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与蜥蜴的搏斗-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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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石头吗。”
“不是,是种子。”
“多肉植物。”
“不是,是种相当艳丽的花——如果能开出花来。”
“我总是种什么死什么呢。”
“哦?那是你方法不对,来我教你怎么种植物。”
花膏手把手教她,还拿了一本植物栽种手册,应该什么时候放水,观察植物是否需要水,应该施肥,捉虫,以及鼓励植物好好生长……最后一个,星色倒是学得很好。
“加油啊,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涌动着神秘的热情的,阴险的眼睛的全是动物植物的世界
星色记得自己小时候很擅长种那种盆栽,仙人掌,水仙,马蹄莲什么的,怎么种怎么好。她还有过一个专属的植物角,那里摆满了她的植物,都是她亲手打理,从不假手他人。那些植物散发着温柔的味道,在阳光下温厚的青色,泛着温馨的光。她轻轻地对它们,就像在种植自己的心一样。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种不活植物了。爸爸妈妈离婚了,最耐艰苦的仙人掌也枯死了,唉。
花膏还会烤章鱼。星色不喜欢吃海产类的东西,觉得那很腥,不过花膏烤的章鱼它觉得很好吃——应该是她觉得很好吃。在海边啃着章鱼难嚼的腿儿,看着腥风吹动海水,一会儿上来,呼,一会儿下去。人都走光了,两人坐在石头上,说着话。
“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看爸妈。”
花膏说。不知道为什么星色很不开心。
“那个,回家的话要路费吧,给你钱。”
星色别扭地掏出钱包整个儿给了她。花膏看看她说,“你有病啊?……”
“你不是要回家吗。”
“是啊我回家你干嘛要给我钱?”
“因为他们说你家很穷啊。”
星色将章鱼啃得嘎吱作响,但是她马上后悔了,好女孩吃饭是不应该有声响的。退一步讲,好T也是不应该有的。
“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啦!”
打开钱包看了一下里面的钱数之后花膏欢欣地将钱包哧溜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她穿着校服,就是星色绝对不愿意穿的那套,夏季校服。她有点高兴又有点不高兴,那个粉色的钱包是她跟领队出去的时候在路边店里买的,拉链是一只猫,很小的,在笑,她就买了下来。
星色和花膏是朋友。
两人就像是好朋友一样一起玩,一起说话,一起分享小秘密。花膏的小秘密是,她长大后决定去抽脂,医生说太小还不行,而且通过运动或许能改善。
“家里人都很瘦,为什么就我很胖——别误会,我不是说对于这事我很在意,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一定我要长得很胖,就像是,就像是……宿命一样。”
“那你不还是在意吗?”
“不在意,就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海风带走了口腔里的唾沫,嘴唇干干的。将荷叶种在海里,近沙滩的浅蓝色的水中摇晃着粉色的荷花花瓣与露珠。花膏将这个想法告诉了星色,星色在沙滩上画了一株荷花。那展开的,快要掉下来的花叶,画得很像。
“你是个画画的啊……”
还没说完画就被海水冲走了。星色说,是啊,我从小学画画,我还会拉小提琴和胡琴——怎么样,是不是很像一种宿命?
所谓宿命就是好像这个东西被注定了无法改变,人在冥冥中有意识这是一种被安排好了的东西。这感觉让人神圣,也让人焦虑不安,因为没有任何说法支持宿命论。大家会说世界是无神论,因为世界上本就没有神,如果你死了那么就把骨灰冲到马桶里去。
“意外,这只是一个意外。”
幽猫饼手一抖把半包盐倒进了锅子里,然后她的嘴巴变成了O型,“OOOOO”就是这种逐渐放大的圆圈状。身后的李言探出头来,看着锅里滚着的白水。
“不是应该先放油吗。”
“怎么可能要放油呢。”
“煮饺子那还需要放盐?”
“是啊,汤里需要有点盐的嘛。”
“我要吃甜的。”
“恶心不恶心你,饺子用糖水盛啊——好吧给你换成甜的。”
幽猫饼把一大锅盐水给倒了,一边倒一边啧啧有声。“太咸了,太咸了,我都觉得太咸了……”
“就是,咸得可以喂猪了。”
“猪不吃咸的。”
“猪不需要盐吗?”
“哎?……不知道啊……”
吃饺子。幽猫饼和李言坐在桌边,李言吃着吃着频频转过头来看幽猫。
“喂,问你一个问题啊。”
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说话。
“问吧。”
“你说吴樱稼这种坏人应不应该打死?”
