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同人)红楼·画中人人-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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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慌了手脚,扑到她膝边跪下:“姑娘,我要是存了别的心思,叫我立刻就死了。”黛玉摇了摇头,颇有些自嘲的笑:“跟着我有什么好处,你以为这里还干净?”
没曾料到她这样说,紫鹃倒一时没了话,透过翠影稀疏的溪面,几片叶子慢悠悠晃下来,打了个旋儿,刹那从眼前又漂远了。那样轻薄的月色,不知是眼里闪着迷懵的水光,还是怪自己看错了。
“这消息当真可靠?”水溶迟疑了一下,声音都微微发涩。
柳湘莲脱掉外衫,在脸上胡乱撸了一把,板着面孔说:“千真万确,刑部的诰示都张出来了,只等着榜文一下,就开刀问斩!罪名倒不清楚,我听赖尚荣说,是忠顺王暗中做的手脚,说贾政父子拟了首什么《姽嫿娘子诗》,糊里糊涂的就扣了个‘聚众谋反’!”
“这不是冲着他们,是冲我来的……”水溶截断了他的话,强作镇定地合上眼。
“王爷你知道,我学问不成,对这些拐弯抹角的争斗也不上心。三姐死了以后,我本打算跟贾家恩断义绝,再不管他们的烂摊子。碍着宝玉的情面,不忍心看他受罪,这才联络了贾芸、倪二他们,等凑够了银子,想法子把他赎出来。谁知道,出了这么个岔错……”
他咳声叹气,一拳擂到镜面上,那西洋镜瞬时裂的粉碎,映出千百个清丽无瑕的人影。此时卸了戏妆的柳湘莲不比白天,没了油彩遮脸,人倒显出几分秀拔。
水溶在他肩头拍了两下,安慰道:“你且别急,这事还得我做主,毕竟离行刑还有段日子,现在想办法,一切尚还来得及。”
“什么法子?”柳湘莲心里“咯噔”顿了下,紧切地看着他问。
“这法子虽险,不知能不能成。”水溶面朝着窗外,用极轻慢的语气道,“你明天去找冯子英,我会专程写封手信,让他从牢里提个死囚,连夜送到狱神庙去,晚了就行不通了。”
“你是说……到时候,让人替宝玉受刑?”柳湘莲略微吃惊,露出些讶然之色,片刻后他想明白了,还是颇为忧心,“可这,这能行得通么?万一被眼线盯住,走漏了消息……”
“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水溶吐了口气,展开眉头,“总之这事儿啊,宜早不宜迟,你们尽早着手,出了什么差错,都一律推到我身上。想这个北静王的名头,或者还能派上些用场。”
“王爷!”柳湘莲僵硬地退了一步,单膝跪地道:“当年我在雍州闯祸,多亏王爷相救,如今你身边局势未明,我愿留在京中,一旦有什么动静,也好有个照应。”
“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太见外了。”水溶将他从地上捞起来,展颜笑了笑,这样的笑仿佛是风流云散,让原本神情忧郁的脸上,有了一抹春水破冰之感。
柳湘莲看他脸色稍缓,便仗着胆子道:“王爷既然拿我当兄弟,有句话,我不得不说。宝玉的事情,我以前也听过一二,你这样不声不响抢了林姑娘,等宝玉出来,怎么跟他交待?”
这样简单的一席话,却像把刀子,毫不费吹灰之力,猛然插在水溶心上,痛得他长久不能言语。是啊,该怎么交待?他也曾在心里,反反覆覆地问过自己,却什么也想不明白。难道说自己一生情之所钟,爱上的,到底是不该爱的人。这些天以来,只要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哪怕是吉光片羽的一瞬,都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浑身便如刀刮似的,清冽冽的痛。
那一夜紫菱洲的月亮,那一卷绵长的地藏经,那么多无可压抑、羞于启齿的心事,到底该如何一刀斩断,说清道明?
