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门外-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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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秋雁识字不多,平常也不看报,杨满尚能想个权宜之计。他说,“不如这样吧,咱们先搬家,搬了家他就找不着了。”
“搬……家,搬到哪里?”
“红桥北路,乔先生在那儿买了栋房子……”顿了一下,杨满说出最后两个字,“送我。”
秋雁听傻了,她要确认一下,“你说什么,乔先生送房子给你?”
杨满拿出房契来,秋雁接过去左看右看,有点不敢相信。末了她感叹一句,“乔先生倒真是个好人啊。”
搬家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秋雁又开始收拾东西。这时候杨满想起一件事,他问干娘,“你怎么发现廖枯人就是廖兵的?”
秋雁回答,“那小子来过了,在我这里问东问西的,我愣是什么都没说。不过看他样子,是知道你的。”
杨满明白了,怪不得海边那次,廖枯人对他的不告而别只字不提。原来,他想在别处下手。好在秋雁还不知道,廖思武已经是权势滔天的廖大帅了,不然她定要卖了房子逃出天津城不可。
就这样,他们悄无声息的搬了家。乔正僧口中的旧房子,差不多是一栋两层的小楼。砖木结构,外墙刷新过,里面并不旧。偏西式的家居,布置的很漂亮。
如果不是秋雁闹这么一出,杨满不会这么快搬进来。在这里住着,他很难不想起乔正僧。但他眼下,最想要埋藏和逃脱的,就是生命中的这个人了。
第19章
皇上终于回来了,当然不是回紫禁城,而是回到他父亲载沣在天津的宅邸。如乔正僧所说,他在廖藏林那里除了不够自由,并没有受什么罪。但遗老旧臣们,包括皇上自己,都觉得廖藏林是个逆贼,可恶程度不亚于袁世凯。
这次皇上出来,用他们的说法是获救,日本方面居功甚伟。所以接风洗尘的典礼,安排在日本公使馆。
岚熙跑来告诉乔正僧的时候,乔正僧又唱反调。“皇上不回紫禁城,就算没有日本人,他也能全须全脑的出来。怎么成了日本人立大功了?”
岚熙给他一个白眼,“这怎么说得准!要是没有日本人,皇上说不定就被他们送给革命党了。”
这个传言倒真是甚嚣尘上。乔正僧笑笑,不置可否了。在这些问题上,他从来不跟贝子爷做认真的争论。
接着岚熙笑颜如花的贴上来,他蹭着乔正僧的鼻子说,“你陪我去见皇上。”
乔正僧就势亲了他一口,却没答应,“我去干什么,你找个女眷吧。”
“我不要。”贝子爷马上板起脸来,之后又赌气说,“那好,我去找个女人来,这可是你说的。”
乔正僧只好把他搂过来,很无奈的说,“小祖宗,又给我出难题。那我想办法过去,但不能跟你一起。”
一起出场是很不成体统的,这个岚熙也知道,他就是撒个娇。眼下这个结果就很好,散场后他们可以一起走。贝子爷很满意,主动献吻,乔正僧则毫不客气的压倒他,硬是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干了一次。
搬家是为了安抚秋雁,杨满并没有打算瞒住廖枯人。所以他的电话打到仙月林,杨满便依言跟他见了面。
但杨满不愿意出去,仙月林就有餐厅,他要了一个雅间,在里面等人。
廖枯人如约而至,见了故人,也忍不住开个玩笑,“架子不小,要我过来找你。”他现在的身份,说这样的话倒不过分。
杨满让了一杯茶给他,淡淡的回应,“年纪大了,不爱喝那些甜腻腻的东西。再说了,小时候不也都是你来找我?”
“那倒是。”廖枯人承认,但话锋一转,他又说,“后来我约你,你一样不肯来。”
话又到了这里,绕不过去,反正今天就是要谈这个,杨满倒坦然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对方说,“就为了打听这个,你还去找我干娘了。能不能告诉我,你问了些什么出来?”
