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光年之外-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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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感到释然吗? 白寒并不是因为排斥他才没有出现在酒吧。
然而为什么会有一种更深切的沉重不安呢?
去了其他城市……寻找逃债的父亲……
本应出现在小说里的章节,就这么活生生映现在了他的身上。
那个家伙还真的……什么都敢去做啊……
可是他才17岁。
从来没有哪个人,让夏宸从心灵深处涌现出如此在意的强烈情绪。
他在担心他。
“白寒去了哪个城市?”
那几个女生诧异地抬头,望着面前神色不善的清秀少年,自然 ,很快认出他就是在全年级范围内都颇受忌讳的夏宸。
“……啊?”
“我问你们,白寒去了哪里?!”对不相干的人说话,夏宸向来没有好的耐心―― 实际上他也仅仅是在面对白寒的时候,才会显露出罕见的温和。
“我们也不清楚,听老师说好像是……烟台吧……”
夏宸垂眸。
烟台。
…………
于是那天晚上,夏宸带着从那些女生处打听到的、白寒的联系方式,坐上了通往烟台的火车。
一路上,白寒的手机都无人接听。
烟台这么大……要找到一个人也是如大海捞针的……
总得试一试。
旷课太久,是会被学校开除的。
夏宸在人声嘈杂的车厢内,慢慢闭上眼睛。
感觉自己像是要去做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他想见他。
火车到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情了。
夏宸穿梭在陌生的城市,多年浪迹社会的经验让他并没有太多紧张的情绪,他详细地问询着每一个从身边走过的路人,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浅色衣服的、皮肤白皙刘海略长的外地男孩子。
白寒不辞辛苦地来这里寻找父亲,大概也是像此刻的自己一样,漫无目的地问询 ―― 既然是这样,一定会有人见过他。
只是,万一那几个女生也不确定呢?倘若自己得到的是个假消息呢?又或者,白寒已经去了别的城市?
无论再怎么说服自己,这种毫无准备的寻人行动,都是应该被归于荒唐与愚蠢之类的。
他会为了一个男生犯傻,这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终于,在街道的尽头,夏宸得到了一位老人的答复。
“我的确见过一个穿灰色外衣的男孩子,看上去挺乖的,好像在打听他父亲的事……”
“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呵呵,我怎么会知道?这是前几天的事情了啊……”
如果他早来几天呢?就能见到白寒了吧……
阴差阳错。
夏宸仰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就看到了自己不甚清晰的前路。
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对一切嘲笑与冷讽都可以漠然处之,唯独对那一点点关怀无所适从。
白寒给予的、纯粹的暖意,可以让他用十倍去回报,并且以为是值得的。
他有时都会看不透这样的自己。
白寒,你在哪里?我携一身风尘,在这里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携手
天色已晚。
广场上彩灯如花齐齐绽放,烟火般点亮了整个天空,大型喷泉开启,水滴四溅,折射出萦绕周边的欢声笑语,烟台果真是个充满活力的城市。
夏宸站在喷泉下,仰视顶部金色的爱神雕像,迷茫着自己接下来到底应该去哪里。
住下来吗? 多耽搁两天,说不定连回去的车票钱都没有了。 然而就这样离开吗?他不甘心。
周围的青年男女纷纷往清澈见底的喷水池中投着硬币,池底已经被亮晶晶的硬币铺满。
据说,在这座爱神雕像下投币许愿,心想事成。
夏宸沉吟片刻,从口袋中摸出一枚,远远掷了出去,硬币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水中。
“让我找到白寒,带他回去。”
……与此同时,另一枚硬币擦过他的耳畔落向水池。
他转身望去。
四目相对,幽深眼眸中倒映出对方愕然的神情。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灰衣沉静,眯起的眼睛中笑意浅淡,还是他熟悉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的静默,没有想象中应该出现的惊喜,反而着实安定下来。
“……你怎么来了?”却是白寒先开口。
“来找你。”这个理由让人尴尬,夏宸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这个许愿池很灵,我说希望能找到你,结果你就来了。”
“我也觉得很准。”
夏宸不解。
“我刚刚,也在这里许愿。”白寒微笑,“我希望……能有一个人,接我回家。”
只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你。
夏宸什么也没有问,只是默默朝他伸出手,后者怔然。
“我们大概还可以买到晚上的返程票吧?”夏宸的语气像往常一样温温冷冷的,伸出的手也依然没有收回去,“你就能赶上下午的课了。”
“多谢你啊,还跑来一趟。”
“你什么时候会说这种客气话了,谁教的?”
