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瘴-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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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落荒而逃也不为过,竟然找了个最烂的理由。
“额,我突然想起家里有事,我先走了。”
简直就是找借口的最佳典范。
可他也还记得,即使听到这样拙劣的理由,景萧却没有蹙起眉头,而是笑了笑,轻轻松松地放他走了。
而他回来,就成这副模样了。茶不思饭不想,终日脑子里只有那人言笑晏晏的身影。
要是以后谁再同他说白虎神君是煞星他就和谁拼命!
突然身后一抹黑影飞过,九华回过神,眼前早已立着一人。
那人一身玄色衣衫,头发随意用缎带绑起少许,五官深邃,英气逼人。只是人的表情却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傲气,一身威严透体而出。
即使他不说话,光看那气势,这三界之内也少有匹敌的。
那人看他不说话,等了许久脸色却垮了下来。
九华看他脸色垮下来,才好笑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哼,我再不来,你怕是要把我都忘地底去了。那小娘们不是约了今天要来你这边看看,怎么,她人还没来?”
“什么小娘们的。她好歹也是个仙女,你别总这么叫她嘛!”
“哼!他就这副糟心模样的,我都习惯了!”眼前又出现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粉橙色渐变的精致儒裙,腰间缠着黄色飘带,更是配了上好的佩环,头上插着云凤步摇,气质出尘。
“容容来了。”
女子本名余容,是他在这仙界的朋友。她本是山间的一朵芍药,与温晓玄易交好,却是有慧根的,不日后修炼成仙,长得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如今更是明艳夺目。
只是此刻她的风姿却仿佛完全被身后之人笼罩。
“嗯,许久不见了小九,你过得还好吗?”她温柔笑道,却又没忘记给九华身后的人一个白眼。
“挺好的。”九华笑着,看向身后,果见那人不忿地走上前。
“唉,我招你了吗,你冲我翻什么白眼啊,你都没问我好呢!”
“你有什么好问的。”女子也不再理他,反而拉着九华坐下来。
两人坐在一起,一个本来就是仙子,透着仙气,而另一个一身素白,虽然边边角角绣上红线,倒也显露出一番离尘之感,倒是说不上的和谐。
“唉,我说小九,你怎么也爱上这种素色的袍子了,穿上像个神仙似的,显得我们多格格不入。”玄易也跟着他俩坐了下来,他们三个也算是好几百年的老熟人了,如今九华这副模样,他却是第一次见。
“我们小九和你不一样,又不是魔头,干嘛穿的一身黑乌鸦一样。”余容鄙夷地看向那人,脸上满是不屑。
“唉唉,你怎么说话呢!还仙女呢!”
“你!”
九华看他们这般争斗也多年了,反倒笑笑不要以为意。这俩人看来分外不对付,但实际三人的感情却都是一样深的,只是表达感情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好了别说啦,玄易穿黑色是很好看的。至于我……却是突然羡慕起容容来了。”
“怎么,你想修仙?”
“你要修仙?!”
两人同时惊愕出声,倒是九华苦笑起来。
“怎么……不可以啊?”
“为什么?”玄易收起了脸上戏谑的表情,眼里透着严肃。他知道九华的来历,他并不适合修仙,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为了……”九华抿唇,却不愿意再开口。
他眼中满是那个冰消雪融的笑……那人精致的脸庞,黑不见底的眼眸,都在那一笑中变得不寻常。他喜欢的人,他愿意为了修仙,又有何不可呢?
玄易见他不说话,眼中却闪着光,不由皱起了眉头。
“我只是胡乱说说的。好了不说了。咱们别扫兴了,来喝酒吧。我特意留了好些,好久没见你们了,这次定要好好开心开心。”九华主动岔开话题,其他两人也不好再深究了。
“好好好,小九,快把你的酒拿出来吧,可馋死我了。”
“好,你们请先坐吧。”
九华说着站起身,将封好的酒打开,就有一阵香气争先恐后地溢出来。
“好香。”
“还是一如既往的香呢,小九啊,我早说了,得亲手酿的可必是好酒。”余容乐极,“以后给我几罐带走怎样?”
