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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古剑同人)[越苏]月明千里-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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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越静静看着,不觉屏息凝神,他看那只修长的、结着薄茧的剑客的手,一笔一划郑重地倒笔成书,因姿势不便,字体难免别扭,却仍是笔直刚劲如拔节之竹。顷刻间,茶楼里的人声喧嚣都似远去,身周耳畔唯余风声。
  “百……里……”陵越轻轻启唇,想念出那几个字,偏偏喉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半点声来。青年写完最后一个字,收回手慢慢攥紧,默然垂眸,几缕乌黑额发遮住了双眼。
  桌上那四个字痕迹极淡,一点水渍转眼已消失在风里。陵越轻吁一口气,搁在桌上的手悄然攥紧成拳。
  ——百、里、屠、苏!
  就在不久前,这间茶楼里还吟唱着这个名字,而他眼看着这四个字在青年手指下绽现,仿佛就听见那些凛冽剑鸣、铿锵风骨,穿越了经年的风霜,自岁月长河里溯流而来,簌簌落在耳边。那是一曲音韵,每个转折起伏都搅起心湖一圈涟漪。
  那个本应随时光远逝的名字,本应活在传说中的人物……陵越却有种强烈的感觉,面前的青年正是百余年前那名侠义无双、一剑光寒的少年英雄。况且……既然与云天青殊有渊源,自非凡辈。
  如此一想,心下反而镇定不少。陵越睁眼看向百里屠苏,发现对方一双清冽瞳仁也正看着自己,想称一声“百里少侠”,却莫名地觉得唤不出口,百里屠苏已心领神会般开口道:“直呼名字即可。”
  陵越点点头,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忽而想起百里屠苏先前所说之话,便轻咳一声打破沉默,道:“尊师既与家师是旧识,不知是何方高人?”
  百里屠苏神情瞬时复杂起来,眉峰微蹙,似是深蕴了激荡情绪,眼神却是一片寒凉,又带些自苦般的无奈。片刻后方轻舒一口气,涩然道:“师尊名讳恕我不能相告。再者他……恐怕不愿再认我这个徒弟。”
  陵越虽不明就里,但看他神色孤寒,不由得心中一动,“何出此言?”
  “我因对昔日一位同门心怀愧疚,多年来一意孤行,违抗师命,累他担心挂怀,却……至今无颜再去见他。”百里屠苏一字一句道,“是为不孝。”
  陵越听得心情沉重,不知前因后果,也不知该如何问起,该不该问起。沉默片刻后,只得轻叹一声,安慰道:“但凡误会,未必没有解开的一天。”
  百里屠苏不再说话,只是看住陵越的一双眼,只见那眸中神采清明坦荡,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恍惚。目光渐渐像是放得远了,远得看见千里之外百年之前的,另一个人。
  突然间楼板咚咚作响,数名男子大步走上楼来,一色的深色劲衣打扮,手拿弯刀。二楼品茶吃菜的客人纷纷被这阵响动吸引,看着他们阔步而行,面目凶煞,走到那两位青年的桌前,扬手将一个麻袋扔在桌上。
  陵越看那几人神色狠厉,已知不是善与之辈,手不动声色按上剑柄,却看百里屠苏盯着那为首之人,面现嫌恶之色。一阵血腥味充斥鼻端,陵越低头看去,敞开的麻袋口露出内里物事——
  竟是满满一袋染血的断指!
