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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黑暗塔系列06苏珊娜之歌-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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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是未来,她试图说服自己。

上帝才知道实际上她遇见的一切都在不断提醒她这桩事实。街上的汽车小了许多,而且模样大不一样了。许多年轻姑娘居然露着一截肚皮满大街跑,连胸罩带子也不藏起来。苏珊娜沿路走来时是见了四五次这种现象后才能完全说服自己,原来是流行这种怪异装饰,而绝非疏忽。在她的年代,姑娘的胸罩带如果露了出来(即使露出一小寸,虽然也比热带下雪都少有),她肯定得立刻躲进最近的盥洗室拉紧带子。至于露出一截肚皮……

除了在康尼岛,这足够让你蹲班房了。她心想。毫无疑问。

但是给她印象最深的也是最难以解释的:城市看上去愈发的大了。四面八方充斥着生命的勃勃脉动,每一寸空气里都洋溢着这座城市特有的气息。在酒店外等出租车的女人们(无论她们的胸罩带子有没有露出来)只可能是纽约的女人;正在挥手招徕出租车的门童(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只可能是纽约的门童;出租车司机(她非常诧异地发现许多肤色黝黑,其中一个还裹着穆斯林头巾)只可能是纽约的出租车司机,但是他们全都……变得不一样了。世界已经转换,就好像属于她的一九六四年的纽约是一个3A棒球俱乐部,而眼前的这个是职棒大联盟。

她在大堂稍稍停顿片刻整理仪容,并且从口袋里掏出小乌龟雕像。她左边是会客厅,两位女士坐在那儿谈天。苏珊娜盯着她们瞟了一眼,几乎无法相信裙子(那也能叫裙子,啊?)下面居然露出那么大一截腿。而且她们既不是妙龄少女也不是大学校花,两人都至少三十出头(虽然她猜上了六十也说不定,天知道过去三十五年科技进步有多大)。

右手边是一家小商店,小店后面的阴影里一架钢琴正弹奏着《日以继夜》那首曲子,熟悉的旋律让苏珊娜尤为欣慰。她知道如果她循着歌声走上前,一定会看见许多皮椅、酒瓶,身穿白西装的侍者会十分热情地招待她,尽管现在只是下午时分。想到这些,苏珊娜长舒一口气。

酒店总台就在正前方,苏珊娜发现里面站着的女服务员是她见过的所有女人中长得最有异域风情的,俊俏的模样不仅黑白混血,甚至还带点儿中国血统。这样的女性在一九六四年那个年代,无论长得多漂亮,肯定会被鄙视为杂种。而现在,她穿着相当高档的得体套装,站在一家一流的大酒店服务总台后面。苏珊娜暗自琢磨,黑暗塔或许正在倾塌,世界或许已经转换,但并非一切都在坍塌恶化,眼前漂亮的女服务员就是铁证(要是需要证据的话)。她面前一位客人正在抱怨什么房间电影账单,谁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别管了,这是未来。苏珊娜再次提醒自己。全是科幻小说,就像剌德城一样。最好别去多管闲事。

管它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全去见鬼。米阿嘟嘟囔囔地抱怨。我只想找台电话,只想看见我的小家伙。

苏珊娜经过一块告示牌,都已经走过去了却又调转回来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文字。

一九九九年七月一日,纽约君悦大酒店将更名为富豪联合国大酒店

索姆布拉/北方中央的又一创举!!

苏珊娜陷入沉思:索姆布拉就是海龟湾豪华联排别墅的开发商……只不过从角落的黑色玻璃针看来那个项目最终未能完成。而北方中央,不就是北方中央电子公司吗?有意思。

突然,一阵锐痛钻进她的脑袋。刺痛?见鬼,简直就像一道霹雳,刺得她眼泪都不禁流了下来。她旋即悟出是米阿干的。米阿对索姆布拉公司、北方中央电子公司,甚至黑暗塔本身都毫无兴趣,此时愈发不耐烦。苏珊娜明白,这种状况必须改变,至少得尝试一下。米阿现在一心只想着她的小家伙,其他一切都不管,不过假如她想保住小家伙,也许到了她该关心些别的事儿的时候了。

她会帮你扫除他妈的所有困难的,黛塔嘎声说,显得精明强硬却也兴致勃勃。你知道这点,对不对?

