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慢舞-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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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里不停吃着蔬菜和牛肉:“太好吃啦!不简单。姊姊,最高级松阪牛肉真的是奇迹。”
“嗯,这的确是奇迹。”
我们兴奋地大声交谈。最高级松阪牛肉好吃得令人难以置信,在入口的瞬间,肉质就已经溶化。可是又留下浓郁的味道。另外,浸过油脂的蔬菜同样地也非常美味,三个一百圆的洋葱仿佛变成不同的品种一般香甜,萄箬中的肉香味在嘴里扩散,香菇则是愈嚼愈甜。
“这实在太棒了,我也是第一次吃到这样好吃的肉。”父亲的表情也有如小孩,然后他大口地牛饮啤酒。
当然,巧也配合父亲的速度,喝完一罐罐的啤酒。只是经过三十分钟左右,父亲和巧面前就已经有好几个空啤酒罐。两人都似乎喝醉,和以前一样,大声谈论体育。
“不,玉田圭司这个选手很厉害,我以前曾经到柏地看过比赛,当时玉田独自进行防御,后卫想要挡住他,却完全挡不住,不止一个后卫挡不住,换成两个人联合防守也一样,因此只好抓住他的衣领,结果吃下一张黄牌。没错,他现在状况不佳,可是,很快就会恢复的。”
“松井,不是小松井(译注:指松井稼头央,二OO三年加入纽约大都会队,为美国大联盟中第一位日本籍游击手),是大松井(译注:指松井秀喜,现为美国职棒大联盟纽约洋基队效力),有一天他绝对能击出四十支全垒打的。他的本事尚未完全发挥,毕竟他是洋基的第四棒。川岛,我很想看到他在大联盟击出全垒打。今年或许下可能,但是明年,不,两年后机会一定会来临。还有,这是我个人的希望,也就是松井最后能够回日本来,只要在退休之前就行!我希望他可以刺激有气无力的日本职业棒球界。”
“我认为比较中村俊辅或小野伸二并无意义,因为这两人都是非常优异的选手。中学时,我曾经去观看浦和红钻队的比赛,当时小野虽然担任候补,但已经很厉害了,球看起来恰似王动环绕在小野的身边。四周都是身为职业球员的浦和选手们,可是却都一起欢呼。小野真的不简单!不过,中村也是同样厉害。二00二年,他赴意大利之前特别厉害。当时的横滨水手队,左翼有德托拉,前锋是威尔,后卫有上野良治以及奥大介,中场则是中村。对方球员发动攻击,中村完全挡下来。中村的球非常有看头,那时候,盘田朱比洛队的服部年宏正值全盛时期,可是却被中村耍在脚下。”
“川岛,谈到教练,最好的还是原辰德。对不对?他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也深受后援会信赖,更重要的是,如果考虑他所留下的丰功伟业,更能够看出他的一流功力。他会辞掉教练职务实在奇怪,因为他可是上上年度的冠军教练,干嘛为了一次没有拿冠军而辞职呢?巨人队最严重的问题就是他的老板,太可笑了。我希望原能够好好努力下去,维持巨人队以守备为中心的棒球传统。当然,不可以用金钱拉拢外队的选手,反正好资质的人才非常多,只要培养他们就行。”
坐在旁边细听,会发现他们的话彼此牛头不对马嘴,都只是各说各话,可是他们却又互相肯定对方的话。譬如:“川岛,你懂得真多”,或“不,您才是不简单”之类的话语。看样子,两人都已经有了相当醉意。我想反正只要高兴就好,于是和绘里拼命地吃肉。
“良今天打电话给我呢!”
“哦,为什么?”
“说他很对不起我,希望我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我当然很生气地拒绝他。可是后来听不到他的声音,我正纳闷怎么回事时,却听到擤鼻涕的声音,很可能他是哭了。”
“会不会是假哭呢?”
“绝对不是,他是真的哭了,他说无法忘掉我。姊姊,你认为我应该原谅他吗?”
“这……我不知道。”
“虽然是自己的事,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坦白说,我还是喜欢他。一想到如果原谅他的话,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这真的让我想原谅他呢!可是,虽然喜欢他,但心里却又无法原谅他的行为。啊,我要如何是好呢?姊姊,你帮我决定要不要原谅他吧!”
“哪有这种道理?”
“没办法,我已经想过太多了,仍旧找不出答案,所以只有请姊姊帮忙了,因为,你抽奖都能够抽到最高级的松阪牛肉。”
“不,那是投机取巧得到的。”
“什么,真的吗?”
“是有一些……”
“但确实抽中了吧?姊姊,你赶快帮我决定,是原谅他呢?或者不原谅?”
“那么,不要原谅。”
“什么,这……”绘里露出夸张的狼狈状,然后用责怪的眼光凝视着我。
“要不,原谅他好了。”
“别这么简单改变意见好吗?”