“是我对不住他,等宝玉回来,只要他想要、只要我有,都会尽力的补偿他——”
“若他什么都不想要呢?”柳湘莲定定瞧着他,显然非让他听下去不可。
水溶想了一想,只得勉强低下头:“总不能要了我的命去。”停了停又道,“就算是他真要,我也认了。”
“好。”柳湘莲默然开腔道,“有你这句话,什么都不消说了。其实王爷的心境,我未尝不明白,想当年,三姐死的时候,我也伤心失意了好一阵子,可事到如今,心也就慢慢淡了。什么来生来世、天道轮回都是狗屁,纵是她活着,也再世为人了吧?她那么作践自己,无非是让我记她一辈子,这傻丫头,真是……”
“真是什么?”水溶撇了他一眼,唇边勾起薄笑,“最难消受美人恩,你是今天才知道么?她那般烈的性子,容不得你轻贱,也容不得你拒绝,所幸毁了自己的性命,好叫你后悔一生一世。这样狠的心肠,怕是连堂堂男儿都自愧不如。”
“我不怪她,只恨命,是命对不起我们。”柳湘莲推开窗,有鸟儿扑棱棱闪过,夜里空悬着一钩清冷的月,过了许久之后,才听他自言自语道:“起初在心里,我是反复恨过自己的,如果不是我的莽撞,一切都不会落得这样。可过了许多年后,我才想明白,做人大可不必如此辛苦,你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就该让她知道,纵情快意岂不更好?不然到死的那点悔悟,真是太迟了……”
“是呀,做人这么辛苦,自己受着烦恼,到头来有什么乐趣?”
两人各怀着心事,任那一片清辉穿窗入户,在地上投出虚淡的月影,只是无人言语。
“砰砰!”听见有人叩门,水溶先是一愣,隔门传来极小的动静:“柳相公,你要的酒菜已经备齐了。”柳湘莲大步过去,开门接了剔红食盒,抛给他几两银子:“干得好,回头再赏你。”
“来来来,我弄了一坛陈年的汾酒,咱们今晚吃个痛快!”
水溶看他开了封泥,苦笑着摆了摆手:“不成,我酒量浅,吃多了可是会耍酒疯的。”
柳湘莲也不啰嗦,先是一气痛饮,舔了舔嘴唇,道:“你自己才说活着辛苦,一坛子酒怕什么?我平日都是胡喝海饮,今晚敬王爷一杯,才不糟蹋了这好酒。”
水溶伸手接过酒盏,慢慢呷了一口,随后一饮而尽:“嗳,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怎么?”柳湘莲眉头轻佻,问道,“王爷身居万人之上,莫非还有什么不如意?”
“也没什么。”水溶看着手中把玩的碧玉斝,目光有些微醉意,“只是方才听你说纵情快意,想来这世上,得意的日子少,失意的日子多,总是被俗事捆着,竟从不能快意一回。”
柳湘莲“嗤”地一声笑起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贵府上金屋藏娇,可享福的很呐,以王爷的好相貌,是得有个这样的女子在身边衬着,方不算辱没了她。再说……”他话锋一转,故意凑近了问,“唉,你老实告诉我,她心里还惦记着宝玉,是不是?”
水溶并不理他,自顾夺过酒坛往口里灌去,一气喝了大半坛,许是喝的太急快,冰凉的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淋淋漓漓洒了满怀,他本不善这种狂饮,一连没头没脑的灌下来,有几分狼狈地咳着,呛得差点喘不过气。
柳湘莲看他这样,又是心疼又是想笑,只得挨过去坐下,伸手替他拍抚着后背,顺顺气息道:“喝不惯就别喝了嘛,这可好,真喝成疯子了。”
直到差不多尽兴,水溶才晃了晃酒坛,慢慢舒过来一口气,两道狭长秀挺的眉毛,忍不住皱起来:“这哪是汾酒,分明是三十年的花雕,亏你还有脸拿来糊弄我!”
