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观-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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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浑身一震:“是。”
我蹭蹭他的脖子:“比试之日,只可旁观,不可插手。若有违逆,我便不再是你君上。”
顾沉有点颤抖,然后用力收紧手臂。
你放心,我绝对死不了。
天光大好,风拂璧山。
台子搭得很高。摘星观上至常凌云,好吧,常凌云没来,下至清扫枯草败叶的小童都前来围观。毕竟也是数十年难遇的高人对决。好吧,除我之外。
常凌云不来我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被活活打死,的确不是一件好玩儿的事情。再说,他还有正事。
顾沉在边上面无表情,一副木头样儿,看着就让人来气:“知道你现在像在做啥么?”
顾沉恍恍惚惚地摇头。
“送殡。”
顾沉居然狠狠瞪我一眼。
这小子,还惯出脾气来了。
第一个对招的就是小师弟。
他一个纵步就跃上台子,朝我遥遥一躬身:“见过少主。”
对招很简单。常棋随手两招就制住了我的要害,随即转身收手,径直就跃到台子下头去了。
台下有人唱喏:“少主落败。”
接下来就是他相公,常齐风。
六师兄是慢慢走上来的,中途还崴了一下脚,上了台子还揉揉了腿。好半晌才向下喊道:“计数的师兄,看见少主我有点紧张,现在认输成不成?”
我颔首道:“有劳相让。”
六师兄连连摆手:“少主过谦。”
耳边是常齐风用内力传来的密音:“到时我全力与常墨一战,消磨尽他的体力。他使软鞭时,下盘有破绽。万事小心。神仙别怕,师兄定然,护你无恙。”
我密音传给他:“切莫擅自破了规矩,我自有安排。还有,看好顾沉,我担心他,沉不住气。”
常齐风站定,拱手行了个全礼,白袍子被风吹得扬起来。
各人自有对决。有人惧我少主之位,不敢下狠手,也有人巴不得我不痛快,恨不能废了我的经脉。
所幸也没人真敢杀我。要说有,也只有常墨。
按说观主是我爹,此时动我实在不算明智。不过摘星观的规矩,死伤不论,胜者晋阶,不可废其位。便是常凌云,也不能动他。少主亡了,常凌云就算悲恸,观中也无能与之抗衡者,观主之位也只能传给他。
摘星观若是只顾亲疏,不问贤才,早八百年前就该烂在璧山上了。
最后一场,果然是常墨。
常齐风伤了他一点内劲,根气不稳,但招式还在。他寒凉地看着我的喉骨,声音哑得就沙粒里磨过似的:“摘星观常墨,特来向少主,”他眼睛里精光一闪,“讨教。”
(五)
常墨鞭鞭狠绝,鞭尾穿了铁丝,一击就能划下一块皮肉。我脚步刚错,鞭子已经毒蛇一般绕着脚腕咬下来。我赶紧侧身,点在鞭身上。常墨压着内劲碾着就攻上来,避无可避的阵势。
我后退两步,常墨已经探身到我的跟前。他冷面冷声道:“功力不济。”
我还没回过身,肩上已是一疼。
常墨一甩鞭子,震落上头的血珠,盖掌再攻。
他不肯收手,我认输也没用。
实力悬殊,恰如以卵击石。
我御气,注入剑中,刚出刃,常墨的鞭子果然毫不留情地缠上来。内劲相撞,刹那间,剑身狂抖不止。我两手托住剑把,喉中一甜,生生震出了口血。
常墨面色无波,指尖勾着鞭柄,沉声道:“废物!”
他指下一用力,玄铁剑跟着力道就落到台子下头去了。
常墨收指扬鞭,甩在我胸前!
我还未觉出疼来,胸前以前绽开了一层血雾。我向后一撑,还没站稳,已经缓缓栽下去。膝盖碰了地,才真觉得连骨头都要被抽的齐根儿震碎了。
简直说不出话来。下手恁狠毒。
我半睁开眼睛,只能看见常墨的靴子尖。尖上勾了金线,线上浸了血迹,显得暗红。我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只觉金丝晃得眼睛生疼,朦胧成一片。
常墨垂着手,淡漠地低下头看我,收指又是一鞭。
这回抽在大腿根上,铁丝勾着皮肉,我咬了咬唇,强忍住痛呼。
锦服被扯得四裂,露出血肉模糊的肌肤,我从小就怕疼,这会子别说连动弹都困难,就是有力气,我也不敢看伤处。
入眼全是红黑色。
我闭上眼睛,脑仁晕得厉害,想着干脆就这么闭着不开了。
常墨一鞭抽在我手臂上。连我保命的一点点内劲也抽散了。
我听见常齐风厉声道:“常墨,你不要欺人太甚!”
