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同人)[希腊神话]阿多尼斯的烦恼-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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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地就想往回走,看妻子是不是就在沿途那堆挤挤攘攘的灰魂中,结果才迈出一步,便被植物神给轻声叫住。
“等一等,俄耳浦斯。”
早已把他们事前约定的内容给忘得一干二净,俄耳浦斯反射性地停住了脚步,回身看他。
第六章
俄耳浦斯一头雾水地看着,一朵花瓣上长着深紫色脉纹的金穗花,单从外表评价,就跟其他长在河畔的同类们一般无二,可它此时却跟被抽去了根茎的支撑似的,萼处角度诡异地一歪,软绵绵地躺在了阿多尼斯那细腻皓白的掌心里,正如一位找到了安乐窝的醉酒流浪汉。
俊俏优雅,眉目如画的神祗,静静地捧花伫立,幽绿的发丝似有烟波氤氲,无风微曳。精工巧绘的面容不复一贯的冷若冰霜,也不纯然是驰骋林间的英姿勃勃,却像清晨的朝露般,尽管清冷而澄澈,却泛着纯净滋润的光晕,又有不沾半分俗媚的勾人摄魄,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俄耳浦斯在艺术方面的造诣已然登峰造极,哪怕牵挂妻子的下落,他也不忍心打扰这一画面,毕竟它美得足以叫一切有鉴赏能力的观者为之沉醉,被深深吸引,心笙荡漾,酥酥渐融,半点升不起要移开目光的念头来,并有些猜到,对方之所以要躲躲藏藏的的原因了。
他站的位置有点远,听不清阿多尼斯到底温和地说了什么,只能看到那双莹润的黑眸里烟波浩淼,似有火光点点隐曜其中,修长如天鹅的脖颈微微一弯,那朵有幸聆听的金穗花便乐淘淘地一颠一颠,在恋恋不舍地离开那如烤软了的蜂蜡般香腻软和的手心,伸出丛生的细瘦叶片,跟身旁的伙伴们触摸。
它们起初很是抗拒,因为不满只有平凡无奇的它被俊美的植物神和言细语,温柔对待。但被那漂亮的人儿所彻底俘获的它却有一副好口才,不一会,就成功说服了嗔怒的它们帮忙传递消息。
越来越多的金穗花被以碰叶子的方式告知了歌者妻子的名字和相貌。
俄耳浦斯就算再迟钝,这时也能看出什么不对劲了:“……你能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
“若你的妻子真游走在阿刻戎河岸,就不可能逃得过它们的眼睛。”阿多尼斯云淡风轻:“就在这里等消息吧。”
“哦天呐,阿多尼斯!”对阿多尼斯身为植物神的身份一无所知,俄耳浦斯先是愕然,旋即又惊又喜,语无伦次地道着谢:“再没有比在沙漠中行走、水囊空空且既饥又渴的旅者,更对一份被慷慨奉上的甘霖感恩戴德的了。说来羞愧,一路上你总是沉默寡言,愁绪锁眉,可一到紧要时刻,却表现又如磐石般可靠——当然,你可比冷冰冰的它们要美丽可爱得多。请原谅我的拙唇,并赋予它恩赐,好与乏善可陈的音符一起,传唱你那不逊于转盼流波的明眸的可敬美德。”
“再粗心大意的看守,也不会对大摇大摆的闯入者视而不见,一千个精心的筹谋敌不过一个愚蠢的失误。莫要被喜悦屏蔽了眼睛,就此麻痹大意。”阿多尼斯不咸不淡地看了情绪激动的他一眼,很快就挪开了视线,警告道:“你既然有闲情组织这些叫人疲惫厌烦的颂词,倒不如想想,见到后又该如何带她重返人间——别忘记你跟她现在,都已经失去鲜活的躯壳了。”
