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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红楼同人)红楼重生之代玉-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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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再晚,却也不行了。若开场戏做过一半,豪船们都没来,看迷了的观众也顾不得了。非得往前、再往前。把最好的位置全占了不可。
    爆竹初歇、丑角闹场,这是豪门能摆架子的最后时刻了。
    云剑快登船时,被一个小僮扯了下衣袖。
    那小僮披了乌黑的薄斗篷。连脸都用锅灰抹污,融在夜色里,难以看出来。但那双玲珑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云剑认出来。那是蝶笑花身边的僮子之一。
    这小僮只跟云剑说了一句话:“那位王爷会到我们城来当主人哦!”
    云剑愕然!
    本朝有很多王爷,但既然只提“那位”。云剑当然就知道是哪一位了。
    那位王爷会来……云剑听得懂这句话,可是却像听不懂似的,脸上完全一片空白!
    难得云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像个完全的傻子似的。再不复英明神武。
    小僮第一次见到云剑这样的表情,他觉得很有趣,简直太值回票率了。
    不过出来当差。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的。小僮尽心的向云剑补充一句:“我们老板说,消息是二手的。还挺可靠。”
    云剑对蝶笑花所传消息的可靠性,毫无疑义。蝶笑花所说的二手,比人家讲的一手还要可靠。
    那位王爷要到锦城来当主子,如果是他亲口告诉蝶笑花的,那就叫作第一手的消息。
    那当然不可能发生。
    那位王爷亲口告诉了别人、别人又亲口告诉了蝶笑花,这就叫第二手。当中只有一个间接环节。如果有别的环节,蝶笑花就统称其为小道消息了。
    云剑一直很欣赏蝶笑花懒洋洋的外表下、这样严谨的风格。
    云剑也相信蝶笑花看人的眼光。当中那个人,一定是靠得住的。
    所以,“那一位”王爷,真的要来了……
    云剑脑海中电光火石闪现出一张笑容灿烂、热切无敌的脸。他呻吟一声,掩面,简直想用手把那画面抹去。
    小僮走了。这时候所有人都被戏台那边吸引去了注意力,没人看到小僮。云剑是最后走上大船的。他的神情很凝重。
    大太太觉得儿子举止庄重,她抱着自豪而欣然的心情,多看了儿子好几眼。
    宛留比较了解主子。找到机会,她给云剑投个疑问的眼神。云剑摇了摇头。
    戏台上开场的戏,快到尾声了。
    人们伸脖子翘脑袋的等,揣心肝提肠肺的盼。那只蝶,那妖孽要出来了呀!
    暖场的丑角们下去了。台上一时静寂得荒凉。
    没人敢吱声。人都在等着,屏着气,听到了箫声。
    没有一个戏班子敢用箫给角儿伴奏,除了锦城蝶班。箫这种乐器,太安静,在大场合里很容易被埋没了去。
    可只有蝶班的戏台前,会有这样的安静,静到连箫声都能听见。静到连涛声都声声入耳。
    这是方圆几百里最扎实的一管箫。除了蝶老板,没人能请动它出来。它一出来,蝶老板也该出来了。
    但台上还没有人。
    也许蝶老板会隐身在台后,徐徐将他那比金子还宝贵的声音送出来,这才出场亮相。所谓“背面碰头彩”,这是极有大家风范、也极荣耀的。
    可是这种情况下,往往台前会有个小配角,做一点点小铺垫,所谓“接彩者”。
    今儿,台上也并没有接场者。就完全是空的。如荒漠一般。人们心悬在空中,等着。
    终于听见了声音。
    琴声起。也是蝶笑花专用的琴师,织了箫幕,弦如急雨,起一阵杀伐,又骤然停止。便从不知何处掷起一束清音,如不知感恩的狂徒,将月华般的清戾朝那人不可及的高处直掷回去,叮然回眸,才知心已碎、笑当哭。伴这断肠声,起一句凄唱:“一见皇儿把命丧——”
    “好好!”懂行的喜动颜色,“这是贺后骂殿。最折腾嗓子不过。若非这个节,若非蝶老板,谁敢把它排在第一本!咱们有福了!”
