很淡的黄色,有一点淡绿色的阴影。从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起,她就很喜欢这个小生物,正同她喜欢的每年逢到集市时孩子们买回家来的那种安着绿色的腿、用羊毛做成的小羊羔一样。她一直就喜欢这些小玩艺儿,她对这教堂里的羊羔也同样抱有孩子气的喜爱心情。可是她每次一见到它,又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她说不太准,这个举着一面旗子的羊羔是否希望使自己显得更神气一些。所以,她对它多少有些不信任,也就是说,在她对它的态度中,多少搀杂着一些厌恶的情绪。
现在,他这么奇怪地紧锁着眉头,脸上微微露出兴奋的神色,使她感觉到,他正和那个小生物,窗子上的那个羊羔进行心灵上的交流,因而使她很不舒服。她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愕的感觉———她感到困惑不解。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已逃出时间之外,脸上露着那种微弱而鲜明的紧张神色,他这是在干什么?他和玻璃上的那个羊羔有什么联系?
忽然间,那个举着旗子的羊羔猛一闪亮,占据了她的整个心灵。忽然间,她仿佛体会到一种强有力的神秘的经历,一种传统的力量忽然抓住了她,她被摄入另一个世界中去。她讨厌那个世界,她抗拒着那个世界。
一转眼,那玻璃上又仅只剩下那个愚蠢的小羊羔了。对她丈夫的阴森、强烈的仇恨在她心中起伏不定。他这是在干什么,闪闪发亮地坐在那里,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她猛地移动了一下身子,她假装低头捡起她的手套,故意碰了他一下,她在他的两脚之间乱摸着。
他清醒过来了,但还有点糊里糊涂,仿佛干了一件什么错事被人抓住了。这时除了她,所有的人都会对他怜悯的。她恨不得把他撕成碎块。他可不知道他刚才做了些什么,又错在哪里。
在他们回到农庄、坐下来一同吃饭的时候,她对他的那种充满仇恨的冷漠情绪,简直把他弄得晕头转向了。她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生气。可是她的确感到愤怒已极。
“你为什么对布道演说一个字也不肯听?”她问道,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敌意。
“我听来着。”他说。
“你没有听———你一个字也没有听。”
他又退回到沉思默想中,去欣赏他自己的激动的感情。他似乎还有一个地下的世界,有一个地下的逃避所。当他显出这样一副神态的时候,这个年轻姑娘简直不愿意和他同呆在一间屋子里了。
晚饭之后,他躲到客厅里去继续维持他那出神的状态,这使她简直无法忍受。他走到书架边去,拿下一本书看着。那些书她从来没有扫过一眼。
他坐下来全神贯注地读着一本讨论弥撒年鉴装饰画问题的书,然后又翻着一本讨论教堂绘画的书:有意大利的、英国的、法国的和德国的。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他曾发现,在一家罗马天主教教徒开设的书店里他可以找到这类东西。
他全神贯注地一页一页地翻着,全神贯注地阅读着,完全没有思想。她后来在谈到他的时候曾说,他那时简直像是眼睛长到胸脯上去了。
她走过去和他一齐阅读。那些东西让她也有些入迷。她感到难以理解,有点兴趣,也有些讨厌。
直到她看到那些圣母哭耶稣的图片的时候,她止不住大叫一声。
“我认为,这些东西简直让人恶心。”她叫喊着说。
“什么?”他感到吃惊,但仍有一些心不在焉地说。
“我说的是那些拉开一条条口子放在这里让人礼拜的尸体。”
“你瞧瞧,这意思是圣餐,圣餐的面包。”他慢慢地说。
“是吗!”她大声说,“那就更糟糕,我什么时候也不愿意看到你的胸脯被拉开,而且即使你拿给我,我也不愿吃你的尸体。你不认为这太可怕了吗?”
“那不是我,那是耶稣基督。”
“那就是你!这太可怕了,你死去的身体在血液中滚动着,还想到在吃圣餐的时候要吃它。”
“你必须照它本来的意义去理解它。”
“那意思就是你这个人的身体,应该放在这里拉开,杀死,让大家崇拜———此外还有什么呢?”
他们又进入沉默中。他越来越愤怒,同时距离她也越来越远了。
“而且我认为教堂里的这羔羊,”她说,“是教区里最大的一个笑话———”
她忍不住扑哧一声轻蔑地大笑起来。
“对那些对它的意义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人来说,可能是这样,”他说,“你知道这是基督的象征,是他的天真和牺牲的象征。”
“不管它的意义是什么,这不过是一只羊羔!”她说。“我对羊羔非常喜爱,可不喜欢让它们去表现什么别的意义,至于圣诞树上的那面旗帜,不———”
她又忍不住讥讽地大笑了。
“这是因为你什么也不懂,”他粗暴地说,“对你自己理解的东西你可以去笑话它,不要去笑话那些你根本不理解的东西吧。”
“什么东西我不理解?”
“某些东西包含的意义。”
“这个包含什么意义呢?”
