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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官倌雎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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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掌柜见一屋子的人虎视眈眈地瞅着他,心里发慌,读书人不要命起来,可真的不要命啊。

  “我、我又不是瞎、瞎评的!我可是有、有高人鉴定的!”结结巴巴的,宋掌柜冒出这么一句。

  高升客栈历史悠久,留宿过几代状元爷,名头极响。这祖业传到宋掌柜手里,更是发扬光大。宋掌柜发明了个“才学比试”,科考前几月,每十天出一道题。参加的书生隔一天把文章交上来,赢得第一的,宋掌柜就奖他一锭银子,再免去这天的伙食钱。对于穷酸落魄的读书人来说,这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几乎整个客栈的书生都参与了。其实宋掌柜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如今科考不止是读书人的事,更是全京城的事。赌坊拿这些考生做赌注,买一赔一百的事常常有。宋掌柜近水楼台,靠这么个比试先摸清了住在自己店里的书生的底细,到时下注赢钱,好有把握。

  只是今年,比到现在,将银子收入囊中的,一直是沈赞。这就是为何沈赞招其他人嫌的根本原因了。

  “那高人是谁?把他叫出来!他怎么就知道我们的文章不如沈赞的了?!”王抟则叫嚷着,不肯就此罢休,怕是早前积怨全在这刻发泄了。

  “对啊,把那高人叫出来!叫出来!”店里其他人被煽风点火,跟着吵嚷。

  宋掌柜连连擦汗,道:“这、这高人怎么可能过来呢?他能抽空看完这些文章,已是恩赐了啊!这……”

  沈赞其实很感兴趣,他在想,到底是谁,总是把他的文章评个第一,他可要好好谢谢他。

  王抟则立起来,道:“宋掌柜,你要是不说,我们可不会就此罢休!”

  这么一逼,宋掌柜只好全盘托出了,“哎!那人、那人……其实是、是贺相啊!咱们当朝的右丞相,贺玄贺大人呐!”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王抟则被震惊得哑口无言,呆立在那里。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怀疑。

  宋掌柜只好继续道:“我可是花了好些银子去打点的啊,托贺相身边的那位贴身总管说了好些好话,贺相这才答应点评这些文章的啊!就连考题,其实也是贺相亲自出的啊!”

  早在暗中观察这届的考生,依照贺相的脾性,也不无可能。贺相爱才如命,唯贤是举,这么做也是怕一不小心漏掉真的人才。

  众人即使不相信宋掌柜的话,也不再起哄。贺相毕竟是人人仰慕钦佩的好官,总不能抹黑了他吧?

  “呵呵……”沈赞转着手中的茶杯,玩味儿地笑,“真没想到,原来是贺相……”

  宣鹤看着他,问道:“有何问题?”

  沈赞灌下那口茶水,亮起一双眼,勾勾唇角道:“我要好好谢谢他。没有他,我的生计真成问题。”

  “那也是你的真才实学换来的,与他无关吧?”

  “不,世上若没有伯乐,何来千里马呢?”

  宣鹤讶然,这时沈赞倒是谦虚了,“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你是这意思?”

  沈赞点点头,由衷地感叹道:“贺相确实是个好官,位居一品,却不端架子,竟肯在百忙中抽身阅读这些文章,难能可贵啊。”

  宣鹤只是点头,并不附和,

  沈赞心情甚好,叫了壶酒,一个人一杯接一杯地喝。

  “少喝些,会醉。”宣鹤劝他。

  沈赞瞥他一眼,赌气似的,把嘴凑到细颈壶嘴上,直接仰头便灌。

  “你……”宣鹤竟把他没办法。

  这时从门外急匆匆走进一个人,宋掌柜一看,连忙迎上去。

  “唉哟,总管大人,您怎么来了?小店简直蓬荜生辉啊!”

  “什么总管不总管的?都说了几次,我不是总管!叫我欢喜就好!”

  似乎听到什么熟悉词儿,沈赞迷瞪地转过身去,用半醉的眼一瞧,欢喜?!

  宋掌柜朗声道:“各位,各位,都停一下啊,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丞相府的总管大人!他可是贺相身前的大红人啊!”