“是啊。”玄易难得没和她抬杠,笑了笑,尝了一口,不由又喝了一口,这次倒是真的带着笑意面对九华说,“这确实是好酒。小九儿也给我些吧。”
“当然可以。”
九华笑笑不接话。
这一次难得的相聚,三人虽然说着些好玩的见闻,笑得开心,心中却各有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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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心
九华还是照常给景萧送酒。
只是以前送了也不过送了,现在被那个清闲的玄易发现了,就总是多了一张嘴在自己身边念叨。
玄易不同于余容,成天也没什么事做,因此也更有时间出来挖他的酒喝。自从那一次小聚之后,他便也不四处跑动玩乐了,反倒经常跑来九华这林子里,也因此知道九华老是给一个人送酒喝。具体是谁九华还不肯和他讲,每次也是避着他给。
比起那个不知道是谁还要人专程送的,明显他玄易才是懂得品酒之人嘛,按他送的那个频率,那不知道谁肯定得喝不完,真是白白放着让人眼热。
“唉唉唉,我说小九儿,你怎么就上赶着给人送呢,也不见你给我送呢,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家伙,送他还不如送我呢!”
“你还给他送!你再送我就抢了!”
九华真是怕了他了,初见那日怎么就觉得他傲气逼人呢,明明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儿。
在玄易经常不是坐坐之后他酿酒的效率生生提高了一倍。
都是为了用酒堵住他的念叨而生生练出来的。
九华不由苦笑,别人酿酒都为那醇醇的心意,他倒好,讲起速度来了。不过,送给景萧的依旧是最好。当然这事不能让玄易知道。
又一次举杯对饮,玄易却不似以往心满意足地离开,反而展露出了一丝丝愁容。
“小九儿。”他们仨也算是几百年的老朋友了,他从不和余容一样规规矩矩地叫他小九,非得加个儿。不过那么些年他也习惯了。
“你说,那啥,感情是什么呢?”
九华愣住了,看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却不似开玩笑。便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笑着问道:“唉唉,我说玄易,这不是你的风格吧,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啊?”玄易像是突然醒了,连忙低头装作喝酒,装作无所谓道:“也没什么的。我就不可以随便问问啊?”
转眼看温晓已经笑开了,不由脸红,这确实不应该是他会问的,却还是不由愤愤:“哪有那么可笑啊……”
“我也不是笑你。只是想起我们几个好歹也是几百年的交情了,而你居然连感情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说我该挂着什么表情呢?”
“唉,不是不一样嘛。”
“这种问题,一向都是容容是权威,你怎么来问我了呢?”九华不知想起什么,又低低笑了,“说起来她也许久未曾过来这边讨酒喝了,可是在忙什么吗?”
九华看着托盘中空置的另一个酒杯,错过了玄易一闪而过的慌乱,等抬头时那人的神情却已恢复正常了。
“可能是吧,对了,不说这个,你来看看我这东西。”
玄易岔开话题,袖中划出一把短剑,即使温晓并未接触,都能感受到那上面冒出的丝丝寒意,光远看就知道这绝非凡物。
“这是龙渊。”玄易一转手将剑握紧出鞘。
“小九儿,你可知龙渊?它可是用昆仑山中山体中的寒铁铸成,神佛可诛。如今我既得此剑,算不算宝剑配英雄?”玄易的脸上满是自得。
温晓看他这副模样,突然忍不住要打击他。
“宝剑是宝剑,倒是英雄一词有待商权了。这剑是好剑,传闻是上古神兵,煞气甚重,你镇得住它吗?”
“哼,你居然如此看不起我。”玄易一脸装出来的怒气,转身拿起地上一坛未曾开封的酒,“为了让我息怒,这个就归我啦。”
几年下来九华也习惯了他这般做派,只笑笑默许了。随即又像突然想起什么,忙拿出另一坛递给他,“容容许久不来了,说不准先去找你,若是见上面了,这个你替我交给她吧。”
九华看他脸色微微一变,也是一愣,“怎么了?”
“没事……没事,那我先回去了,我那还一堆事呢。”
“就你还能有什么事好忙。”九华照常低下头收拾起杯盏,片刻后抬头,却发现眼前的人一步都没动过。
“怎么了?”
玄易看了他许久,却又固执地背过身,好像不愿别人看见他的表情,只有轻轻的声音随风飘散。
“你说,其实我是想问,爱情到底是什么呢?”