他不愿回答她,他感到很难回答。
“这表示什么意义呢?”她坚持问道。
“这表明了复活的胜利。”
她犹豫了一下,有些不解,也感到一些恐惧。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她感到某种阴森的强有力的东西展现在她的面前。这真的是一件很神秘的东西吗?
可是不———她不能接受这种观点。
不管人们装模作样地要用它表明什么,它实际仍然只不过是一个可笑的玩具羊羔,脚爪上插着圣诞树上的一面旗子———如果真要让它表明什么别的意义,它决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现在对她怀着十分强烈的仇恨。这部分是因为他自己对这些东西怀有爱情而感到羞耻;他希望藏起他对它们的热情。他由于自己会因为欣赏这些象征性的东西而陷入狂喜状态感到可耻。有那么很短一段时期,他对那羊羔,那表示圣餐的神秘的图片,都怀着强烈的仇恨。他的火一样的热情被扑灭了,她在他那火一样的热情中浇上了一瓢冷水。整个这一切都使他感到非常可厌,他马上有一种满嘴嚼着尘土的感觉。他怀着死尸般的冷酷的仇恨走了出去,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他痛恨她。他在一片铅色的天空之下走过了一段白雪覆盖的大地。
她又开始哭起来,过去的那种阴森的情绪又回到了她的心头。可是她的心情已不像原来那样沉重———哦,比原来要轻松多了。
在他又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很愿意和他和好。他回来的时候依然脸色阴沉,显得十分烦恼,可是已经安静多了。她已经初步打破了他原有的某种成见。到最后,他很乐意牺牲掉他心灵中那具有象征意义的东西,而让她跟他调情。他非常喜欢她把头放在他的膝盖上,他并没有要她,或者逗她去那样做。他非常喜欢她搂着他,大胆地和他调情,他却并不跟她调情。他又一次感到肢体上的血液沸腾起来。
她非常喜欢他望着她时那专心一意而又十分遥远的眼神,专心一意,而又非常遥远,不是很近,不是和她在一起。她愿意由她把他拉回到近处来。她希望他的眼睛和她自己的眼睛相遇,进一步了解她。可是他的眼睛却始终不朝她转过来。它们仍然是那样专心一意,那样像鹰的眼睛一样遥远而又天真,像鹰的眼睛一样缺乏人情味。她是那样热爱他,抚摸着他,像热爱一只老鹰一样挑逗他。直到后来他变得那么急切,那么迫不及待,但已没有多少柔情了。他凶猛而强劲地向她冲去,像老鹰似的冲过去搂住她。他已经不像原来那样神秘了,她是他的目标,是他要捕捉的对象。她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满意了,或者到最后他终于感到满意了。
接着她马上开始对他报复。她也是一只老鹰。方才她学着可怜的鸻鸟悲惨的样子追随在他的身后,那只不过是整个这出戏的一部分。在他获得了满足,拖着骄傲、懒散的身体半轻蔑地耷拉着脑袋,把她完全忘掉,似乎已根本不承认她存在的时候,在他从她身上获得了他所需要的一切,已经从她那里获得满足之后,她的心灵却被激动起来,它的翅膀也硬得像铁一样了,她开始对他进行攻击。当他蹲在他的横棍上,带着孤独的骄傲,不可一世的凶恶的骄傲,瞪大眼睛四处观望的时候,她向他冲过去,野蛮地把他从他的宝座上推下来,打掉他的自以为了不起的男性的尊严,尽量刺伤他那从未受到干扰的骄傲,直到后来,他完全给气疯了,他的淡棕色的眼睛冒出了愤怒的火光,而那双眼睛现在却看见她了,它们像两团愤怒的烈火向她烧去,终于作为敌人认出了她。
这很好,她是他的敌人,这很好。当他绕着她来回打转的时候,她注视着他。他要是对她进行攻击,她马上进行反击。
她毫不在意地把他的工具扔在一边,结果让它们都生锈了。他非常生气。
“那你就不该把它们到处乱扔,碍我的事。”她说。
“我愿意把它们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他大叫着说。
“那么,我愿意把它们往哪儿扔就往哪儿扔。”
他们彼此怒目而视。他愤怒地攥紧了拳头;她也横下心决不认输。他们正好是旗鼓相当。他们要打出一个结果来。
她坐到缝纫机边去干活。吃茶的餐具立即被收走,她拿出了要做的活计。他马上感到怒不可遏了。撕裂薄棉布的尖厉的声音,她听着似乎很感兴趣;而他却感到厌恶已极。缝纫机走起来的那种嗒嗒声简直使他受不了。
“你别再踩那玩意儿了,行不行?”他叫喊着说,“你不能在白天干吗?”