没料到被拆穿了,柳湘莲“嗳呦”了一声,面上有些发臊,只得支吾道:“王爷饶命,小的人穷志短,都怪那该死的酒馆东家,说什么也不肯赊账,我只好……只好抱了坛他老婆出嫁的女儿红,那个呃……就回来了。”
水溶在他胸口狠狠捶了一拳,忍了几忍,自己也没奈何地笑起来。笑过之后,心中憋闷已久的淤气,终于畅快了许多。两人就着夜色,你一碗我一碗的拼酒,直到月沉星稀才散伙。
刚敲过了三更鼓,月色疏寒,隔着婆娑的叶影泼在窗纸上。烛花当风一摇,像是濒死挣命的人般,即将化为灰烬。忽明忽暗的光亮中,一支纤手执起了烛剪,腕上的翡翠钏子,泛起万般黯淡的碧色。
随着冷风吹进来,黛玉犹豫着放下剪刀,随手撂在烛台边上。听见外头挪动的脚步声,像是跑远了,她懒懒地道:“紫鹃,把门闩上,早些睡了吧。”
就听扑通一声,紫鹃仓皇地叫起来:“啊,王爷你……这么晚了……”
黛玉一惊之余,也吓得不轻,赶忙掀帘出去看,然而还没迈到两步,一团浓烈的酒气,挟着黑沉沉的人影,已经踉跄地扑了过来,紫鹃见状忙上前扶,借着灯光仔细一瞧,不由愣在了当地。
水溶那样子倒真像喝多了,脚步虚浮地飘着,跟履不沾尘一样,身上满是刺鼻的酒气,前襟上滴滴嗒嗒淌着水,平时束发的簪缨幞头,也不知弄到哪去了。那几近垂地的墨色长发,失魂落魄地散在身后,被风吹得有些撩乱。
“愣着干嘛,还不来帮一把?”黛玉急的跺脚,紫鹃才茫然醒过来,“哦”了一声,两人合力将他安顿到床榻上。水溶醉的人事不省,倒在她臂弯中,削瘦的下颌硌的她隐隐生疼。黛玉抚了抚他的额头,微有些发热,可能是吹冷风的缘故。
☆、贰拾
又是一阵忙碌,紫鹃收拾出床铺来,抱了两叠不常用的袷纱被,黛玉腾出手,从铜盆中绞了热毛巾,亲自给他净过脸。水溶醉的不成样子,两道秀眉深深攒着,颧尖上略有一点发红。轻轻替他脱了靴子,黛玉看他鼻息匀净,便俯下身子,正准备解他外衣的盘扣。水溶不胜其烦地推开她,翻过身去,低低嚷了声:“颦儿……”
黛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退了两步,竟不知如何是好。等过些片刻,水溶整个人瘫在枕头上,若断弱续的轻鼾传入她耳中,并不见动静,才知道是睡熟了。紫鹃取了方丝帕垫在他颌下,端详着他安稳的睡容,道:“说也奇了,王爷都醉成这副模样,怎么还记着咱们这门上的路?”
黛玉颦了眉头,不禁有些着恼:“就你多嘴,问这些干什么,他爱来便来,谁还堵着门儿不成?”紫鹃仔细思量她这话,似乎有无限羞意在里头,要恼又恼不得,便扑哧一笑:“可不是,这位爷谁敢堵,真堵了怕有人还不依呢。”
黛玉被揶的没话说,红着脸啐了一口:“贫嘴滑舌的,以后谁敢要你,还不趁着人没醒,去取些酸笋汤来醒酒?”
紫鹃听到这话,眼睛不住往上翻,心里暗道:醒他做什么,这样不挺好,省的见着了就怄气,见不着更怄气。这样想着,径自掀帘出去,见炕桌上碧粳粥还没动过,便盛了半碗进来,道:“咱们屋里空了,要不打发人到灶房去,给管事的知会一声?”
