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妄-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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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沈师兄搬出学校和一个帅哥合租了！”
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
沈兴看得出，陆扬今天的心情很好。
开个车都一路哼着小曲，去茶餐厅吃个晚饭都抢着买单。
就连遇上堵车这样令人心烦的事情，都能笑容满面地反过来安慰他：“不急不急，很快就到家了。”
沈兴忍不住问：“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吗？怎么你看起来那么开心？”
陆扬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多个室友难道不是好事吗？”
“就为了这个？”
“是啊。”陆扬摇头晃脑，“不给咯？”
沈兴觉得好笑：“你开心就好。”
沈兴的卧室就是那天他生病时睡的那间客房。
这套房子的架构很简单，一楼是客厅厨房浴室厕所阳台，二楼是两间卧室和书房杂物间，其中陆扬的那间卧室里内附独立卫浴。
“如果懒得下楼洗澡上厕所的话，”介绍完后，陆扬笑眯眯地说，“欢迎来我房间。”
沈兴只当这是一句玩笑话，笑了笑就过去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看到出陆扬在他搬进来之前是做了准备的——卧室接了网线，书房空了一半位置出来，家里有明显的刚大扫除完的痕迹。
等沈兴把东西基本都收拾好后已是晚上，身后传来咚咚叩门的声音。
卧室门没关，陆扬颀长的身躯斜在门边，如果直起身子恐怕会碰头。
他招了招手，神神秘秘的样子：“沈兴，过来。”
沈兴以为他是要说事情，于是什么都没问就走了过去。
没料到刚走到门边，就一下子被对方揽住了肩膀，拖了小半步出去。
“咔擦——”
只见陆扬伸长另一只手臂，举着手机，开启着相机自拍模式，咔擦就来了一张。
沈兴：“……”
刚刚抓拍的那一张被陆扬点出来，只见画面里陆扬春风满面，沈兴一脸实力懵逼。
“哈哈哈哈哈哈！”
沈兴囧道：“删掉！”
“抱歉抱歉，本来是想跟你说一声再拍的。”陆扬止不住笑，后背倚着二楼走廊的木栏杆，“但看到你一本正经地朝我走过来，我就忍不住……哈哈哈哈哈……”
真是不知道这个人今天吃了哪个牌子的兴奋剂。
沈兴皱眉：“你干嘛突然要拍照？”
陆先生理直气壮道：“房东阿姨让我拍张我俩的合照给她，证明我们相处融洽。”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一听是这么个里有，沈兴只有无奈道：“行，那你拍吧。”
虽然总觉得两个大老爷们凑在一起自拍好像哪里不太对……
本以为陆扬再重拍一张就得了，却没想到这一拍就是半个多小时——
“这张不好，沈兴你表情太严肃了，不和善。”
“这张也不行，角度有点奇怪，人脸都歪了。”
“再来一张吧，刚刚那张手抖了。”
“重新拍重新拍，好像有点背光。”
沈兴一头黑线：“……”
拍到最后，沈兴的耐心被磨光了，径自回到了房间，扔下一句话：“不拍不拍了，两个男人在一起有什么好拍的！”
没想到陆扬拍个照都这么多毛病！
陆扬满眼狡黠的笑意，语气却故作妥协：“行吧行吧，这一张差强人意，就存这张了。”
虽然其实之前拍的每一张他都没有删。
☆、第13章
曾经有段时间，沈兴很热衷于拍照——不过仅限于游戏里。
当时在帮会里，和兔子的晚餐关系最铁的是一个游戏ID叫“春眠不觉筱”的妹子，玩的游戏职业是丹青，也就是奶妈。她和晚晚同岁，昵称是“筱筱”，很有想法和才华，初中开始在贴吧写文，接触流行的新事物比大多同龄人都早，才初一就知道“腐”为何物，初二的时候就“一入腐门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经常开帮会里人的玩笑。
今宵酒醉里就她和兔子的晚餐最小，所以大家都让着她俩。
有一次帮会内部组团去下本，千辛万苦刷完BOSS出来，沈兴正在一旁打坐分赃，就听企鹅聊天软件一声提示，打开一看才知道是春眠不觉筱给他发了张图片。
那是一张使用游戏拍照功能弄出来的截图，场景就是方才刷的副本。
夜色当空，视野两侧皆是怪石嶙峋，唯有正前方开了个洞口，泄进一道如水的月光，流淌了一地，温柔地包裹着一棵盛放的桃树，染得花叶发白。
