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引-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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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了一眼如此大的阵势,我一点不觉奇怪,便配合着坐下,不动。
轮到梳理发髻的时候,一个看似比较大的丫鬟问我道:“郡主是要梳优雅雍容的还是要梳轻灵脱俗的?”
蓦地我就笑了,这两个词用得极好,但是我知道,无论哪一个,都比较会花时间,便对她指了指头发道:“简单些的吧,衣裙也找简约些的,水蓝色的。”
“是。”
得了我的意见她们就自发的忙活开了。看得出来她们都是经过一定练习训练的,手巧如此。不多时,我已经被拾掇完毕了,再看一眼特意搬到房内来的全身镜,我对其中那个略施粉黛,一袭水蓝色璎珞长裙的女子,很是满意。
“长公主。”
听到那些婢女们行礼,我急忙回头也欲行礼,锦安将我拦住。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点了点头,道:“虽然简单了些,但和你的气势和符合。我们走吧。”
“是。”
坐了两顶软轿,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到了皇后的未央宫。再没有很高的阶梯,取而代之的是鎏金异彩的装饰,奢华低迷的宫殿。
我跟着紫色长裙的锦安走了进去,着了一身大红凤袍的皇后已经坐在首位和早已去了的几位宫妃谈笑风生。见我们进来,她立即站了起来,与锦安打起招呼:“唷,长公主怎么会来宫里?”
“锦安参见皇后娘娘,众位娘娘。”
“云舒参见皇后娘娘,众位娘娘。”
皇后亲自过来扶起锦安,又看了眼我,笑道:“无须这么客气。灵儿,赐坐,看茶。”
落座以后,皇后也回到她的首位,对其他的几位娘娘使了个眼色,另几个娘娘立即站了起来,各自找了借口,很快就退下了。
皇后浅浅抿了口茶,仔细看了看我,笑道:“锦安,你看婉云这孩子和婉如长得真像啊,啧啧,你看看那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锦安看也不看我,捏起一块桂花糕,边吃边说:“是啊,可能真的是老天偷懒造出来的。”
“呵呵,”皇后自己干涩的笑了笑,又道:“婉如是珛儿的王妃,婉云也指给了逍儿,看来,老天造得这张脸,都是为了我们皇家。”
我瞥了眼锦安,见她嘴里塞得满是,便将她手边的茶杯递给她,站起来,轻轻笑了笑,答道:“云舒不敢自比珛王妃的,只是得了老天厚爱吧。”
皇后闻言笑得很是畅快,然而下一瞬便黯了黯神色,道:“可惜,婉如已经仙逝了。想起珛儿睹物思人的样子,唉,本宫真是心疼啊!”
我陪着笑了笑,没有答话。
皇后说这些,动的是什么心思,我不懂,也不打算懂。
锦安见我还站着,便将我拉了回来坐下,对首位的皇后笑了笑道:“皇后,我是带云舒来每天觐见您的,难道皇后没有什么要教给她的么?”
皇后怔了怔,笑道:“本宫能教婉云些什么?婉云皇上已经指给长公主指导了,本宫可不敢阻扰呢!”
我扫了眼锦安和皇后,心知她们往年的芥蒂必定结得很深。但这不是我可以擦嘴的时候,我只好充耳不闻。但显然这样也是不合理的,我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皇后道:“对了,要调去教导婉云宫规礼仪的嬷嬷本宫已经选好了,长公主今天带回去吧。来人!”
我回过头,三个老妈子走了进来,一个看着和颜悦色,但脸上沟壑已深。一个身宽体胖,一笑连眼睛都看不见了,最后一个黑瘦黑瘦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侧过头看向锦安,锦安在见到这三个嬷嬷的时候,脸上已经升为极度不悦了。她回过头对皇后道:“皇后,宫中难道没有别的嬷嬷了么?”
皇后摊了摊手,故作无奈般笑道:“最近有几个公主要出阁,一些最近当用的嬷嬷都调去了。这三个可是很有经验的,婉云还要挑剔么?”
看这架势,我也知道这是皇后故意为难与我了,但见到锦安即要剑拔弩张的模样,心中低低叹了口气,认命道:“云舒不敢。”说完这话,我还回头对三位嬷嬷点头道:“那以后就有劳三位嬷嬷了。”
身边的锦安重重地拉了我一把,回过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道:“那有劳娘娘了。如果娘娘没有什么教诲,锦安就先带云舒回去了。”
“长公主请便。”
皇后一直言笑晏晏,举手投足间满是母仪天下的气势。可我总觉得,事实并非如此。
锦安回头看了那三个嬷嬷一眼,眼中泛过一丝精光,又对皇后笑道:“对了皇后,离婚期只剩下十几天时间,云舒既要学习宫规礼仪,还要去准备大婚,实在会忙得脱不开身,那锦安代她向娘娘请个假,以后早间问安就算了吧?”
