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攻略-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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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攻略》作者:凤九幽
文案:
卢栎穿越了,新环境如下:
父母惨死,无人知道真相,迷雾重重。
寄人篱下,姨母希望他乖乖的‘病弱’不能动,好等将来送嫁平王府时,能被婆婆亲手弄死。
有个还没出生时就定下的未婚夫,听说身长九尺,青面獠牙,残酷冷血,手屠八万人,能止小儿夜啼,可这未婚夫,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然而卢栎并不气馁。因为他拥有了健康的身体,他可以用脑子里的法医知识做自己喜欢的事,只要足够小心谨慎,一定能闯出一条阳光大道!
内容标签: 悬疑推理 宅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卢栎,赵杼 ┃ 配角:沈万沙 ┃ 其它:验尸,破案,BL
银牌编辑评价:
卢栎穿越了,从一个患不治之症,对法医有执着兴趣的现代人,变成了环境复杂下的古人卢栎。他忍不住对验尸破案的手痒,初时只想借此发达,摆脱姨母控制,解除莫名其妙婚约,不想王爷未婚夫撞了过来,机缘巧合下假装失忆,被他‘哄骗’做了贴身保镖,同时各处案件频发,父母死因诡秘,各样神秘人士出现……
作者叙事自然,文笔流畅,以尸体案件开篇,细致展示古代仵作验尸技巧,情节细腻丝丝入扣,人物刻画生动有趣,即有推理破案的严肃,又有插科打诨的活泼,令人阅之难忘。
第一卷 河中浮尸
第1章 尸体
太嘉五年冬月,灌县多雨。二十二日这晚,直到下弦月浅浅淡淡出现,雨才渐渐停了。月下护城河水静静流淌,泛着柔柔粼光,好似和昨日并没有什么区别。
蜀人生活悠闲,少有人愿意在寒冷的天气早起,连做早饭生意的铺子都还没开门,街上会出现的,除了巡夜的差吏,就是更夫了。
张贵做更夫已经三年,每到这个点就开始打呵欠。马上五更了,今天再敲一回,他就可以歇着了。他把木槌揣在怀里,梆子架在肩上,手抄进袖子,迈着碎步慢慢的遛,寻思一会儿去哪蹭东西吃。
东街李记的粥又香又稠,就是远了点;西街那家包子铺不错,可惜人太懒,不等他敲了五更就不起床,做早饭铺子的懒成这样,迟早会关门!
他边走边寻思,没留神踩进一个泥坑,脚一滑,人往前栽,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张贵骂骂咧咧的手撑着地爬起来,视线不期然落到河面,立时吓的脸都白了。
河面上竟飘着一具尸体!
尸体脸朝下,衣衫浮在水面,看不清男女,但那尸体手脚俱全,明明是人形!
张贵惊的立刻敲梆子,“死人了——”
……
卢栎满头大汗的惊醒,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他呼吸急促地看了看自己双手,摸了摸温热的腿,急切地摸上自己的脸。
都是热的,好的……
他长呼一口气,卸了力气,靠在墙上。
他又活了,真好。
一切都不是梦。
卢栎生下来就被确认有先天性心脏病,并且治不好。父亲是警察,母亲是教师,哥哥是法医,他是妈妈四十多岁才生的幼子,家里都很期待他的出生,可惜随着这个喜讯而来的,还伴着个巨大的黑洞。
他的病让家里蒙上一层阴影,小康家庭禁不住他这病的消耗,不说一下子拉穷了,但家里需要制定严格的花费计划才不会超支。
可卢栎过的很好,很快乐,家人给了他无尽温暖,他一点也不遗憾。因为病有些严重,他无法像正常的孩子一样上学,被父母哥哥轮流带。妈妈教他必要的学生应该知道的知识,爸爸教他怎么抓坏人,哥哥……不教他东西,只带着他看他解剖尸体。
哥哥的工作很忙,但很安静,很适合带孩子,所以卢栎跟着哥哥的时间最多。也奇怪,他天生胆大,第一次意外看到哥哥解剖时也没害怕,哥哥长松了一口气,这才敢把他带到解剖室,时不时看一眼保证他在视线内。
卢栎磕磕绊绊的长到二十三岁,身体越来越差。最后一次跟着哥哥野外尸检,意外遇到了犯罪分子返回现场,发生了枪战,而哥哥的位置很危险,有个人悄悄摸出颗野弹,朝哥哥掷了过去……
他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
家里为他付出的够多了。半个月前的检查结果,医生和父母说他最多只能活再半年。家人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都听到了。
反正都要死,如果能保护哥哥一次,就太值了……
谁知道他竟然还能醒,一醒来就在这个房间!