“……自学成材。”
“……”
白寒笑着,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走,回家。”……
那天,两个人很默契地什么也没提,仿佛就是一次偶遇,一次再平常不过的会面,穿过长长的街道走向车站,仿佛一切都那般自然。
在回家的火车上,白寒靠在夏宸的肩上睡着了。
夏宸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感慨自己的好运气,居然如此简单地找到了他。
他找到父亲了吗?这一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白寒不说,他也没有必要提起了。
第一次,第一次被人信任,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无论怎样,回去就好。
高二的那个暑假,没有发生任何特殊事情,生活按照预定的轨迹继续进行着。
夏宸还在酒吧里工作,犯错误的概率越来越少了,连经理也奇怪,这个一向脾气不好的小员工为什么改变如此之大。
白寒很快就把那两个月落下的课程补上了,又恢复成原先各门科目刚好合格的状态―― 他本来就不是个热衷于拼命学习的学生。
两个人时常见面,不过谁都没有再提起那天在烟台的事情。
彼此间相处的气氛,似乎正在潜移默化地发生变化。
一切都极其的平静顺利。
然而不得不说的是,高三上半学期,夏宸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情感攻势,经常来酒吧中的一个叫米佳的女孩子,喜欢上了夏宸。
米佳很漂亮,有着混血儿一样深邃的五官,但这并不能足够掩饰她自外在散发出的那种轻佻浮躁的气质。 她家境不错,却只有初中学历,之后一直没有再学习,也没有正式工作,靠着父母给钱,喜欢摆着大小姐的架子去外面胡闹。
可以这么说,她虽然看上去和夏宸的学业经历比较相似,但骨子里却和夏宸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对夏宸充满兴趣。
自然,夏宸根本没有打算理睬她。可越是这样,就越让生性叛逆的米佳感到有挑战性。
她从在酒吧频频给夏宸捧场,意图增加他的业绩,再到等他下班,陪他回家买饭,几乎面面俱到,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他俩真的在一起了。
夏宸拒绝了多次,然而米佳说这是她的自由,她愿意这么做,别人无权干涉。
纵使是夏宸,也没理由把这么一个热情的女孩子强行赶走,姑且不说他现在的性格比起以前收敛了许多,最重要的是在他十八年的生命里都没有哪个同龄人肯如此强烈地要求和他做朋友,而且还是男女朋友,没经验,自然也没有好的应对方法。
若是在以前,对方乐意跟着,他装作看不见也就罢了,但是现在,他莫名地开始担心,怕白寒会不高兴。
白寒已经数天没来了,很明显,他是听说了自己有“女朋友”的事情,觉得不好再来经常打扰 —— 他一直都保持着足够的细心。
可是该死的,他和米佳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啊!
…… 晚上11点下班,米佳依然坚持要陪夏宸回家。
“太晚了,你回去吧。”
“我陪你呗,顺便给你做顿夜宵再走。”米佳笑道,“你不用顾忌我,我爸妈管不了我,我乐意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没有任何不方便。”
夏宸皱眉:“我的意思是,你去我家,我会不方便。”
“作为你的女朋友,去你家很正常吧?大家都满了十八岁,算成人了!”米佳满不在乎。
“别这么说可以吗?我说过我喜欢你?”夏宸冷哼一声,甩开她伸过来的手,“不要和我说这种幼稚的话。”
实在需要极大耐性,才能克制着没有发火。
“我……”米佳正欲反驳,目光掠过前方,却蓦然住口。
夏宸疑惑地顺着她的眼神望去。
是白寒。
白寒手上拎着一个类似于编织袋的东西,另一只手很随意地插在口袋里,他站在路灯下,侧过头打量着米佳,刘海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情。
“原来是米佳大小姐。”他的语气带着微微的嘲讽,“我还以为是什么女孩子敢追夏宸,原来是你。”
“白……白寒。”米佳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不已,“你怎么也来这了?”
