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 你我终年不遇-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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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我忽然对这个平时笑笑闹闹疯疯癫癫的傻丫头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她说:“我这个样子不能进病房,我先去买饭,你先进去替我照顾他吧。”
我点点头,看着她单薄的身躯坚强地往外走去。
我走进病房,陆俊文正一个人靠在床栏上眺望窗外,从他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见桃子往医院外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走进病房的我。我在他眼睛前面挥了挥手,笑着问:“傻了?”
他回过神来,看见我,轻轻扬起嘴角,笑着说:“其央?你怎么来了?章程呢?”
我说:“桃子去买饭了,要我来照顾你。章程那儿我还没有来得及说呢!”我尽量说得若无其事,好像不过是一次简单的见面。
“那真是麻烦你了。”陆俊文略带歉意地说。
“没有没有,你别这么客气,要是让桃子听见了肯定揍我一顿。”我说,“桃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桃子的事,我有什么事要桃子帮忙的,也不会客气。”
似乎是听到桃子两个字,他想起什么的样子,脸庞渐渐变得忧伤。
我尽量找些话跟他说,但他却只是粗粗应付回答。于是我也不再没话找话,替他削了个苹果,递给他,陪他静静地发呆。
忽然,他开口说:“其央,你和林桃是很好的朋友吧?”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我说:“当然,那还用说。”
他却不说话了。我觉得疑惑,但病者为大,我没有追问。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桃子提着满满一袋的外卖回来,走进病房,脸上笑容满面,与之前在外面哭得眼睛红肿的那个人判若两人。陆俊文也立刻扬起微笑,温柔地说:“回来了啊。”
“按照医生的嘱咐,不能吃辛辣,所以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对饮食有太高的要求啦!”桃子说。
“谨遵老婆命令。”陆俊文笑容阳光朗声回答到。
我看见他们各自换上一副笑意满满的面具,想起他们各自在我面前袒露的悲伤,一时情不自已,心中一触,马上就要流下眼泪来,于是走到病房外面,大口呼吸。
我给章程打电话,压抑着悲伤的心情把这边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他在手机那边安慰我说:“其央,没事啊,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现在医学技术很发达,白血病早已经不是不治之症了。”
“嗯。”我点点头,可是章程的安慰却难解我心中愁绪。
漫长的下午,金色的阳光从窗外泻进来,充满温暖的气息。已经是九月了,长沙的阳光却依旧温暖如春。桃子坐在陆俊文身边,手里捧着一本书读给他听。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母亲抚过布料的手,有一种温婉而结实的感觉。桃子变了,在这么一瞬间,仿佛就变得不是我印象中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我从未见过桃子这个样子,但我知道,无论桃子是什么样子,陆俊文都深深爱着他。我想,爱情总是让人变得美好。
眼泪静静地从我的眼眶里漫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对男女忽然从走廊对面走过来。我认得他们,他们是陆俊文的叔叔阿姨。我曾在学校见过一次他们。
9。
他们来到陆俊文的病房门口,往里面探头看了看,确认里面躺着的是陆俊文,才走进去。
一进去陆俊文的阿姨就说:“哎呀,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哪里这么金贵,随随便便生个病就住医院,哪里有这么多钱给你住哦?”
陆俊文的叔叔拉了他老婆一下,“怎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了?”陆俊文的阿姨眉毛扬起来,“我这话说错了吗?前些天静静感冒了我都舍不得送她去医院,你这侄子倒好,话也不知一声,直接自己来了。”
林桃听了心中气愤得马上就要爆粗口。换做是我也会爆。身为叔叔阿姨,进病房第一件事不是嘘寒问暖也就算了,偏偏还左一口不该进医院右一口没钱。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出过一分钱。
陆俊文拉住她,温声说:“叔叔,阿姨,我得了白血病。”
他叔叔阿姨的争吵在此刻瞬间打止。
“白……血病?”他叔叔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看了却觉得讽刺。
“这……这……”他阿姨脸上也一阵青一阵白,“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呢?”
我心里面骂了句:你们一进来就骂,给了他说的机会吗?