卢栎神情复杂地环视整间屋子。
门边靠东墙放着一张八仙桌,配三条长凳,桌上放着一副白底蓝纹的粗瓷茶具。正对着床的南面开了扇窗户,正方形,长宽大约都有一米,窗槅是非常古典的菱形交错几何纹样,上面贴着浅黄窗纸,风吹来时刷刷做响。窗下有一条深棕色四足长条几,放着些杂物。西边墙边立着一个四角柜,许是年深日久,四只脚上都有了裂纹。
这是一个朴素至极的房间。
这是一个古人的,朴素至极的房间。
卢栎长叹一声,还是个穷人。昨日突然在这个房间醒来,他吓坏了,心神不定,以为是梦游,今天继续在这个房间醒来,他便隐隐知道,他大概……回不去了。
野弹的威力不如正规炸弹,但也不会弱到哪里去,他的身体……一定不全了。
‘死’这个字,自打他出生,就一直跟随,爸妈哥哥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们会难过,会伤心,但随着时间缓缓流逝,终有一日伤痕会褪去。
他们一直希望他能有个健康身体,好好活着,如今倒也算是圆了这个梦。
他自己……也想好好活着。
无时无刻都在想!
可他这个新身份,好像过的并不好。
卢栎眉头微皱。
突然换了个身体,他吓的不行,能注意到的东西委实有限。他不知道这具身体前身怎么死的,隐隐约约得了些记忆,可一觉醒来,那些本就不属于他的记忆更加飘乎,他得到的信息非常有限。
他知道原身也叫卢栎,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
只要手里握着书卷,他可以一直不出门。
可惜……姨母不喜欢他读书。
这个卢栎是个孤儿,五岁时父母被山贼杀死,懵懵懂懂被送来交于姨母冯氏抚养,冯氏初时对他非常关切,因为他有个了不起的未婚夫。
他这位未婚夫,以前是平王世子,老平王去后承了爵,现在是个不折不扣有权有势的王爷。听说身长九尺,青面獠牙,残酷冷血,手屠八万人,能止小儿夜啼,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
想也知道,能傍上这么一位大人物,前程得何样繁花似锦。
可惜,这位未婚夫,十年来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冯氏对他也就渐渐淡了。
卢栎猜想,冯氏只是慢待他,没有把他赶出家门,大约因为平王府每年都会送来的年礼。
也不知道平王府抽什么风,这位未婚夫一次没来过,可每年两次礼非常准时,十年来一次都没断过。
想着想着,卢栎就开始头疼。
再往深里扒也找不出有用记忆,他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吧。
天刚蒙蒙亮,寒气沁骨,房间里没有炭盆,卢栎裹了裹被子。既来之则安之,他最需要好好考虑的,是以后要怎么过。
……
门‘吱呀’一声响,有人进来了。
卢栎抬眼看去,是个四十多岁的嬷嬷。
昨天这人就来过,卢栎认识,是王妈妈。
王妈妈个子有些矮,身材微丰,脑后圆髻梳的一丝不苟,别着支铜簪。不知道是不是不爱笑的原因,法令纹很深,看着面相很凶。
王妈妈端着碗药进来,进门径直把药放在桌上,声音冷硬,“少爷趁热喝,奴婢一会儿来收碗。”说完看都没看卢栎一眼,掀帘出去了。
卢栎再一次目瞪口呆。
昨日这妇人也是这个样子。
古代下人签身契,通买卖,不应该对主子毕恭毕敬吗?她这么怠慢不怕他整治……是了,她是刘家的下人,不是他卢栎的下人。
卢栎眼神闪了闪,默默叹气。
这是古代,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大安朝,不是他生活了那么多年的现代。
他贫穷,寄人篱下,无依无靠,可能还要受人所制。
还没走出房门去看看这个陌生的世界,卢栎已经有了深深的挫败感,他真的能在这里好好生活吗?
这个王妈妈,记得来给他送药却不给他送饭……奴大欺主这个词,卢栎表示他深深的理解到了。
他不记得前身得了什么病,可他病了一辈子,这辈子有个好身体,他再也不想病了,药总归是治病的……他从床上爬起来,下地找衣服穿。
四角柜里有衣服,也有前身偷偷藏起来的书。卢栎动了动衣服包,看到底下压着一本书,很旧,书角卷着,书面有些残破,书页也有些散。他小心伸手拿出来,是一本集成册子的验尸格目。
验尸……的书?