“别去!”黛玉叫住她,神情犹豫地望了一眼,紫鹃知道她是怕惹人闲话,想了想,也逐渐明白过来。就听黛玉道:“忙了大半夜,你去睡吧,反正天都快亮了,我在床边打个盹就好了。”
这时漏下三刻,寅正时分已过,窗纸隐隐泛起暝白。紫鹃抬头看了看天色,差不多熬了一整夜,便也没想什么,转身直接去了。四下里静默无声,唯有墙角的那尊铜漏,一滴一嗒,像是永远也消磨不尽。黛玉挪开绢纸罩子,挑亮了灯,守着微弱的火苗,倦意一阵阵涌上来。
这一睡,也不知隔了多久。等黛玉睁开眼,肩上披了件衣裳,水溶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火焰映着他细眉薄唇的侧脸,垂低了长长的眉睫,在眼窝投下淡青色的阴影。他转过脸来,眼睛霎也不霎地望定了她,一时没有说话。
像被什么震慑住了般,黛玉看着他消损的面孔,很久也没出声。这些天来,他好象瘦多了,眉峻间的轮廓越发突锐,不复当年冰清玉润的模样,到底不是少年人了。唯有那一双眼睛,仿佛千仞寒潭,让人不由自主想陷进去,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
水溶将目光从她面上挪开,不由得吁了口气:“什么时辰了?”
黛玉往外看一了眼,见天色未明,估摸着四更刚过:“王爷再睡吧,我这就下去,叫紫鹃来伏侍。”
水溶见她要走,很平静的问了句:“你就这么怕我?”
黛玉停住脚步,却并没有答话。水溶背靠在狐皮褥上,沉重的倦意从心底里泛起来,忍到极处,倒似淡下来了,就那样望着她,声音沙哑温软:“还记得那年么?在紫菱洲,你还不满十六吧,那会儿我就想着,不管你跟谁定了亲,只要我开口,贾政必不敢不答应。等过个三年五载,性子磨软了,也由不得你不认命。”说到这里,脸上又露出几分笑来,一种悲郁,淡淡萦绕在他眸子深处,“我还没那么自不量力,以为对你好点,就能叫你回心转意,说不定我穷尽一生,也赶不上他——其实锦娴也不差,我这辈子亏了她,都是给你害的……”
“这些话,也不必说了。”黛玉身子背对着他,心中说不清的揪扯,慢慢走到镜台前,揭开瓷盖,里面盛着一排十根足金簪子,她随意拈了根,理着鬓道,“你要亏谁的,现在就去她那里,不就完了,左右我也不稀罕。”
水溶盯着镜里血红的蜡炬,一点点从烛头坠下来,心也像剜出道口子,他茫然地冷笑:“嗬,我知道你不稀罕。”
这句过后,两人都好一会没话。僵了片刻,黛玉半天没有觉出动静,正犹豫着,忽然眼前一阵眩晕,水溶攫住她的胳膊,猛地按到了榻上。腰撞到床缘的槅栏,黛玉吃痛,咳嗽了一声,男人倾下身子,已经毫不顾惜压了过来。
“我就想知道,”他吐着酒气,凑近她的耳鬓说,“这些日子以来,你难道半点真心也没动过?”
“动过怎样,没动怎样?”黛玉将脸别开,“我人都在这里了,想不想有什么分别?王爷何等尊贵的身份,早晚三房五妾,还能将我放在心上不成?”
水溶顿时一僵,手足都不觉发冷,他似笑非笑地拧住她的下颌:“说得好,以这朝廷大员,三房五妾也算不得什么,可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从刑部衙门里弄出来的,你便是以身来抵,也划算的很呢……”
啪!脆声乍响。水溶来不及闪躲,面颊上实实掴了一掌,脸色阵青阵白。
黛玉忿忿盯着他,这巴掌搧得不轻,连她自己都怔住了,半晌没有做声。
是夜寒风敲竹,轻轻弹在窗槅上,帐子外头那盏灯,“扑”地熄灭了,静得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在这刹那,清冷的时节里,此刻的伤感透心彻骨,仿佛从四面八方,突然汹涌地淹了过来。
水溶甚至来不及想,一下子抱紧了她,把她往怀里深深搂去,好像那不是人,只是一缕风,在他二十五年短暂又难熬的生命里,头一回真真切切的拥有过。
呼吸擦过耳畔,炽烈如铁,他的唇齿向上游动着,顿觉得血气上涌,胸中升起一股无名恼意,似是燎原烈火,越发不可收拾。长久以来,他始终感化不了她,偏是个无底洞,总不见填满的一天。
你是谁,真的是颦儿吗?她怎么会如你这般刻毒,这样一次次耻笑我的情意。
为何我品貌不输于他,才谋不下于他,只因你们两小无猜意缱绻,梅影横窗共墨笔,我却夜夜辗转、求之不得,活该连他的影子都做不成?