但毕竟是陆俊文的家里事,我没有插嘴,只是冷眼看着他们。
“医生怎么说?”他叔叔问。
“看能不能找到配型。”陆俊文镇定地把话说出来。
“手术费大概要花多少?”他阿姨问。
我嘴角嘲讽地勾了一下。
“今天我请叔叔阿姨过来,就是想要跟你们说这件事,当然,我明白,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情。”陆俊文说:“不会麻烦叔叔阿姨的,你们把我父母留给我的钱给我,看看能不能凑齐手术费,如果不能,我自己想办法,不会去麻烦你们的。”
“这个事……”他叔叔欲言又止,“我回去和你姨商量商量,明天我们再来看你。”
他们两个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病房里面剩下一阵尴尬。我只好又重新走出去。
时间倏忽而过,当我从失神中醒来,已是夜幕垂下。我慢慢抬起头,却看见眼前就站着章程。
他冲我露出明朗的笑容。
我站起身让他抱住我,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想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
章程拍了拍我的后肩膀,温柔地说:“宝宝,我们该去给陆俊文他们送饭了,你难道想让他们饿肚子吗?”
我这才离开他的怀抱,跟随他一起往病房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浑浑噩噩的彷徨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我似乎总是在错觉,只要有他在,我什么都不用害怕。我如此依赖他。我如此痛恨这样懦弱的自己。
我们走进病房,看见桃子已经枕在陆俊文的被子上睡着了。陆俊文安静地凝视桃子的睡觉的样子,都没有立刻注意到我们的到来。当他抬起眼看见我们,苍白不少的脸上露出感谢的笑容。章程把饭盒放到一边,小声提醒陆俊文一会儿记得要吃,便说不再打扰,带着我们一起回家。回家的路上,我跟章程说:“明天我来帮桃子照顾陆俊文,她一个人太辛苦了。”
章程没有异议,说:“好,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第二天我赶到医院,桃子正端着一盆水准备进病房,我叫住她,把深思熟虑了一晚上的话跟她说:“桃子,以后白天我来替你照顾陆俊文,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你现在在读高三,白天还是回学校上课。”
我没有想到桃子摇了摇头,说:“我已经决定了,我和陆俊文休学一年。”
“什么!为什么?”我扬起眉毛,劈头盖脸地劝她,“你傻啊,休学一年你就等于之前几年白读了知不知道?”
“可是其央,如果陆俊文这个病治不好了呢?”桃子的眼眶说着就微微泛红了,“也许这是我能够陪他的最后一年了……”
看着桃子红红的眼睛,我一肚子的话忽然堵在喉咙里面,说不出来。我突然间觉得,在每一份真正的爱情面前,我们这些旁观者都没有发言权。旁观者再清,也抵不上那份孤注一掷的情。
“所以,其央,你别劝我,你放心,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重新回学校,考一个好大学。”
知道桃子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我没有再劝她,只是说:“那你也要注意休息,以后我们来轮班,别陆俊文还没好,你就倒下。”她颇有些犹豫,我又接着说:“而且陆俊文肯定需要营养,每天到外面叫餐馆做是肯定不行,只能自己在家里按照医生的嘱托仔细做。”她是个聪明人,虽然不想麻烦我,但为了陆俊文,却还是点了点头。她握住我的手,认真地望着我,说:“其央,谢谢。”
我咧开嘴角,说:“谢什么,要是我们出了这样的事,你们也会这样做,不是吗?”
“少乌鸦嘴!”她白了我一眼,“要是你也躺在床上,那不要累死我!”