卢栎揉着额头努力回忆,冯氏不喜欢他读书,这书……好像是从隔壁家借的?
房间有些暗,卢栎把书放在桌上,推开窗子,好歹透点光进来。
反正屋里没有炭盆,里外一个温度。
他紧了紧衣襟,一手翻着书,一手探向药碗,还没坐下来,突然见外面有响声。他转头看去,发现院墙角落的大石头突然动了动。
卢栎放下书,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结果再去看,石头动的更厉害了!
然后,石头后面悄悄钻出一颗小脑袋……
是个少年,十一二岁的年纪,人很瘦,皮肤有些黑,一双大眼非常机灵。少年眼珠子溜溜转了一圈,大概是看到没人,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炮仗一样,颠颠的冲着房门就跑了过来!
卢栎愕然。
这人……看着很眼熟啊。
少年一点也不客气,根本没敲门,直接推门进来,声音里满是兴奋,“栎哥哥!护城河面上发现了一具尸体,我们一起去看吧!”
第2章 汤药
卢栎想起来了,这个少年,名叫张猛。
卢栎被姨母接来,在刘家并没过多少好日子,除了每年平王府送礼的那几天,其它时候都是放养,别人想起来了,就给他送点东西,想不起来的时候,就任他饿着。
他被安置在刘家最角落的偏院,靠着外街,隔壁挨着一户张姓人家。当家男人叫张勇,其妻曹氏,两夫妻人很好,头一次意外见他,就热情的把他拉回家,给他东西吃。
拒后来张猛,也就是张勇的儿子说,那是因为卢栎年纪与张猛哥哥一般大,相貌上也有几分相似,都是白白净净的,大眼睛,小虎牙。张猛哥哥六岁上意外溺水去了,张勇夫妻正难过着,突然看到一般年纪的卢栎吮着手指出现在门前,相貌隐隐与死去的儿子相像,两夫妻立刻受不了,以为这是上天补偿他们的。
他们当然不会偷别人家的孩子,仔细查过情况后,开始暗暗照顾卢栎,这一照顾,就是十年。
张勇是县里的捕快,其父也是捕快,祖父是仵作。张勇祖夫比较出息,为人处事极好,验尸本领也不错,很得当时的县太爷器重,任上得了不少好处,除把儿孙前程订下外,还存了一屋子书。
可惜张勇的祖父父亲都去的早,这一屋子书,就便宜了张勇。
张勇幼时被逼着开蒙识了字,可是对读书一点兴趣都没用,他的小儿子张猛也是,会走路时就拽着父亲要学武,提起看书写字就跑的没人影,一屋子书无人继承,非常可惜的放在箱子里招灰。
卢栎当时被冯氏放在刘家最偏僻的院落,院里连个下人都没有。当然也可能不是没有,下人欺主,觉得反正他不受重视,来不来都不一样,太太不会因为这个罚人,所以从小卢栎从小就没人照顾……也相当自由。
院墙角落的那个洞自有记忆时就在,卢栎当时年幼,为了吃饱肚子,常往里钻,一钻就到了张家。
每次他去了,曹氏都会做好东西给他吃,声音温温柔柔的,让卢栎拒绝不了。
有天他在张家陪还是小屁孩的张猛玩,不知怎么的扎到了库房,看到一屋子书惊呆了,拽着书就不肯放。张勇看着高兴,认为他是个好学的,亲自教他认字,之后把库房钥匙给他,说那一屋子书都是他的了。
之后……卢栎就成了书呆子。
也不知道那些书都写了什么,卢栎看了整整十年,竟没看完!
“栎哥——”
张猛进门看到卢栎手里的药碗,小脸立刻板起来,劈手夺过药碗,往窗户外一泼,眉眼立起,“不是说了,不准喝刘家准备的药!”
卢栎见药被泼了,微微皱眉,“不喝药病怎么能好……”
“就是喝了这些药才有病!”张猛瞪圆了眼睛,“栎哥真是呆子,同你说了多么遍,就是记不住!”
下一刻他看到桌上的书,气的小脸都红了,“我就知道,栎哥定是读书起瘾又忘了事!”
卢栎回过味来,偏头看了眼窗外地上的褐色药汁,心生寒意。
原来那碗药……并不是因为他生病需要治,而是想让他得病!
上辈子几乎一辈子都在吃药,他最恨吃药也习惯了吃药,现在终于有了健康的身体,竟然有人想让他得病!
