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之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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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可以延年益寿,为何不能长生?”拓跋焘非常不高兴,“长生不就是把寿命延长再延长吗?国师不肯尽心,便说没有,这是对朕不恭。”
“……”楚离无话可说。见拓跋焘脸色阴沉,几乎要吃人的表情,她只好咽下反驳的话,领了旨意。反正她素来擅长阳奉阴违,既然拓跋焘要她找,那就找好了。找得到找不到,得另说。
皇帝要留她过完年再去云游,楚离才没有在这里过年的意思,她宁可一路看看各地过年的情景,说不定走快点还能赶回上洛郡呢。遂拒辞而去。
拓跋焘看着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问,“崔浩,你说的可是真的?”
“微臣不敢妄言,”崔浩眼神复杂地望着渐远的楚离,“李尚书送上的那把凶剑遇血开锋,却戾气尽消。据微臣所知,那把剑乃是李尚书途径湛卢山遗址时着人取残铁铸造,历时十年才铸成。”
“名剑湛卢乃是仁道之剑,非仁义之人不能为主。然而历经百年血洗,名剑湛卢不知所终,湛卢山白骨累累怨气冲天,湛卢之仁道已失,再取其山上之神铁与冷泉练剑,十断其九,不能成剑。唯今一把,却是沾满了恶灵和仇怨,是以李尚书不敢取用。他私炼此剑,故不敢示人,竟借机送给了国师。臣那晚初见此剑,便觉怨煞之气笼罩,极为暴戾,唯恐惊了圣驾,才强行画八卦压制。”崔浩顿了顿,他没有说是因为不敢让凶剑沾上自己的血,所以才用楚离的血给剑开锋,“可谁料凶剑开锋之后竟无半点凶煞,与寻常宝剑无异。微臣以为,此事定当与国师之血有关。”
拓跋焘皱眉不语。
崔浩又道,“世人寻长生不得,是仁道不行,心性不净,故不能寻仙觅道。若是湛卢剑主寻长生,必然事倍功半。楚离虽然未必是湛卢剑主,但她以自身血气消去那来自湛卢山的无名剑之戾,臣以为,她当与湛卢有缘。”
“可她本就该是朕之利剑,如此一来……”
“以剑寻剑,正合适。”崔浩道,“毕竟,皇上您才是天下之主。天下臣民皆为皇上所有,那楚离亦不例外。皇上,臣以为,毕竟楚离已是国师,将此重任托付于她再合适不过。至于别的……不妨按原计划进行,成大事者即便小节有损,只要大节不失,又有何妨。皇上为大魏百年基业殚尽竭虑,纵使楚离日后也当以能替大魏千古霸业牺牲为傲。”
拓跋焘沉吟半晌,“爱卿言之有理。只是朕看小国师,只怕她无心于此。”
“皇上,这有何难?”崔浩微微一笑,“毕竟,皇上还有上谷公主。而且,”崔浩胸有成竹,“当日恩师和下官同时占卜,皆得出了紫气东南来的卦象。可巧那日来自东南荆州的楚离就莽撞去了恩师府上。皇上可还记得当初恩师说过什么?”
“自然记得。”
这北朝大魏的天下,处处都是皇室耳目。自楚离出现在国师府门前起,她就已经进入了皇帝拓跋焘的视野。在观察了月余后,拓跋焘召国师寇谦之入宫,详细询问楚离来历。然而寇谦之知道的那些对拓跋焘并无用处,这不免让拓跋焘以为楚离只是个信口雌黄的无知小儿。
然而寇谦之却说,“此女虽乍看平平无奇,但绝非等闲之辈。她小小年纪,只身从荆州来到平城,一路艰险自不必说,可她不仅安然无恙,甚至颇怡然自得。”寇谦之又道,“在府中月余,微臣奉命将金银珠宝置在她厢房,可她分文未动。然而观其装扮,并非富贵之人。据她所说,也不过是个下等贫民,何以视银钱如无物?不止于此,她言行虽不合礼法,然举止有度,久居府中虽常随意走动,但只是在无关紧要之地流连,凡微臣炼丹要处,如丹房、书房、卧室,她都敬而远之。依微臣之见,楚离非不知府上要处,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知道,她才刻意避开。这等有礼有度,绝非常人。而且虽话不多,可心思通透。三言两语总能点到要处。”寇谦之皱眉道,“连微臣都看不出她有何目的。千里迢迢到国师府数月既非贪财,又非觊觎我丹方。着实让微臣看不懂。”
可怜寇谦之跟皇室打交道久了,凡事总要想个里三层外三层,哪里会想到楚离仅仅是为了躲她师父的念叨来偷闲而已。不过话说回来,轻易谁也难相信竟然有人大老远的徒步穿过三个州府,就为了偷得几日清闲。
寇天师这番话,让拓跋焘思虑良久,“天师以为,此女可有反相?”