  

☆、剑光照空天自碧

  陵越心头一震,手中佩剑几乎立时便要出鞘,百里屠苏却伸出手,轻轻按在剑鞘上。陵越不解地转头看去,屠苏朝他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不见一丝波澜。陵越缓缓松开握着剑柄的手,心想百里屠苏与这伙人定有恩怨,却不知是何人因何事下这等狠手。
  “就、就是他!”最后那人面色灰败,裹着纱布的手血迹斑斑,指着百里屠苏颤声喊道。话音一出,十几把弯刀白刃亮晃晃对着百里屠苏。
  “妈呀,杀人啦!”茶楼中的食客顷刻被吓呆了,片刻后醒过神来纷纷夺路而逃,有个小女孩被惊慌的父亲落下,嘴一瘪“哇”地大哭起来。陵越见状大步上前一手将她拎起,运劲轻巧地抛到楼下父亲怀里。
  为首那人云白素袍,如瀑乌发以绸带松松挽住,一副清秀温文儒生模样,气度却比身后一干彪汉沉稳许多,显是领头话事之人。此时他并未动手,只是将手握在腰间一杆碧箫上,目光在陵越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有些诧异,却也没说什么,而是略上前一步,朝百里屠苏冷声道:“阁下究竟何方神圣,为何伤我焚天门数十部下?”
  陵越这才恍悟,眉头微扬,看向对座的青年。百里屠苏将浅啜一口的茶盏放下,眼也不
  抬、眉梢不动地漠然道:“昨夜我已经说过。”
  白衣书生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周身气度,亦不敢等闲视之,便拱手一礼,问道:“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陵越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桌面,先前那四个字早已消散作几点水渍。百里屠苏眉心攒紧,语气不耐道:“闲话少说。断指只是小惩大戒,若要不知悔改,休怪我手下无情。”
  此话一落,那群汉子已被激得面红耳赤,刀一横就要冲上前来,唯有受伤那人两手颤抖地拉着身旁人的胳膊向后缩,显是怕得紧了。白衣书生冷冷一笑,快若闪电地抽出腰间玉箫,道:“尊驾既来者不善,我们也不用废话了,动——”
  陵越眼见他指尖在箫身上一勾,心知必有机簧,心念电转间剑势已起,只听“叮叮叮”三声脆响,暗针尽数被他挡去,深深钉入一旁的墙柱上。百里屠苏稳坐不动,但见赤色剑光骤然一晃,书生闷哼一声,手中玉箫已凭空落到了屠苏手里,而屠苏右手长剑正架在那书生颈间,细细一线鲜血顺着剑身淌下,没入素白衣襟里。
  “堂主!”焚天门汉子们眼见此幕,皆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既愤又怕。被唤作堂主的白衣书生抬起手制止他们上前,面色苍白却强作镇定,哑声道:“好快的剑,好强的内力。”
  陵越随云天青习剑多年,而云天青其人虽生性散荡不羁,却最是痛恨阴诡险毒之辈。因而陵越从心性到剑术皆习得琼华一脉的清正,对此等行径也是鄙夷至极。他用布条垫手拔出墙上三枚暗针,见针尖发黑,显然淬过剧毒,便随手抛于地上,摇头道:“此等阴毒之物,害人误己,还是趁早弃之不用为好。”
  书生看着陵越,玩味般扬起了嘴角。百里屠苏站起身来,长剑仍架在他颈间,剑锋贴着肌肤一寸不移,“回去告诉你们门主,我知道他所谋何物,但凡有我在一日,他便休想得逞,这个人他动不起。”百里屠苏手腕一翻,利落收剑,“害人性命之举如有再犯,定不轻饶!”
  陵越虽不明就里,却也隐约听得大概,料想那帮人定是做了什么恶事。只是全然未觉,自己竟是已毫无保留地相信了面前相识不到一日的青年。
  白衣书生抬手抹去颈间血迹,盯了那柄赤色长剑一眼,又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百里屠苏片刻,忽而眼露笑意,弯腰谦谦一礼,道:“在下定将话传到,后会有期。”他扬手一挥,转身便走,步履翩翩,“今日这笔账来日一定讨还。”
  手指被砍的手下战战兢兢凑过来,书生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有眼无珠,回去自己受刑。”他边说边走下楼梯,忽而又回望一眼,笑道:“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韩巫祝,人生何处不相逢……”
  百里屠苏不为所动,只是将茶水浇在剑上,洗去那一缕血迹,而后收剑入鞘,从容落座。
  一行人气势汹汹而来,顷刻又灰溜溜离去。此时茶楼中人已走光,唯余屠苏、陵越二人,掌柜正从矮柜后探出半只脑袋,浑身抖如筛糠,“大,大侠,那些人……”
  百里屠苏掏出一锭纹银放在桌上,道:“掌柜的,结账。吓走了你的客人,还望担待。”
  陵越一番惩恶,正是畅快,见他要走心下竟是一紧,道:“你这就要走?”