九华看着他固执的背影,也低头默默的笑了,随意说道,“魑祟动情,必作灰飞。这经年传下来的字句,也是有道理的。情之一字,对我们来说,或许是劫难吧。”
“劫难啊……我知道了。”
不过一个转眼,眼前已不见了那一抹黑影,只剩一句叹息在风中消散。
那日后,玄易和余容,都没再来过他这里。
一月之后,九华重遇余容,却不是在他的桃花林,而是在不远处黎城中心的酒肆中。
九华这天正要到黎城买些酒坛,往城中最大的酒肆处走去,却远远看见临窗一角被人群牢牢围住。这种情况在城里的酒肆倒也常见,总有些人喝多了酒会凑在一起划划拳玩乐,打发时间。他没往心里去,直直就要绕过他们往柜台去。
“美人,你从哪里来呀?”一阵猥琐的声音传出来,九华下意识往那群人中撇去一眼,正好看见一个长相普通,穿着富贵的公子哥对着里面喝酒的人伸出手。
没有人回应,只看见一只白皙细致的手轻轻一甩,那公子哥的手已被甩出来了,顺道拍在自己身上,重重一声响。
“臭娘们,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公子哥丢了脸面,脸被气得通红,叫来身边几个随从往前扑去。
九华缓缓走着的步子突然停下来,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那个方向。
几个人走动透出缝隙中透出一张绝世的容颜,一如往昔的黑发松松挽就,眉眼秀丽,虽然带着浓浓的醉意,却不减芳华,反倒添了人间之色。
除了余容还能是谁。
自两人相遇至今,余容一直像是姐姐一般照顾自己,处处细心周到,何曾出现过这般颓败的模样?
九华不知自己是如何移步过去,等反应过来时,他已架住一人的手,将余容罩在自己身后。
“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多管闲事,”那人的眉目更加猥琐,“可小心我们手下没轻重伤了你!”
九华眉一皱,不由手腕一动,翻掌推出,将手里那人甩出去,将眼前一干人撞倒。他从不曾在人群中用上自己的妖力,此番却不知为何烦躁异常,直接就动起手来。
待那群人都被赶走,九华这才回眸看向靠在窗边那人。
桌上已经空了许多酒坛了,而眼前的人依旧捧着一壶在望嘴里灌,她的眼睛还如往常清秀,却带着一股以前不曾有的,决然的悲凉,她只顾着望着手中的酒,仿佛刚刚这一番争斗,未曾有半点落入她的眼里。
九华这时才冲过去将她的酒杯夺过,只见她的目光犹疑地扫了他一眼,却又移开,取了另一壶酒,独自喝起来。
“容容,我陪你这一壶,喝完我们就该走了。”
他说着也拿起一壶酒,与她相碰,直直将一壶酒灌入嘴中。随手擦擦嘴角残留的酒渍,九华看向眼前人,余容没有再喝酒,却直直地看着他将一壶酒喝完,眼中突然掉下两行泪,手一松,手中的酒壶摔落在地碎成几瓣。
九华任由余容扑入他怀中,他伸手虚虚环抱这位好友,感受到她肩膀的耸动,不由深深叹气。
这么多年来,她又何曾露出如此的疲倦悲伤?
她一直是坚强的,不仅自己一心修仙,还总是催他修炼,只怪他那时无心修炼,总是辜负她。但她也是重情重义的,不然怎么成仙了,还总与自己一介妖众为伍。
但她从不曾是脆弱的。
温晓抚了抚她的头发,心头的石头一直落不下来。
他实在是想不出,未见面的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仙魔
余容遇见云潇的时候是一个大雪天。
真的算起来,她那天的运气真不太好。原本好不容易没什么事可以外出休闲一下,不仅无端端被一时起意的王母取消假期派去下界采摘难得现世的朱果,在蹲守多时后还被前来争夺的妖兽所伤。作为一个即使飞仙没多久的花仙来说,还是丢脸了些。在御空许久后更是因为失力摔落在城门旁更是丢脸。如果可以,余容真不想再记得那天的倒霉了。
然后她就遇见了云潇,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余容用了隐身术,所以即使不断有人在她身旁兜兜转转,却完全看不见有人落在了雪中。余容有些累,身上的伤让她不太舒服,干脆就自暴自弃地靠在城墙边休息。反正也没人看得见她。
余容这么想着,缓缓闭上了眼。过不多久还真得渐入佳境,她感觉身体不断流转的仙气,默默地将伤口抚平。
余容正自得呢,却突然发现自己被人抱起来了。
抱起来?!