    这段散板完,帮衬的角色在台边现身,紧承一声导板:“有贺后在金殿一声高骂”台下响起震天的碰头彩,可是主角仍然没有出现在台上。
    停了有一段柳丝那么细的窒息,怒音迸起:“骂一声无道君细听根芽:老王爷为江山足踢拳打。老王爷为山河奔走天涯——”是这样峻、这样冽、这样清朗朗的凛厉。偏又这般冥、这般幽。这般飘飘渺渺昏昏腾腾无处可寻的奔流。
    这时候人们都听出来了,它根本并不来自于台上。它似乎……发自于水里?发自于观众之间?
    蝶老板难道坐着一条小船,就在观众们之间?人们都疯了。彼此疯狂打量:在哪里?在哪里?那妖孽是在谁的身边?
    终于有人发现了那条小船,上头也有灯,却没点起来,只是淡淡黯黯的。如一个未被惊动的沉梦。歌声是从那里来!所谓伊人,宛在水中央!
    满场都沸了。除了谢府等豪船自衿身份。不会立刻靠过去,其他船只都争相往那边奔!
    这种时候靠上去,真是很没修养的,严重打扰人家的表演。而且容易出危险!可是这种时候,观众们都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们像被潮水卷裹的水草。他们就是潮水!他们要把他们自己和他们仰慕追求的对象一起淹没进漩涡里。
    连谢府画船的舵手,都忍不住往那边扳舵。桨手则手痒痒的划了起来。明珠理智犹存,立刻坚决下令。不但不要过去,反而该往后退一点。——她生怕出事。万一伤着了老太太,可不得了!
    其他人远远没有明珠这样的冷静与决断。他们都争相往前。传出美妙歌声的那条船,就似群狗中的一块肉骨头,眼看就要被撕碎了。
    船下张开了花瓣。
    乍眼望去,就似船下升起了一只水母,托起了它。
    实际上,那是牛皮囊。
    像黄河那种怒涛汹涌的地方,早几辈,牛皮囊很常见。只因那浪涛急到连船都没法走了,于是只好拿整张牛皮剥下来,一个破口都不许有,四只脚扎牢,从嘴里把牛皮吹涨了,鼓鼓囊囊成个气囊,人躲在里面,往水里一放,哗哗就冲了过去,到下游时,水流缓了,人家再把它搂住——不用这种方法,不能走水路。有个说法叫“吹牛皮”,正是打这儿来。后来造桥、造船术都越来越发达,连从前的怒涛,如今也能征服,吹牛皮囊的就越来越少。“吹牛”成为流行语,人们于它真正的来历却忘了。
    牛皮囊也只有某些地方还存在。
    蝶班不知从哪儿弄了一打牛皮囊来,吹得了,先绑在船下一圈,却另用沉沉的压舱物,把船底连气囊都压下去。等人们都拥过来了,压舱物一解,“哗”的气囊就全浮上来,把小船高高托在上头。囊作七瓣,都染了清清浅浅的伽罗色,似太阳沉下去,最后的霞光把色泽都托付在浮屠最高的檐角上。小船托在其上,顺了水波流动之势,缓缓旋转。
    这气囊阻止了别的船搭上蝶笑花的船舷,但有些疯狂的人竟然跳到水里,想爬上去——这船停在极浅的地方,大约也就是一个成人的高度。锦城又水系发达,人们小时候几乎都在水里玩过水,这点儿水自然不算什么。他们觉得他们是可以爬进去的。
    负责安全的官兵们急坏了。今儿大过节,衙门里的人手全都调动起来,防止小偷小摸、防止调戏妇女、防水防盗防一切……精明能干的周孔目还特意提到,戏台临水,很多观众会泊舟在台前,可得当心有的船碰翻了!于是特意有一些水性好的官兵布置在这里。但没想到,会变成水上的大骚乱!官兵们全动起来,还往其他城区拼命调防,到底帮得上多少且不知道,总之先把人手布置起来!   L

☆、第五十二章 长歌挽前朝

   宛留又悄悄看了一眼云剑,这一眼的意思是:“你想不想救他?”