她手里干着活儿,抬起头来敌意地看着他。
“不能,我不能在白天干,白天我还有许多别的事。我喜欢使机器缝点东西,你别想阻止我使机器。”
说着,她又回过身去东拼西凑地干她的活计。当缝纫机又开始嗒嗒嗒嗡嗡嗡地响起来的时候,他的每一根神经几乎都跳动起来。
可是,她感到十分满意,当缝纫机上的针狂喜地在一条衣缝上跳动着,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把那些布料连缀在一起的时候,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胜利的感觉,并为此十分高兴。她让那机器唱出了悦耳的歌。她也可以马上命令它停止,她的手指是那样灵巧、敏捷和稳健。
如果他坐在她背后,愤怒得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只会使她在忙着干活时更增加一种情趣。她仍然干着她的活儿。最后他愤怒地上床去,远远地离开她。她上床时也背向着他。到第二天早晨,他们除了讲几句冷淡的十分必要的话之外,仍然谁也不理谁。
晚上他回家的时候,他的心已开始软化,又充满了对她的热爱。这时他感到自己不对,也希望她有同样的感觉。可他只看到她仍坐在缝纫机旁,到处是被撕开的薄棉布,连水壶都没有放到火上去。
她装着很关心的样子,忽然站了起来。
“时间已经那么晚了吗?”她大声说。
可是他的脸又已经气得一片铁青了,他走进客厅里,接着又从那里走出来,向大门外面走去了。她感到一阵心凉,接着她赶快去给他做茶。
他满怀愤怒地沿着通向伊尔克斯顿的大路走去。他只要一进入这种状态,就从此不再思想了。一根大门杠拴上了他心灵的大门,他已被作为俘虏囚禁在里面了。他回到伊尔克斯顿,喝了一杯啤酒,他能干点什么呢?他不愿意会见任何人。
他想到他自己原来住的地方,到诺丁汉去。他跑到火车站,爬上了一列火车。到了诺丁汉以后,他仍然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不管怎样,在原来自己很熟悉的街道走一走,也让人感到舒服一些。他仿佛有些精神失常,怀着极度不安的心情在那些街道上闲遛着。接着,他走进一家书店,发现那里有一本介绍班贝格大教堂的书。这可是个大发现!这正是他一直要找的一本书!他走进一家比较安静的餐厅去读这本宝书。在他一张图片接着一张图片欣赏的时候,从中得到的欢乐立即使他的心情开朗起来。在这些雕刻之中,他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某种东西。他的心灵感到莫大的满足。他不正是专门出来寻找这个东西,而且现在已经找到它了吗?就在他正满怀热情,希望获得艺术成就的时候!这都是一些他从没见过的最精美的雕刻和塑像。他现在捧在手里的这本书好比是一扇大门。围绕着他的这个世界不过是这扇大门中的一个庭院或者一个房间。可是他现在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他恋恋不舍地观看着一张一张女人的雕像图片。当他再次欣赏那些女人的脸和她们那像王冠一样的散乱的头发的时候,一个神奇的、制作得无比精美的宇宙慢慢围绕着他形成了。由于他不能理解那些用德语写的说明,使他对这本书更加喜爱。他喜欢一些用头脑不能理解的东西。他喜欢那些尚未发现和不可能发现的东西。他贪婪地观赏着那些图片,因为有些雕像是用木头雕刻的,“Holz”———他相信这个字的意思是木头。于是一些木头雕刻的形象在他心中形成了!他一千倍一万倍地更感到高兴。这个世界是如何一直尚未被人发现,它现在又是如何使自己显现在他的心灵之前啊!他的生命,在他的手上显得是多么精美,多么令人激动啊!这班贝格大教堂不是已使得整个世界都属他所有了吗?他为他获得胜利的力量,为生命,为真实而欢呼,他拥抱着他将继承下来的这巨大的财富。
可是现在已经到了他该回家的时候了。他最好还是搭火车走吧。在整个这段时间内,在他的心灵深处似乎始终存在着一个隐隐作痛的伤疤,但因为那疼痛相当平稳,他完全可以把它忘掉。他赶上了一列上伊尔克斯顿的火车。
在他拿着那本介绍班贝格大教堂的书,爬上科西泽的小山的时候,已经快到夜晚十点了。他一直没有想到过安娜,没有具体地想过。那只摁住一个伤疤的阴暗的手指使得他完全停止思想了。
他离开家之后,安娜一直感到十分不安。她匆匆地去给他预备茶,希望他马上能回来。她还烤了一点面包,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可是他没有回来。她痛苦地,而且十分失望地哭了一阵。他为什么要走呢?他现在为什么还不回来?他们之间为什么老是这样争吵个没完?她是爱他的———她曾经爱过他———他为什么不能对她更好一些?更温柔、体贴一些?
她痛苦地等待着———慢慢地她横下心来了。她不再去想他。她曾经愤怒地思量,他有什么权力干涉她,不让她使缝纫机?她已经愤怒地驳倒了他有任何干涉她的权力的说法,她不能允许任何人对她进行干涉。难道她不是她自己的主人,而他是局外人吗?
然而,她仍禁不住感到一阵恐惧,他要是丢开她了呢?她胡思乱想着一些可怕的和可悲的事情,到后来她禁不住自怨自艾地哭了起来。她不知道他要是真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