皇后的笑滞了滞,道:“难道婉云连学这些东西都会觉得吃力么?我可是知道,婉云是很聪明的啊。”
“娘娘,此言差矣。”锦安将我拉到前面,笑道:“您看云舒这么单薄的身子骨,哪能吃得消在这么短的时间学习这么多东西?想当初,婉如可是您亲自带在身边教了两年啊。将心比心,娘娘您母仪天下,心疼小辈,又怎么忍心让云舒每天早上奔波呢?”
我垂下头,忍不住笑意,嘴角飞扬。
“……罢,就如长公主所说吧。”
我接收到锦安的示意,对皇后行礼道:“云舒谢过皇后体恤之恩。”
“那,锦安就先下去了。娘娘多多注意身体,我们告退了。”
说完这话,锦安也没有再给我说话行礼的机会,拉着我就出了未央宫,走出不远,还能听见茶杯砸在地上的声音。
我侧头看向锦安上扬地很厉害的嘴角,有些不解。锦安见我如此,便让人带着哪三个嬷嬷回公主府,然后对我笑道:“陈皇后年轻的时候一直跟轻衣争,跟当初的冰美人萧淑妃争。轻衣和萧淑妃都不是好争好斗的人,经常被她气到哭,我看不过去,就一直跟她对着干。轻衣死了之后,我依旧没忘记跟她斗,呵!”
锦安说起往事的时候,神采飞扬,眼睛内光芒不断。我知道,锦安也是一个经常缅怀的人。但是,我的不解是因为,既然锦安如此不待见皇后,又为何要我早上如此精心打扮呢?但现在想想,可能是不要让我落下话柄吧?
“对了,”锦安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面色凝重了许多,她问我:“从皇城到你们师弟葬身的地方,来回需要几天?”
“多不过十天。如果师父全速的话,可能七八天就回来了。”
锦安转身定定的看了我一眼,复又仔细算了算,才叹道:“看来,你大婚之前,皇室安静不了了。”
她说完这话,就往前走去。我一时没忍住,开口问道:“长公主,子玉是师父的什么人?”
她蓦地回头,先是表情严肃,最后还是笑了笑,道:“徒弟。云舒,我有事要去找皇兄。你跟着她们先行出宫回府,不要多作耽搁,知道吗?”
“是。”
然而,即便我多么不愿意多作耽搁,但该遇到的总会遇到,该面对的总该面对。想到这里,我对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我的皇甫珛笑道:“二皇子,好巧。”
“不巧,我在等你。”
(。。)
正文 第七章 面对皇甫珛
更新时间:2011…3…29 13:39:12 本章字数:6506
“不巧,我在等你。”
我扬了扬眉,似乎有些出师不利。虽然不安在心底迅速扩大,但面上仍然维持着最起码的笑容,道:“哦?二皇子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朝堂之上吗?”
他的眉峰蹙的更紧,又走近了些,完全无视了我旁边那些宫女侍女,来到我面前,看着我道:“我说了,我特地来这里等你的。”
他的气焰太过逼人,他的身上,还有着很浓的酒气,已经到了熏人的地步。我皱了皱眉,后退了两步,正欲开口,却被他抢了先去:“怎么,就那么厌恶我了?”
猛地,我抬头看他,他的眼底似乎有着狂涛骇浪。心下惊惧,却不敢再说什么来刺激他,只好敛了笑容,道:“二皇子你……”
“叫我名字,叫我珛哥哥!”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伸手来抓我。他手上的力道大得吓人,不多时,我的腕上已经青紫了一片。
视线从腕上的异样转到他的脸上,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身边的婢女们早已惊慌失措,可碍于皇甫珛的身份,只敢捂着嘴巴在边上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一幕,连脚都迈不开去。此时,我们离未央宫并不远,如果我大声呼喝的话,情势会如何扭转根本无法预测……
“回答我!”