廖枯人耸耸肩,老实回答,“什么都没有,你干娘的嘴,跟你的一样严实。”
看他执着的样子,杨满忍不住问,“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而廖枯人也不示弱,他反问,“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我现在就告诉,那时候我生病了,是肺痨,会传染。干娘以为治不好了,把我丢到城外去了。但她心里愧疚,不留神得罪了你爹,被你爹一鞭子抽下去,破了相。后来我大难不死,病好了,但她的脸回不去了……我当然不能去你家,再跟你交朋友了。再后来,我就去福州上学了。”
就这样不管不顾的一口气说完,杨满大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也许对方还是怀疑,但那又如何?他这个交代,真一部分假一部分,细想是没有破绽的。
廖枯人果然就此罢手了,他握了握手中的杯子,认真的说,“其实今天我找你,不是为了问这个。”
但杨满要求一个保证,“那你答应我,别再去找我干娘了。她被你爹那鞭子抽怕了,她还不知道你爹当了大帅,不然肯定要离开天津了。”
廖枯人马上承诺,“我绝对不会再去打扰她老人家了,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明天给皇上洗尘的晚宴,办在日本公使馆,你陪我一起去。”
“我……为什么?”杨满有点困惑,他倒不惧那样的场合,但廖枯人邀他,算怎么一回事呢?
“就当你还我一个情,弥补我小时候不眠不休的在家等你。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但那时候我可是很受伤。”
对方这么说了,自己又怎么好拒绝。但杨满想到一个人,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行,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能答应你。”
廖枯人知道他的顾虑,马上解释,“就是因为我爹不来,我才找你。这件事轮到我头上了,但我实在弄不来这个。”
杨满奇怪,“做个东道,能有多难?”
廖枯人却说,“不不不,在自家地盘上,让别人做东道,那才叫难。”
杨满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不觉得自己能帮到什么。所以他的应承也很无奈,就如对方所说,当还债了。而且最后他还挣扎了一下,提醒廖枯人,“你那两个姨太太,到时候不出席?”
廖枯人笑了,“你们仙月林的情报真是滴水不漏,这个也知道?”
杨满讪讪然,马上岔开话题。说不清哪里不对,但总觉得古怪。这是他对这件事情的判断。
回去后,廖枯人跟副官打听他老爹的去处。“去了哪一处?大的还是小的?”
对方毕恭毕敬的回答,“在小姨奶奶那儿。”
得了消息,廖枯人马上命人备车,大大方方的开到自己的别所。传说中他金屋藏娇,养了两个小脚女人,其实是他父亲借他的名置下的外室。这两个地方,也算是廖藏林在天津的落脚点,安置的都是他自己的人。
廖枯人进去后,看到里面窗帘紧闭,大白天亮着灯。于是他忍不住口出讥讽,“做错了事的人,才会这么怕的厉害。”
“放屁!”廖藏林的烟斗用力敲下去,桌子上的烟灰立马有人来擦了去。“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又来烦我。明天晚上的局,别给我捅娄子。”
“这倒不用担心,割了那么大一块地,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不满意了。”
“你老是说割地,割你妈个头!”廖藏林带兵带出来的习惯,急了就骂娘。“皇上,是中国人吧?东北给他建满洲国,不还是咱们中国人的,有什么分别!”
廖枯人冷笑,自欺欺人的说法。日本关东军已经开进东北了,凭溥仪在那儿当个傀儡皇帝,说满洲国还是中国人的,也就骗骗自己。但他不想跟父亲再争论下去了,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第20章
日本人的一丝不苟,体现在晚宴上,那就是周到和准时。乔正僧在天津,跟日本人打的交道不多,但他能感受这个民族的优点。所以他们的野心,也显得尤为可怕。
这一点,皇上不知道,岚熙更不知道。
日本公使馆的不远处,就是皇上暂居的寓所。在那里,这个前朝皇帝正在一拨拨的召见旧人。那些遗老皇亲们,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乔正僧等在外面,都能听到里头的哭声。
所以岚熙出来,乔正僧就捧着他的脸看,“哭了没?”
岚熙的嘴巴一撅,“没哭,但是被你问起来,现在有点想哭了。”
乔正僧亲了他一口才放手,“真不知道你们都哭什么,皇上才是那个该哭的人。”
岚熙慌忙四下张望,发现周围没什么人,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我没哭是对的,皇上说我现在能经事,长大了。”
乔正僧听着觉得好笑,心想再不长大,那可就老了。
他们两人进了宴会厅就分开了。天津的名流圈小,乔正僧到处都能遇上熟人,随便寒暄几句,时间就打发了。倒是中途听几个公使和皇上讲话有点无聊,乔正僧四下张望,看到了一个他太熟悉的,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杨满神色恹恹的,立在餐桌一角。他的身份不在邀请嘉宾之列,所以廖枯人行使主办人的权利,以工作名义带他进来。虽然周围也都不是生人,但杨满还是觉得尴尬。他不知道廖枯人此举的用意何在。
杨满倦意满满却又稍显彷徨的身影,被乔正僧远远看在眼里。向来嗜烟不嗜酒的他,不知不觉的,一口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导致后面皇上致完辞,大家举杯相庆的时候,他只能无奈的托着手上的空杯子。
跟大多数人一样,皇上讲了些什么,杨满没听进去。但等他讲完了,还是跟着一起微笑举杯。
最后皇上被人护送走了,杨满则绕到桌子前面。他看到廖枯人,想跟他打个招呼提前离开。但他走了几步就站住了,呆立在大厅中央。寒气从指头尖上来,灌注到全身,冻住了死活迈不开的一双腿。
而廖枯人就在前方微笑迎来,越走越近。他身后跟着一个人,是被杨满视若鬼魅的一个人。
走到杨满跟前站定,廖枯人殷勤的介绍,“仙月林的杨经理,就是南京小春楼的小满儿,父亲你还记得么?”