一树桃花三千雪。
而画面中央立着两个并肩作战的身影，左边那人手持钢铁巨刃，一袭白衣任风尘，右边那人身萦萤光，手中的金色权杖照紫衫。
看着这图，沈兴有一瞬间的怔愣。
企鹅聊天软件继续发来“滴滴滴“的消息提示音。
春眠不觉筱 22：23：05
╰（￣▽￣）╭有没有觉得很唯美！很有爱！
不妄 22：23：40
怎么只有我和北望两个人？
春眠不觉筱 22：24：02
那当然了！快叫我截图小能手！还开了皮埃斯给这张截图后期了下呢XD
不妄 22：24：10
……
刚刚不是在打本吗= =
春眠不觉筱 22：24：20
（╯‵□′）╯︵┻━┻
你难道没发现！第二个BOSS刚刷出来的时候！本攻就直挺挺地躺尸了吗！
不妄 22：24：45
啊
春眠不觉筱 22：24：47
＇菜刀＇去死吧！你这个不关心奶妈死活的混蛋！
不妄 22：24：50
我错了= =不好意思
春眠不觉筱 22：24：52
╭（╯^╰）╮
我一个人在地上躺着无聊，就喜欢开拍照功能，还拍了好多我家晚晚的英姿＇害羞＇【虽然她没过多久也殉情了ORZ
不妄 22：24：54
= =好吧
春眠不觉筱 22：25：58
不行！你还没夸我是截图小能手！
不妄 22：26：02
好好好，你是截图小能手
春眠不觉筱 22：26：04
这还差不多~
沈兴翻上去重新点开那幅图，只觉得那缕月色直透过屏幕渗进身体里，心口痒痒的，仿佛有什么正暗中涌动，等着有朝一日喷涌而出。
他不知道筱筱有没有把这张截图发给北望，反正他自己是把图保存了下来，觉得很喜欢，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设为电脑桌面，而是专门在U盘里设了个文件夹存放，时不时点出来看一看。
然后他就爱上了游戏里的拍照功能。
和北望一起刷日常时会拍、下本时会拍、聊天打坐时会拍、打帮战时会拍……
点点滴滴，春夏秋冬，全是他和北望并肩走过的日子。
但他从不敢指使北望摆造型，他甚至都不敢让北望知道他在偷偷拍照。
这是一个秘密，只有他和他的电脑知道。
有时他甚至会自我厌弃似的想：我真是个变态。
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手，如同一个上瘾的人。
也控制不住内心那份从潜伏到明朗、然后愈发膨胀、快要爆炸的感情。
那一个文件夹里存放的截图越来越多，到今宵酒醉解散那天已有上千张。
从最开始的刻意而为，到后来已成了顺手的习惯。
——然而最终也不过沦为被删除的命运。
就连那个U盘，自那之后都没有再用过。
就像兔子的晚餐和春眠不觉筱，明明是那样好的朋友，后来大家一起办广播剧社时一个叫夏风忽晚，一个叫冬雪稍迟，到哪儿都像孪生姐妹，但最后还是撕了个不欢而散。
筱筱杳无音讯，晚晚退圈，狼烟少见人影，KK高考禁网，北望胳膊肘拐去了友社。
所有的摊子和担子，都压在了沈兴身上。
没人愿意与他分担。
而他那时也面临高考。
*
沈兴早就该想到的，和一个做游戏的成为室友后怎么可能躲得过安利。
这天陆扬下班后，放了一叠纸卡在沈兴卧室的桌子上，一边解释说：“前段时间《傲视山河》做推广，在各站点搞活动送点卡，现在库房还剩下一堆，反正送去销毁也是浪费了，就拿了点回来送你玩。”
沈兴正开着电脑完善报表，看到这红金色的一堆，登时愣了下，而后道：“我们项目经理正在玩这游戏，你介意我转送给他吗？”
陆扬语气强调道：“介意。”
“……”
陆扬看着他，两手插兜，一脸认真：“你要是借花献佛，就是对我不礼貌。”
“抱歉，”沈兴有些为难，“可是我不玩游戏。”
陆扬道：“所以这点卡就是送给你去体验的啊。”
“我已经体验过了。”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陆扬耐着性子说服他，“现在的《傲视山河》更新了引擎，3D画面更加精细，地图和主线也增多了，保证比从前更具吸引力。”
虽然陆扬的声音很好听，安利起来也很具有诱惑力，但沈兴还是在推辞：“可是……”
陆扬早就料到对方会是这么个反应：“实话告诉你吧，《傲视山河》的改版是我所在的项目组负责的，虽然市面上反响不错，但我还是想让你这个老玩家回归玩玩看，现在的版本改得怎么样，提供点建议。”
听了这话，沈兴再也拒绝不了了，陆扬帮了他那么多次忙，要是他再回绝，就真是太没情没意了。
于是他只好叹了口气：“行吧，等哪天有时间了，我空出电脑来下载游戏……”
他记得那个游戏原本就挺大了，初中时就下了半天，现在占的内存肯定更大。
“不如就现在吧！”陆扬不知从身上哪里掏出一个印着山河工作室LOGO的工作U盘，笑得格外帅气，“作为一名合格的员工，我身上随时带着最新版本的游戏客户端安装包，直接可以拷给你。”