“怎么这么坏啊,你才是坏人吧。”
“呵呵……”
“呵你个头啊。”
“哎,我真的很讨厌吴樱秾啊。”
“嗯,我也讨厌她。”
“骗人!”
李言大叫起来,咬着勺子,怨念地看着幽猫饼。
“爱情……就像是一首诗。”
幽猫饼用饺子抒发着自己的情感。她吞下饺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钱包,粉红色的,上面吊着小猫拉链,李言顿时双眼放光。
“还记得这个吗?”
“不记得了!”
李言马上表现出一脸没劲。幽猫饼同情地看着她。
“干嘛?”
“不干嘛呀。”
谁都知道李言,李副总监是有女朋友的。李副总监每天中午在吃饭时间都会“扑扑扑”像鸟一样赶到她那个女朋友家里去吃饭,从来不跟同事们一起下馆子。而大家也都知道李副总监每天都在说,我要分手!
我要分手。李言确实老是这样想。她太讨厌了。她吃咸的,恶心死了。她唱歌太难听,比青蛙叫还难听。她长得还那么样儿……李副总监经常忧伤地趴在她的实木桌子上,用小鎯头敲着桌面,因为她真的很想分手可是又没办法分手。她劝自己不要分手但是心里还是默默地想着要不要分手呢……?!
热带森林,湿热,危险,绿色的苔藓和叶子覆盖满了地面,泥土,树桩,树干,还有天空,甚至都看起来是绿色的——她穿着白色的衣服站在树下,背对着镜头,仰望绿树。藤蔓在脚下交错,白色的蝴蝶星星点点地游走在画面上。那应该是一个夏季,热带没有冬天,你怎么能想象一个飘雪的河流,漂着看起来会染病的叶子和不知名的浮游生物,那太寂静,而亚马逊河是喧闹的——不对,应该是涌动着神秘的热情的,阴险的眼睛的全是动物植物的世界。那是一个没有人类的地方,蝴蝶是冰蓝色的,蜥蜴是亮蓝色的,猴子会抱着你的小手指,怯怯地看你,好奇地望着周围——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也会一口咬掉你的手指。绿色像是一个老头的胡子,他的胡子全是绿色的拖在地上,绕成一团,围起来都可以绕地球了,把地球变成一个绿色的球——地球是蓝色的。
她就在神秘而美丽的亚马逊河流域行走着,像一个精灵,时而开心地笑,时而略带好奇地打量着树叶的背面。她是动物,她是植物,她是这儿的蝴蝶,隐没在河水里,隐没在树后面。她的手上有纯白的戒指,面对镜头就像是在看着一件小姑娘喜欢的饰品。那种“我找到了呦”的微微的欣喜。她本就是个小姑娘,自然的景色里她才能像是她自己。
……
殷沓沓怅然若失地站在酒店门口。杨兰问她,要我送你回家吗?她一手拿着玫瑰花,白玫瑰。车子开到了旋转门外,车门打开,窦有莺下来,对着杨兰一笑。
“杨总,我们殷小姐承蒙您照顾啦。以后还希望多多合作呀。”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火坑……
车上放着音乐,窦有莺小心翼翼地看着殷沓的脸色。殷沓的脸色比快要天亮的黑夜还要黑。她想了半天,关掉音乐,装出语气里不经意,“怎么,姓杨的对你做了点儿什么吗?那没有下次了也罢,我们又不求着她……”
“主要是我不开心。”
殷沓沓将车窗摇下来,一只手托着腮,望着外面快速移动中扭曲的平滑的景物,“不开心……”
“给你买了蛋糕。”
窦有莺说。殷沓沓也没有开心起来。
“不行啊,那不能就这样被占便宜……要不要去搞她一下?”
车子停下时窦有莺回头看殷沓有没有哭。这位倔强的小姐经常无声无息就哭成了一个泪人,这种情况也是经常有的,窦有莺很注意这一点。因为她虽然不喜欢被人看到哭但是要真没人发现她也是很生气的……
“我只是气我自己。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写出那种玩艺儿,明明感觉一点都不对……在对与不对之间徘徊……那写得叫什么呀,屎一样的。”
殷沓沓烦恼地靠在了后座上头像断掉一样后仰。“她倒是没对我做什么。”
“那没做什么就好啊。”
窦有莺松了口气,从旁边拎出一袋巧克力,“我还给你准备了糖!上次那个谁送你的你说挺好吃的!”