常齐风一直是个温和的性子,我还没听见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常墨面无表情地一鞭甩下来。
我疼得蜷起来,忍不住低低喊了一声。
没力气看常齐风一眼,只听见他道:“少主毕竟是摘星观的主人。为人下属,你太放肆。”
常墨冷眼看我:“未必。”
这话意不能更明显了。
再抬指!
鞭子还没落下,听见的还是常齐风的声音。这回说的是“顾沉”。
我头也不用转,就知道那呆子这时候该是什么表情。然后是如劲风掠过的真气,台下怕是动了手。
常齐风低声道:“顾沉,你冷静点。”
顾沉估计用一掌接了他的话。
常齐风说:“你这是让他为难。坏了摘星观的规矩,你难道让他亲手取了你的性命么?”
顾沉闷声只是动手。
常齐风根本不是顾沉的对手,估计过不了二十招就颓势尽显。
我扬起脖子,攒起全力道:“顾沉。”
招式瞬间就停下来,我低声道:“你还听不听话?”
没人应声。
鞭子依旧是落下来了。
我没力气动,心里想着常齐风所说的常墨下盘的破绽。攻其短处也要得以接近,这半根头发丝儿都摸不到的,叫我如何周旋?
常墨走近了三步,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淡淡道:“少主?你去地府里做你的少主吧。”
我神色一冷,霍然睁开眼。
鞭尾对准的是我的脖颈。
我左手默默贴在地上,尚未吐气,眼前一闪,一截九曲枪就缠上了常墨的软鞭。常齐风横枪一震,眼神居然很阴鸷。
常墨:“你救他,你就得死。”
我以为上来的会是顾沉,不过常齐风倒是个靠得住的,也不知用了什么招让顾沉乖乖等在下头了。
我费力转过脸去找他,果然他正瞧着我,十指扣得很紧。
我想宽慰他两句,也不知道就我这副鬼样子能有劝他多少。还没开口,顾沉身子一矮,膝盖重重就落了地。
不是跪我。
他跪着旋了一个小小的角度,朝着常墨正身稽首,额头靠在地上,长长的头发扎在脑后:“属下求公子收手。”
常墨冷笑:“你说话比常齐风有用?”
顾沉埋着头:“公子若答应,景灵阁顾沉自请,入大公子麾下。”
我还不如死了呢。
(六)
身上没有一处不是痛的,上下缠了厚厚的白色绷带,把伤口牢牢妥帖地裹上。我觉得有人按在我手腕的脉门上,应是探我的伤,只是我伤势颇重,神志不清,立刻本能地机警起来。腕间内劲一下子收不住,通身一震,恍然听见来人被震得咳嗽不止。
我猛地睁开眼。常齐风脸色有点苍白,压着右手,看着有点怔怔。
我握住他的右手,送了一点劲气:“不伤根骨。回去让常棋给你上点儿药。”
常齐风眼神深深地:“少主,你……”
常齐风在屋子里头,顾沉便在外面把守着。等常齐风告辞了,他才进来。进来也不说话,就只是跪着。垂着眼睛,双手支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抬起头看了看屋顶,措了措辞,总觉得这时候说点什么都有些窘迫。
顾沉已不是我的护卫。他是常墨的了。
可笑,那混小子也配做顾沉的主子。他给顾沉做护卫还不够呢。说到底都是我对不起他。
我朝顾沉勾勾指头:“你来。”
顾沉近前,复又跪在我的脚边。
“你什么时候走?”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怎么听都像是我在赶他走。果然顾沉面如纸白,撑起来就要跑:“属下这就走。”
我赶忙按住他的肩头:“我说错了。没那个意思。”
顾沉没看我,低着头压着声音:“午膳后。”
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顾沉的发顶,黑色的长发用素色的缎带一扎,我抬手揉揉他的头发:“东西收拾好了么?”
顾沉低声道:“尚早。还没收拾。”
“带我去你屋子看看,我帮你收拾。”
顾沉张了张嘴,大概是想说些“不敢麻烦少主”之类的话,最后还是没说,低声应是。
顾沉的屋子是我替他选的,和我挨得很近。按着顾沉的性子,里头也不可能乱到哪里去。墙上挂了各式兵刃暗器,被他用布帛擦得雪亮。我问他:“你想带着什么?”
顾沉就挑了几件儿贴身的衣物,我替他折好了放在包袱里。我坐在他床上,从他枕头底下翻出把旧扇,还是我之前下山赠给他的呢。我给他又塞回枕头底下,顾沉低声说:“带上。”
我笑道:“你这是什么口气?”