    云剑短短沉吟一下,没有做任何事。
    蝶笑花既然敢这么做,总有他万全的把握,云剑是这样相信的。纵然蝶笑花脑子抽了,置自己于险地,他背后的老板还容不得这棵摇钱树出事儿呢!
    果然那两个僮子就出现了,笑吟吟把松油浇在气囊上。清香弥鼻,而牛皮上浇了油,滑不留手,谁都再也爬不上了。
    船舱却静静的打开,如莲花的花瓣向四周张开。两僮子将旁边素灯点亮,那灯如蕊。引得倾城欲狂的名伶蝶笑花着一身黑衣,垂眸,坐在蕊心中。
    他未做台样宫妆,只是垂发,黑衣,脸略往下倾着,那容色无法形容,直似手心里一掬的月光,掩在花心里,低吟一句。
    琴鼓已低,蝶笑花吟的,是新腔,低到几不可闻,却分明萦耳动心。
    骚乱的狂潮低下去。那低低的新腔,便如深秋的霜息,将泼天暑气全都淡下来。
    台上扮侍卫的花脸们齐声帮腔:“且静!且静!听娘娘发话!”
    人又静了。急急赶来增援的官兵才才到场,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可做的了。听老板的戏,总比在其他地方出任务来得好。他们都如痴如醉的站住了,听那琴声扬高,如风吹起的风筝线,而蝶笑花将那新腔重复了一遍。高高的托在线头上,去到比风更高、比云更盈然,又比夜色更深邃。
    能把一段腔做到那样纤、那样高、同时又寄托了那样深厚的底子,简直超越人类能力与认知,唯蝶笑花才能做到。
    他似唱似吟,重复那八字:“刀已沸血,衣未斩衰!”
    杀气以那缥色花船为中心。向四周弥漫开。早夏的浅暮。一下子蒙上厚厚萧杀意味。
    这八字的新调其实很平,几乎没有太大的起伏,正是这几乎没花巧的腔调。才难以驾驭,它已经不以音符的跳跃为胜,只凭着一股凛然之气,将那个音域内的种种微妙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最后一字的尾音吟尽在蝶笑花的唇齿间。萧杀都去到尽,留下的空白叫人难以难受。仿佛豁出去代他杀伐、生死由之,也好过被留在空白中煎熬!
    人们的忍耐力到达极限之前,蝶笑花仰首,开嗓。亮出华彩*:“贼好比王莽贼称孤道寡,贼好比曹阿瞒一点不差,贼好比秦赵高指鹿为马。贼好比司马师搅乱中华——”“贺后骂殿”,要的就是一个骂字。一路急板甩下来,痛切激昂。
    这一段,几乎每个旦角都曾研习,不少角儿也都能唱得很精彩,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蝶笑花这样,从生命深处撕开裂口,迸出眩目的烟花。
    不仅仅是一个刚刚痛失爱子的女人、不仅仅是权摄后宫凤凌天下的女人,更是一个伴着英雄南征北战杀定了天下的女人,她眼前曾见过千军万马、手底曾掠过甲戈如麻。如今她困在这方寸之地,爱儿的血溅在裙边,曾经的权势都被剥离,然而那些消逝了的兵戈影子,仍然印在她生命中,护卫着她,不是说抽走就能抽走。她翘首悲嘶时,似乎还能呼唤回那离开不久的时光、那些密麻麻如田中未收割庄稼的兵将。无怪乎即使多理智、多胆大的人如剧中那篡位的亲王,在这悲嘶前都不由变色。
    一嘶迸血、再嘶裂山,这才是扭转乾坤、天变凤哭!