唬得寇谦之连忙拱手,“皇上多虑了,楚离面相清奇,颇有贤士风度。不过是为女身,故而可能多为方外之人。况且她不过十九的女娃儿,又久居深山,并无城府。依微臣之见,她此番前来,恐怕是有人指使。”
“指使?”
“此语或不妥帖,”寇谦之道,“微臣以为,楚离背后或有高人。观此女气度,定是少染世俗。皇上,微臣身为道门中人,门中也常有弟子下山历练。微臣猜测,这楚离虽然声称无门无派,但言行举止异于常人,据说还有个师父,极有可能是高人弟子。而且她极为聪慧颇有悟性,只不过少不更事,心智未开。所以此次前来,极有可能是为历练。”寇谦之沉吟道,“楚离自己倒像是赌气出来的。只是高人行事,向来匪夷所思,怕是此事可意会不可言传。”
拓跋焘当时听罢着人召来崔浩,问他有什么看法。崔浩答,“微臣尚未见过此女,不好多做评述。但是,”他话锋一转,“若想知她根底,恐怕天师之力不能得。”
拓跋焘问,“为何?”
崔浩意有所指地微笑,“年轻姑娘家总容易和年轻姑娘说上话。姑娘们聚在一处,家底都能扒个通透。”
拓跋焘忍俊不禁,“看来爱卿是深有体会。”
崔浩立刻变了脸色,不满道,“只是偶见内人与其友相谈甚欢,这才略知一二。皇上休要话里藏话。”
哪怕是这么不满的话,还是让拓跋焘忍笑,却强作出正经颜色来,“朕说的也是这个意思,爱卿多想了。”
崔浩气得当场告辞,刚走出门口,就听到背后传来拓跋焘愉悦的大笑声。崔浩微微低头,让人看不清表情。然而此刻他面上哪还有半点不悦之色,他的容貌和他的学识,都是他的骄傲,是他崔浩得天独厚的造化。只是,他却为了能表现地像所有血气方刚的男人,不得不为了旁人说他貌美胜过女子而次次盛怒。最无奈是她空有天才之能却生为女儿身,一生只能相夫教子做附人藤蔓。可她怎么会甘心于此!为了一展抱负,名扬天下,不负这人生一场年华,她不得不佯作男子。哪怕,她看不起这天下男儿。
因崔浩一番点拨,拓跋焘为了找到办事牢靠的女子,选择了大魏唯一的公主——上谷公主拓跋迪。他最欣赏这个女儿,却又最不亲近她。因为拓跋迪性子像极了他,能成为最好的助力却又最不服管教最难束缚。拓跋焘只想要个乖巧听话、能让他享受天伦之乐的女儿,而不是事事都有主见一身硬气的上谷公主。亏得拓跋迪是个女儿,若是个儿郎,拓跋焘未必容得了她。
拓跋焘从回忆中回神,看向崔浩,“天师留书一封,如今不知去向。炼丹之术确实不能停,但小国师虽有才能,却无意于此,崔爱卿有何妙招?”
当日寇天师听了楚离一番话,茅塞顿开。亲自送她二人出府,一直目送她们离去。直到看不见二人身影,他留书一封差人送往皇宫给拓跋焘,竟弃了国师府,孑然一身粗布麻衣而去。
于是,大魏的国师失踪了。
拓跋焘打开信来看,上面只有几行字:贫道无能,七十载混沌不自知,而今得证悟,愿祈离去。后面还有一句话:楚离堪当国之师者。皇帝拓跋焘召来崔浩看完这封信,当时正值征北凉受挫之际,崔浩便计上心来,一合计就让上谷公主将计就计,接近楚离趁机扶植做了国师。
“皇上,恐怕又需要劳烦上谷公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钗头凤11
上谷公主正翻着记事官呈上来的清凉峰辩法实录。
史上最年轻的女国师楚离,正是上谷公主一手引导扶植起来的。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日带楚离在平城游览的事情。
在平城,经常有沉迷于佛教的信徒要烧身礼佛,所以在街上遇见丝毫不足为奇。约莫五六个人盘膝围坐一圈,中间站着的衲衣和尚手举火把,姿态激昂,“杀身成仁,舍身取义,用你们的生命供奉至圣的佛主!”
坐着的六人异口同声地道,“烧我,烧我!我愿意奉献我的一切!”