的确,她心知肚明。

之前那个男人还在与服务员交涉。他喋喋不休地解释道自己无意中点播了一些三级片,不过假如明细项目不出现在账单上,让他付钱也是无所谓的。苏珊娜等在一旁,直到他满意地离开后才走上前去。她的心跳得怦怦作响。

“我的朋友马特·范·崴克为我订了一个房间,”她说。前台服务员瞥了一眼她的染污衬衫,眼神中隐含着些许轻视。她尴尬地笑笑。“我实在没时间洗澡换衣服了。刚才出了个小意外。吃午饭的时候。”

“好,夫人。让我查查。”服务员走到一台小电视机屏幕前,电视机前部还安着个键盘。她敲了几个键,盯着屏幕问道:“苏珊娜·米阿·迪恩,对吗?”

她差点儿脱口说出卡拉方言我说谢啦,不过还是咽了回去。“对,没错儿。”

“我能看看您的证件吗?”

刹那间,苏珊娜方寸大乱。接着她从苇编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欧丽莎盘子,小心翼翼地避过锋利的那一端。这时她突然想起罗兰曾对卡拉的大农场主韦恩·欧沃霍瑟说过的话:我们用铅弹交易。显然欧丽莎不是铅弹,不过当做替代物绝对没问题。她一手举起盘子,另一只手举起小乌龟雕像。

“这个可以吗?”她愉悦地问道。

“什么——”俊俏的总台服务员把视线从盘子转移到乌龟上,随即沉默下来。两只大眼睁得滚圆,却显得呆滞迟钝。上着有趣的粉色唇彩(在苏珊娜看来不像唇膏反而更像糖果)的双唇微微开启,一声轻叹从唇间逸出:噢……

“这是我的驾照,”苏珊娜说。“看见了吗?”幸好附近没有其他人,连酒店行李员也不在。过了中午才退房的客人都聚集在人行道上侧,忙着叫出租车;而大堂的这一边则安静无人。礼品店远处酒吧里,《日以继夜》已经换成了《星尘往事》,琴师懒洋洋地弹着,像是弹给自己听。

“驾照,”服务员心不在焉地重复了一遍。

“很好。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写点儿什么?”

“不用了……范·崴克先生已经订好房间……我只需要……核查你的……能把乌龟给我吗,夫人?”

“不能,”听到苏珊娜拒绝,服务员嘤嘤哭泣起来。苏珊娜十分困惑,她实在不能相信自从十二岁那次灾难般的(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的)小提琴独奏之后,自己竟然还惹哭了那么多人。

“别哭了,”苏珊娜命令道。服务员瞬间收起眼泪。“请把房间钥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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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个亚欧混血儿并没有给她钥匙,相反递给她一张放在纸夹里的塑料卡片。纸夹里层写着——估计这样小偷就看不见了——房号1919。这个号码并没有让苏珊娜惊讶。当然,米阿是毫不在乎的。

她不小心脚下一个踉跄,不得不挥起一只手臂(拿着“驾照”的那只)保持身体平衡。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要跌倒,不过很快就稳住身形。

“夫人?”服务员询问道,露出轻微的——非常轻微——关心的神色。“你感觉还好吧?”