握住我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我拧着眉头再度淡淡地看着这个早已不是平常模样的儒雅王爷,想着他如今的失态又有几分是因为我呢?我垂了垂眸,道:“二皇子,这里是后宫之中,请注意您的身份……”
“呵!”他扫了一眼四周,本就被吓得不敢动弹的几个婢女因这透着彻骨凉意的一眼,也已经浑身颤抖起来,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几步。便是这些动作,已经让皇甫珛满意了一般,他紧紧拽着我的手,往未央宫行去。
心下已然打乱,我打定主意不愿意随行,只好脚下作力。可我的力道,在他如今有些疯狂的状态来比,简直是以卵击石,即使我再不愿意,我依旧被拉着快速闪进了未央宫的侧门。本想让那些婢女们快走去为我报信,然而,我还没有离开几步,未央宫已经走出一排侍卫,将那些婢女带走。
无边的绝望袭来,即便没有多想,我也知道今天,很危险!
一路上,不是没有见到其他人,可毕竟是未央宫内,是皇甫珛生母的宫殿内,所有人,在见到皇甫珛只是恭谨的垂下头,完全无视被强势拉进来的我。
这个时候,我想起,若是我的武功没有被废,皇甫珛又能奈我何?然而假想永远是假想,没过多久,我便被他生生拽进了一个房间,一个显然很久都没有人住过的房间,一个桌子上有着淡淡灰尘的房间……
刚进房间,他就将我推倒在地上,转身关上了房门。
房门中间的空隙有着阳光从他的头顶照了进来,我抬手遮眼,已经仰卧在地上的身子,因他疾步跨来而不断后退。在阴影下的他的脸,一种无边无际的寒意在他周身不断散开,一种嗜杀的味道慢慢扩散……
直到背后已经是桌子时,我才不得不停下后退的动作,抬首看着他不断欺压下来的身体,内心却不再害怕,只是觉得可悲,可悲而已……
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他身上的酒气已经要将我包围,我却在这样的情况下笑了起来,越笑越觉得畅快,笑得他皱紧了眉头,却不再靠近。
半晌以后,他伸出一只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神中满是倨傲和痛楚。
我愣了愣,对他矛盾的眼神有些不解。没有借他的力,我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他,收敛住所有的笑意,等着他说出他的目的。
然而我再次错了,他已经醉了,醉得那么厉害,怎么还能有理智的举动呢?
没多时,他眼角上扬,手指张张合合,在电光火石间,几步过来,将我搂在怀中。一时间,只觉得脖颈处透着很浓的酒气和挥之不去的热气,惊骇之下,我使劲要将他推开,可缘由男女天生的差别,无论我如何动作,我都推不开他分毫。
毫无选择之下,我只得放弃,任由他抱着,任由他在我脖颈处的呓语一般的行为。
我的身体僵直,无论他怎么动作,我都半分不动,即便,他早已停止了低语,而用他的唇在我脖子上辗转……
我不喜欢这样的接触,一点都不喜欢,可是我推不开他,我抵在他胸上的手对他来说根本构不成障碍。他那般越矩的行为,我找不到任何办法来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如刀割!
为什么皇甫珛要这么对我?难道是情深所至?呵,可笑的情深!
或许是看见我脸上的灰败和眼中的耻笑,他终于停住了所有的动作。或许是觉得不可思议,他后退了几步,眼中的痛楚已经蔓延到全身……
他的离开,带给我的是轻松,因他执拗的拥抱而全身僵硬的我,终于扬起头来看他,毫不闪躲。
皇甫珛脸上的冷若冰霜终于慢慢裂开一道口子,一种沁着透骨凉意的笑爬上他的脸,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可我知道,他在笑。那种笑容,是可以活活将人吞噬的那种,是让人移不开视线,生生被剥夺了思考能力的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这般的抗拒我了?”
这句话,像是从他的牙缝里一个个挤出来的一样,其中的绝望,其中的生冷,那般可怕!
我往桌边再退了一步,一手支在桌上,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我看着他的眼睛,本想笑笑,可那笑容实在太过僵硬太过做作,便只好作罢,道:“二皇子,我已经被指给了皇甫逍……”
“不!”他使劲地挥了挥手,想要冲到我面前,可总归是忍住了,他对我吼了起来:“你明明知道有两份圣旨的不是吗?你明明知道,你应该是指给我的,你为什么还要说这个?为什么?!”
我摇了摇头,对已经分不清事实的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不是这样的。那么多人都听见了,我是被指给了三皇子皇甫逍!至于另一份圣旨,必然作废了,不是吗?”
我的眼神冷冽平静,他的表情癫狂激动。他死死地看着我,一丝都不愿放过我的表情变化那样,一点,都不放过!
