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良医-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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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谢景修俯下身来,高大的身影罩在他的头上。
“你还是先洗澡去吧。”萧御推开他,有些别扭地动了动身子,下床穿鞋。
“我去给世子倒水。”自从公开身份之后,萧御也不再让百灵近身伺侯,大部分时候都是亲力亲为。
谢景修姿态闲适地坐在榻上,一副大爷样地等他伺侯。
萧御突然就想起了白天时那丁大姐的一番话,视线从谢景修俊逸的面容上轻轻一溜,在谢世子的下半身转了一圈……
咳咳,要纯洁。
难道他这些天早出晚归的,是因为那个不知名的女子?
萧御一桶一桶地往浴桶里倒水,有些出神地想着。
恩……唉……
他真的好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啊?!谢世子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好想知道啊!为什么谢景修不说,坦白从宽不懂吗?!啊?!大混蛋!
第154章 当面挑衅
谢景修洗完澡,带着一身清新的水汽回到房里,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看着萧御。
萧御:“……”
“愣着干什么,来给我擦头发。”谢景修道。
谢景修也不习惯别人贴身伺侯,自从萧御给他擦过一回头发之后,这件事就理所当然地成了萧御的“份内之事”。
萧御心里简直有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他现在在生气呢,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气生得没那么理直气壮。想问问清楚,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质问,因为总觉得自己少点资格。
毕竟他也不是谢景修的什么人,虽然有个成亲的仪式,但是什么都没做过不是吗?而且是他自己一直不接受谢世子,所以他现在又生气又心虚,怎一个闹心了得。
他心里的憋闷无法言说,这位大爷不主动解释,还这么若无其事。
干什么呀这是,欺负人呀!
萧御委屈地拿了个毛巾和梳子,给谢世子顺毛。
谢景修惬意地闭上双眼,享受着心上人的指尖在发间游走。
半晌过后,萧御突然开口:“你……”
“我?”谢景修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下语,睁开眼睛问了一声,从萧御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又长又密的睫毛颤抖了几下。
“就是……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总见不着你。”萧御闲聊似地问道。
谢景修轻笑道:“你不是天天在前院忙着吗,就算我镇日呆在院子里,你也见不着我几面吧。”
萧御:“……”他在找借口!他在顾左右而言他!他在玩弄语言技巧,不敢正面回答!
嘤,这个混蛋。
他们出现了很大的婚姻危机!
问了一遍没有问出想要的答案,萧御不好意思再问第二遍,可是又好想知道,心里简直像猫抓一样地又痒又闹心。
可惜他不能像那个丁大姐管他男人一样,理直气壮地管住谢世子。唉……他名正言顺,但是他心虚啊。
擦干了头发,谢景修接过梳子和毛巾随手扔到桌子上,转身躺到了床里,枕着手臂微微笑着看着萧御。
等萧御磨磨蹭蹭地上了床,谢景修一把揽过他,在他额上亲了一下。
“睡吧。”
熟悉的气息包围着他,萧御突然没有来由地眼眶一热。
前世的学生们有一次一时兴起地讨论过一个问题,如果有一个又美丽又强大又优秀的同性对你毫无保留地百般追求,你会动心吗。
他的徒弟拿来问他,那时他只是包容地一笑,其实不以为然。
哪里会有这样的人呢?这样的人又如何会对别人倾心至此。
现在他真的遇见了,却只是把心里搅得一团乱麻。动没动心不知道,却把人性当中最原始最自私的独占欲鼓动到最大。
动心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说出口来就要负责。萧御不推崇柏拉图式爱情,如果动心,就一定是身心双重的渴望和愉悦。
所以他不敢轻易回应谢景修,万一临门一脚的时候退却了,那多伤人的心……
“世子……”萧御沉默了半晌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
谢景修带着浓浓的鼻音“恩”了一声。萧御道:“那个……我明天休息……”
“是么,那很好。”谢景修用纤长的手指轻轻缠绕着萧御的头发,弄得他头皮上痒痒的。
“明天你干什么?”萧御问道。
谢景修的动作只有轻微的一顿,萧御却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迟疑,心里瞬间蔓延起一阵一阵的酸涩。
“我明天有些事,要出去一趟。”谢景修漫不经心地道。
萧御:“……”嘤!这日子真没法过了!离婚!