沈兴：“……”
安利技术哪家强，梦网山河找陆扬。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任由存稿箱吐，所以都没上来看_（：з」∠）_
然后忘记感谢地雷了！
独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3…13 18：31：49
谢谢亲的地雷！更谢谢基友风声帮我宣传新文QAQ！
☆、第14章
项目正式结束的那一天，陈东耀作为负责人，请项目组里的成员好好搓了一顿。
这样的场合，注定少不了喝酒。好在沈兴在大学当学生干部时就开始接触半社会性质的应酬，酒量不说是千杯不醉，好歹不至于三杯下肚就闹洋相，啤酒的话单干两瓶下去不成问题，看起来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只是耳朵有点发红。
吃吃喝喝到了后半场，一桌子近十个人酒足饭饱，便都懒懒地坐着不想动，纷纷拿出手机做起了低头族。陈东耀是一个喜欢搞气氛的上司，一看这情况哪能放任不管，于是拿一空瓶子做起表率，把桌子中间的地儿收拾出来，提议道：“来来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组里一女同事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嘲笑道：“LOW，简直LOW爆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么LOW的游戏。”
陈东耀瞪了一眼：“那你建议个不LOW的？”
“麻将搓起来撒。”酒一喝多，这位女同事那带着方言味的普通话都跑出来了。
陈东耀拉下脸：“不，就玩这个！”
全场大概只有沈兴一个人知道，陈东耀不会打麻将，这还是黎维清告诉他的。
女同事一脸鄙视：“有啥子好玩的嘛？”
陈东耀也挑衅回去：“我看你是不敢玩吧！”
“哪个说老娘不敢玩！玩就玩！”
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心说这位平时看起来要多精明有多精明、要多严肃有多严肃的女强人怎么在酒精的作用下完全换了张面孔。
经历了几年学生社团的洗礼，沈兴早就对各类聚会游戏熟得不能再熟，知道这种游戏玩到最后谁都逃不了，所以在酒瓶转到别人时他都不怎么发问，任由其他人折腾，免得被惦记上报复回来。
果不其然，就在陈东耀真心话了三次、大冒险了一次，连第一次XXOO的套套牌子型号都被问出来后，那只旋转的空酒瓶终于指向了一直微笑不语的沈兴。
饭桌上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在座的都有些犯难，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好。
像陈东耀这样没皮没脸大大咧咧的人，问起没节操的问题或是要求做大胆的事可以肆无忌惮，可在大家心中，沈兴一直都是个正经又圆滑的人，底线的衡量标准显然不能和陈东耀一样，问得太过分的话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翻脸。
但这种人又恰恰是最好的八卦对象。
问有没有女朋友？
开玩笑吧，沈兴这样的人，无论是外形还是能力都无可挑剔，身边怎么会愁没人？
最后还是陈东耀作为领导，起个模范带头作用，清了个嗓子开口问道：“沈兴同学，请问你上一段恋情结束的原因是什么？包括暗恋！详细点！”
其他人对这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有些失望，但的确都不敢把各自心里劲爆的问题说出来。
“他不喜欢我。”沉默了数秒，沈兴终于回答了，“但是这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各种时间情景矛盾混杂在一起的作用吧，当时生活中有一波压力，身边接二连三的事情搞得我有点崩溃，所以才格外容易心灰意冷，要是不碰上那个时间点，可能事情都会不大一样。”
好良心的回答！
就是正经到都不知道该怎么从中开玩笑了……
就在这时，沈兴的手机响了，于是就有人在旁边起哄道：“哟，女朋友来电了？”
“我没有女朋友。”沈兴知道这是对方在套自己的话，也不介意说出来，“你们先玩着，我去接个电话。”
沈兴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往门外走去：“喂？”
