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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蜘蛛与蜥蜴的搏斗-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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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爱就是一种权利,而主动去爱相对地,更像是一种义务。没有得到过爱的你,第一次知道被人爱是这么好的感觉,所以你对此着迷了。食髓知味,就会更进一步——尝到了性的滋味,爱的滋味,想要更加地确定自己被爱。而在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讨厌她的情况下,开始变成S——”
  “你想要确定,那个人,对你的爱意,是不是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改变。你开始用死来试探她,不是自杀,而是杀她。为什么,你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你确实是很笨啊,也很胆小,或许想过,但因为害怕和认识到了此事的荒谬,而放弃了追溯此事的缘由。”
  李言的打火机掉在了地下,她的心扑嗵扑嗵,弯下腰去拾起来。她的脸变得红红的,因为想起了那种感觉而变得甜蜜。那是——被包容的感觉。被原谅的感觉。在那个人全身是血的情况下,一脸悲切地来找她的样子。兴奋,激情,被满满的爱包围,再也不孤独,终身有靠的感觉——
  “你一次又一次试图杀死她,在动荡的年代,死亡是很容易的。你利用情势一次次将她推向死亡,而她一次次原谅你。最后,你达到了满足——你得到了你想要的那种终极的爱,于是你的热情燃尽,全部消失了。”
  殷沓沓说,“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会不珍惜,这道理明白吧?爱也是一样,美貌也是一样。在你得到之后,就完全放弃了。放弃这让你感到不文的爱情,回归了永久的虚无。”
  虚无……那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
  李言感到很苦恼。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放弃了热情而选择冷淡的人吗?……记忆涌上来让她恶心。
  “我干嘛要这么做。”
  她用嫌恶的眼神内省地看着自己,“我真是神经病啊。”
  “不,是有科学道理的。”
  “再怎么样的科学道理,也不能那样做吧……”
  李言哭着说,“那是背叛啊。”
  谁说不能背叛呢?背叛最有意思。爱上一个爱我的人,这有什么挑战性可言。让被我伤害的人继续爱我,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命题。
  “多么华丽啊,爱情的拉锯战——我也想过,你其实并不爱她。你有的只是仰慕,以及羡慕,你喜欢她是基于在她身上看到了你自己。那个漂亮得像是玉一样的女人,是你心中的自己——同性之间的恋爱是基于自恋这种情感的,据说是这样。”
  殷沓沓摸着自己的上唇,因为长时间抽烟变得干燥的嘴皮。
  “我不是那么漂亮的人……”李言失魂落魄,殷沓沓用诱惑的声音喊着她,香字啊,香字啊。
  “叫我香字好了。”她难过地绞着手指,“那才是我,不是吗?可耻,自私,完全背叛了所爱之人的我。这就是我感到难过的原因吧!……因为我,深深知道,我是多么地……可耻!”
  殷沓沓并不为她所动。“可耻?是有点。不过我们待会儿再说罪恶感。你喜欢她,是因为你在她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你所向往的人生,一种活着的最美的可能性。不过这种可能性完全是气泡——是一戳就破的谎言,因为真实的人生,和美这个词搭不上关系,更像是一种混乱的噩梦,让你感到不知所措的一种略带迷幻的色彩。你对李哀蝉的喜欢,只是幻想,一种爱情理想的投射——我不说吗,你没爱上过真正的她。”
  殷沓沓烦燥地抽了口烟,李言垂泪望着她。殷沓沓将烟蒂扔进烟灰缸里说,“妈的,热死了——我也不知道真正的爱是什么,对不?我们都不知道。”
  “不,李哀蝉……”
  她对这个名字有反应。李言恐惧的眼睛瞪大了。
  “怎么样,像是开关一样,按下就会发生剧变一样吧,是开启什么的钥匙。”
  名字是人的代号,是召唤出存在的咒语。名字是很容易失去的,如果你忘了她的脸,忘了她的话——那么名字也失去了意义。
  但是这仍然很鲜活……
  在说出的瞬间,心澎湃地跳了起来。
  “李,哀蝉……”
作者有话要说:  

  ☆、本能

  李哀蝉,我十七岁那年,见过你么?……带着剑的女人,在超市里听歌的女人,路过花坛,花儿为之生色的女人。我的神,我宿命的敌人。
  李言在眩晕中抓住桌角。她痛恨的死亡的感觉像是黑夜的重量一样压在身上。我最恨孤单一人。
  “是啊,死亡是什么?死亡是真实的耻辱,并不是浪漫的传说。所有的死亡都是以一种突然的羞耻的形式出现的,因为没有比无法捍卫自己的生命更能让人觉得自己弱小的事情。你让她死亡,就是让她蒙受耻辱——因为你自己深受其害。不论谁对谁错,我只觉得这是一种模仿——你在模仿命运,你想成为命运本身。你希望也能不被命运摆弄,而是摆弄别人。”
  “不是!”