10。
然而,九月末,终于还是有不好的消息传来。陆俊文病情突然恶化,在急救室抢救。当我和章程得知消息赶到医院,桃子已经坐在急救室外的休息座椅上哭得双眼红肿。我从未见过桃子哭得这么惨烈而悲痛,她把头埋在双手间,可是呜咽声却无法掩盖地从她指缝间流出来。曾经那个笑靥如花的桃子给我心中狠狠一击,我脸色惨白,往后一颤,明明需要我上前去安慰桃子的时候,可是我却懦弱地不敢上前去面对……
章程扶住我,将我紧紧搂在怀里面。
为什么我一步都不敢上前?最坏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我们都应该保持希望,不是吗?我努力使自己稳定下来,慢慢走过去,坐到桃子身边,抱住她。
她皮肤下面坚硬的骨骼硌得我生疼,但我必须在此刻给予她依靠。
坐在急救室外面的她还只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女,却经历着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等待。
躺在急救室里面的他还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却经历着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折磨。
我们这样年轻,却因为生活而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桃子,我们要对陆俊文有信心,不是吗?”我轻声对桃子说。
“其央……”她泣不成声,抱住我,哽咽地说:“我怕,我好怕……”
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刚生出来的小羊羔,颤颤发抖,需要温暖与光源。我紧紧抱着她,感受她单薄外衣之下渐渐发凉的身体,心中一阵难过。
这些天,桃子一直明亮微笑,她就像相信希望一样相信着陆俊文。每一天,我看着他们两个人安静地相守,阳光如此圣洁地抚摸过他们乌黑的发丝,那样宁静而美好的场景,那样专注而执着的眼神,此时此刻在回忆中浮现,却是这样让人难过。
我忽然间突然有些厌恶那个因为一份虚无缥缈的嫉妒而寻死觅活的自己。
“桃子。”我的声音听上去如此镇静,“相信我,陆俊文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笑着出来,他现在肯定在希望,他笑着出来的时候,也能够看到你在朝他微笑。”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急救室的门终于从里面被推开。
那一瞬间,桃子站起来站起来,双手死死攥着衣角。
“安全了。”
陆俊文被推了出来,苍白的脸颊下仿佛看得见冰蓝的静脉。他虚弱地对桃子露出微笑。桃子朝他微笑,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把脸转过来,落下一串泪珠。
我说:“你看,老天爷还是很善良的。”
她紧紧抱住我,笑着落泪说:“其央,我感觉我刚才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这话听得我心里又是隐隐一痛。
一切都安顿好后。我和章程就先离开了。回到车里,章程把车门关上,准备发动车子,我把手按在他的胳膊上,阻止他。他疑惑地看向我。我望着章程,认真地说:“章程,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一定要更好地活下去。”
“胡说什么呢!”他皱起眉头,“不准胡说。”
我把头伸过去,吻他,说:“你答应我。”
“我不答应。”章程用手捧起我的头,认真地看着我,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其央,要是你死了,我就跟着你一起死,所以,你给我好好活下去。”
他说完这句话,就埋下头狠狠地吻住我。
我的眼泪就这么直直地流出来,说:“章程,我想要。”
他身子一颤,说:“咱们等下回家,我一定满足你,好不好,宝宝?”
“我现在就想要。”我把手放到他的裤裆上,轻轻揉搓,它很快就抬起头,显出它的身形。
章程,如果有一天我死去,你一定要更好地活下去。
我知道这很难做到,可是如果你爱我,就请一定要做到,因为,我不希望因为你对我的爱,而导致我对你的愧疚。
我们的爱情,永远平等。
我死死攥住口袋里那张化验报告单,泪流满面。
章程,你知道吗?我如此爱你,正如你舍不得我受伤,我也舍不得你受伤。我宁愿你恨我一辈子,也不愿意你因为我而悲伤一辈子。
我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领。
他的动作闷重而持续。
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双手环扣住他的脖子,拼命地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
章程。我的章程。
九月末的天气,秋老虎发威,我被热得大汗淋漓。
我快要在一片绝望中死去。
昨夜一场大雨延绵至清晨。我很早便醒来,依偎在章程的怀里,安静地望着窗外那片雨蒙蒙的天空。章程还在梦中,他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安稳地睡过了。我转过头,仔细端详他冷峻的脸庞,睡梦中,他未醒。这些年来,他从十四岁到十八岁,从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变成一个身躯高大的青年,面容依旧清俊,笑容却渐渐少去。或许是因为我的执拗,或许是因为生活的无常,或许这四年来的跌宕与伤害,他的蜕变,几乎伴随着他成长的一路,从未停歇。
看着他一日一日地冷峻,我只是一如既往地埋怨与继续惹是生非让他操心。我总是在想,他很爱我,他不会离开我。的确,他很爱我,他不会离开我,但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是我将离开他,因为他很爱我,而不得不让他不爱我。
我总是这样自私的。我想着要一个人无牵无挂潇潇洒洒地挥别这一切。
是在哪一天,我知道了这个消息?我不记得了。好像就是一个什么狗屁的常规检查,检查出我的血液异常,然后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我,癌症晚期。其实我听得这个消息的事情我还挺意外的,我甚至都没有那种自己快要死的恐惧感,我下意识地嘲笑着这个狗血淋头的故事,真他妈狗血啊!然后,我很潇洒地把检查报告塞进包里走出了医院,打电话给章程,说,没什么,那傻逼医生前面那检查出错了,我就说我这么健健康康的一个人怎么会血液异常呢!