    那些在空白中煎熬而想要爆发的观众们,现在已经不用自己煎熬了。蝶笑花代他们做了。比他们能做的更多、比他们能幻想到的更高远。那声音袭卷了一切,把他们血脉筋骨全都打碎,融和在一起,汇成一整片的苦海与怒潮。有些人颤抖起来,停不住;有些人抽泣起来,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流泪。这已经不是歌的境界。这是魔。
    这时候,有个人匆匆跑来,扯开嗓门叫:“你们怎么都到这里来了?南边!南边谁在守?哪个队伍?”
    没人想理会他。人们甚至理解不了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在发出噪音,这叫人简直想把他按在地上,拿他的嘴按进烂泥里,看他还呱呱乱叫不叫了!
    那人一点爱护艺术的自觉都没有,叫得反而更响了,直接点名几个官兵小头目:“快到南边。出事了!”为了免得别人鲁莽的把他按下去,他只好把核心情报直接吼出来:“那边强盗过境,快去捉!”
    小头目终于反应过来了,也认出了这个人,是周孔目。这时候,人人都着了迷、入了魔,只有周孔目还在恪尽职守,真叫人汗颜。
    官兵们匆匆聚拢,准备开赴南边。歌声已停了。人们一派慌乱。谢府的船上还好,碧玉安慰老太太:“有咱们这许多护院、更有大公子在,什么强盗能斗得过咱。他要敢来,那才叫自寻死路。”
    其他平民百姓没这种自信。他们刚从艺术的迷境中被甩出来,还没有恢复神智,一下子感觉到现实的威胁,这种时候最容易产生集体性的恐慌。
    周孔目带了一些人,与他一起安抚群众:“不要紧。我们这里很安全。但那些强盗快逃了。可不想让他们逃走!所以才要快点拉人去追。抓到了我们再庆功。”
    某些有识之士缓过来之后,也帮着维持秩序。眼看着好了,人群中忽然爆出怪笑:“强盗爷爷们在此发财!要命的纳钱、不要命的纳头来!”
    那怪笑声分好几处,听来简直强盗已经包围了这个场子。人们哇呀怪叫,东奔西撞,刚拉出去的官兵又赶回来。周孔目思路很清:“他们人少,故张声势而已!几位老爷出家丁就能把他们擒下。无须恐慌!”
    可是他的声音完全被众人的声浪淹没了。这时候已经没人能听他的了。
    最恐怖的是,有三个强盗盯住了蝶笑花的船。他们放小船傍过去,掏出尖尖的刀子,往气囊上扎。空气喷出来的声音,“嘶”得极尖锐,扎得痛人耳朵。蝶笑花的船受气流推动,在水中直转起来。两个小僮子忙忙抱住蝶笑花。免得他摔倒。
    云剑则已经不在大船上了。
    他让人放了只小舢板。从大船上下来,往蝶笑花那边划。水面上这时已是一片混乱,所幸还没有大的事故发生。但一些小舟小板倾覆则在所难免,掉到水里的人就挣扎着游来游去——照理说他们只要往一个方向游就够了,可是因为情况太混乱,他们也不确定该往哪游更安全。或者即使下了决心,前路也颇多阻碍。绕了几次,就变成了兜圈子,胳膊腿都酸了,脚往下一踮——呼。幸亏不深,站住了!戏班老板当时搭台子,特意选了个前面有大片浅水的。那时候不过为防范万一,现在看来真是功德无量。
    且说路中既有那么多横七竖八的大船小船。甚至人头们傻怔怔的杵在水中,云剑的小舢板也难以往前。他从小舢板上一跃而起,点足在另一艘船头。
    谢家大船上的众人们原没注意到他,等注意到时,他已经如蜻蜓般在水面的船上嗖嗖掠去,人帅,身法又美,激起一片惊叹——在这样的混乱中,这群逃命尚且来不及的人们,竟然还顾得上赞叹帅哥,也实在是够了。
    明珠正发觉少了条舢板,再一看大公子已经成了帅气的蜻蜓,英雄救美去了!明珠只好赶紧回来善后:且叫两个人先别看见这场面。一个是老太太,一个是大老爷。
    老太太是过分的疼爱云剑了,一见他如此冒险,非得担心坏了不可。可不敢老太太看见!