  屠苏背影一顿,道:“尚有要事。”
  陵越斟酌着问道:“不知我可否同行?”
  “多有不便,见谅。”百里屠苏轻声道,“明日午时可于悦来客栈见。”话说至此陵越自然不便多言,只点点头道:“那明日再见。”
  屠苏向前走得几步却又停下,转身回眸,那一刹,映着楼外浓翠□□、飞花轻絮,陵越依稀于他眼底望见一丝柔和笑意。“方才你出剑助我,多谢了。”
  “不值一提,理当相助。”陵越持剑抱拳,回以微笑。
  百里屠苏走后,陵越独自在洛阳城中闲逛了大半日,心潮却是起伏难平。他一时想着云天青眼下不知云游何方,一时暗悔轻易应承却未向云天青问个明白,一时又想今日所历种种不寻常之事,思绪颇为纷乱。
  不经意间,他掏出收在腰间的那枚剑穗,不由轻呼一口气,一手扶着栏杆,任桥下潺潺水声流过耳畔。低头看去,那暗紫色的流苏在十指间铺陈开去。他想,只待明日再见……
  他与那人相识尚短交谈更浅,今日匆匆一晤,许多话都未来得及说,然而眼神相错之际,言语来往之间,却仿佛再熟悉、再信任不过。大抵茫茫世间,真有前缘命定一说。陵越抬眼望向天边落日金晖,不禁出神了片刻。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入夜时,陵越到悦来客栈投宿,洗漱后歇下不久,便被房外轻微响动吵醒,甫一睁眼,就闻见一股奇异的香气。他自小修炼法术,耳力目力极佳,加之孤身在外愈加警惕,立时便猜到那应是师父讲过的江湖道上惯用的迷香。
  陵越屏住呼吸,握住搁在枕边的佩剑,轻盈地翻身下床,便听见屋顶上和房门外均有脚步声纷沓而来,向自己靠近。长街上有人在打更,梆子声打破夜的沉寂,陵越辨认出来者约有三十余人,正思索对策,忽听得有人惊呼了一声:“啊,是他!”
  似乎有人来到,与那些人激烈缠斗起来,刀剑拳脚之声络绎不绝。然而只片刻之间,有人喊了一声“撤”,那些响动已渐行渐远。
  陵越侧耳细听了一阵,确定再无异动,迅速穿好衣衫准备出门探个究竟。然而还未靠近房门他便已觉出不妥,这间房的门窗四围都被人施了法,以结界牢牢护住,想来正因如此,方才暗放迷香之人才一时无法破门而入。
  他颇感诧异,将掌心贴近结界,凝神感知,那结界甫一靠近便清光大盛,灵力充沛,似极前日城郊树林里百里屠苏所使术法。
  莫非竟是他……
  陵越无来由地心弦一动,不敢再作耽搁,又见那结界上五灵运转之法竟与云天青所授似有共通,当下便盘膝而坐,全神破解。没过多久,那禁锢法罩便被解开,陵越推开门,循着长街上的痕迹一路追了过去。
  “堂主回来了!”