围观百姓叽叽喳喳,有惊恐又有好奇,惯于看好戏。
唯一站在中间的那个和尚念着佛号,将火把递给了正对着他的人,“就由你来成就你们的正果吧。”
那人正要接,楚离一步蹿出去,夺了火把往那和尚面前一扬,他连忙后退面露恐惧,恼怒不已,“哪里来的秽物,休要扰乱我们修成正果。”
几人嚷嚷不休,百姓围观的越来越多。楚离不为所动,只对站着的那个和尚说,“烧身就能成佛?”
那和尚不耐烦地瞪她,“自然,我佛就是这样修成正果的!快别误了吉时!”就上来夺火把。
拓跋迪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楚离眸中厌恶之色极重,“哪个佛是这样成正果的?”她咄咄逼人,和尚答道,“这可是《楞严经》上说的,有大德为证。你哪来的小姑娘,不知死活得罪了神灵,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楚离冷笑,“楞严经上是怎么说的?”
“比丘发心修三摩提。能于如来形像之前,身燃一灯,烧一指节。及于身上爇一香炷。”和尚也看出来眼前这少女来者不善,便不由得神态傲慢的背出了这一段,“如此便能去除一切烦恼,修成正果。”
“狗屁!”楚离声音低沉,毫不留情。
和尚脸色大变,“放肆!”坐着等烧身的几人也面色不善,都要起来夺那火把。
楚离大喝一声,“好了!”她猛地提声一吼,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楚离道,“你们根本不知道这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盲目地听人妖言惑众,自戕自伤,还引以为傲。”
众人又喧哗起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敢侮辱上师,你知道什么!”
“就是,滚开!”
“快走快走!”
“若我灭后。其有比丘。发心决定修三摩提。”楚离充耳不闻,自顾道,“你们可知何为三摩提?”
众人不解,和尚道,“是指念佛的时候会有善的、恶的念头。”又说,“所以为了消灭这些恶念,修三昧,就要烧身供佛,以证真心。”
“所以你就叫他们烧身?”楚离将火把往和尚面前一举,那和尚吓得后退一步。楚离冷笑,看向准备烧身的那些人,吐出几个字,“何其愚蠢。”她沉默地垂了眸子,“世人愚昧,不求甚解,尚不能明我,何敢言佛。”
上谷公主陪在一旁,“楚离……”
楚离苦笑着摇头,神情甚是无奈。她悲悯地望着那围坐的几人,扬声道,“佛谓修三昧,乃为修清净心。这个和尚——”她又一次指了那和尚,恨声道,“自己一知半解,还来误导你们。楞严经里这段话,根本不是他说的意思。他只知其一,全不知其本意。”
和尚恼了,“你这丫头,不要口出狂言!贫僧可是听先师亲口解说,你一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懂什么!”
“三昧,简单来说,是修佛的三种渐进状态。刚开始念佛的时候,心里会不时冒出善念和恶念,这是三昧初期。接着,渐入佳境,心中成空,无善无恶,亦无佛号。最后,便是修得清净心,入圣境。虽复归尘世,然而心中清静,万事不扰。这时心无挂碍,善恶不住心。修得勘破眼耳鼻舌身意得来的大智慧,故能破我,无我,而成正果。”楚离心中有无限悲叹,缓声道,“既已成正果,则我身非我身,无我无痛,才能大慈悲。是故以烧身喻,意为无我,献慈悲心于世。”
众人安静一片,半晌有人轻声道,“……是什么意思?”
“对啊,什么意思……听不懂……”
叽叽喳喳一片,围观的人也原来越多。
楚离流露出哀痛之色。民智不开,所以称为愚民,所以容易被蛊惑被玩弄。他们终日劳作,用自己的身体和精力努力谋生,可到最后还是求生无门,最后只好寻求佛门庇佑。可佛门真正的得道高僧又能照拂到几人?何况,高僧本就少得可怜。老百姓缺少必要的知识基础,高僧也无法令他们开智。又有一瓶子不响半瓶子哐当的佛门败类为谋私利,迷惑百姓。
这是一个种族的大多数,深重而广泛的悲哀。
令人悲叹而又深感无力的悲哀。楚离艰难地开口,“就是说并非真的让你们烧身。是要你们修成正果之后,有了普救天下的慈悲心,就能把自己的身体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人间。那时,你们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是大智慧者,这才是烧身的意义。现在烧身并不能让你们成佛,只会让佛主蒙羞。你们是在歪曲佛主的意思,佛主会为你们感到羞耻。”
众人一片静谧。那和尚反倒不说话了,半天才嗫喏道,“你……你这小姑娘,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得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楚离说,“你们每个人,都不是自己一个人。你们为了成佛,不惜失去自己的生命。可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成佛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根本不知道到底什么是佛。”她声音愈发低沉,“你们要成的这个佛,天竺的王子,一生致力于修成正果,目的是为了拯救世人,为了寻求让世人觉醒的办法。可是在这之前,他首先知道自己是谁,然后才能知道你们是谁。可你们呢?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们整日要成佛为的是要拯救世人吗?是要让世人觉醒吗?你们自己尚且不自知,你们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妄想成佛?”