这刘家……冯氏……
他气的心尖狂颤,闭了闭眼睛,半晌才缓缓回头,同张猛道歉,“对不起,我忘了。”
张猛这孩子也心大,瞪了卢栎一眼气就散了,撇嘴说了句,“下次记住就好。”
他拉卢栎坐下,看看窗外无人,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是两个冒着热气的大包子,“我娘刚做的,放了油渣,你尝尝,特别香!”
卢栎看着热腾腾的包子,眼睛有些热。
非亲非故,人家能这么照顾他……
这份情该好生报答才是。
“谢谢。”他接过包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张猛坐在他对面,支着下巴看他,笑眯眯说,“哥你长的真好看。”
卢栎不知道自己现在模样,如果能长的和上辈子一样,那应该是好看的。他皮肤白,大眼睛,鼻子挺,脸型线条流畅,但凡见过的,都说他长的好。
这样的话听多了,卢栎一点也害臊,冲着张猛一笑,“小猛也很好看。”
张猛乐了,指着自己的脸,“你可拉倒吧,就我这模样,我娘说我小时候我爹没抱好,让我跌进人家墨池里去了,这色道怎么洗都不会白!”
两人笑闹两句,见卢栎三两下解决完包子,张猛握起小拳头说起正事,“栎哥,你和我一块去看死人吧!我爹一准在那边!”
卢栎摇了摇头,“不去。”
他没系统学过法医知识,可跟着哥哥验尸,懂了不少。他天生对这行有兴趣,一是觉得死者无人伸冤可怜,二是每个验尸过程都好像解一个谜题,严谨又有趣,只要一个角对不上,整个犯罪过程就无法推断,然而破解这个过程,抽丝剥茧地找出凶手时,那种满足感简直无法形容。
他喜欢做这些事,但他不能不考虑现实环境。
他记得法医在古代叫仵作,工作环境工作待遇都非常差,如果他没摸清情况,没有做好准备,贸然进去,很可能会跌一大跤。
如今他只有一个人,没人能帮他。
卢栎修长眼梢微垂,将颤抖的手藏在袖底。
不能去……不能如此渴望……
张猛好像早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脸颊鼓起来,“哥你一点都不好奇么?真的不好奇么?你那一屋子书,大半都是曾祖父当年做仵作收集的!”
那屋子书……大半与验尸有关?
卢栎桌子底下手双交握,内心激动不已。
这是机会!既然看了一屋子书,将来走出去说自己懂验尸,别人也不会怀疑了!
他得尽快去翻翻那些书,有没有本朝律法相关,有没有风土人情。之后慢慢出门熟悉了解,毕竟年代经历不同,说话方式,部分常识都不一样,他不能让人觉得他是异类。
等玩懂了规则,他就可以试着展露头角……他那姨母冯氏对他一点真心都无,不知道刘家能呆多久,还有与平王的婚约,他不能想象与一个男人成亲,还是一个五大三粗有暴力倾向的武人,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身份尊贵也不行。
卢栎长长睫毛遮住了眸内思索,他得想办法,解除这桩婚约。
“我们去你家。”卢栎忽的站起来。
猛地对上俊秀逼人的脸,张猛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去我家做什么?我才出来。”
卢栎丢下两个字差点把张猛逼疯,他说:“看书。”
张猛拽住他的袖子,“栎哥!我亲哥!咱能不看书不?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吃饭睡觉都看书,你就不累?”
卢栎笑眯眯,“不累。”
张猛被他噎的差点翻白眼,垂死挣扎,“就算不累你也心疼心疼你那眼睛啊!再这么看下去眼睛都花了!”
卢栎顿住。
眼睛花不至于,近视有可能。
古代好像……没有近视眼镜?
要验尸,没双好眼可不行。
卢栎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灰暗暗的天色,脚步顿住,“你说的对。”
张猛这下更愣了,然后突然高兴地蹦起来,“哥你终于肯听劝了!早就说了,那一屋子书都是你的,跑不了,什么时候看都行,你偏不听!”
他得寸近尺的摇着卢栎的手,“哥我们去看尸体吧!去嘛去嘛——”
卢栎好奇,“为什么那么想去?”
张猛答的理所当然,“好奇啊!再说我爹是捕快,一定能抓到凶手!”
他一脸‘我爹最厉害’的崇拜,卢栎便懂了——他也曾有过这种时候。
“那你自己也可以去……”
张猛突然愤愤拍桌子,“可是我爹不让啊!他说我还小,不让我看那些,除非我能找到人陪,保证看到不害怕!”
他气完又可怜巴巴看着卢栎,“栎哥,我亲哥,我就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