第二天一早,谢景修与萧御一同吃了早饭,便带着老六出门了。
萧御看着他负手离去的高大背影,想着他是不是又出去陪那个有着娇憨背影的女子去了,心里一瞬间万般不是滋味。
这种感觉,好像自己地里私藏的大白菜被别的猪给拱了……
百灵跑过来歪头打量了萧御片刻,道:“公子,有个在咱们医馆治好了陈年顽疾的土财主给我们送了一车大白菜,厨房那边放不下,让我来问问公子怎么处理呢?是不是捡一捡给别人送一些去。”
“送什么?不准送!”萧御道,“大白菜是我的!”说完转身回屋去了。
百灵一头雾水。公子什么时候喜欢吃大白菜了?既然不公子不让送,那就全部留下来好了!
于是在日后的两三个月内整个广安堂的菜谱里加了许多大白菜,炝炒大白菜,醋溜大白菜,上汤大白菜……直吃得广安堂内外个个满脸菜色苦不堪言。此乃后话。
谢景修自顾自地出门去了,萧御也没心情在屋子里呆着,到底是到前面工作去了。
晌午的时候,广安堂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道身影刚刚踏进广安堂的门槛,萧御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俊俏小公子正是昨日里与谢景修一道从广安堂门外走过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也是个利落性子,径直走到萧御面前,抬着下巴道:“你就是凤照钰?”
萧御站起身来,点了点头:“我是。”
陆容容上前道:“这位公子要来看病的么?请后面排队。”
“我不是来看病的。”女子展颜一笑,“我叫陈素卿,今日是专为凤大夫而来。凤大夫,不请我去里面坐坐么?”
萧御将人请到自己在前院里办公的房间里,百灵送来茶水之后就被支使出去,陈素卿身边也没带什么人。
“明人不说暗话。”陈素卿看着萧御笑道,“凤大夫一定已经知道了我是谁。”
萧御心中渐渐清明过来:“昨天你们从广安堂外面经过,是你故意的?”
“没错。”陈素卿利落地承认了,“是我们故意的。”
她加了一个们字,萧御却笑了笑道:“是你,不是你们。”
谢景修不可能故意带个女人到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可能。
“你不愿意相信就算了。”陈素卿也不纠结,笑道:“凤大夫医名远播,我自来到京城,总听得众人盛赞您的仁善。今日一见,您跟我想得却不太一样。”
“哦?不知姑娘心中所想的在下是个什么样子?”
“悲天悯人,满嘴仁义,温柔可亲,性格和软。”陈素卿道,说着皱了皱鼻子,“可是我看着,凤大夫可一点也不软。”
萧御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外面都是这样传他的么?他明明招惹了不少硬茬吧?以前他只是为了拯救方氏脱离凤府闹出了些小动静,就落了个名声不好的标签。现在他似乎针锋相对地惹了不少大人物,反倒处处都赞他心怀仁善。
“陈姑娘来找在下有什么事情?请直说吧。”萧御叹道。
陈素卿笑道:“凤大夫果然是爽快人,我也不绕弯子了。我今日前来只有一件事。”她说着笑意渐收,面色严肃起来,“请凤大夫离开谢世子。”
“不可能。”萧御道。
陈素卿一笑:“凤大夫何必如此?您和谢世子都是男子,这世上哪里有你们这样的夫妻?不但有违天伦,还令家族蒙羞,长辈烦心,如何是长久之道?景修这些天难道没跟您透露一句半句的口信?”
“不要叫他景修。”萧御面色一沉。
陈素卿笑了笑:“好,我不叫。不过一个称呼,我无所谓怎么唤他。谢世子对您的好是真心的,这一点完全不用怀疑。但是同样的,谢世子这些时日以来,也经历了一些凤大夫不知道的事情,承担着凤大夫不知道的压力。凤大夫也许没有察觉到吧?听说凤大夫这些日子一门心思投入到了治疗林将军的伤势上面,可能疏忽了谢世子的心情。我以为他已经对您说了,可是看来,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萧御心头一窒。
他不相信陈素卿话里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与谢景修的亲密关系,可是她有一点说得不错,他的确忽略了谢景修。不只是现在,他一直以来对谢景修的关注,都远远不及谢景修对他。
完全得不到回应的热情追求,能够持续多久?