廖藏林盯着杨满看,杨满却望向廖枯人。一瞬间,被邀请来此的目的,似乎已经明了。
他要把自己送到这个人跟前,再一次的。
杨满持杯的手,不能自抑的抖了起来。酒在杯中轻轻晃动,却好似翻起了惊天骇浪,将他整个人击的支离破碎。
“当然记得。”廖藏林的眼睛亮起来,一脸故人重逢的惊喜。“都长这么大了……看我说什么,你比小兵还小一岁对不对?什么时候来的天津?”
杨满似乎快要不支了,廖枯人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转身扶住他。
看到那个人的手搭上杨满的后腰,或许是那杯酒作祟,乔正僧忍无可忍的走上去,一把将人拽到自己身边。杨满手里的酒不可避免的泼出来,洒到他身上,但乔正僧毫不在乎。
“你怎么也来了?”这句话是对杨满说的,接下来转向廖家父子,“可惜杨经理已经不在仙月林做事,不然该让他招待两位,去我的舞厅玩玩。”
他们父子两个颇感怪异的看着乔正僧,无论怎样掩饰,他这么挤进来插话都是相当失礼的。但听说杨满离开仙月林,廖藏林又关切的问,“那现在在哪里落脚?”他的态度和蔼可亲,倒真像个关怀故人的长辈。
杨满一个字也答不上来。乔正僧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扯住自己的衣袖,攥的紧紧,好似抓一根救命稻草。
这时过来廖藏林的副官过来,小声说了几句。
廖藏林万般无奈的走了,他是重要人物,不能一直站在这里闲聊。但离去时恋恋不舍,眼睛一直没离开杨满。杨满害怕跟他对视,瞥到旁边,发现廖藏林的副官也在看他。在这恍惚又焦躁的瞬间,杨满隐约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
原地剩下三个人,廖枯人还在咄咄逼人。他的身材高大些,微微低头便靠近了杨满的脸,盯着他问,“为什么这么怕他?”
这句话问的恶狠狠不容逃遁,背后是被强力按捺下来的熊熊怒火。杨满惊惶抬头,迎上对方吃人的眼神。这是猎手出动前杀气磅礴的样子,而对于他的猎物,还要进行一次最后的刨根究底。
终于,杨满作出今晚的第一次回应,他的声音喑哑的自己都听不真切。
他说,“为什么你不知道……”
乔正僧不太明白这其中的细节,但他是个聪明人,前因后果理了理,大概得出杨满与廖家父子相熟,估计是南京的时候认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杨满见到廖藏林极其惊恐,这个问题,就连廖枯人都在问他。
不清楚他们的羁绊到底多深,但此刻杨满抗拒廖枯人,满眼伤痛的样子,让乔正僧心情舒畅。
爱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宁可毁灭,不让他人占有。
看杨满一张脸白得像纸,整个人摇摇欲坠。乔正僧取下他手中洒了一半的酒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拿出车钥匙来递给他。“我喝了点酒,你来开车吧,送我回去。”
廖枯人在旁边听到,马上出言阻止,“等一下,今天他是我的客人,你不能带他走。”
乔正僧笑了,“你也说了,他是你的客人,不是你的犯人。要不要走,让他自己决定。”
杨满接下钥匙,转身就走。廖枯人知道自己不能再上去拦他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穿过人群,走出大门,消失在外面迷茫的夜色中。
杨满走到车子旁边,乔正僧就夺下他手里的钥匙。同时吩咐道,“坐到后面去。”他下意识想反抗一下,乔正僧已经不容置疑的开门坐到驾驶位了。
今晚杨满神志恍惚,车子开进英租界了还浑然不觉。要直到车停了他下来,才发现面前是乔正僧的私宅。
乔正僧的解释是,“你家太远了,懒得开过去,今天就在这里住一晚。”
位于马场道的这幢豪宅,杨满来过几次,一般都是在白天短暂逗留。因为乔正僧一个人住,所以雇了一个私人秘书兼理家事,这又是跟洋人学的做派。但奇怪的是乔正僧不喜欢住家女佣,他雇的一个手脚麻利的阿妈,每天等到他回来便走了。因为额外贴补她一笔车费,她倒是很心甘。
今天回来晚了,但这位姓常的阿妈照样热情周到,只有看到杨满的时候惊呆了一下。