还是同样责怪的眼神。到底要我怎么说呢?我不高兴了,从锅里夹出最大块的肉片,沾上蛋黄汁后,放入嘴里。虽然是那么大块的肉,还是在入口的瞬间溶化。
“啊,姊姊,你太奸诈了,那是我看上的。”
“有什么关系呢?还有很多的。”
“可是,那块看起来最好吃。”
围绕着最高级松阪牛肉的晚饭愈吃愈热闹,即使连不喝酒的我和绘里,也都像是喝醉一样地继续聊个不停。不久,父亲坐在椅子上开始划船了。他已酒足饭饱,加上愉快的谈话,让他发出愉快的打呼声——他并不知道不久之后,等在他面前的,是被我和绘里架回佐贺下跪的命运。
巧也完全喝醉,虽是还能勉强坐在椅子上,眼睛却已经闭上一半,而且哼着SMAP的歌。
我终于吃饱了,放下筷子,离开座位,走向二楼那间被当做储藏室的四席半榻榻米房间,站在房内最里面的壁橱前面。这一年半以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打开壁橱的门,甚至连碰触橱门都会感到恐惧。可是,现在,很不可思议的,我居然能够平心静气地伸手拉开壁橱门。
壁橱内有个圆形块状物,是加地的天象仪。高中毕业后,加地拿来天象仪,并对我说:“寄放在你这里。”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寄放呢?抑或是想要送我,却不好意思实说?如今他死亡,也无法求证了。
盖在上面的白布积满灰尘,掀开时,尘埃飞舞。我不住轻咳,等尘埃静止下来,然后抱起天象仪。
下楼梯的时候最辛苦,一方面是因为天象仪很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看不见脚底下而害怕,如果跌倒,不止我会受伤,天象仪也会坏掉。果然被我稍微猜中,可能因为快要松一口气,我在最后一阶滑倒了,惊呼出声已经太迟,我迅速地滑落楼梯下。不过,丝毫不觉得疼痛,因为,楼梯的下面是这半年来我持续睡觉的棉被,一直铺在这儿的棉被。
棉被接住我和天象仪。我把天象仪放在地上,呼出一口气,心想:又被这个地方救了一次。
本来想把天象仪搬到客厅,但现在觉得放在这里就可以了。不,应该说,这处走道是最合适的地方——走道是人们进入的地方,也是人们出去的地方。
我从自己房间里拿来延长线,将延长线的插头插入洗手台的插座上,再拉至走道,长度总算足够。这样一来算是准备就绪!我坐在棉被上,仔细盯视着天象仪。
一切都从这个天象仪开始!我虽尚未下定决心不再流泪,但现在却可以不流泪地打开开关,星空立刻浮现眼前。
加地的天象仪,将十七岁那年出现的美丽星空映满整个走道。我转动着天象仪,让牡羊座星群映照在走道门上。“那是非常朴实的星座,却也是真正美丽的星座……”感觉上加地此刻就在这里。不,不是感觉,他的确在这里。不论何时何地,加地都在我身边。
我茫然望着加地制作的星空时,巧步履摇晃地来了。
“啊,这是什么?”
“天象仪,加地放在我家的。”
“嘿,原来在你这边?”巧兴奋地说,抬头:“真漂亮的星空呢!”
“嗯,真的好漂亮。”
我们默默凝视着映现在走道的星星。
天象仪成辐射状地射出许多光芒,非常灿烂耀眼,仿佛就像加地这个人,或者,应该说,就队是我们对加地的回忆。
不久,巧在我身旁坐下:“我接到加地寄来的风景明信片,就在他死前没多久。”
“明信片?加地寄来的?”
“抱歉,一直没告诉你,我总觉得说不出口……明信片上写着他在旅途上邂逅了一位女孩,对方似乎邀他一起去房间喝酒。”
“那加地怎么回应?”
“他说拒绝去房间,可是两人却曾经亲吻。加地可能因此觉得非常内疚,所以才写明信片给我吧!他真的很笨,在明信片上写着:‘为了不败给她的诱惑,我寄这张明信片给你,如果我回去后态度怪异,你就将此事告诉奈绪子。’”
我沉吟着,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件事,于是深呼吸,让脑筋开始运转,行为恢复正常,眼前浮现出那个女孩的笑容。是吗?加地和她亲嘴了吗?加地人生中最后的亲吻被她抢走了吗?
“你认为只有亲吻吗?”我问。
巧点头:“以加地的个性来说,既然会寄给我那张明信片,应该绝对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不过,事实究竟如何也不得而知了。”
“没错,是不知道。”
我的心情非常复杂,觉得能够原谅。却又觉得不可原谅。加地这个笨蛋!就算是只有亲吻,我也很想骂他,可是他会认为对不起我,让人感觉又是一种救赎,那是重视我的证据。一直到最后的最后,加地还是真心喜欢我。
憎恨的心情与爱恋的心情在内心冲突着。
然而,这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论是否愿意,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已物是人非了。不论如何,此刻我的身旁有巧,而他正在望着天象仪映照出的星空。
在我身旁的不是加地,是巧。
“抱歉。”巧再次致歉:“我一直瞒着你。”
“不,没关系。”
“没关系?真的?”
“关于亲吻的……或许有些不能释怀。”
“我应该不说出来吗?”