    大老爷么,则是太严格了。叫他见到云剑干这事儿,保不准气得就在船头上来个狮子吼,要是把二公子吓得掉水里,可怎么是好?也得先避过这一刻,回头慢慢再说。
    大太太则是看见了,当时那个表情——她目光像条来不及掩住尖牙的毒蛇,嗖的就往二老爷那儿去了。
    为什么云剑救蝶笑花,大太太要瞪二老爷?都因为二老爷好色!到年纪大了之后,他这好色似乎是上了一个档次,达到某种圆融的境地——简单来说,就是男色他也爱了。
    据说,谢二老爷在后半生所产生的这种新爱,还不是皮肉互袒、刀枪相接那种低等的爱,而是升格到一种大爱,演化为纯粹的怜惜与袒护了。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蝶笑花在锦城乍露艳光,多少人心痒痒打邪念,二老爷挺身而出,劝大家爱惜天地间的美物,休得糟蹋了。他甚至还说动了唐太守,以太守之尊,为蝶笑花保驾护航,把蝶笑花作为锦城的珍宝保护起来。这才成就蝶笑花数年来的安全生活。
    恰也巧了,云剑也是个最注重怜香惜玉的人,又是风流公子,跟蝶笑花难免有唱酬交集。大太太要训他,若说是戏子身边比较乱,沾多了怕脏了自己的手,云剑就回道:“母亲千万别担心,有二叔和太守在,蝶老板身边安靖得很,包一个乱来的都没有。您但看不只孩儿,其他公子、乃至叔伯爷公们,有所唱酬,都愿意借蝶老板场子,或请蝶老板一段妙音,就知他实在不污那些清雅场合了。”   L

☆、第五十三章 雪原梦展

大太太词穷,只好再换个方向,挑得明白一点,提醒云剑可不能跟蝶笑花真的滚到一床去,哪怕被人这么猜疑都不行。云剑朗朗笑道:“母亲这就更不必担忧了!先有二叔在前。孩儿再荒唐,岂至僭越?何况更难听的,真有那么恶毒的人敢编排,可以直接送衙门打板子去了。”
    句句在理,大太太劝不下去,再要说得更露骨些,碍着她叔叔二老爷,又不能说。今天尤其是。她冲口要出一句话,却对二老爷有指桑骂槐之嫌,只好咽回去,迁怒于二老爷,情不自禁给了一眼。
    蝶笑花在船上向周遭人们放话道:“你们都让开!”
    气囊的气已经放完,小船落回水面,四周荡起的水波,已经把靠得近的其他船只都推开。而强盗们往小船上攀。
    云剑快赶到了。
    强盗的手就快要碰到蝶笑花。
    若能擒得蝶笑花为人质,一城人都束手无策了。
    相差就是这么一点点。
    蝶笑花朝那强盗,嫣然一笑。
    一笑似无边无垠的雪原铺展。
    一边笑,他一边将手边的灯盏打翻。
    素兰笼的灯盏翻滚下去,火焰舔着船边的松油,哗啦啦的烧。
    蝶笑花竟不惜玉石俱焚!
    一个老夫子叫了一声好!这种气节,尤其当它出现在一个戏子身上,更尤其当它出现在一个美丽的戏子身上,那是太动人了!如果蝶笑花真的死在这里,老夫子一定为他写一篇动人的祭文。
    强盗们可不想死在这里。幸亏这儿只是一条小船,而不是绝壁高台。他们争着往下跳,竟至于碰翻了旁边的油桶!桶里的油浇在水面上。立刻把火势引出来。船边一圈都燃起火苗。蝶笑花领着两个僮子,在他们身后赶着砸了两块板。
    就是原来构成船舱的板,是可以开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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