这话简直就是一盆兜头的冷水,将头脑发热,恨不得当场就拿出七弦琴谱写一首赞歌的俄耳浦斯给冻回了现实。
“我会去试着求一求冥王陛下,”他想了很久,最后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说:“如果无法复活她,那我就一起陪着长居冥府吧。不论是清晨还是黑夜,野性的情火皆因爱而自发地凝聚,快乐起舞的精灵不会因缺乏听众的奉承就懈怠,没有微风相携相助,乐声依旧盘旋。”
“我想我做出的这个决定,一定是无悔的——早在桃金娘丛中,我亲吻她那因羞涩而颤抖的甘甜唇瓣时便发过誓,哪怕有一方行将就木,也永远要陪伴对方。”
可见他对能否说动公正无私、重视纪律、统治严明的冥帝哈迪斯网开一面,也不乐观地抱有太多信心。
阿多尼斯没有说话。
他正望着娇羞地看着自己、立了大功的那朵金穗花出神,对自己未卜的命运感到茫然。
一味的躲藏是无济于事的,想要摆脱身不由己的困境,前提便是要变得足够强大。
同样生而为神,神力与职责上却有着天差地别。他已经输在了天资上,想叫肆意妄为惯了的高阶神没法对自己随意下手掠夺,除了要摸索能力运作的规律与轨迹外,积累经验和锻炼神格外,就是做好准备,等待某天契机的降临。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阿多尼斯叹了口气。
他们这边的空气额外沉重,花丛里的讨论会却越演越烈,哪里还有之前刻意维持的孤高冷傲。
“一个人对着空气深情款款,自言自语,那人痴傻如向自己示爱的纳西瑟斯。”
“我想他是在跟殿下说的……不过殿下根本没在听他说那些不着边际的废话呢。”
在幸灾乐祸的笑声后,又有的说:“虽然我也这么觉得他愚不可及,但还是小声点,别让温柔可亲的殿下将你的喋喋不休捕捉。”
它们登时噤声,齐刷刷地看向神游天外的俊美神祗,默契地再把音量压低了几度。
“他的唇儿娇红丰歆,长发比生机怏然的樱草还要鲜活妍丽,乌亮的眼仁比陛下权杖上镶嵌的最大那颗宝石更加闪耀,吐出的语句便是欢快的深谷流泉。”
“我胸膛不再散乱空虚,已被对美丽萌生的爱慕填满。”
“没有奥林匹斯那些粗野可憎、老态龙钟的丑八怪的污糟气味,甘美得像成熟的蜜糖。”
“噢,快别把殿下与那帮卑鄙的家伙相提并论!”
冥土上的生灵对奥林匹斯的恶感一如既往的深:“那个戴长翅膀帽子的莽撞鬼,上次踩痛我的脚,明明也注意到了,却连道歉都没有一句!”
“没错没错,我也有过,可怜那条漂亮的腿,就这么折了。”
“他再好又有有什么用……”在金穗花群热火朝天地痛斥奥林匹斯神的劣迹斑斑时,有个难掩沮丧,颓唐地耷拉着脑袋,响亮地啜泣一声,道出了叫它们无意中忽略过去的、最绝望的一点:“除非有百炼的金刚锻成锁链,再由最铁石心肠的人亲手将他禁锢,否则等扰人的兀鹰兴趣不再,他就要再回春暖花开的外界了。”
……
心事重重的植物神与吟游诗人对此一无所知,在他们看来,这些热心的花儿们自始至终都在齐心协力地寻觅欧律狄刻的行踪,很快就出了结果。
“快叫我用尽最后一滴血来赞美你,阿多尼斯!完全是奇迹,奇迹!”
对她思念入骨的俄耳浦斯欣喜欲狂,连一刻都等不了了,泪光闪烁地感叹完着,拔腿就往指引的具体位置狂奔而去。
阿多尼斯注视着那迅速消失在灰扑扑的花丛中的身影,眼里微微含笑,跟这位短途旅伴就此分道扬镳了。
“这回多谢你们了,”对殷殷期盼地看着自己的金穗花们,阿多尼斯也没有鸟尽弓藏:“想要什么报酬吗?”