  李言惊呼。她牙齿被咬得极痛。“
  “说了不关道德什么事,这只是单纯的行为,行为不分善恶。你啊——坏树上结不出好果子,在恶意里成长起来的人也学不会替人着想,善良——不过我想,你是生来就这样的。你生来就带着这最大限度的扭曲,只是你还小时不会发现这一点罢了。随着你遇到的事越来越多,正的,反的,当累积到一定数量时你的世界观就会崩溃,然后,就会露出本性——你开始学会用伤害刺激自己的神精,从M变成S,完成你性格的最后一步。”
  我,是S吗?
  一直只记有被社会伤害的记忆。无论三界,皆是一片黑暗。跟我说的,外面,更外面的事情,我一概不知道,我有的,只有好痛啊,好痛啊的感觉。而在那里,有她温柔安慰我的声音,还有她的吻和鞭笞……我学会了忍耐。但是我很高兴。和你在一起的任何时候,都很高兴。
  “停止了成长的你将本性释放出来。人类在群体中生活,高兴,愤怒,与人交流,产生各种情绪,这是人活着必须的经历。而你的社会,就剩下一个人——你在她的身边学习怎样当一个人,学习对人好,也学习对人坏,骄傲如你,当时应该感情是相当复杂的,因为,没有人如此深地走进过你的世界……而且她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有吗,没有吧。她明明对我那么好。”
  伸开沾满鲜血的爪子,独狼在黑夜的森林里穿行,回味刚品尝到的人肉的味道,记忆起剩下在那儿的半个人的骨架。
  “不,你的感情是愤怒,你就是这样隐藏自己的感情才最终爆发——我说了,问题还是在于对美的理想化。因为追求美,你不能容忍任何瑕疵,你追求着纯洁的美,因此而产生对现实的愤怒,而可供发泄的对象只有一个,场地也只有一个——她就是你的全世界了,是时间,是地点,是人物,也是事件本身,所以你不停地……”
  死亡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我在幻想中的死亡里尖叫无尽,双眼爆裂,血泪涟涟……但是在我看向她的时候,死亡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变得暧昧不明。
  伸出双手将她推入火坑里,看着她被烈火焚烧。将她推入水里,感受水涌入鼻腔。在暗夜里奔跑,看不见任何人,没有任何声音——那就是我感受到的闷闷的死亡。什么东西悄悄绽放,又悄悄凋谢,我是我未曾出口的爱。
  “你不承认,你是很骄傲的人。因为你的自卑已经深入骨髓。但是在更深的地方,你的本性,被你压抑的人性,都在提醒着你,你是多么地渴望拥有世界——你,最终拥有的,只是一个人而已。而且,也还抛弃了她。”
  “啊啊啊啊,不要再说了啊!!”
  李言汗涔涔地跪倒在地,打翻了烟灰缸。“我……怎么会是那个样子的啊!”
  拔剑出鞘,快意恩仇。最后那柄剑,被供奉在河里,任水流冲刷,依旧闪烁着当年的冷光。那个人……没有死去,成了僵尸,无意识地游荡在世界上。在毒气环绕的环境里,在逐渐清新的空气里,在没有人的地方,独自守着那方小小的墓地。她的剑守护着她爱的人,永远沉睡在那儿。
  李言终于看清楚了这个世界——这儿没有爱,没有完美,没有终极,有的,只是恨,是争吵,是分歧,是半吊子。在她死之前,那个人,可是很恨她的……
  可是……
  她的视线转到了地上。红色的血变成了黑色,渗入地毯里变成了墨汁一样的一块。令人提不起危机感的身体,就躺在那儿。殷沓沓走过去,将一只手按在那个人体的头部上,“喂,站起来啊。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即使什么都无法再做了,也要守护她?……真是恶心的用法,守护这个词已经被用滥了,再用就没有纯洁的令人感动的力量了。你还不如说,不管怎么样都要用做到极端来证明你极端的爱呢——我跟你说,不要自暴自弃了,世界那么大,放眼去寻找,忘记过去,总能迎来新生。但是你一直不肯——固执地沉迷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这样的结果就是越来越狭隘,慢慢地走到道路尽头,再也无路可走……”
  再也无路可走又怎么样?迷惘的女子美丽得像是下凡尘的仙子。她将剑扔进河里,负气似的看着少女。
  “你不是因为自卑而去做这一切的,而是自负——”
  殷沓沓转过头来对李言说。李言不置可否。“因为自卑的人没有攻击性,甘于卑下就不会有怨恨。让你产生怨恨的是你天性里的自负——你是个才女,香字。”
  “我讨厌自卑的自己……”李言呐呐地说,“我明明是那么地……那么地不想去在意相貌的事……我也有,正常人的思维,正常人的爱恨……我……”
  “不,你不讨厌——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卑,就是尊卑的卑,有尊才有卑。你不讨厌自卑,实际上你需要它——因为你是个M。M是什么意思?受虐狂。被当作卑下是你的欲望,是你的愉乐,你并不是讨厌它,而是喜欢它。”
  “可是我有尊严!”