她一声声诘问,众人愈发安静。
楚离沉沉叹气。她常常看到这些走投无路的百姓,因为苦难深重病急乱投医,而后从一个泥潭跳入另一个泥潭,她觉得难过,非常难过。她对此无能为力。民智未开,而大魏的皇族也从不想让民开智。这是一场大混沌,乌烟瘴气。楚离深在其中,只觉得无比悲哀。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是那和尚,他脸上有点挂不住。虽然听不太懂楚离在说什么,可他而今也不敢对楚离无礼。
“楚姑娘是下任国师。”上谷公主深深地望着楚离,铿锵有力地对众人说,“她是国师寇天师从方外延请的高人,即将继任下任国师。”
楚离一惊,不可思议地望着拓跋迪,“公主……”声音极小,眸中满是询问。
上谷公主不看她,又对众人说,“本月十五,国师将在清凉峰天坛进行辩法。届时将请天下名士,前来与国师一讨天道,尤其是诸位高僧大德。”拓跋迪提高了声音,“此次辩法,人人都可参加。你们会看到,为什么楚离会是国师。”说罢,礼貌地给楚离让了一条路,“楚姑娘,请。”
——至今上谷公主还记得楚离满目惊诧,问她,“公主那些话是戏言……吧?”
“当然……不是。本宫身为公主,金口玉言。”
“那,那个辩法大会……是?”
“只许赢不许输。”
“什么?”楚离惊了,“公主你说了要请天下各地的高人前来,这要赢,谈何容易!”
拓跋迪正色道,“本宫话已经说出去了。一来,你身为下任国师,必然要让天下人心服口服。倘若你输了,那便是不合格。二来,你是国师请来的,输则有辱国师,再者,本宫已然告诉天下人你会赢,输了让本宫颜面何存?”
“那就不做国师了呗。反正我本来也没想做。”
“你这意思就是让本宫失信于天下?”拓跋迪扫她一眼,“而且,时至今日不知国师去向,你若能够继任国师,则可摆脱嫌疑。”
“这岂不是让我嫌疑更大了?”楚离说,“大家会以为,正是我急着要做国师,所以才害了寇天师吧?”
“可你是方外高人,这便情况不同了。”拓跋迪道,“本宫为了给你洗脱罪名,临时想出这个法子,你可别不知好歹。”
楚离不说话。
拓跋迪又说,“你不是一直想回去看看你师父师姐和邻居吗?若你做了国师,便可自由往来,这样一来你洗脱嫌疑,二来可以回家,岂不两全其美?”
好像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楚离不觉点了点头,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楚离想,也许是因为她自己并无意做国师,而今将要身肩此职,心有不适吧。半晌,楚离又问,“万一……万一我输了呢?”
拓跋迪顿了顿,望着她的眼睛道,“那你便是欺上瞒下。谎称身份,骗了国师也骗了上谷公主也就是本宫,更是欺骗了天下人。再加上涉嫌谋害寇天师,如此,当斩。”
“可那些都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没说!”楚离欲哭无泪。
“总不能本宫去死。”悠悠说罢径自转身而去,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逼得楚离无路可退。
上谷公主陷在回忆里,目光却仍旧落在清凉峰辩法的册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钗头凤12
在那场大魏官方举办的大型口水战上,楚离不卑不亢,姿态昂扬,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击败了来自天南地北的所谓高人名士。
楚父好清谈,她耳濡目染地听了许多机巧。而成公交游广阔,家里经常来一些不知姓名的人,楚离和师姐石霂默默听他们聊天。但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当初清谈楚离觉得扯淡,但听成公和那些不知身份的人谈话,会让人茅塞顿开大开眼界。后来楚离也跟他们聊上两句,次次都获益匪浅。那些让楚离深感敬佩也次次败北的都是些不知年岁的老人,脾气秉性各异,但都心胸豁达,为人谦和,总是笑眯眯地几句话就让楚离无话可说陷入沉思。
上谷公主翻看册子,上面寥寥数笔记录了当时清凉峰辩法的盛况——
僧问,“何为道?”
国师答,“恒常为道。”
“何为恒常?”
“永久的变即是不变,此为常。”
“常道何存?”
“道在天。在地。在屎溺。”国师神态自若,“道无高下,在可道处。”
“姑娘是说,不可道者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