  白衣书生匆匆行上数十级长阶,走进深堂阔院中,随手解下染了血污的外袍扔给手下,只余一领云烟也似的素衫,穿过九曲回廊亭台水榭。
  “堂主,郁璘大人来了。”婢女小声禀道。书生步伐蓦地止住,一双秀目含着水波盈盈发亮,“在哪里?”婢女低眉顺目道:“在书房歇息。”
  “我知道了。”书生接过热毛巾净面,触到项上伤口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将沾上猩红的毛巾随手一扔,抖抖衣衫走出门外去。
  刚至书房外,便听见叮叮咚咚的琴音,再熟悉不过的韵律悠悠扬扬,溶进清冷夜色中。他立在院中听了好一会儿,看着月光给满院花木镀上一层银纱,不知不觉间倒有些心旌摇曳。
  “阿秦,你进来。”忽然房门由内打开。只见内烛台高烧,照得那人一袭宽大黑袍温柔如夜,光影在硬朗的面庞上流动,前额一道斜长疤痕也不似往日狰狞骇人,反添几许邪魅。
  阿秦刚走进屋便被郁璘一把拽过去,按着肩膀坐下。郁璘顺手拂灭烛火,低声说:“很久没听你弹琴了。”
  “是,大人。”一片漆黑中,阿秦温顺地应道。十指按上冰冷弦丝的一瞬,心内却蓦地自嘲——郁璘总喜欢在黑夜里听他抚琴,想是只有目不能视,才能理所当然地将自己当做另一个人。
  流水般的琴声自指尖泻出,阿秦忽地觉得荒唐。他本不擅此道,只因他喜欢,只因自己生就一副肖似那人的眉眼。只因郁璘喜欢,他便为他衣白裳,为他抚琴弦,为他夺人命。世上情感,可有一厢情愿荒谬若此?
  然而……郁璘想着的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了。
  “无论怎么练,我总是弹得不及你好。”坚实温暖的胸膛自背后贴上来,将阿秦整个人圈在怀中。“你受伤了。”温热的呼吸拂过耳侧,唇却是削薄冰冷,似有若无地贴上颈间剑伤,他呼吸一促,至此曲不成调。
  “你身上的味道总是那么好闻,像是……榣山上的青草……”阿秦紧紧闭上眼,仰起头攥紧了琴弦。
  一时喘息相闻。
  就在这时,门外突地传来一声惨呼:“堂主,他他他追来了……”随即是重物落地的钝响。郁璘停下动作,将阿秦往旁边一推,扬手一掌凭空击出,浑厚霸道的劲气将窗棂震得粉碎。他喝道:“来者何人!”
  百里屠苏提着剑,面色寒煞地站在九曲木桥之上,脚下万千水波被风吹起粼粼清光。
  “是他!”阿秦不禁低呼一声,郁璘回头看他,他低声回道:“就是前夜从我眼下将人救走,又断了我数十部下手指的人。”
  郁璘眸光陡厉,微眯双眼看向百里屠苏。三丈开外的青年傲然临风而立,浑似出鞘利剑,敛而不发却已锐气逼人。“你……来送死?”郁璘玩味地问。
  百里屠苏话音冷淡道:“你便是焚天门门主郁璘?”
  “嗯?”郁璘从鼻腔里应了一声,尾音上扬极尽张狂。那厢百里屠苏清清朗朗的声音随风传来,“贵派何故一再咄咄相逼?”
  阿秦在旁轻声道:“大人看他的剑,在乌蒙灵谷见过。”郁璘霍然抬眼,看向百里屠苏手中长剑,心中霎时雪亮。八年前他胸有成竹志在必得,谁料还未踏进乌蒙灵谷半步便遭强抗,自己更被重伤以致闭关修养三月。那时满山如火红叶中,峰顶那道玄衣如墨剑光似焰的身影,多年来虽已模糊,却未曾忘怀。
  “原来是你。”郁璘再不敢轻忽,沉声道,“八年未见,大巫祝别来无恙?”
  百里屠苏长剑一挥,几束火焰如离弦之箭直扑郁璘面庞,被他黑袍一展尽数收纳。百里屠苏祭出道剑,身周腾起无数剑影,整个人离地而起,连人带剑直向郁璘飞来。“你害人性命无数,犯我乌蒙灵谷,更妄图伤我至亲。我已多番警诫,今日再不能容情!”