  “屁,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来找我家少爷的!”欢喜骂道,这掌柜可真烦人。

  大堂里又是一阵哄乱。

  沈赞好像听明白了什么,他转过头去看看一脸淡漠的宣鹤,又瞧了瞧远处着急寻望的欢喜——

  啪啦。

  长凳翻倒在地。沈赞猛然起身,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走去。

  宣鹤捏着茶杯的手,终于在这刻,把茶水给捏翻了,淌满一手。作者有话要说:

☆、陆

  毫不犹豫地扎进雨中,往前快步走了一段,雨水便糊了整张脸,冰冷的触感渗入皮肤,沈赞不由得放缓步子,心里暗暗恨骂自己,该,做什么要冲动地跑出来?淋个半死,冷得要命。

  沈赞不是个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可惜当下的情况只能叫他暗自后悔不已。雨水顺着他的下巴尖不停地往下滴落,身上的这件貂裘也开始湿了,细长柔软的绒毛湿嗒嗒地并在一起,显得极为狼狈。

  更加狼狈的是,沈赞竟没有去处,这时不可能回澜风楼,落汤鸡的模样一定会把徐老板吓个半死的。

  一时冲动的兴致被雨水打蔫儿了。沈赞裹着湿漉漉的貂裘慢吞吞地往前走,没有目的。

  他哆嗦着,懊恼地皱了皱鼻子。

  一、二……数到三,还没有人追出来,得,还是自己回头吧,丢人就丢吧。

  沈赞自暴自弃地想。想来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本就是一番偶遇,难道还指望人家对自己掏心掏肺把所有家底都抖出来吗?

  越走身上的分量越重,沈赞想想就灰心,脚下一不注意,便绊到了突起的石块。

  “啊——”

  惊叫伴随着身体前倾,眼见自己就要磕在了地上,突然手腕一紧,身后的人一发力,又把自己给拉了回来。

  肩膀撞到了身后结实的胸膛,沈赞惊魂未定地扭过头去。

  “走路怎么不看地?”

  撑着一柄黄油纸伞,宣鹤,不,是贺玄无奈地看着沈赞说道。

  沈赞顿了顿,心想这人总算来了,但嘴上却道:“怎么走路是草民自己的事,不劳贺相操心。”

  说着,往后一步,退出了伞下这片避雨的小天地。

  贺玄跟上去,继续把伞撑在了沈赞头顶,认真道:“可以跟你道歉吗?”

  沈赞捂着胸口惊讶万分地摇摇头,道:“可不是要折煞草民吗?贺相言重了,草民绝对没有丝毫责怪贺相的意思。倒是那日,是草民逾矩了。还望贺相见谅呢。”

  这话说完,贺玄倒是没有接招。只是定定地看着沈赞。

  沈赞本想再装得惊讶些,懊悔些,苦情些,看着贺玄不说话,飘忽的眼神有些不解地对上贺相的目光,如此,一瞬间便挪不开视线,犹如被人点了穴似的,不得动弹。

  贺玄的眼眸是墨色的,深邃得犹如深渊,沈赞第一次见到他时,便被他淡泊沉静的气质所吸引,如此从容不迫的神态,如此大方豁达的胸襟,想来也不是普通人。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贺玄平静道,他在陈述一个事实。

  沈赞垮了肩,泄气,脸上那种单纯惊奇故意生气的表情一扫而空,叹气道:“贺相大人,那天强上你们的船我很抱歉,冒犯了你,我也很抱歉,只是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这点事应该不会放在心上。如今你又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难不成真对他有意思?沈赞想起了欢喜的胡言。

  贺玄看得出,沈赞是个随性的人,随性到只爱玩乐不爱做官的地步,这么紧追不舍,也是无奈之举。

  “你说你要回家乡,不愿参加科考。”

  “是啊,我说的可都是真的,老娘死了,没人管我了,我自然不必参加科考了。”沈赞耸耸肩,坦然道。

  贺玄看着他,道:“我希望你能做官,造福百姓。”

  沈赞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张嘴,“哈、哈——什么?你说要我做官?”

  贺玄严肃地点点头,道:“你写的文章我都看过,很有想法,文采也非常出众,要是能归为朝廷所用,那必定是件好事。”

  言下之意,是要沈赞参加考试,做官为朝廷效力。

  沈赞摇摇头拒绝,道:“我说过,我不愿当官,这官场险恶可比江湖凶险,我宁可做个逍遥江湖的浪子,也不愿被扣上官衔锁在朝廷这个大鸟笼里。即使好吃好喝供着,我也不愿意。”

  说得如此绝决,真当是沈赞的风格。贺玄的确如传闻中所言,脾气好,没架子。但他与生俱来的那股贵气,真的是让人难以忽略。

  “有我护着,你不必担心官场的奸诈。这些年来,贪官污吏已少了很多。”贺玄保证道。

  沈赞自然知道贺玄的手段,除贪官什么的,怕是他最拿手的了吧。

  “贺相这么说,是在徇私么?有你这座大靠山,我怕我贪起来更加得安心呢。”沈赞故意这么说,还露出一副很欣喜的样子。

  贺玄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不必激我,我看得出,你不是这样的人。你的自尊不允许你这么做。”

  “别说得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啊,贺相。我要做官,的确不愿贪污,但问题是我不想做官。”沈赞睁大明亮的眼睛,看着贺玄,诚实道。