竭力挤在一团,好离他更近的花儿们诡异地沉默了下,停止了粗暴地推搡同伴的动作,一番细碎的嗡嗡商量后,很快就达成共识,期期欲言了会,最后推出那得过植物神青睐的幸运儿——艾斯佛做代表。
被他温柔地凝视着,她一方面幸福得快要晕眩过去,一方面又抑制不住地前所未有地羞涩起来。声音掐得娇滴滴的,更是一反常态的微弱,细若蚊蝇,阿多尼斯要将耳朵凑得很近很近,才能勉强听清。
“我们都希望……你把,唔,就是那颗石榴吃掉!”
阿多尼斯愣了愣,这简单得出乎意料。
本以为它们会像以前遇到过的花花草草,趁机捉弄于他,提出譬如‘摸摸我的叶子’、‘亲亲我的蕊,要亲久一点哦’‘把我摘下来挂在你的腰间,哪怕只是一天也好~’一类的古怪请求。基本上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会一一满足的。
“真的就这样吗?”他微侧过眼,琢磨它们那如出一辙的盯梢架势,心生疑窦地再次确认。
金穗花们跟疯了似的使劲点头,动作很是整齐划一。
阿多尼斯:“……”
他心里隐隐涌现了不太好的预感,但再怎么品位,除去那点来得毫无依据的,像炽日旁环踞的乌压压的雨云似的莫名不安外,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他探出白皙修长的手臂,摘下了那颗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籽粒颗颗饱满得不可思议,不料它沉甸甸的,连一只手都没法完全托住,非得用上两只的冥石榴。
“就是它!”眼见着成功近在眼前,金穗花们眼巴巴地瞅着,情绪激动得像即将困住一头纯洁小鹿的陷阱,异口同声地催促:“快,快,扒了它的皮,整个吃了,越快越好!”
“……”
阿多尼斯忍不住怀疑它是不是做了什么引起公愤的事情,居然让自视颇高的金穗花恨之入骨,可这只胖乎乎的冥石榴憨态可掬地躺在他手里,果棱上光泽显现,偶尔还舒服地打个滚,乖巧得像被驯服的马驹,又实在不像个无恶不作的歹徒。
他皱了皱眉:“为什么坚持要我吃了它呢?”
他是司掌植物的神祗,也共享了植物的部分特性,根本不需要进食,阳光雨露与和煦的微风,就绰绰有余。
在来到不再享有日光的眷顾的冥府后,生活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这充其量只会叫他虚弱一些,仍然不必摄入任何食物。
所有的植物或多或少都怀有想要亲近阿多尼斯的天性,同理,对与它们朝夕相处的他而言,也是视作朋友一样的弥足珍贵的存在。
金穗花们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欲盖弥彰地给了“它太肥了,老吊在上面随时可能摔下来把我砸伤,压迫感让我精神虚弱”和“它看起来鲜美多汁一定很好吃,注定要被献给最漂亮的神”等拙劣的理由,既是掩盖心虚,也是试图劝说犹豫不决的阿多尼斯。
植物神微眯了眼。
阴谋的味道浓重得都要溢出来了——要他一厢情愿地去自我欺骗里面没有埋陷阱,还真是比阐述一个熊熊的烈焰生生叫油浇熄的谬论,还要来得匪夷所思。
就连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的冥石榴,都在慵懒地蹭了蹭香软细滑的手心后,撒娇道:“吃了我嘛~”
在金穗花们心儿砰通乱跳的注视中,植物神纠结了一小会,在信守承诺和明哲保身间默默选择了后者,神情毫无预兆地从柔和的困惑转为冰霜的冷酷无情,不待大惊失色的它们想好新的对策,便揣着这颗献媚失败的冥石榴,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第七章
听着金穗花们悔得肝肠寸断的哭喊,冥石榴被握在手上,当植物神周身的氛围发生温度急速下降的变化时,也迟钝地意识到大事不妙了。可呆呆笨笨的它,之前被叮嘱着去担当的是一个‘乖乖被吃掉’的角色,这下环境突然变化,它束手无策之下,竟安之若素了。
——反正目前的状态比挂在树上要舒服得多~阿多尼斯远不及它随遇而安,在大步流星地离开金穗花群滋长的土地后,一路上便只见表情空洞无神的幽魂,死气沉沉的浓雾遮住了半张脸,连个可以问询的对象都没。
他迷路了。
眼见越走越荒芜,阿多尼斯踌躇片刻,终究是顿了脚步,问无时无刻不乐呵呵的冥石榴:“他们为什么要让我吃了你?”