烙在唇上的吻,几近撕咬,仿佛发泄着什么忿恨与怒意,与其说恨,更像是某种无可救药的自弃。偎在怀中的女子清柔怯弱,正如她此刻发抖的腰身,只要这么用劲一捏,就会碎了吧,她若能揉碎在自己手心里,化进骨血该多好?
“你、你放开……”黛玉呛了口气,痛得连眼都睁不开。她不断挣扎,拼了命似的厮打撕咬他的手臂。好象又回到那一夜,身陷泥塘的梦魇里,越坠越深,心也跟着一阵阵往下沉,直到永不见底的深渊。
水溶并不理会,只将面孔深深埋在她颈项间,放纵地吻下去,胡乱摸索着,一颗一颗解开她襟前的扣子。自从入秋以来,他也有半年没近床笫了,此时情欲似渴,胸中火燎一般烧起来。酒气在唇齿间来回涤荡,杂着越来越浊重的喘息,烫得要命。
趁着沉迷之间,黛玉在身下四处摸索,正好摸到那根绾头的簪子,指尖攀上他清削的肩膀,她连想都不想,用尽了全力狠命扎下去。肩窝上微微一痛,转眼便沁出蚕豆大的血珠子,水溶猛然抽了口凉气,可他只是咬牙忍着,一下、两下……直到她精疲力竭地松了手,慢慢地,从他臂怀里溜下去。
“好了,你再这样,赶明儿我真要看太医了。”
水溶抚着她的头发,如同温言抚慰着一个孩子。黛玉伏在他胸膛上,动也不动,眼角忽然沁出泪,终于滚滚地落下来。她现在倒是不常哭了,偶然半夜醒来,望着檐下如注的雨逐渐出神。那些惊悸的梦,却一直没有断过,梦里总还是以前的情境,放风筝、饯青神、占花名儿,只有宝玉那阴沉如云的脸,越发看不清了。
水溶俯下头,去吻她皎洁的额角,清浅紊乱的呼吸,在耳畔不断放大,她这次没有躲,甚至迎上去缠住他的脖子,像两个同病膏肓的人,再难抵挡最后那一夜温存。
叮,极轻的一声脆响,那支染了血的金钿簪子,终于从攥紧的手心,滑脱到地上。
很久很久以后,天色不胜慵懒地亮起来,鹅毛般的絮子掠过窗角,下雪了。
听着外头怒号的风,黛玉睁开了眼,仰面是苏枋色的平纱帐顶,她就那么躺着,帐子吊起了一半,帘钩在视野里泛起蜜金的光。这屋里太静了,静的有些发堵,连呼吸都浅得听不见。
一双颀瘦的手臂拥过来,带着热涔涔的汗意,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那样轻柔的力气,像是害怕箍疼了她,只是松松地圈在身侧。她动了一下,不耐烦地从他怀里挣出来,依旧翻身欲睡。
“怎么了?这又哪里不舒服?”静过片刻,耳边的声音低低问道。
她疏懒地闭着眼,对他道:“没什么,想是我畏寒的毛病又犯了。”
“哦,你既有这个病根怎么不早说?”水溶明知是她扯谎,也不计较,想了一想道,“这里太冷,断不能再住了。明儿让人把萼绿馆扫出来,那边清净人又少,过些日子梅花就打苞了,更何况……”他不觉一笑,嘴唇触到她的耳鬓,无限爱怜地蹭了蹭,“更何况离我近些,也好天天去看你,你说可好?”
黛玉蹙起秀眉,骤然觉得颈根上有点发麻,仿佛还残留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