  贺玄仍不死心,“难道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沈赞瘪了瘪嘴,沉吟片刻,道:“有,只要你肯做。”

  虽然身上已经湿得差不多了,但沈赞仍不介意由尊贵的贺相为他撑伞。

  一顶伞太小,根本站不下两个大男人,再说自己身上还湿着,沈赞便想离贺玄远一点。他往外靠一点,贺玄的伞便跟过来一点,再靠,再跟。

  沈赞无奈地劝道:“贺相大人,劳烦您把伞撑正来,别老往我这儿斜。我湿了没关系,让您受寒,我可担待不起。”

  贺玄转过头来看看沈赞,仍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叫我名字。”

  “别,草民不敢。”

  “你让我叫你名字,你却不愿叫我名字,太不公平。”

  啧,什么歪理?沈赞腹诽着,咱们这位美名远播的当朝右丞相,还真是一位平易近人的好官呐。

  “贺……贺玄,”沈赞纠结了一会儿,才敢喊出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到了。”

  贺玄很满意沈赞这么叫他,抬头一看,隔着细细的雨帘,看到店门正上方的牌匾,绮莲坊。

  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卖酒的地方……

  沈赞看到贺玄有些凝重的表情,想必他肯定猜到了什么,便开门见山道:“与我比喝酒,赢了我,我便答应你留下来考试。”

  简直是强人所难。沈赞这一招,好比知道一个人哪里最怕痒,还就往哪里挠上去。

  贺玄知道沈赞故意难为他,却也不生气,人总是在被逼急的时候,亮出最锋利的武器。

  “贺……贺玄,你可以直接认输的。”沈赞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贺玄摇摇头道:“不必,我们进去吧。”

  绮莲坊里很冷清,他们家的酒卖得很贵,一般老百姓实在喝不起。买得起的,都是买回家慢慢喝。所以店里空空荡荡的。

  正在清帐的掌柜看见有两人走了进来,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了。

  “二位,要点什么酒啊?”掌柜笑脸迎人,手里的算盘不停,真当神人。

  沈赞脱下湿嗒嗒的披风,搁在一旁,低声道:“我没钱,你付。”

  贺玄点点头,同意了。

  “来两坛雪梅烧。”沈赞朗声道,看来他对这店里的酒都有些了解。

  贺玄有些奇怪,不是说没钱么,怎么好像很了解这店里的酒似的?

  掌柜停下算盘,去后院捧了两坛子酒过来,搁在桌子上,走了。

  沈赞抹一把额头上的雨水,迫不及待地掀开封盖,深深地用力一嗅,陶醉道:“真是香啊。”

  贺玄安静地端过酒,揭开封盖,一股醇香扑鼻而来,直袭他的鼻子,顿时感到有些晕眩。

  “一人一坛,不够继续点。喝到你我之间有人倒下为止。贺玄,如何?”沈赞揽着酒坛子,一脸沉醉,看来他就认准了贺玄这个免费付账的冤大头。

  贺玄又是无话,但脸色看上去有些晦暗,眼里透着如临大敌般的警觉。

  沈赞懒得再劝贺玄,自己端起坛子就喝,就像那一夜在船上,干干脆脆,爽快得不得了。

  贺玄见沈赞开喝,只好端起坛子,一闭眼,是死是活喝了再说。

  店外雨淅淅沥沥,店内一时无声。两人面对面坐着,捧着各自的酒坛咕噜咕噜猛灌,这场景其实有些搞笑。特别这两人还长得衣冠楚楚,眉目俊朗。

  沈赞闭着眼猛喝,喝到他觉得坛中的酒已下肚一半时,这才停下来,移开坛子一看,贺玄竟然还在捧坛子猛灌。

  哼,沈赞继续喝。没想到贺玄到现在还没倒下去,沈赞不禁有些怀疑,难道那夜……贺玄是在骗他?其实他的酒量很好?

  干掉一坛子,肚子里像是火烧一样,脑袋也晕乎乎的了。绮莲坊的烈酒名不虚传。沈赞可是挑了店里最烈的酒来喝,喝得自己也有些撑不住了。

  搁下坛子一看,贺玄抱着酒坛,把头磕在坛子上,一动不动,不知是否已经醉了。

  “贺玄……贺玄……”叫两声,没反应。

  沈赞嘿嘿一笑,觉得这次赢了,便连滚带爬似的凑到了贺玄边上,脑袋歪来歪去想看清贺玄的表情,可惜那人把脸埋在衣袖之中,看不分明。

  “贺玄……你醉了吗?嗯?……”沈赞伸手拉拉他的衣服,贺玄啪的一下从酒坛子上滑了下来,趴在了桌子上。

  露出的半张脸,双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轻颤,高挺的鼻子不均匀地呼吸,半边脸染上红晕。