顾沉从我身后用劲抱住我。
我一愣,暗自狂喜,这小子终于主动了!
顾沉低声说:“属下不想走。”
我继续暗喜。就知道你不想走。
“我也不想你走。”
顾沉说:“那属下去杀了常墨再回来。”
“……”这么暴力,不是很好吧。
顾沉在我耳边轻声说:“那我白日在常墨那儿当差,晚上过了三更,就从白星楼里溜回来。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偏不做。少主,你给我留一个门儿成不成?”
成!当然成!
我把折扇递给他:“二十四条竹骨。我最多让你等二十四天。时间一到,我们就走,离了摘星观,再也不回来了。生生杀杀,这种舔血的日子,就再与你我无关了。常凌云出观斩敌了,等他一回来,就会定下一任观主了。到时候,我们私奔去。”
顾沉说:“好。”
常墨要是敢对顾沉有半点不好,我能把他住的白星楼拆了。白日盼着常凌云回来,晚上就等着顾沉回来。顾沉的确是夜夜都来,有时和我说一两个时辰的话,有时我睡着了就帮我掖个被角。
得了空,也不能忘了另一个,不,一对救命恩人。
我到的时候,常棋给常齐风做了一碗银耳汤,举着铁勺子一口一口喂常齐风喝。我想了一下,嗯,也得让顾沉喂我喝碗汤。
常棋见了我,触了电一般撤手,银耳汤“啪”地扣上了常齐风的袍子。我饶有趣味的挑挑眉。
常棋是常齐风的媳妇儿,常齐风自然是什么事都不会瞒他的。
我抬头看看窗外:“青天白日,斯文败坏啊。”
常棋红着脸说不出话。常齐风笑道:“少主,你就别逗他了。”
小师弟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性子,一到和常齐风碰上的时候,就是这幅腼腆局促的模样。我从怀里抽出张纸,递给他们:“上头的人可用,不在上头,万万用不得。”
常棋愣了一下:“少主,规矩是比试赢了的,都……”
“你看我像守规矩的人么?这摘星观里没有人比你相公更适合做这个观主了,我给常凌云说,万事可成。少主无能,师父能有什么办法?
常齐风摊开纸一看,侧过头看我:“上头还有大师兄。”
第一次见常墨,他还不是这个性子。小小的一个少年,瘦胳膊瘦腿,孤身上了璧山拜师。山上向阳花开了,他穿着薄薄的袍子倒在花里,身上都是血污还在往前爬。我只记得,常凌云那时说了一句“此子前路不可限量”。他勤学苦练,平日里也少话。练剑到天明,错过了时辰,我还偷偷到厨房给他拿过充饥的甜粥。只怕他是早忘了。那时他一心只想报仇,等真报了仇,心性也不复如初。
我道:“可用。只是需得有人制衡,让他除了安分守己,无路可走。六师兄和小师弟才智过人,自有妙法。”
顾沉折了二十根竹骨。
第二十一天。
我心情大好,在书房里自己磨了墨,铺了纸,提了一幅字,想着晚上要亲手送给他。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外头跑进来一个人,眼熟得很,我定睛一看,竟是常凌云的暗卫。他悲恸道:“少主,主上他……”
(七)
晚风轻敲门扉,我在院子里坐了一夜。月半墙,树影从墙上一直延伸到我脚下。头顶有一点点动静,一个黑影翻下来,停在跟前。我扯了一下嘴角,攒出一个笑来:“留了门你不走,非要爬墙进来。”
顾沉说:“少主院外的门用得太久了,一推就有大声响。今日来得迟,我以为少主已经歇下了。”
顾沉从屋子里头取出许多小蜡烛,摆在地上,一个个点燃。没用内劲,他是弯着腰一个个点起来的。我看着院子缓缓亮堂起来,好似天光初降。火光里,顾沉刀削似的脸愈加清晰。我认真地往前,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顾沉的脸反而模糊了。
“顾沉。”
“嗯?”
“常凌云死了。”我惨淡一笑:“我爹,死了。”
常凌云一死,璧山就要大乱。我根本不想知道璧山会不会乱,满脑子就只有常凌云的影子。我以为常凌云能活到茶寿之前,没想到连半百都不到。
“我去把常凌云的尸骨抢回来。我爹可以死,但一定要葬在璧山。”
顾沉说:“好。我替你抢。”
我摇头:“你抢不过。”
顾沉:“能的。”
“你功力和常凌云不相上下,他们人多势众,你怎是敌手?”
顾沉沉默了一下:“十日不回。少主就不用等我了。”
“胡闹。”我覆手在顾沉指上:“常凌云是我亲爹,你是我亲媳妇儿啊。我让你赴死,自己苟且偷生?”