  李言穷极凶恶地喊了一声。不过喊完后她就焉了,捂着脸哭了起来。
  “尊严——就是用来被践踏的。你信不信,你告诉自己你有尊严,就是为了——能自己践踏自己的尊严,然后从这被凌。辱的过程中获得快感。”
  快感……
  在睡梦中,在半梦半醒间,体会到的极致的快乐……
  身体的本能。
  她在摸我,她在侵犯我,她说我是婊。子,是骚货,是贱人,她将我戏弄……我感到如此地,快,乐,迷,醉。
  “S。M是本能,你不能抗拒的本能。”
作者有话要说:  

  ☆、彻底

  “就算如此我也不能接受这个社会!”
  李言恨恨地说,“我的尊严是用来践踏的吗?……就算我是S。M爱好者,但我是用来当M的吗?……当M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就算喜欢被M,那也得我自己挑选S!我是自觉,自愿地,和我喜欢的人发生性行为,做那种事,被社会排斥,那算什么?……S。M是游戏,是我自愿的,如果不是我自愿的,就不是S。M,而是赤。裸。裸的欺压!我……憎恨欺压我的人与社会!”
  “可惜你早就被洗脑,适应了这种欺压,把它写进了你的性格里。你现在说这话,晚了——你已经成了这种欺压模式的捍卫者。”
  “捍卫?……我捍卫什么?”
  “捍卫不平等。你根本就不喜欢平等,你喜欢的是不平等——你讨厌的不是欺压这种现象,只是自己身为被欺压的一方这件事。看,这就是我前面说的人的本性。平等,自由,这种词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是弱者,弱者为了实现与强者之间的平衡而想出来的托辞。如果可以当强者,谁想当弱者?——只是无法变强,于是制造出这种伪善的道德,来约束强者……扯远了。我的意思是,你的恨是对于自己的,而不是对于社会——你恨身为弱者的自己,而仰慕社会,这个在你眼中处于极度高位的强者。你,是爱着这个社会。”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她一连说了三个我没有。
  “贫富差距,阶级差距,美丑差距——你早就将这视为理所当然了。否则你就不会歧视自己,也就不会那样扭曲地去爱那个人——啊,那个人……”
  那个人,那个人……
  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你说了你恨社会。你对社会的恨就是对比你高位的存在的恨。你恨的是强势,而这种恨的本质是想要成为强势的,取代那强势者——那当然就是她。她比你美比你能言善道,你没有的,她都有,她,就是社会的化身——那么当你发现这样的她竟然是可以被打击的时,你该有多高兴啊。”
  李言没有张口结舌——她的脸没有表情了,她也在思考着。不震惊,与其说是因为震惊太大了而没有表情,不如说是——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
  “就像小孩子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玩具一样。强势者,永远是强势的,是无法挑战是,是一点冒犯都不可以有的。这是你的信条,你害怕,你恐惧——当那个人出现之后,一切都改变了。你发现她爱着你,同时,也明白了这种爱的含义。你隐约感觉到,这是有利于你的——因为在她爱上你之时,等于是,交出了自己作为强势者的权利!——你敏锐地意识到,你对她有着支配权。”
  殷沓沓感叹着,“多好哪,你梦想已久的事情,居然变成真的触手可及了。你看着那块水晶,在手可以够到的程度——”
  李言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你被侮辱得够了,于是,你侮辱人的时代应该到来了——成为了待宰的羔羊在她在你眼里何其有诱惑力。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让她死就死,让她生就生,关键是还死心塌地爱着你——这是你的梦想吧?”