余容一时被惊得气血上涌,拼了命睁开眼,正好看见一个男子把自己抱起来。
那人面容俊秀,世家公子的打扮,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长得倒真不错啊,除了天界那些上仙,她在人间那么久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真人呢。
那个好看的人,此刻正用一股少年独有的嗓音说,“这位姑娘,你还好吗?”
“好,挺好的。”
这声音也很不错嘛。
不对。
余容突然面色一变,这人怎么能看见她啊,她明明已经用了隐身术啊!!!
余容在一股惊讶中再次晕过去,当然这不是被吓的,只是受伤了有点脱力而已。她在昏迷过去前这么安慰自己。
等她醒过来时已经是在舒适的床上了。
“小姐醒啦,快去通知大少爷!!!”
刚堪堪睁眼,就听见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余容忍不住一挥手,听见一阵清脆的声音,这才真正清醒过来。
赶过来的少年脚边正躺着一堆碎片。看得出来它没碎之前应该是一个古董花瓶。
“额……嘿嘿。”余容看见少年皱眉困惑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会面。
一个傻傻地笑,一个满脸困惑。
只是之后她终于知道,这位世家公子不同于一般的世家公子,他知道世间妖魔之事,但同时却也从未对她有过半点疑虑。
他曾问过他怕不怕,他却只是微微皱眉,而后又笑了:“若是我害怕,当初就不会把你带回家了。”
“然后呢?”
“然后……”余容看了看坐在旁边的九华,苦笑道:“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看对眼了呗。”
她确实不知道怎么爱上他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爱上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再想着回天庭了,只想和那人呆在一起。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她想,这百年不过数百日就过去了,天上总不会发现的。
相识不过一年,云潇向余容提亲了,余容家没有任何人,云潇也没有向家里人征求意见,只直直地站在她的身边,脸上满满是强装的镇定:“你可要嫁于我为妻?”
余容想起那一段时光还是很想笑,十七岁的少年,就这样罔顾长辈族人的意愿,脸颊带着一丝丝红晕向她说出这句话,就像谈论天气一样简单。
“哦……”一时紧张的余容在反应之前已经不由地做出了回答。
那时的余容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花仙,虽然活了那么多年岁,却从不识情爱滋味。第一次遇到,就深深陷进去了。
现在想起来,或许在第一眼就已情定。
但幸福的日子从来不长,在两人新婚不多时,玄易便找来了。
他无声地望着她,却做了最武断的决定。
那时的玄易不似往日与她谈笑的玄易,他站在高处,深深地俯视她,对她说:“你该回去了。”
余容自然少不了一番辩驳,只是这些在玄易面前都仿佛没有意义,那人第一次如此冷酷,将她震慑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没有绑她,却先将她困在了黎城,临走时只留下了一句话:“对不起,但我不能看你灰飞烟灭。仙凡相恋一向是违反天规的,而你已经不是那个漫山修行的芍药精了。若是不想累及那个凡人,你还是离他远点吧。司法仙君,应该还不知道。”
仙凡之恋,何曾有好结果?
她明白,留下可能不仅自己保不住,还会累及云潇,但是这千百年来唯一一次付出真心,又怎能轻易舍下?
然后……
然后的事,即使她不说,温晓也知道了。
日日醉在酒中,忘不了,舍不了。
说到这里,余容已是满脸泪水,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她看着温晓拭去她脸庞的泪水,轻声地说:“我知道你们都没办法理解我,但是情之一字,也非我所可控。没遇上的人又怎会知道呢?”
九华笑笑,依旧温柔的笑容却带了些苦涩,他看向远远桃花深处闪过的黑色衣角,说:“我想,我可以理解你。”
这三界间,又岂止仙凡不可恋?但他也不敢奢望过多,只希望能靠近点那个身影罢了。
他转而看向酒杯,里面盛着的液体晶莹剔透,却印出一个身影,蓝衣高冠,面容冰冷,忽而却又像是冰雪消融,露出一丝微笑。
九华看见余容瞬间睁大的眼,笑意更加苦涩了。
舍不得,放不下,痴情最苦。
“我想玄易也是懂你的。只是我们都不舍得你而已罢了。”
“我又何尝不知他是为我好,只是我无法原谅他,至少现在,没办法……”余容的眼神放空,她何尝不知道玄易就在这桃花深处,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原谅又是另一回事。
九华没再打断她的回忆,他只能听她说,却没有办法给出任何方法。
来教她,如何忘记一个人。
那之后第二年,司法仙君前往黎城寻到久居凡间的余容仙子。
仙凡不相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