冥石榴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抖了一下,明明知晓周围不会有那些只在俊美无俦的植物神前乖巧温顺,平日总凶神恶煞的金穗花,也还是忐忑不安地在阿多尼斯手心里滚了一滚,看看周围确实没有那些灰扑扑的浪涛。
阿多尼斯看出它在忌惮金穗花的威胁,心里更断定被索要的这项报酬实则不怀好意,语调却愈发温柔了,粉玫瑰般的颊上浅浅漾开了一对梨涡:“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呢?”
冥石榴不愿意拒绝一个来自这么美丽的神的请求,可又不由得犹豫,垂头丧气地说:“他们铁定会惩罚我的。”
阿多尼斯循循善诱,含笑的黑眸底处,沉淀着的却是危险的深沉:“劳顿的车舆追不上精气饱满的骏马,在尝试未果后,便会转移他途。若是担心他们将你伤害,倒不如相信会在我的庇荫下安然无恙。”
被这如沐春风的笑靥迷得神魂颠倒,它连半句都没听进去,期期艾艾的,半天不成句。
这颗石榴自从枝头鼓出一个苞儿时起,就无时无刻不被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嫌弃,它们以自身的紧俏匀称为荣,偏偏它是其中的一个异类。汲取的养分不多,个头却成长得足有其他弟兄的三倍大,惹得与它吊在同一根枝上的姐姐们天天心惊胆战,唯恐哪天一觉醒来,就被这可恶的胖子给牵连着掉了下去。
这次金穗花们难得不给它白眼,也没有冷嘲热讽,而是堪称和颜悦色地交代它去乖乖被这最漂亮温柔的神祗吃掉,叫它心里即便萌生了那么一丝丝会死去的难过,也被首次被认可的快乐给掩盖了。
“唔,它们说,”它不想让第一次得到的温柔对待消失得那么快,想通了后,鼓起勇气道:“殿下要是把我吃掉了,以后就没办法离开这里了。”
哪怕是神祗,也会被冥石榴的津液生出的羁绊牢牢困住,再无法轻易迈出冥土。
每吃掉一颗石榴籽,便会在一年中被迫停留一个月,而它们则要贪心许多,为图保险,一开口就要求他吃掉一整个。
——这样就能把漂亮又亲切的植物神给永远留下来了。
显然金穗花们算得清清楚楚,心里亮堂,就是故意用这项冥府中的常识来蒙骗初来乍到的植物神的。
只是演技的破绽引出了阿多尼斯干脆不践诺的举动和极强的警惕心,这就超出了它们能算计的范畴。
“你说的是真的?”
阿多尼斯怔住了。
冥石榴在他掌心着急地蹦了起来,差点没摔下去,生怕他不相信自己:“真的!真的!”
阿多尼斯微蹙着眉,安抚地摸了摸蹦跶不已的石榴,索性把它给直接收到怀里,才总算安静下来了。
在他的猜想中,那极有可能是一个叫自己身体不适的恶作剧,却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的答案竟然会是一副这么叫他啼笑皆非的面貌。
阿多尼斯不再纠缠前话:“这里是哪?”