常妈是个精明女人,她见过杨满几面,立刻打招呼,“杨经理来了,这么晚了,你们也真是辛苦。”她以为他们是要谈工作。
但乔正僧马上告诉她,“他今天住在这儿,给他找一套换洗衣服。”
常妈的惊诧是一波接着一波,因为乔正僧就连女佣都要赶出去,更不要说让人留宿了。她服务乔先生的这些年里,是从来没见他带人回来过夜的。
衣服拿来了,乔正僧又吩咐常妈,“领他去楼上的客房,再准备点热水,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至始至终,乔正僧都没有问杨满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满在楼上洗漱完毕,换上了乔正僧的睡袍,犹豫着要不要下楼跟主人打个招呼。但他打开门走到楼梯口,看到大厅空无一人,唯独亮着一盏微弱的灯。
房子很大,特地去卧室找人就不必了,杨满回到自己房间。今天发生这么多,本来他应该睡不着。但不知道是这个家太安静,还是床太舒服,杨满的头一沾上枕头,没多久便昏然入睡了。
正是初秋最惬意的时节,天气不冷不热,室内的温度刚好。杨满一觉睡到天亮,睁开眼睛便看到秋日里明朗的阳光。
打开窗户透气,风送来桂树的清香,再转身就闻到了一丝丝烟味。虽然昨天并没有发现,但这确实是熟悉的味道,杨满不自觉深深吸了一口。
下楼发现常妈已经来了,正在收拾屋子,摇着头将桌子上一缸烟头扑到簸箕里。看到杨满就马上问好,“早上好啊杨经理,我给你去拿早餐。”
早餐端来了,是西式的牛奶加烤面包,一看便知是乔正僧的习惯。但常妈很殷勤,她主动问,“要是吃不惯,我给你熬点粥,很快。”
杨满立刻推辞了,他喝了一口白瓷杯里的牛奶问,“乔先生呢?”
常妈回话说,“走了,他说他要出门一段时间,让我把钥匙给你。”说完摸出两把钥匙来放在桌上。
杨满一时反应不过来,茫茫然的看着桌角那一处。
常妈察言观色,马上补充,“他的意思是,让你住在这里。这个乔先生哦,话也不肯多说一句,给他干活,人倒是不累,心累。对了你也是在他底下做的,你应该知道……”
常妈是宁波乡下人,以前在上海做事,后来跟着儿子北上,辗转到了天津。乔正僧当她的雇主,已经当了好几年了。虽说工钱丰厚,但几乎每天都是一个人在这偌大的房子里,相当孤单。
英租界当然安全得多,可干娘怎么办?总不能把她也带来这里一起住。杨满陷入两难,最后他问常妈,“乔先生去了哪里,有没有跟你说?”
常妈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没有,他哪里会跟我讲。”
第21章
杨满揣着这两把钥匙回了家。他这阵子忙的昼夜不分,经常在外面熬夜,所以秋雁也习惯了。如果留在乔正僧家里,工厂的学习会中断。难得德国那边留了人下来,杨满不想错过。
至于廖藏林这个隐患,杨满直接去找项宝通,跟他要了一支枪。
武器不是问题,但项宝通不无忧虑的问,“兄弟,遇到什么麻烦了不如跟我说。舞动弄枪的事,不是你们读书人干的。”
杨满一口回绝了。以前是年小力弱,现在他长大了,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呢?他这么想。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过的万分警觉,几乎枪不离身。但是奇怪的是,周围风平浪静,就连南边的战事都停歇了。天津城在这个秋天里,安稳的有点不同寻常了。
然而杨满不敢松懈,所以那一天到家,叫了几声门都无人回应,第一反应就是拔枪。好在乔正僧身手敏捷,一把夺下他的枪后,又将他钳制在怀里。
不用回头看,闻到这股淡淡的烟草味就知道是谁,杨满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乔正僧附在他耳边说,“反应挺快,但还不够。为什么不老实呆在家里?”
可想而知,他指的家,是他自己的家。
耳朵烧得发烫,但没什么好解释的,杨满问,“我干娘呢?”
乔正僧竟然也不理他这茬,只是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