我摇头:“谢谢你告诉我。我一直在意那个女孩,很奇怪吧?就和加地已经死亡一样,我脑海里总是萦绕着那女孩。可是,听了你刚刚的话,心情轻松多了,毕竟,加地也是男人。”
“一定只是亲嘴而已。”
“嗯,有可能……但是,谁知道?”
“不,绝对是这样。你了解加地的个性吧?那家伙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情,绝对会遵守到底。
既然在寄给我的明信片上表明他的想法,就不可能会在外面偷情。”巧说的这句话,仿佛是在替自己的拈花惹草行为辩驳一样。
他的样子太可笑,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如果他考虑与我的关系,他应该把加地塑造成恶人会更好些的。替加地辩驳,对他半点好处也没有。
我指出这点时,巧似乎在思索什么。
“关于加地……”
“嗯。”
“虽然没告诉过你,但,我真的一直在想着他。从他死后,我每天都在想着他的事,譬如:和他共同度过的时间、或是我们之间无聊的对话……”
“我也一样。”
“不可能会忘记的。”
“嗯。”
“只是会一点一滴地忘掉。”
“是的。”我点头:“可是,一定还会残留着什么。”
“啊,一定会。我终于发现,根本没有必要忘掉他,因为,绝对忘不了。加地在我心中,也在你心中,即使这样,还是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我吓一跳:“我也想过同样的事。”
“是吗?”停顿片刻,巧接着:“太好了。”
不久,父亲和绘里来了。看见这种景象都很惊讶地欢呼出声。绘里环视着走道,连连叫着:“好漂亮、好美!”
身为技术师的父亲,他的热血也开始澎湃吧?他没有看着星星,反而是频频审视着天象仪主体,说道:“嘿,制作得相当技巧呢!”然后,他扳动某个开关,星空开始缓缓旋转。
“真是厉害呢!”绘里陶醉地说。
“嗯,是很厉害。”我也有点自傲地肯定。
巧也同样感到自傲:“真的很完美吧?”
父亲问:“这个东西看起来像是自己制作的,是谁做的呢?”
一瞬间,我和巧的视线交会了,但开口的是巧:“一位名叫加地的家伙。”
“哦?”父亲说:“那个叫加地的孩子真不简单。”
“是的。”巧的回答与我的回答重叠了,然后我们四人沉默无语,继续凝视着加地制作的天象仪所映照出的星星。
※
失去最爱的人乃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这一年半里,我只算是仍在呼吸,并不能算是活着。
即使想回忆,记忆也是蒙胧,什么都无法清楚想起。
我想,我的心可能曾经坏掉吧!
不幸到处存在着,丝毫不足为奇,但是也因为随处可见,所以可以下把它放在心上。我还是会焦躁、哭泣、嚷叫,只不过,终有一天会逐渐地、缓缓地接受现实,然后以此为基础去寻找接下来的某种东西。寻找,本身就是希望。无论如何,我们都只能够活到生命结束。就算不幸只是在同一场所不断旋转,也比只会恐惧,裹足不前好上百倍……不,是万倍。
所以,我打算继续往前进,打算一面恐惧、哭泣,一面继续前进。
※
“啊,对了。”大约过了五分钟,巧突然大声问。“流星机器一定也在吧?”
我不太明白巧在说什么。
“就是正四方形的装置,感觉上好像骰子形状。”
“啊,在二楼壁橱。那个能用吗?”
“能用、当然能用。在哪里?二楼壁橱?”
“等我一下。”我跑上楼梯,走到储藏室,望向最里面的壁橱,确实有巧所说的那样东西。
我搬着回到楼下。
“哇,真令人怀念!”巧接过这样东西,不停打量着。
“巧,你知道这个东西?”
“嗯,这是我和加地共同制作的。不,我只是稍微帮上一点忙。插座呢?”
“在这里。”
巧将装置上露出的电线插头,拉向延长线插座。他轻咳一声,很严肃地开口:“现在要让流星慢舞。各位,请向流星许愿。”
巧正想要立刻插上插座,绘里制止他:“等一下,让我先考虑一下要许什么愿望。”
“啊,是吗?”巧点点头:“决定好愿望后请举手。”
所有人都默默思考自己的愿望。明明只是像场游戏,但每个人的神情却非常严肃,父亲、绘里、巧,当然我也认真思索。绘里最先举手,接下来是父亲举手,最后是我和巧几乎同时举手。
巧在大家的注视下,缓缓看了我们一圈,最后,视线停留在我脸上,他的眼瞳在昏暗中绽放光芒。以前也有过完全相同的情景,十七岁的我和加地,就是像这样互相凝视着。三年半过后,加地从这个世间消失,现在是巧凝视着我。
我轻轻点头,巧也轻轻点头。
“那么,要开始啦!”巧以奇妙的声调说着,按下流星机器的开关。
无数的流星覆盖住走廊,那是令人无法置信的美丽景象,感觉上仿佛还可以听见流星咻咻地划破天空的声音。在加地制作的夜空中,我们的头顶上有无数的星星。
我们朝向那无数的流星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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