  “大人当心!”阿秦情急之际摸向腰间,才突然想起随身玉箫早在方才厮磨之际滚入床下。饶是他多年江湖行走,此时对着面前剑法无双、仿似神魔无阻的青年,仍是面色煞白。却见郁璘不避不让,双掌之中霎时已蕴起一团雷电,气势惊人地迎着剑光而上。
  耳听“轰”一声巨响,雷电和剑气相击,在夜色中炸开一蓬金芒。屠苏双足踏风凌空腾挪,继而单膝点地稳稳落下,远看便如一匹低伏伺猎的豹,矫健而力量十足,玄衣下摆如在地砖上倾开一摊浓墨。
  郁璘不由暗赞,丝毫不敢懈怠,再度聚力。百里屠苏迅速起身,脚下刚动,却扫见阿秦唇畔一丝浅笑。他忽地忆起焚天门最擅暗器机关,然而心念刚动便听见身后风声骤紧,似有箭羽破空之声,而面前郁璘已暴喝一声,九天之雷都仿佛凝在他掌中,隐而待发。
  百里屠苏还未来得及有所应对,半空中传来一声熟悉的清喝:“快避开!”霍然抬头,却见陵越足御长剑飞至他身后,挥手挡去了那枚偷袭的利箭。
  雷电裹挟惊风扑面而来,百里屠苏双唇紧抿,两掌平平推出,竟是凭一身内力强行去接。然而意外的是,只八年未见,郁璘的功力竟然突飞猛进,与当初在南疆落败时不可同日而语。他今夜来此本有九成胜算,眼下却一时落了下风。两人这般正面交手,百里屠苏顿感吃力,亦不敢有丝毫大意,便暗自催动体内狂煞劲力,掌心蕴出两团火光。
  郁璘虽也是额露青筋,内力却雄浑不绝,顷刻间整个人都移至百里屠苏身前。陵越挥剑如云,挡开百里屠苏身后无数暗器,心中却是大惊。虽然曾随云天青四处历练,但他自问从未见过这样决绝的战法,浑似要豁出命去。
  百里屠苏多年未曾催动身中煞气,此番情急之下使出,一时无法自控,只觉心头悸痛难耐,浑身灵力都在体内乱窜,支撑得片刻,手上已渐渐松了力道。郁璘见他蹙眉强忍,眼露得意之色,低喝一声“受死吧”,两手已死死扣住百里屠苏腕上脉门。
  武人脉门受制无异送命,百里屠苏只觉一阵凉意直窜背脊,心道不妙,下一瞬却觉身前雷电劲力蓦然消失,而郁璘如同被人当胸一击般,重重向后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竟是他自己强行将功力悉数收回。
  百里屠苏捂着发痛的心口,以剑柱地,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守在一旁的阿秦惊呼一声抢上前去,却被郁璘用力挥开,郁璘以手肘撑起半身,不可置信般死死盯住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不知郁璘因何收手,方欲上前,已被陵越伸臂用力托住下肋。屠苏猛地回头,看陵越满脸担忧,紧绷的心弦却放松了些许,深吸一口气道:“你来作甚!”
  “先离开这里!”陵越低声道。并指一挥,剑身平平停在脚边,“敌众我寡,不可强抗。”百里屠苏亦知自己伤重无力,此地不可久留,点点头,任陵越扶着他踏上剑身御风而去。
  “给我追!”阿秦抬手喝令,数十手下齐齐持刀追出。他低头看向颓坐在地的郁璘,心中竟是又惊又怕,他习惯那个霸道狂妄、强大得仿佛逆天的男人,而不是如眼下这般怅然若失,却又深情宛然。
  阿秦闭上眼,听见随风飘来的一句低喃,如唇齿间最温柔的叹息——
  “太子……长琴……”
  “你……”陵越头一次带人御剑,紧紧盯着前方目不斜视,丝毫不敢分心,“你怎么样?”
  百里屠苏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倒像是已经习惯一般,咬紧牙关,将头抵在他的后肩上。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道:“并无大碍。”
  然而饶是身侧疾风呼啸,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还是钻入鼻中。陵越听他语气强忍,不知何故心头腾地火起,自然端出了平日训斥弟妹的架子,沉声道:“你在流血,这也叫并无大碍?”话音刚落,便感到百里屠苏手劲渐失,身体愈加无力地靠在他背上,陵越扣住他的手,问:“伤在何处?”
  百里屠苏声音轻如回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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