“搬家么,多正常的事情。”白寒低声笑了笑,声音听上去却无比肃杀,丝毫不像往常的他,“不过没想到,在另一个城市还是可以碰见你。”
米佳沉默片刻,似是在给自己作心理建设,好久才鼓起勇气反问道:“那又怎么样?你我现在井水不犯河水,最好谁也别招惹谁!”
白寒没再理睬她,径直走到一脸不解的夏宸面前,把编织袋递到他手里。
“这是最近几天的笔记,还有今晚的夜宵,愿意看就看,愿意吃就吃,如果不喜欢就全部扔掉吧。”
夏宸半天没接上话,乍一听他这么说,脑海中出现了瞬间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白寒冷冷道,“你谈恋爱,我自然没资格管你,但今后最好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免得引火上身。”
米佳在一旁忍不住开口反驳:“说什么胡话啊你,他天天和你混在一起才会引火上身吧?!”
白寒转头,一言不发地向她投去一瞥,眼神凌厉,凛如寒冬。
米佳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登时不敢再说话了。
白寒正视着夏宸的眼睛:“记住我的话。”说完,转身离去。
他的脚步很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之内。
夏宸转头看着仍在低声诅咒白寒的米佳,眸色一分一分变得沉郁幽寂。
作者有话要说:
☆、转折
自那天晚上的事件之后,白寒又是连续两个星期没有来见夏宸,而值得一提的是,米佳也没有再来骚扰过他。
夏宸自然是希望米佳永远不要出现,可白寒呢?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那个男生了,明明是格外温和沉静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冷漠而疏离了呢?
若换作以前,夏宸定然会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连在意也不会在意。可是现在,他时常会因为走神而做错工作,以至于被老板责骂。
只因为这一次的对象是白寒,他不能不在乎。
有些温暖,得到了就无法再接受失去。
夏宸决定亲自去问清楚。
……龙泽高中。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耀着人声鼎沸的大操场,给崭新的体育器械镀上了一层淡淡金色。这样的环境,似曾相识,却又有种难言的陌生感。
传达室的大叔是认得夏宸的,事实上,在全校范围内也没有几个人不认识夏宸,然而大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是眼睁睁望着他走进了校园内部。
夏宸忽略掉了四周投来的或诧异或厌恶或畏惧的目光,径直走向教学楼楼顶的天台 —— 白寒原先向他提起过,自己很喜欢那个安静的地方。
天台一向冷清,即使是在午间休息的时候,这里也鲜有人至。夏宸爬上吱呀作响的破旧楼梯,一抬头便在尽头的栏杆旁,看见了躺在那里的白寒。
白寒枕着手臂,似是睡着了,温暖日光下,他的侧脸看上去清俊而秀致。
听到愈行愈近的脚步声,他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低低地问了一句:“夏宸?”
“嗯。”夏宸道,“你怎知道是我?”
白寒似是笑了一声:“这也不难,第六感而已。”
“我该庆幸吗?”
“随你吧。”白寒叹了口气,翻身坐起,“找我有事吗?”
“看来你不太想看到我。”
“我只是觉得,该说的,米佳都已经和你说了。”
“实际上她什么也没和我说。”夏宸沉声回答,“自那天见到你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酒吧。”
“哦,是么?”
夏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所以,我来求个解释。”
“你想知道什么?”白寒自嘲地笑,“为什么我会认识米佳?为什么她那么忌惮我?为什么我不愿意让你和她走得太近?”
夏宸沉默。
“很简单,原来的我,并不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那时的我偏执又冲动,根本不知道何为收敛。”白寒继续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而米佳在初中的时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她曾经在两个星期的时间内换了四个男朋友,上床这种事,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当然,这些本来和我也没什么关系,直到初三那年她和我告白。”
“……然后呢?”