我那副一如往常尖酸刻薄的语气让他放心了。
灿烂的阳光像圣母一样怜悯地看着我。
我放下手机,忽然之前,就好像我先前眼前完全是一片空白一般,那一条车水马龙骤然撞进我的眼睛里。
这个世界如此真实。真实得让人不忍直视。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啊,原来那个狗血的癌症患者,是这个“健健康康”的我。
很多时候,恐惧不是一瞬间压倒你的,相反,很多时候,恐惧就像慢慢升起来的夜色,悄无声息地,渗进你的皮肤、你的骨骼、你身体里面的每一个角落,你从梦中惊醒,一声冷汗,环目望去,目及之处,一片寂冷的黑暗像个巨大的兽嘴要将你吞噬。
陆俊文的病情渐渐稳定,不再反复。
很快,时间便到了十月末。我细数着日历上那一个一个用红色标出来的数字,心下一片寂凉。这一天,章程工作完回来,已经是夜色深重。我帮他脱下外衣,说:“先去洗把脸。”
他摸了摸我的脸,点点头,往浴室走去。
我反身正准备把把他的外套挂到衣架上去,却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我和章程都从来不用香水。我端详着手上这件我早晨为他挑选的暗蓝色西装外套,容不得我再考虑其他,心中猛然一痛。
我记得,这个香水味,跟沈婕妤身上的香水味,一模一样。
我的手指深深嵌入掌心。我相信章程,可我不相信沈婕妤。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宝宝,怎么了?”
我逼回很快要夺眶欲出的眼泪,若无其事地把外套挂上去,然后转过身抱住他,脑袋埋在他的脖子间,贪婪地吸食他身上的气味。
“宝宝?”他身子一僵,很快有了反应。
我抬起头,说:“章程,你要永远爱我,不许骗我。”
他听完我的话,修长的手指滑过我的脸颊,温声说:“我爱你,一生一世。”
夜无声。
第二天,等章程出门,我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打电话给祁阳。手机提示音响了两声,接通。
“其央?”手机那边,他的声音显得小心翼翼。
“祁阳,下午我们见一面吧,你有时间吗?”
“在哪里,你说。”
下午三点,我赶到街角咖啡店,他已经坐在里面等。他穿着蓝色格子棉衫,黑布裤子,三叶草板鞋,阳光照拂,阳光温暖。那一瞬间我不禁想,如果我和他之间没有那些命运的交错,或许,我也会爱上他。这样温暖明亮的少年。
我坐到他面前。他微笑着对我说:“我帮你点了牛奶。”
我点点头,说:“我找你是有事找你帮忙,你不愿意可以拒绝。”
他点头,说:“我帮。”
“你都不问是什么事情?”
“什么我都愿意。”他直直地望着我。
他的眼睛纯粹而明亮,像个乖巧的孩子。我一阵失神,赶紧低下头,说:“你别这样看着我。”
他脸上闪过一阵失望的神色,他问:“你什么时候才会原谅我?”
我默不作声。听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你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
隔了许久,当我的心情再慢慢恢复平静,我才重新开口,说:“当初你说过,如果我有事情要帮忙的话就去找你。现在我来了。”
“我一直在这里。”祁阳说:“当年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很后悔,如果可以弥补,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不要再提当年的事情了,事情已经过去,再怎么弥补也只是于事无补。”我只能如此绝情地说,“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了,那些事情,不能全部怪罪于你,只能说阴差阳错。祁阳,有些时候,真不是我们说了就算的。”
我眼前的少年,脸上明朗的笑容渐渐淡去。好像要化作一幅永恒的静止的悲伤油画。
我别过头,说:“行了,我直接跟你说吧,我要找你帮忙,当我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布局了,有些难,第一次写这么长的小说。给点支持吧!
祝福你们!
第8章 狼和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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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很快,十一月,秋,淫雨霏霏。我坐在书桌前,静静地翻阅我和章程的相册,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和章程做过这么多疯狂的事,去过那么多遥远的地方。那些明亮得闪闪发光的日子,就化作一条河流一去不复返了。
我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