总之不会追求一辈子吧……何况谢景修从来不是一个热心的人。
萧御有些出神,陈素卿志在必得地一笑,道:“不管他有没有对您说过,今天由我来说,也是一样的。您不必担心广安堂以后的发展,无论是谢世子还是我,都看得出广安堂的重大意义。您是世不贰出的神医之才,绝对不应该被俗世埋没。只凭着凤大夫您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我可以保证,您以后照样可以得到庇护,可以恣意而为,不用害怕被权势所压。”
萧御回过神来,对于她话里话外总将谢景修与她放在同一阵线,心里实在是腻歪得紧。
他没有心思同一个小姑娘你来我往地打嘴炮,直接起身道:“我不需要姑娘的保证,也不需要姑娘的庇护。这是我和谢世子之间的事,陈姑娘如果没有其他要事,我要出去工作了。”
“凤大夫是要逃避么?”陈素卿道,“您和谢世子在一起得到的好处良多,您就不想一想,这样对谢世子是好是坏?他是天之骄子,他真正需要的是能和他比肩而立,成为他的助力的妻子,而非整日需要他来保护,甚至总要借助他的势力来成全自己的任性的人。”
“够了。”萧御面沉如水,低声道。
陈素卿笑了笑,闭口不再言语。
萧御沉默了片刻,道:“陈姑娘说那么多,只是想要我相信谢景修和你达成了一致意见,要我离开他是么?”
陈素卿只是微笑着不置可否。
“陈姑娘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萧御目光如水地直视着她,“所以,你跟我说是没有用的。我和谢景修的事情,只能由我和他之间来解决。恕不奉陪了。”
“你难道一点也不为他着想?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困扰和难题?”陈素卿看着他的背影高声道。
萧御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容容,送客。”
第155章 坦陈心事
天刚擦黑时,谢景修带着老六回到了广安堂。
两个人影焦急地等在广安堂的外面,一见谢景修回来,忙赶上前去,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向他禀报清楚。
“主子,那陈姑娘光天化日闯进医馆,直言要找凤大夫,我们实在不好阻拦。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两人跪了下来,诚惶诚恐道。
谢景修周身气势猛地一冷,二人跪在地上,心底更加忐忑难安。
谢景修一早交待他们,不得让任何别有心机之人来打扰凤大夫。可是今天的情况哪里是武力能拦得住的?那陈素卿身份特殊,他们杀不得伤不得,碰破一点油皮只怕老王爷也饶不了他们。若是在凤大夫面前拦住她,又要用什么理由?他必定要起疑心。陈素卿若是当众叫出来,那更加不好收场。
这样左右不是人的差事,实在是令人有苦说不出,还不如出去与人真刀真枪地对阵来得痛快。
老六左右看了看,牙根一咬,也跪了下来:“主子,属下有话要说。请主子听属下一言。”
谢景修看了老六一眼,沉吟了片刻,挥挥手让二人先退下。
两名侍卫如释重负,瞬间退入黑暗,不见了踪影。
谢景修正要迈步走进广安堂,老六却忽然拦住他。
老六道:“主子请跟我来,咱们避着人说。”
谢景修:“……”迈步跟着老六走了过去。
老六走到广安堂侧面的小巷口站住脚,迟疑了片刻,才犹豫着开口道:“这是主子与凤大夫之间的事,按说属下本不应置喙……”
“直说!”谢景修沉声道。
老六知道他一定是听说了陈素卿的事心情不愉,不敢再挑战这位主子的耐心,忙道:“属下以为,凤大夫是可靠之人,主子实在不必要事事瞒着他。”
谢景修面沉如水,目光中带着冰渣子似的,老六不敢看他,心里一直打着鼓。
谢景修的许多事,除了他们这些经手的心腹干将,他从不向任何人言说。元王爷不知道,甚至元老王爷也不知道。
跟在谢景修身边一同长大的几个侍卫都心知肚明,谢景修自幼历尽世态炎凉,所以他从心里无法相信任何人。
他不是生来如此,不是没有向别人敞开心怀过,可是每一次都会被现实狠狠地扇一巴掌,让他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危及性命。
所以他渐渐地不再向任何人说了。
可是凤大夫分明是不一样的,主子拿他当心肝宝贝似地捧在手心,如何会不信他?
本来说或者不说,都是人家两个人之间的事,与他们并不相干。
可是瞒得越多,像今天这种情况就越可能发生。除非把凤大夫与世隔离,不让任何人靠近,否则“别有用心之人”想要接近他,机会不要太多,根本防不胜防。
与其事后描补,不如提前预防。主子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在事关凤大夫时却乱了阵脚。
老六也替那些执行命令的兄弟们感到压力巨大。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世子自己都对那陈素卿暂无对策,他们又能怎么办?