“没事儿,”苏珊娜回答。“只不过……差点儿没站稳罢了。”

真奇怪,见鬼的刚才到底怎么了?哦,她想了起来,米阿才是两条腿的主人,是米阿。自从碰见那位“能不能把斯杲葩达给我”老先生之后,一直是苏珊娜主导,而现在这具身体开始回复到原来没有小腿的状态。听起来很疯狂,可事实就是如此。她的身体在她的控制下要变回苏珊娜。

米阿,快出来控制你的腿。

我不能。还不能。至少得等到旁边没人时。

哦,亲爱的主啊,苏珊娜一下子就听出了话音下的语调。这恶妇竟然害羞了。

苏珊娜对服务员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是钥匙吗?”

“什么——哦,当然。你在电梯里和开门的时候都用得上。只要按照箭头指向把卡插进去,然后再轻轻抽出。等门上的灯变成绿色,你就可以进去了。现在我的收银箱里有八千多美元,我可以把所有钱都给你,买你手上这个漂亮东西,你的乌龟,你的斯杲葩达,你的妥图加,你的卡伟特,你的——”

“不行,”苏珊娜断然拒绝,却又踉跄一步,幸好她及时抓住了桌边,迅速稳住身形。“我现在要上楼了。”她本来还想先逛逛礼品店,如果小店里卖衬衫之类的商品,就用马特给的钱买件干净衬衫,但是现在得再等等了。一切都得先等等。

“是的,先生。”她不再称呼夫人,至少暂时。乌龟开始对她起作用,不同世界间的区别开始逐渐消退。

“就当没见过我,记住了吗?”

“是的,先生。我要不要给您的电话装上请勿打扰设置?”

米阿吵闹起来,不过苏珊娜根本不屑一顾。“不,不用了。我正在等一个电话。”

“随您所愿,先生。”目光还盯着乌龟,从来就没离开。“欢迎入住君悦酒店。您需要行李员帮您把包拎上去吗?”

难道看上去我拎不动这三个小玩意儿吗?黛塔愤愤地想。但苏珊娜只是摇摇头。

“很好。”

苏珊娜转过身刚想离开,却被总台服务员下面说的话惊得急转过身。

“魔眼之王,即将到来。”

苏珊娜大骇,鸡皮疙瘩迅速爬上手臂。她正视着服务员,对方漂亮的脸蛋上一派平静神色,乌黑的眼瞳仍旧盯着乌龟,浸润在唾沫和唇彩中的双唇半张半歙。我再在这儿待一会儿她肯定就要开始胡说八道了。

苏珊娜非常想好好追问魔眼之王的事儿——这是她的任务——况且她不是不能,毕竟现在由她主导,可是她脚底再次打绊,她知道不行……除非她想拖着空裤管、四肢着地爬到电梯间。可以过会儿再说,她暗自盘算,只不过也明白可能性微乎其微;现在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苏珊娜蹒跚地穿过大堂。服务员目送着她,不无可惜地喃喃感叹道:

“等到魔王归来,黑暗塔坍塌,先生,你所有珍贵物什全都会化为粉尘。在那之后,世界将陷入无尽的暗夜,一切尽逝,只剩来自迪斯寇迪亚的嚎哭,只剩低等人的哀鸣。”

虽说苏珊娜感觉到鸡皮疙瘩已经爬上她的后颈,头皮一阵阵发紧发麻,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她的小腿(别人的小腿)正迅速失去感觉。假如她卷起裤腿,她是不是能看见那双刚长出的漂亮小腿正变得透明?血管里鲜红的动脉血向下流、暗色静脉血向上重流回心脏?甚至肌肉纠结的纹路?

她想是的。

她按了一下上楼按钮,把欧丽莎放回包里,心中暗暗祈祷自己能撑到三架电梯任何一架开门。此时钢琴的曲子已经换成《暴风雨》。

中间那架电梯门开了。苏珊娜—米阿走进去,揿了十九楼。门关上,可是电梯仍旧一动不动。

别忘了塑料门卡,她赶紧提醒自己。你得用门卡。

她找到一条缝,顺着箭头方向小心地把门卡塞进去。这回当她揿十九楼后,数字亮了起来。片刻之后,米阿的元神浮出,粗鲁地把她推到一边。

苏珊娜躲进自己身体的角落里,疲惫地舒了口气。好吧,让别人来管事儿吧、做会儿驾驶员吧。双腿开始具有质感,再度变得有力,现在这就足够了。

※※※※

①圣帕特里克节(St。Patrick's Day)为每年三月十七日,以纪念爱尔兰守护神圣帕特里克。美国的圣帕特里克节这一天,人们佩带三叶苜蓿,用绿黄两色装饰房间。身穿绿色衣服。