  “是……是啊。”
  李言苦涩地说。这一次,没有否认。她也已经意识到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整个局势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就和你说的这样,人之常情吧,自私也是人之常情。”
  “完全不一样——你不是自私,你只是在模仿一种情感取向。你在不知不觉间学到了这样东西,然后又不自觉地模仿了。这不是自私,这只是被操纵的木偶的行为……”
  强烈的否定。李言感到一阵兴奋。
  “那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不一样的地方是——内驱力啊!来自你自己性格的意愿会充满持续稳定的内驱力,而来自外界的影响在这影响下作出的行为,就会在短暂的高。潮过后,失去内驱力!”
  不仅如此还会影响本心。那被埋葬的本心何其恐怖。强烈的欲望,强烈的爱,强烈的想要被吞噬,去吞噬什么的心……那一想起来就让李言感到晕眩。
  “强烈的东西……都很不雅。”
  李言悲苦地望着殷沓沓,慢腾腾地说。殷沓沓说,“你还在纠结雅与不雅,难道你没有发现,你已经变成——世界上最不雅的东西了吗!世界上最不雅的——是背叛!”
  背叛——啊哈哈哈,这个词伴随着疯狂的笑在李言的体内响起。她放声大笑,突然之间屋子里充满了刺耳的笑声。
  “当我是疯子吗,殷沓沓?……就算你说的都对,但这一切,有什么意义!……你说得真好,说得真动听,简直像是真的一样,像是真的……真的让我觉得你很关心我一样。但是,但是你说实话——你有关心过我吗!!”
  李言对她大声咆哮。
  “你会对我好吗,会爱我吗,会每天每天安慰我,对我说不要怕,将我培养成一个正常的人,让我回归社会,不再害怕任何事物,会搂着我睡觉吗!……你会因为我的不正常,就更加地爱我,怜惜我吗?……不会!你根本不会!既然如此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只是把我当标本在分析,来炫耀你那了不起的心理学知识吧!!你它妈以为是日系推理小说吗!”
  殷沓沓噗哧一声笑了。
  “你不爱我就算了,不爱我就什么都不要讲,别说,知道了也别说,因为没有任何帮助……我……”
  李言讲着,慢慢地退后。屋外闷热的风吹了进来,时间已经是下午两三点。还是一个很不上不下的时间,在这种状态下很容易想睡觉,以及进入一种假想的宁静,以及莫名的烦燥之中。
  “是啊,我不爱你,我为什么要爱你?……我可对你这种懦弱,没有自知之明,又虚伪的女人没有性趣哪。”
  殷沓沓尖刻地笑了——或者说是在李言眼里,极其像巫婆一样,“不过有人这么做过,那时你开心了吗?你满意了吗?有人爱你,好像说得你就会满足一样——不,你不会的。你需要的不是爱,你打心底里,就不喜欢爱。”
  “你根本不爱我。”
  李言失望地说。那种虚张声势的凶恶从她身上消失,眼泪难以忍耐地落了下来。
  “我不相信……你让我相信,又让我不信。殷沓沓,你……我是……我是对你有过期待的。”
  李言抛弃了最后的自尊,扑过去抓住了殷沓沓的腿。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女人,姿势特别酷。
  “我……我希望你会爱我。可是你说实话,你,爱我吗?……不爱,你根本不爱我……”
  李言用有些忿忿的表情看着她。殷沓沓低下头,将烟拿到一边,“我要是说我爱过你,你信吗?你懂,我也懂——不是爱情的爱,只是关怀。我也曾试着关怀过你,我不为什么,只是觉得你很苦。”
  “不要,我不信。”
  李言抓着她的腿,嘴里小声说着,“我不信……”
  “承认吧,你不是不信,你是——不需要。你不是无法相信我对你有善意这件事——你是根本不需要这种善意。”
  听起来超扯淡的。李言看着她。
  “因为你享受这种关系嘛——S。M。”
  殷沓沓说完这句话愉快地站起来。这种愉快……真的是比任何侮辱来得都要直接的侮辱。
  一切都被毁了,我的一切,我的尊严,我的存在——到底有谁在乎。
作者有话要说:  

  ☆、是因为她很温柔

  殷沓沓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她真是一个残忍的魔鬼。李言看着她在那儿搬运花膏庞大的身躯,绝望地自己拿了根烟,用抖抖索索的手点起打火机。“啪”花膏的身体砸在地上,她的打火机也掉了。李言忍不住拍打着地面,像是负气的海豹一样(一说是乞食的海豹)。
  “这……”
  殷沓沓看着手上的血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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