我拽起顾沉冰凉的手指碰上我的脉门,他登时立定般怔住。
“此事只能告诉常棋和常齐风。让他们稳住摘星观,等我回来。”我凑上来,蜻蜓点水般轻轻碰了一下顾沉的唇,一触即分,“顾沉,我一定回来。”
途中经历了什么,我记不清。我只知道我见着常凌云的尸身的时候,开了杀戒。天热,我只能把他的骨灰带回去。短短地在客栈歇了一夜,就听见奉酒的小二哥说,璧山乱了。
璧山。
乱了。
常凌云的事还是没能瞒住。一众宵小,自然趁机起事。我目不交睫地赶回璧山,刚到山脚下,便见山上一片火光。璧山再乱,我一回也定能压制,倒也不能算难事。论起血脉、论起功力,常墨都远非我敌手。我最忧心的还是顾沉,他武功虽高,可行事莽撞,不问后果,怕他着了别人的道。
我御气上山,观中人分两派,已经战得昏天黑地。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少主回来了。”
人群立刻让出一条道来,我一步一步踏进去。常棋受了很重的伤,常齐风散着发,一柄□□立在身前,也负了伤。我冷笑道:“这一个个的,都想做什么?你们要翻天么!”
常墨面无表情:“常仙,你也知道回来?”
“你闭嘴!”
常墨愣了一下,被我这样的废物当众呵斥,和挨了耳光也没什么两样。他怒得肩头颤动:“常仙,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我懒得搭理他,四处望了一周,没看见顾沉的影子。
我心里一颤,又找了一圈。
还是没瞧见顾沉。我登时就腿软地站不住了,我慌慌张张地看向常齐风,六师兄闭上眼睛侧了侧身,不忍般躲过我的目光。我心里一直崩着根弦,也许从下山找常凌云就开始崩着了,也许更早。我心里隐隐有担忧,只是把它藏在心底,想着顾沉的身手,还真以为他刀枪不入了。
现在我心里这根弦倏尔断了,心头只剩下了最后一响。我思绪一下子就乱了,我想起来,屋子里头的墨宝还没亲手交给他,我答应的事违约了还没赔过罪,我还没让他喂我喝过银耳汤,我还没亲口告诉他,我钦慕他,要和他长相厮守,死生契阔。
顾沉答应了和我私奔去,我连路上的盘缠都备好了,就放在顾沉原来屋子里的枕头底下。胸中气血翻涌,我压不住地喷出一口血。常墨在我身后说:“堂堂少主,居然哭了。这个主上你也配做?”
我站起来:“你杀的。”
常墨道:“愚忠。不能为我所用,自然要杀。”
我把手贴在剑柄上:“再说一次。”
常墨笑道:“顾沉,我杀了。”
我气息又翻了一回,贴着剑身就炸开来。凌厉的内劲疾电般平铺开来,束发的玉簪径直碎成了粉末,长发落在肩上。常墨指尖一颤,不可置信地盯着我。
我推剑入鞘,随手仍在一边。
常墨又是一惊:“你……”
“杀你,根本不需用剑。”我两指向上,指尖内力就贴在常墨身上。内劲成风,鼓得观袍盈满了风,地上的碎石花草悬在半空打转。
指尖一压,常墨的一个膝盖就钉在了地上。
“常墨,你做什么我都能忍你,可你不该,”我怒声,“动我的人!”
常墨御气挣了一下,另一个膝盖也触了地。他抬起头:“你的功力,怎会……”
我一拂袖,常墨就挨了一耳光。他侧着脸,古怪地笑了一声:“你装的,我竟然,没发现。”
我甩手又给了他一耳光:“摘星观我不抢,你性情狠辣,不宜居于最上位。便是做不了观主,又如何?以你的身手,何人能为难你?”
常墨笑得放肆:“你能懂什么,少主大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输了,你杀了我便是。怎么,恶人死之前就非得自觉懊恼愧疚、万死不能赎其罪?常仙,你也不过命好了一点点罢了,这时候还谈什么仁义廉耻?”
常墨说的真是不错。
受制于人,还思绪明了至此,确实不可小觑。
我道:“常墨,你一点不错。为己谋路躲上位,纵不是天道,也是人道。你就败在,”我一个字一个字压低了说:“与我为敌。”
常墨:“少主的功夫,很俊。常墨不及,死也瞑目。”
“你不知我现在多想杀了你。”
“啰嗦,动手吧。”
“你这二三十年,谁也不欠,唯独亏欠一个人。你知道是谁么?”
常墨眼神略略一变。。
我把怀里的盒子拿出来:“师父的骨灰在这里,我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