5

米阿也许初来乍到,但是她学得很快。到了十九楼的大厅里,她迅速找到1911—1923的箭头,顺着走廊很快朝1919房间走去。绿色的厚地毯非常柔软,在她

(她们的)

偷来的鞋子下咯吱微响。她插入门卡,开门走进去。房间里有两张床,她把包扔在其中一张床上,没什么兴趣地打量了一番房间,然后看见了电话。

苏珊娜!颇不耐烦。

嗯?

电话铃怎么才能响?

苏珊娜着实被逗乐了,咯咯笑了起来。亲爱的,你可不是头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了,相信我。甚至不是第一百万个。它要响就响,不响就不响,由不得你做主。对了,你干吗不看看房间里能不能找个地方把你的包袱藏好。

她本来以为米阿会争执一番,事实上却没有。米阿只是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根本没费力打开窗帘,尽管苏珊娜非常想从高处俯瞰街景),朝厕所里看了一眼(富丽堂皇,到处都是大理石水池和镜子),然后又瞅了瞅衣帽间。衣帽间的架子上搁着几个干洗袋,上面放着一个保险箱,保险箱上面有一行字,但是米阿不认识。罗兰也时不时遭遇相同的问题,不过他的困难归根结底是因为英语字母和内世界的“伟大文字”本身就不一样。但是苏珊娜猜想米阿的困难就基本得多:尽管她明显认识数字,但苏珊娜觉得小家伙的母亲根本大字不识。

苏珊娜浮出,不过不是全部,现在她只是透过一双眼睛看着保险箱上的字。这种感觉奇特得让她几乎有些眩晕。渐渐地,影像聚集成形,她读了出来:

保险箱用于储存您的私人物品

纽约君悦大酒店对箱内物品概不负责

现金与珠宝请直接存于楼下的酒店保险柜

如需设定密码,请键入四个数字后按进入键

如需开启保险箱,请键入四位密码后按开箱键

苏珊娜退了回去,米阿选择了四个数字,竟然是一个一,三个九,恰巧是现今的年份。说实话,假如宵小之徒入室盗窃,很可能他第一个尝试的就是这个密码,不过至少它和房间号还有些差别,并不完全相同。除此之外,它是正确的数字,有着力量的数字,是神器。她俩心里都明白。

保险箱关上后米阿试了试,确定关牢了以后又按照说明把它打开。随着箱内旋转的声音箱门砰地弹开。她先把印有中城小道的褪色红布袋——里面的盒子正好搁在架子上——放了进去,接着把放欧丽莎盘子的布袋也塞了进去,然后关上门;锁好保险箱,拉拉门把发现锁得很牢后,满意地点点头。博德斯帆布包还躺在床上。她从里面掏出一把钞票,塞进了牛仔裤右前侧口袋。乌龟雕像也在里面。

得赶紧买件干净衬衫,苏珊娜提醒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米阿,无父之女,没有回答。显然比起衬衫,她还有更关心的东西。她双眼一转不转地盯着电话,此时,产痛尚未再次开始,电话是她惟一关心的。

要么我们现在聊聊吧,苏珊娜提议。你答应过的,可不要说话不算数。但是不要去那间餐厅。她微微颤抖了一下。找个外面的地方,我求求你。我需要新鲜空气。那间餐厅里到处是死人的气味。

米阿并没有争辩。苏珊娜隐约觉察出另一个女人正在迅速翻阅着记忆,就像翻看档案似的——查阅、退出、查阅、退出——最终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我们怎么去?米阿漠然地问。