“那个,当心前面……”
窦有莺是个很好的司机,这个很好意思是“如果不分心就能把车开得很好”,但是她有个习惯就是“开车特别喜欢分心”,而一分心就会变成一个普通女司机——倒也不是说女司机一定开得差……不过你懂的……
殷沓沓不爱开车,主要原因是累。窦有莺喜欢开车,因为她觉得车子作为一个奢侈品开起来很带劲。但现在说这些没有什么用,因为她快要撞上前面的车了……
“……”
殷沓沓还没叫出来,窦有莺情急之下一个猛转,避开了车毁人亡的惨剧。“啪”,铁盒子掉在毯子上,哗啦啦掉了一地五颜六色的巧克力糖。
“我操。”
有莺惊魂未定,车子失了魂一样在公路上飘浮着。幽灵车……
“你没事吧……”
有莺要哭了。殷沓沓撞在了门上,看起来撞扁了。
“……”
扁掉的殷沓沓动动手脚,活了过来。窦有莺把车停在路边,打上双跳,非常艰难地弯下腰去捡那些巧克力糖。像是撞碎的彩虹星星点点分布在地上怎么捡得光,殷沓沓不说话,看着窦有莺的脸。
“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有莺哭丧着脸。殷沓沓定格很久,缓缓地,眼珠子从上方转到了眼睛正中央。
“你说,像你这么好的人,怎么没女人要呢?”
妈妈,我陷入了金钱与名利的漩涡,我亲手迷失了我自己,在你竭力劝阻我的地方,我往下跳了下去,我亲手了结了自己。妈妈,救救我,不要被吞没,妈妈,我快要死了,我的自我正在哭泣……
殷沓沓回到家里,拉开门,迎接她的是不变的家具和空荡荡的太过大的房间。窦有莺跟在身后,对她说,“我去公司上班了,要不要待会儿来接你……”
“让我请个假。”
殷沓沓一头栽倒在地上。不过有莺抱住了她让她没有直接与地面接触。
“你身体还好吗?”
“不好,有点发烧。”
“那我在这儿陪你会儿吧。”
殷沓沓扶着楼梯往上面走,“哇,你真是太体贴了,有莺……等等,吴樱秾是不是还在我家?”
转角的楼梯上,吴樱秾穿着睡衣站在那儿。她白着张脸,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手不停地揉着裙角。那裙子很透,黄色的内衣看得清清楚楚——到也不算很清楚,朦胧,有点儿朦胧美。窦有莺怕殷沓沓站不稳摔着,就一手搀着她肩膀一手揽着她腰,两人一抬头见到个女鬼般的东西在那儿,都楞了。
“……咋了,生病了啊?”
——吴樱秾一早起来,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自己在哪儿。摸摸身上的被子,软软的,带着她身上的香味。她感动得哭了起来,哭完后,就一直在等殷沓沓回来。觉得肚子有点饿,就拿了放在柜子上的苹果和香蕉吃。她穿着殷沓的睡衣,不住地拿衣裙蹭自己的脸,美得慌。
相遇在楼梯上就好像在风暴的中心,如同胡旋舞中最激烈的部分,舞女低腰扬手不停地旋转,节奏令人血脉贲张。
“她有点发烧。”
窦有莺把殷沓扶进了房间,对吴樱秾说了殷沓沓的身体不太好。吴樱秾表示我来照顾我来照顾吧,你就去上班好了。
“你能照顾?”
“能,能——对了你俩没啥吧……”
“没啥!”
窦有莺被冤枉了似的气愤地说。她不住拿眼瞅着吴樱秾,想说点什么又压下去了。
“那我去了啊。”
“没事儿,一定给你照顾得好好的呢。”
吴樱秾保证,“你就去上班吧,啊~回来就能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她了!”
“妈妈,妈妈……”
殷沓沓烧得迷迷糊糊的。另外她觉得她身体的一部分特别清醒。
“妈妈,妈妈在哪里?”
吴樱秾扯被子给殷沓沓盖上,就她刚睡的那儿,床上还有余温。
“像是陌生人一样却又无法不在意。妈妈,我想要告诉你……”
吴樱秾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殷沓沓睁开了眼睛,吴樱秾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不烫,还有点凉,这是发烧了吗?
“发冷吧。”
她决定,当作发冷处理。发冷就是发烧前的症状。她将被子又往上拉了点,紧紧地裹住殷沓。殷沓却伸出一只手,将被子掀开了。
“热……”
她坐了起来,吴樱秾“哎哎”地说着,上去想做点什么。殷沓看着她奇怪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你脸上是什么啊?”