冥石榴这次回答得很干脆,只是被薄薄的衣料闷得有点瓮声瓮气:“惭愧呀,我竟一无所知。”
阿多尼斯:“……”
他在稍感失望之余,也发觉自己这问题有多傻了。这颗石榴明显就没离开过生它养它的落叶灌木,与同胞兄弟的关系又不和睦——应该说是单方面被弃若敝履,蓦然来到其他地域,对这一无所知也是不值得诧异的。
冥石榴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可算是在乱糟糟的记忆里翻出了能扯上点关系的信息,殷勤道:“殿下不妨再往前走,等见到黑色的白杨树了,就能找到最学识渊博的水仙花。”
不待阿多尼斯说话,它就心虚地补充了句:“大约只有切实的探险,才能检验其中的价值。”
——毕竟它真记不清楚了。
虽然这个向导语焉不详,自己都很迷糊,阿多尼斯还是决定按照它所说的方向走去试一试。
幽深的小径旁有一道浅沟,上面零零碎碎地长着几株叶片怏怏的薄荷草,他碰触它,想进行交流,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唯有听到断断续续的哽咽啜泣。
“它经常自觉委屈地哭个不停。”在植物神的怀里窝着,时不时还被那双香膏般的柔荑碰触,冥石榴欢乐得像重获新生的飞鸟,随时都要因过于雀跃而腾飞直去。
见薄荷草对植物神熟视无睹,它尤其愤怒,气哼哼的念叨着,难得刻薄:“谁跟它说话,它都爱理不理,沉溺于悲伤之中,哭啊哭,不解自己的身影为何无法倒映在心仪的墨湖。偶尔自我厌弃,又偶尔自封佳美。”
“可别给机会,去理它的浮艳和自我陶醉,更别回应它痴傻得神志不清的连篇妄语,尽管爱上了尊贵的陛下,但这份可耻的一厢情愿,才不值得被多看一眼。”
阿多尼斯:“……”
他竟无言以对。
沿着清幽的小径走到尽头,跃过波涛汹涌的黝黑小河,又经过幽谧嶙峋的岩谷,再穿过七重高墙,一排茂密的白杨便静静地映入了眼帘。
它们高大挺拔,枝繁叶茂,冻裂的外皮沉墨乌黑,似受过鞭挞般伤痕累累,又如沐血而战的英勇卫兵,不因磨难伤害退却。
不消任何人解说,阿多尼斯一眼就认出了被身为保护着的白杨所包围,嫩绿草茵,阳光和煦温暖,处处洋溢着和乐之气的田园,就是叫等待审判的亡者心驰神往的极乐之所——爱丽舍。
就像沙漠里傲然独立的绿洲,无灾无妄,无纷无争,不被纵情享乐的足迹所污染,是民康物阜的祥和美满,闪烁的翠光象征着希望与惬意,是渴望苦难哀戚的幽魂梦寐以求的避难所。
阿多尼斯却觉得古怪,一步都不愿迈入。
已经这么接近了,他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来自沐浴在日光下的植物所释放的欢欣喜悦,也看不见生命自然焕发的奇光异彩,更没有一丝一毫的神采。
呈现在眼前的景致虚假而美丽,就像一张画技高超的巨幅油画,一张被工匠精心织就的华毯,忠实又刻板地描绘着机械的循环。
“没有经过罪责判定的生者,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自沉吟中被惊动,垂眸顺着这突兀响起的声源看去,只见一株在浅浅的水洼里扎根茁壮,借着明澈无波的水面依依自怜的水仙,正极不客气地昂着雪白的花瓣,朝着这皎洁如月灵的温纯植物神训斥。
“橡树最威严,它始终立于云气萦绕的山巅,而啼叫的菲洛墨拉不离稀疏的河谷。饱满的稻穗是属于善良勤者的犒劳,既你这位误闯者有着玉质美姿,冠绝群俦,华贵的白色殿堂便是你的归属,光明磊落地挥霍如雨般落下的爱慕,却纯洁如常得挑不出半点瑕疵。”
冥石榴被它威仪所慑,神情萎靡,战战兢兢,瑟瑟发抖。阿多尼斯一边安抚着它,一边淡然地冲洁白的水仙颔首示意,并不因它应为他的臣属却放肆直言而心生愠怒,口吻仍旧谦和。
“在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