(再度)变回两个女人的黑人妇女坐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就像滑雪橇,苏珊娜那部分提议。你掌舵,我来推。苏珊娜—米欧,你得记住一点,假如你想让我合作,你最好跟我实话实说。

我会的,另一部分回答。只是你别指望我说的话你会喜欢听,也别指望能听懂。

你怎么——

算了!上帝,我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人会问这么多问题!时间紧迫!电话铃一响聊天就结束!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聊——

苏珊娜根本没等她说完就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跌落下去。这回没有床能托住她;她直接穿透过去,穿过时间空间,跌入深渊,隔界钟声的魔音在远处隐隐响起。

现在我再次穿越,她暗想。而划过脑际的最后一个念头则是:我爱你,埃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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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考玛辣——喝酒——游戏

能活着就是运气。

仰望迪斯寇迪亚的天空

魔月正缓缓升起。

和:考玛辣——来——五遍!

即使魔月暗影升起!

在这世界东看西走

让你知道活着就是运气。

第六章 城堡幻境

1

眨眼间,她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突如其来的知觉仿佛扑面照来的光亮,刺得晃眼。一切仿佛回到过去:十六岁的某一天,穿着睡衣的奥黛塔·霍姆斯沐浴着明媚的阳光,坐在床边把丝袜拉上小腿。时间仿佛在记忆中的那一刻凝结,她几乎嗅到了巴宝莉白色肩膀香水和她妈妈的旁氏香皂的芬芳。长大了,能涂香水了,她满心兴奋地憧憬:我要和内森·弗里曼一块儿参加春日舞会了!

接着一切旋即消失,清冽的(还夹着些潮气的)夜风代替了旁氏香皂的气息,惟独那种奇妙的感觉还萦绕心头,那种在全新的躯体里伸展的感觉,那种把丝袜轻拉上小腿、拉过膝盖的感觉。

她睁开双眼。一阵冷风夹着粗砂迎面袭来,她赶紧侧过脸,鼻眼皱成一团,举起胳膊挡在脸边。

“这儿!”一个女人招呼道。出乎苏珊娜的预料,声音并不尖锐,也不是得意洋洋的聒噪。“这儿,风的下面!”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挑清秀的女人正向她招手。苏珊娜第一次见到米阿有血有肉的样子,着实吃惊不已,小家伙的母亲居然是个白种女人。显然,当初的奥黛塔如今也有了白人的一面,这绝对会让对种族区别异常敏感的黛塔·沃克气得吐血。

她自己再次失去双腿,坐在一辆粗糙的单人轮椅上,靠在低矮胸墙的一处凹陷里。眼前呈现出一派洪荒旷野的奇景,她从未见过的。巨大的岩石鳞次栉比,锯齿般戳向天空,密密匝匝地延伸至远方。映衬着清冷的弯月,这些岩石看上去就像魔怪的白骨骷髅。月光照不到的天幕上点缀着成千上亿的星星,如同热冰熊熊焚烧。断崖齿岩间伸出一条窄道,蜿蜒曲折,苏珊娜暗想,一队人马要走这条窄道的话估计只能排队逐个通过。还得背上足够干粮。你可别指望在路边有蘑菇让你采;蓝莓更是想都别想。一道暗红色的光束在更远的地方隐隐绰绰一亮一暗——光源遥不可见,仿佛远在天边。首先蹦进她脑海的是玫瑰之心,随后意识到:不对,不是的。那是魔王的熔炉。望着时断时续的光束,她几乎六神无主,满脑子充斥的都是惊恐的想象。绷紧……放松。增强……减弱。夜空在光束的晕染下,也跟着忽明忽暗。

“赶紧过来,如果你还想过来的话,纽约的苏珊娜,”米阿说道。她身披亮色披肩,穿着皮质的半裤,露出的半截小腿上布满刮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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