“是苹果的汁液。”
樱秾默默地站了起来。她惴惴不安,用手抹了一下脸。“你,生病啦?……”
殷沓沓躺了下去,文不对题地回道了一句,“天快亮了吧。”
“嗯,快亮了……”
吴樱秾到窗外去撩开窗帘看了看,“天还是黑的但是好像快要亮了……”
“天亮后,我就会见到我的妈妈。妈妈一定在这城市的某个角落看着我,她一定在看着我的笑话。”
殷沓沓叹息着说。吴樱秾看起来很难受。
“怎么会呢……”
“妈妈都是爱你的。”
“妈妈原来是爱我的。”殷沓沓继续叹息,“但是在我离开了她之后,她就不会再爱我了。我的选择是我自己作的,是在她的强烈反对下作的。现在好了,她有理由笑话我了,因为我把自己扔进了火坑,现在还得自己背负这个包袱……太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不让我表现……他们说我很猥琐,他们说我很恶心,很恐怖
妈妈就像是蝴蝶飞在世界的每个角落。亚马逊河流,西湖,青藏高原,□□纪念碑,它的翅膀的磷粉挥洒在旅途的每个座标,身影飞翔,左右摇晃……妈妈的眼睛在蝴蝶的翅膀上凝聚成一道光芒。
“我很痛苦。”
殷沓沓低声地说。肩膀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为什么呢?……”
吴樱秾小声地说。她递上了纸巾,小心再小心地将纸巾按在殷沓沓的肩上,吸收汗珠。她的汗好像充满了夏天的味道。在寒冷的冬夜,重复了上千个的森冷里,至少,我闻到梦想的味道……
“一点也没有灵感。灵感都跑哪里去了。写出来的东西像屎一样——再说一千遍我也觉得它们像屎一样。这不是我,那么我到哪里去了?”
殷沓麻燥地抢过纸巾按在自己颈窝上,用力地擦拭着皮肤。妈妈的预言成真了,她说你会后悔的。殷沓沓现在承认后悔了,承认让她好一点,因为再没有任何力气去假装了。
“我想假装我很快乐,但是我不快乐,真的不快乐。”
吴樱秾拿了一个苹果来,被殷沓沓打掉了。
“走开,不要想一个苹果就能安慰我。”
“那苹果6行吗?”
吴樱秾看着她的脸。殷沓沓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吴欲言又止,殷沓沓说你想什么就直说,别藏着掖着,烦。
“我在想你太不知足了。”
殷沓沓朝她看了一眼。
“不是……我也觉得这不大合适……”吴樱秾吞吞吐吐地说,“你,不喜欢这样吧?”
“难说。本能地不喜欢,但是也不能说不喜欢。人都是矛盾。我猜你说得没错,我是不知足,得到了就厌恶,在没有名誉之前……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打拼在名利场中付出了青春却哪怕一点点虚名都捞不到,跟他们比我算好的了。但是……你知道吗……得到了之后怎么办?没得到的人是想不到的,成名之后也很空虚。”
“什么叫也很空虚……?我就很空虚。”
“对,你是没得到的,我是得到的。但是某种意义上,我们一样空虚。”
殷沓沓一针见血地指出,“而且我的危机更甚。得到了就不想失去,尽管我觉得我得到的根本是个屁。”
“你得到的是名声,还有金钱,对吗?”
吴带着点不解望着她。殷沓沓觉得很绝望,看着这样的眼神,觉得她对自己的心门是关闭的。此刻她既不想做。爱也不想虐待,连说话倾诉的欲望都没有了。她躺在床上,无望地死鱼般地盯着天花板。
无聊的人眼里都有一场天花板。
“不要不跟我说嘛。”
吴樱秾也有点无助。吴助的故事……
“我知道的。我也想过,要是我有钱了,会怎么样,要怎么花……想了很久,都想到买房买车了,但是我一想我并不那么喜欢房子和车子呀。我更喜欢手机,游戏机这种……虽然买来也没什么大用场,没有也可以,但是呢,因为有这种东西大家都觉得是光荣的,值得炫耀的,我也想要拥有,向别人炫耀,瞧,我买得起想买的东西,什么都买得起。”
吴樱秾用手背擦着汗。“没有钱,也可以活……没有名,更可以活……但是我想要,没有,就是很渴望有,非常非常渴望有……”
“得了吧你不会有钱的。”
殷沓沓突然出于某种心理很想出口伤人,她也这么干了。看着吴樱秾尴尬的脸她成就了某种快感,和之前那种心理近距离相呼应。
“你也不会有名的,所以你就是个无名小卒,认了吧。”
她观察着她表情的变化。这个过程她努力用别人的痛苦来治愈自己。这一招一直很有效。
“真的吗……”吴怯怯的。她这个老鼠。“真的没有……那也算了吧……宿命……”
“傻蛋!”
殷沓沓说,“没有的东西就去抢,去争,明白吗?”
她突然又来劲儿了。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