“然后?我拒绝了她整整十次,在第十一次时终于忍不住扇了她一耳光,后来她就和自己的新男友说我骚扰她,接着纠结了一帮人满学校贴字报宣扬四班的白寒是个野种,最后还结伙把我堵在了巷子口。”
夏宸垂眸,他突然记起,白寒曾经无意间露出过手臂上的伤痕,想来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那一次我把米佳男友打成了骨折加轻微脑震荡,而后米佳和那些帮手纷纷作证说是我先挑起的事端,结果,他们都成了受害者,而我却进了少管所,四个月,差一点错过了中考。”讲述往事的时候,白寒的神情波澜不惊,就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云淡风轻。
一如那日在小巷里替夏宸解围,他说:“这世界也不是只有你一人在饱受折磨,因此,至少要好好活着。”
所以,之前的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白寒中考后和父亲搬离那座城市来到了这里,直到遇见他,直到后来又遇见了同样搬家的米佳。
不要引火上身,白寒是怕他走上自己的老路。
夏宸走过去,一言不发地和白寒并肩坐在了一起。
“这些你从未告诉过我。”
“何必呢,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白寒侧头看着他,“夏宸,你要知道,很多人和事都并非你想象中的样子。”
“那当初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问题有点突兀,白寒一时怔然:“……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肯服输,只有我可以理解,被人歧视和孤立的那种无助与冰冷,所以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是么?”夏宸无奈地笑了笑,“当初帮了我,现在却又躲着我,这算什么?”
你觉得我只能接受充满正能量的温和的你,所以你把曾经的自己深深藏起来,甚至迫切地想要避开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白寒,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白寒静默良久,仰头望天。
心中突然涌起莫名怒火,夏宸伸出手,拽着他的衣襟把他拖了起来。
“看着我,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
“我靠,白寒,你是不是打算把一切都说开之后,就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你耍我呢!”
“……你急什么。”白寒顿了顿,把他扯着自己衣领的手强行拉下来,“我没那个意思。”
夏宸冷哼:“动不动就玩失踪,你还好意思这么说?”
“多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别废话,我就要你一句话,是不是想分道扬镳?”
白寒瞥他一眼,禁不住笑了:“你该不是在害怕吧?”
“去你大爷的!”夏宸极少在他面前爆粗口,这次看来是真忍不了了。
“行了,闹什么闹。”白寒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我错了成么?这两周的笔记都整理好了还在抽屉里放着准备给你,傻子才准备分道扬镳,亏你想得出来。”
夏宸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谁稀罕你笔记,你玩失踪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给我?老子求着你了?”
白寒弯起新月样的眼睛,又恢复了以往笑意盈然的模样:“以后不会了。”
“……”他会这么痛快地保证,反而让夏宸意外了一下,“你认真的?”
“我骗过你?”
“妈的,你没骗过我?”
“……行吧,这次绝对是认真的。”白寒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推着他向楼下教室走去,“走吧去拿笔记,然后赶紧回去上班,省得工钱越扣越多了。”
“……”
真的没有什么,能比相互接受和谅解更加美好。
只因你在这里,只因你说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悸动
夏宸没想到,白寒居然会在某天早上和自己提出搬家的建议。
“搬什么家?”
“从你家,搬到我家。”
“开玩笑呢,为什么?”夏宸不解,“我在弄堂里住得挺好。”
白寒瞥他一眼:“好不好只有你自己清楚。”
“……”
“来我家吧,六十多平米不算大,可俩人住也没问题了。”
“不去。”夏宸低下头摆弄着手中的酒杯,“你不用特别在意这些,我也不想给你添无谓的麻烦。”
“麻烦什么?”白寒笑了笑,“其实我也是出于私心,那个房间,太冷清了。”
夏宸的动作顿了一顿,没有说话。
他知道,白寒的父亲还没有回来,白寒每天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不晓得作何感想。
白寒不像自己,多年来早就习惯了,亲人明明还在,却找寻不到只能惦念,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悲哀大概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也许……
“行,我陪你。”
白寒扬眉:“不许反悔啊!”
“你得帮我搬行李。”
“小事一桩。”……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