  真醉了,喊也喊不醒了。

  沈赞心花怒放,他就知道贺玄喝酒比不过他。赢过当朝丞相的感觉,爽。

  只是……怎么把他带走啊?留在店里是不可能的。

  沈赞意识还算清醒,他看了看四周,连掌柜的也不见了。酒钱还是要付的。沈赞只好伸手去掏贺玄的腰包。

  不过……他怎么什么都没带啊?没有荷包,腰间也未藏银子。

  哎,怎么忘了他是大人呢?大人怎么会自己揣钱呢?恰好欢喜又不在。沈赞头疼了。

  一气之下,沈赞扯下贺玄腰间的玉坠,一把拍在了桌上,当做是酒钱吧。

  扶着酒醉不醒的贺玄,沈赞跌跌撞撞地出了绮莲坊。

  伞也没法撑,沈赞在雨中抱着贺玄,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进着。

  他把披风盖在了贺玄身上,要是贺相着凉生病了,欢喜一定得追杀他。

  自己浑身湿透,活像是落水狗。幸好肚子里存着一肚子酒水,能抵御一阵寒冷。

  走到一半,累得不行。幸好救星出现了。

  欢喜打着伞到处找自家公子,刚刚在高升客栈看到自家公子的身影,一转眼,又不见了。追出来寻了好久,总算找到了!

  “这、这是怎么了,沈公子?”欢喜吃惊地接过昏迷不醒的贺玄。

  沈赞累得直喘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喝酒喝醉了,你把他送回府中吧。”

  欢喜只好点点头,“好、好……那沈公子你呢?是不是……”

  沈赞摆摆手,道:“我没事,就是淋了点雨,回去换身衣裳便好了。你快送他回去,再晚些要着凉了。”

  欢喜吃力地驮着自家公子,一把伞也撑得歪歪斜斜。

  沈赞的背影在雨幕中渐行渐远,似乎将永远不可再见的样子,一点点地模糊了。

  “他们到底做什么了?”

  欢喜咬着牙低喃。作者有话要说:

☆、柒

  大红灯笼高挂,车水马龙,这青楼一条街仍如往常般热闹喧哗。

  澜风楼的大堂里座无虚席,一半人喝酒作乐,一半人喝酒苦等。

  徐梦澜端着一碗热腾的姜汤从后厨房走了出来,路过大堂时,恰巧被一众等客撞着。

  “徐老板呐,这锦筠公子怎么还不开门接客呀?老子都带足了银子来了!”有一半醉酒客嚷嚷。

  “是呀,这都两天了,锦筠公子还身体不适呢?是不是被谁搞坏了呀?哈哈……”下流坯子的话总是不堪入耳。

  徐梦澜冷着脸看着这群庸俗的人,道:“我们锦筠卖艺不卖身,接客的价钱又高,不想等的,大可走人。”

  “这……”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

  锦筠可算是倌馆里的一朵奇葩,生得美丽,高洁不染,能说会道,善解人意,想与他共处一夜的人实在太多,可惜就是不卖身。

  这两天,徐老板放出消息,说是锦筠公子身体抱恙,不宜接客。这可愁煞了一些愿掷千金一睹风采的常客。

  徐梦澜用冷冽的目光扫了一圈大堂,确定没人想起哄后,这才端着碗上了二楼。

  到了蓼兰厅门口,恰好杉儿开门出来,一张小脸上写满憔悴与忧愁,精神恍恍惚惚的,似乎快支持不住要晕过去。

  “杉儿,你去后厅休息一下吧,这里我来。”徐梦澜轻声道。

  杉儿泪眼汪汪地看着徐梦澜,嗓子哑哑地问道:“老板,你说……公子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什么!”徐梦澜厉声呵责道。

  杉儿吓得一缩,发着抖道:“可、可是都两天了,公子还没退烧啊……身子着了火似的烫,怎么办呀……”

  徐梦澜心里咯噔一下,但却没表现出悲伤,只道:“你退下吧,我自有办法。莫对他人说起公子的病情。”

  杉儿乖巧地点点头,道:“是,杉儿告退。”

  杉儿走后,徐梦澜推门而入,室内一股幽淡清雅的兰花香扑鼻而来。这熏香是沈赞换回来的,他说他实在受不了之前徐梦澜点的那种香味。

  屋内静悄悄的,这两天来,那个傻瓜就一直安静地躺在帐内,从未睁开过眼。

  徐梦澜把姜汤放在圆桌上,走过去探看情况。

  沈赞闭着双眼,一张苍白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绯红,嘴唇更是燥得快裂了。这么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似乎真的快死了。他平时是那么鲜活动人,伶牙俐齿,病时却又是这么一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模样。两天高烧不退,额上垫了冷巾,还是降不了温。徐梦澜一度怀疑,沈赞要是醒了,指不定烧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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