电话那头传来陆扬的声音，有些低沉：“沈兴，你……到家了吗？”
“没。”沈兴这才想起自己忘记跟室友打招呼了，“今天项目完工，经理请吃饭，现在在外面聚着呢，要晚点回来。”
“哦……喝酒了？”
“喝了点。”
“不要玩太晚啊，好不容易忙完了，要好好休息。”
“知道了。”沈兴笑了笑，心想陆扬真跟个老妈子似的，“对了，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
“嗯？”
“对，我想起来了！”支支吾吾了好半天，陆扬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我打给你是因为我发现我忘带家门钥匙了！”
“……”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电话那头的男人干笑两声：“所以想问问你在哪里，我来找你吧，咱俩一块回来，今天降温，进不了家门好冷。”
“你怎么这么粗心大意。”沈兴哭笑不得，只好吐槽了一句，然后把饭店的地址报给了陆扬，挂了电话。
然而此时，被挂断电话的另一端——
陆扬放下手机，眉眼间的阴霾一扫而光。他抬头看了眼客厅墙壁上的挂钟，然后手脚麻利地把搭在沙发上的黑色风衣重新穿在身上，背上包，恢复几小时前刚下班的那副样子。
其实他早就下班到家了，今天工作室加班，回来的本就比平时晚两三个小时，却没想到进屋时一片漆黑，沈兴还没回来，然后又坐着等到了这个点，按理说对方再怎么加班也该回来了，于是陆扬才担心地拨了通电话过去。
至于忘带钥匙什么的，纯粹是为他去接人找一个借口。
为了追求以假乱真的效果，出门接沈兴的时候他还特地把钥匙扔在了玄关某个角落，做到真正的不带钥匙出门，没有一丝破绽！
他怎么就那么机智呢！
打车去目的地的路上，陆扬都不住地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颇为得意。
二十分钟后，和荣一帮人吃饱喝足，游戏也玩够了，于是陈东耀宣布转移阵地，带他们去KTV唱通宵，反正明天双休。
沈兴还在等陆扬：“你们去吧，我有点事。”
“哎哟什么事呢！”喝醉酒的同事们纷纷起哄，“还说自己是单身！是想背着我们和女朋友深夜约会吧！”
沈兴无奈地解释：“真不是，是和我一起合租房子的室友没带钥匙，要来找我。”
“哇，发展得那么快？都和女朋友同居了啊？”
“你们这群醉鬼饶了我吧。”沈兴笑着摆了摆手，“真的是室友，男的。”
然后他求救般朝陈东耀看了一眼，示意他赶快拉着这群醉货去过下半场。
谁知陈东耀一点都没领悟到他的意思，反而大喝一声：“骗人！我们要在这里坐等真相！”
“……”
于是在十分钟后，当陆扬下计程车走到饭店门口时，面对的是一群直勾勾的目光。
“……？”陆扬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看吧，我都说是室友了。”沈兴走到陆扬面前，尴尬地解释道，“陆扬你不要在意，他们只是以为你是我女朋友，所以守在这里等真相呢。”
陆扬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以为我是你女朋友？”
见来者是个一米九高的汉子，男同事们不由地发出失望的叹息，但女同事们心里却燃起另一种激动——嗷！沈会计的室友好帅！果然和帅哥住在一起的只能是帅哥吗！
陈东耀揉了揉眼睛，盯了陆扬好一会儿，才恍然道：“咦，你怎么这么眼熟……啊，我记起来了，你不是隔壁山河工作室的技术小哥嘛？”
陆扬和郑陌关系很好，自然和陈东耀也比较熟，只不过此时陈东耀喝得有点多，脑筋比平常要慢好几拍。
陆扬客气地微微颔首，展现非凡的演技：“陈哥，不好意思扫你们的兴了，但我实在没有办法，忘了带家门钥匙，只有来找沈兴了。”
陈东耀不得不放人：“行行行，那你们走吧，路上小心点。”
☆、第15章
沈兴终于有时间打开从陆扬那里拷来的《傲视山河》了。
打开游戏，现在的登陆界面已和他最后一次登陆时大为不同了，红的是烈焰与战旗，黑的是兵刃与钢铁，金色的大字书写着龙飞凤舞、霸气十足的“傲视山河”四字，撇捺勾提流动着细腻的金粉，笔锋回转隐隐亮着烽火。
界面上还绘着六大门派的背影，如墨一笔，遒劲潇洒。
别的不说，单从美工上来看，的确比从前精致了许多倍。
五年不见了。
屏幕上细细的游戏更新柱条犹如一条蜿蜒的小溪，卷着一股因陌生而产生的新鲜感和因熟悉而存在的怀念感，直蔓延到记忆深处，浪拍彼端。
因为距离陆扬把游戏拷过来还没过一个星期，所以客户端更新得算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