许久,他才咧起了嘴,笑了。然后,他看着我的眼睛问:“其实,你根本不担心到底被指给谁是不是?你早就准备好了跟皇甫逍双宿双栖了是不是?你根本不在乎能不能被父皇肯定是不是?”
“二皇子,”我再度深深吸了口气,将因他的话语的而产生的惊慌的感觉生生按压了下去,答道:“没错,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早在战场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是皇甫逍的人,那我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我也早就知道,皇甫逍他会尊重我,若我执意要离开这个 鸟笼一般的皇城,他亦随我而去。你说,我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皇甫逍的人?”他的眼中充血,眼神阴翳了几分,本就绷紧了的脸,线条变得更为坚毅。他大笑起来,道:“你明明应该是我的女人,怎么就成了他的?云舒,我告诉你,就算你只剩下尸体,我也绝不会拱手让给别人,绝对不会!”
最后几个字已经是咬牙切齿那样说出来的了,听得我身上战栗起来。支在桌子上的手指节已经泛白,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我不忍伤害,或许,只是因为他救过我,或许,还有真正的不忍。可我的不忍,只会造就我跟他两人的悲剧!
伸起右手,那只白玉手镯安然戴在我的手腕上,那,是皇甫逍向我求亲的信物……
手臂被人拉住,我被迫抬头,却对上他极致愤怒的瞳孔。眼珠转了转,我对这个男人道:“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这样敏感的问题,被我这样问起,神经已经紧绷着的他,显然招架不住,松开我的手,眼神飘忽起来。
好一会,我都等不到他的答案,便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刚想开口,他的唇边却漾起了一个笑容,道:“或许我是喜欢上了这张脸,或许我是喜欢上了你身上和婉如一般的恬淡气质,也或许,我是喜欢上了,云舒,你这个人……我的确说不清楚,但总之,我不能让你嫁给别的男人,这会比让我死还要折磨!”
对上他坦然但坚定的眼神,我的手再度攥成了拳头,随后缓缓松开,道:“二皇子,你不是喜欢我,你不过是喜欢上了我跟姬婉如极为相似的那些共同点而已。你不愿意我嫁给别的男人,是因为你自小的优越环境,你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旁落过。因为从一开始,你就以为,我会是你的,我注定是你的。但是,二皇子,这样是不对的,是不可能的!”
本就狭长的眼睛,在听到我这番话以后,极为轻微的眯了眯,他睨着眼神看着我,嘴边的笑意似有似无,半晌后,他才开口道:“我自己的心是怎么想的,我再不清楚,也不可能比你还要模糊。云舒,你为什么非他不嫁?你告诉我,或许我会死心。”
他会死心,这样的条件虽然对我有所诱惑,但我仍旧清明的理智却告诉我,现在的他,一点都不理智,一点都不清醒,所有的话语都不能作数,然而鬼使神差地,我竟然还是开口道:“因为,我们相知相懂,因为我们心心相印。”
“呵!”他冷笑出声,视线极淡地在我身上掠过,停留在我身后洞开的窗户外,仿佛梦呓一般道:“我和婉如也相知相懂,心心相印,可我们终究人鬼殊途,甚至于,她连我的梦都很少入。这便是你非君不嫁的理由吗?你就不怕你跟婉如一样……”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只是淡淡地看着我,他的表情,与他将我拉拽进这房间的时候截然不同。
一句“我们不一样”已经要脱口而出,可我生生忍住,对他报以相似的淡笑,我转身要走。可没有迈出去几步,他极浅的一句话却让我停住了脚步:“如果,我说我非卿不娶,为什么你就那么残忍呢?婉如是那般残忍的离开,你也是么?”
我想不理不顾的继续往外走,可脚却如生根一般,不愿动弹。我回过头,他侧对着我仰首望天的姿势,让我极易地发现他眼帘处颤动着的晶莹泪珠。
便是那滴泪珠,让我的心颤了一颤,一种揪心的感觉袭来。分明已经觉得脑子开始窒息般的压抑疼痛时,我的指甲将手心掐破,才维持住清明的理智。我对那个站在那里仿若陷入沉思一样的皇甫珛轻声道:“顺其自然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强求不属于你的东西呢?”
这话似乎极大地刺激了他,他不但疾速回过头来定定地盯着我,那眼中似乎还跟捕捉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闪烁了一丝光芒。诡异地,他笑了笑,抓住我的双臂,道:“若是我带着你私奔了,将江山给他,会怎么样?一定是皆大欢喜吧!”
皆大欢喜?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当朝最被看好的储君人选,刚刚那句似乎不经思考的话,就是他说的吗?用江山去跟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