“主子,凤大夫和……他们,是不一样的。”老六小心翼翼地道。
“不要拿他与那些人相比。”谢景修面沉如水,目光如刀。
老六不敢与他对视,硬着头皮道:“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属下只是想,凤大夫并不是柔弱无依的女子,他也是铁骨铮铮的男儿,也可以为主子分忧。主子是不是对他保护过度了些……”
“李明,你逾越了。”谢景修冷冷道。
老六收了声,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俯首站着,听侯发落。
谢景修沉默半晌,最终却没说什么,连之前那两名侍卫也未说怎么惩罚,转身回了广安堂。
老六吁了一口气,额头已出了一层冷汗。
还没有人敢在主子面前对凤大夫的事多言置喙,老六觉得自己的胆儿真肥。
他若知道现在不知在哪里挖煤的同事二九甚至对凤大夫起了些不一样的心思,他才知道什么叫强中自有强中手,一胆更比一胆肥。
谢景修一路大步疾行,穿过狭长的游廊,径直往院落最深处走去。
走进院子时,只见正厅和两侧的明间里俱是灯火通明,一道秀雅人影投映在竹青色的窗纱上,无端地便让他浮躁渐起的内心安静了下来。
他缓步踏上台阶,迈进门槛,穿过珠帘垂落的隔间小门,印入眼帘的便是那披着薄衫在灯下缓缓翻书的少年。
“钰儿。”谢景修轻声唤道。
萧御闻声抬头,笑了笑道:“你回来了。”他将书本搁到一边,正襟危坐,“正好,我有点事想要和你谈一谈。”
向来胸有成竹的谢世子,在这一瞬间难得地显出一丝心虚之色。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回他让人钻了空子,如何不心虚。
“钰儿想谈什么。”谢景修走到他身旁坐下。
萧御开门见山:“今天白天,有个叫陈素卿的姑娘来找我。”
“钰儿,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谢景修皱眉道,“不管是谁,你只不要信就是,我与她们没有任何瓜葛。”
萧御无奈地轻叹一声:“我没信。”
谢景修握了握他的指尖:“你放心,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钰儿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用为不相干的人事费心。”
萧御听着谢世子的软语温言,心头却禁不住地腾起一股怒火。
“人家都耀武扬威地找上门来了,让我怎么不费心啊?!我又不是一截木头!”萧御恼怒道。
谢景修一怔。萧御一看他这神情,猜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无非是“钰儿不是不信她么”“钰儿不是说信我么”“我已经认真承诺了,为什么要冲我发火”,“难道钰儿说信我只是嘴上说说”等等等等。
他会懂,因为他也是个男人。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世子,立场上我一定会相信你,不代表我不恼火。”萧御道,“她口口声声地我跟景修如何如何,我跟世子如何如何,我听着堵心。”萧御顿了顿,实在忍不住兴师问罪起来,“再说前两天你还跟她一起从广安堂门外面过了一趟!”
“那是因为——”谢景修说着,却皱着眉头沉吟起来。
萧御无奈地抱头趴到炕桌上。
谢世子是属小龙人的吧,他有很多小秘密,就不告诉你!
“谢景修!”萧御一拍桌案,抬头瞪着他,“你今天要是不说,以后都别说了!”
“鈺儿,你生气了?”谢景修打量着他的神色,轻声道。
当然生气了,都快气哭了!
“钰儿,我并非有意瞒你……”
“直说!”萧御怒道。
谢景修:“……”这个对话为什么这么眼熟……
“好吧,我说。”谢景修叹了一声,“是祖父回来了。”
“元老王爷?”萧御一怔,没想到一下牵扯出了元老王爷。自从回京之后他还真没见过这位老人家,之前有一次谢景修说他快回来了,还让他准备好礼物,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没想到元老王爷这个时候回京来了。
不用谢景修往下说,萧御也能猜出个大概,多半是元老王爷听说他是个男人不同意这门亲事。
“陈素卿是鸿胪寺卿陈大人的女儿。她自幼多病,被护国寺云海大师化出方外,幼时做过几年小和尚,十岁时才还俗。”谢景修道,“陈家是李相的门人,陈素卿却不知为何一心帮着方相。这一次她是与祖父一同回京来的,祖父对她甚是倚重。那天从广安堂门外经过,也是祖父……说来都是我的疏忽。”他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