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堕残阳-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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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爹爹,你就饶了我吧,孩儿尽力就是。”站在后面的李公子如是开口。
“就你,总有一天我要被气死!”李善三没有好气地说道。
“爹爹身强力壮,就算是再给我生一个小弟弟出来也是能的。”李公子连忙开口。
“你看看你看看!”李善三指着自家儿子,都快说不出话来。
孟希行有些哭笑不得,这两父子的确是逗乐,连忙开口解围:“在这里听我们两个老家伙讲话也是挺闷的,就出去走走吧,剑鸣你也许久没有见妹妹了,见见也好。”
李剑鸣就像得了大赦一样,连忙告辞就走了。
孟希行也挥手退了所有下人。
厅里现在就剩下了孟希行和李善三。
熊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开了李老给的荷包,这里面赫然就是一块翠玉菩提玉佩,看着水光就知道是个极品。在九道山庄这么多年,眼力见的话熊还是有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们要送自己这么贵重的礼物,自己只是一个养子,实在没有什么讨好的必要。
熊只觉得心烦,就把玉佩又塞回了荷包里打开小匣子想要放进去。
“咦,这里怎么还有一个荷包。”熊喃喃道。
只见这个荷包是豆绿色的绸面,上面仔细地绣了喜鹊登枝的图案。针脚细密不说,这棕色的树枝和红白色渐变的腊梅配色相当柔和,喜鹊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这是昨天出游时候那位小姐塞给自己的!熊突然回想了起来。
这荷包沾染着点点墨香,可见是属于一位文人雅士的而不是一位闺中女子,就算被发现了于人也无碍。
好细密的心思!
想到这里熊立刻拆开了荷包,荷包里面只一张字条:万松书院梅第三弄。
字体隽逸非常,闻着还透着一股子清香,想来是徽州墨无疑。这纸张薄且透亮,摸着光滑,纹路清晰,应该是上好的宣州纸。这两样自古都是文人墨客最推崇的物件,只是价格实在高昂,一般人家是绝对用不起的。
熊现在对林升这个人愈加感兴趣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去万松书院的呢?
就在这时门口的啊圣向里屋喊着:“表少爷,车马备好了,是不是即刻启程!”
“来了!”熊把荷包塞回匣子,握紧了手中的纸条。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第十一章 油壁车轻郎马骢
“表少爷,今儿骑马坐车?”啊圣牵着“玉琮”问道。
“坐车吧”熊一脚踏上了车,进了内厢“把玉琮带上,到时候我骑一圈。”
“诶。”阿圣应下了,把玉琮和驾车的另一匹马拴在一起,便一骨碌做到了车的前沿“少爷,出发了。”
“嗯。”里面传来了淡淡的回应。
“驾!”
马车动了,而熊现在深深地陷在了软垫里。
也许是昨天太累了,也许是因为春天困倦的缘故。但是熊也总归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最终还是没抵过困倦,睡去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熊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少爷,少爷。”阿圣在外面唤到。
“何事?”熊的声音带着淡淡地倦意。
“回少爷,万松书院到了。”啊圣在外面恭敬地达到。
“好。”熊略微整理了衣冠,便下了车。啊圣把缰绳递给了他。
“过半个时辰再来接我。”熊摸出几枚铜板放在啊圣的手上“你先去旁边的茶肆休息一下。”
阿圣接过了赏钱,连忙应是。
熊牵着玉琮在山道上走着。
玉琮还是一匹幼马,正好适合熊的身量。它全身雪白,不带一丝杂色,总能在阳光下现出别样的光泽。玉琮的性格又十分温顺,也不会乱跑。所以熊给他取名“玉琮”。是温润和纯洁的意思。倒也般配。
突然,山间小道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数十步的青石台阶。
白墙黛瓦,上书“万松书院”和“国寿永昌”。
这边是到了“万松书院”的大门了。
万松书院更是因为出过几位大儒,在这崇文的宋朝被推崇至极。甚至还被誉为“国学”。足以见其在民间的地位了。
现今还未正式开学,所以这万松书院稍显冷清。只是这过路上仍有三三两两的学子或是读书或是吟诵。也不难想象日后的盛况。
熊就这样牵着玉琮一边走着。
这周围的学舍也是十分精致的,全都是粉墙黛瓦,这瓦片也是上好的青州瓦。夏日隔热冬日蓄温。
这些学舍都十分宽敞,从窗子望进去,竹制的桌椅也十分整齐清爽。学舍坐北朝南,阳光透过纸糊的窗户,里面还是亮堂堂的。
每个学舍的旁边都建有小小的园,有的是亭台水榭,有的是园林圃,有的是曲径通幽,池边柳叶。真是不胜枚举。
熊转了一会儿却是没找到那张字条上说的梅第三弄。
对面走来了一个学生,熊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上前一步:“学兄,请问这梅第三弄在何处?”
“原来是学弟。”那个学生的语气明显亲切了些,“那梅弄就在这山后面,这条小路一直走下去就是,路有点远,你骑马便是,倒是不难走。”
“多谢学兄。”熊连忙作揖。
“无事。”那位学生点头示意就走了。
天空飘起了细雨,熊骑在了马上。
玉琮则是慢慢悠悠地向前走着。大有郊游踏青的意味。
这时候一阵似有似无的香味飘来。细细辨别竟然是香甜醉人的味道,却是不腻。
原来是那腊梅。
这腊梅的姿态有万千,样子更是层出不穷。
有常见的素心梅,小营梅,也有金贵的金缕梅和少见的罄口腊梅。
鲜黄,嫩绿。好不和谐。
弄子越走越深,青石板凹凸的缝隙里满满都是露水。
一面一面,小镜子似的,很是讨喜。
淡淡的雾气笼罩着,也浸润着两边不高的粉墙黛瓦。
已经到了到弄堂的尽头了,没想到在几株腊梅的掩盖下赫然就是一道木门。
木门不是很宏伟,却是胜在精致。颜色虽不似外头大户的朱色那般鲜艳但是原木色的更加朴实无华。
熊下了马,牵着缰绳走近了门。
嗬,这门竟然是整片的黄梨!足以见其奢侈,但是这黄梨木门上却是没有任何雕饰,只是环上了两个铜环。
就和他的主人林升一样,是那么的让人捉摸不透。
第十二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熊略带忐忑地扣了扣门上的铜环。黄梨木发出的清脆的回音,和腊梅醉人的香气一起让熊感觉到十分的不真实。
“来了!”门应声而开,只是探出头来的竟然只是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小童。年纪估摸着还没有熊大,身材也只是瘦小。小脸儿蜡黄的,但是眼睛又大又有神,嘀溜嘀溜地打量着熊。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进来吧。”那个小童大开了门,冲出了出去,半抢半夺地接下熊手里的缰绳。
熊一脚踏进了门槛。
只见天井中铺地的青石板虽然老旧,甚至有的还出现了些许裂纹。
但是这青石板的地砖经过雾水的洗礼隐隐泛着些水光,十分的温润好看。
熊仔细地观察着一切,只见这庭院的中央是一个坛,并不是特别大,用汉白玉石料给包了边沿。
里边的土也是湿润松软的,不含一丝杂草,可见主人精心培育。
整个坛只有一棵树,这棵树枝干凹凸不平,就像是老奶奶干瘪的皮肤。
树约两米高,树冠并不特别大。
枝桠纤细就像一把把小小的利剑,努力地刺向太阳。
此时叶子并不怎么多,苞却是首先占满了枝头,嫩嫩的玉色,小小的苞在淡淡太阳光晕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接近萼的地方甚至还带着一缕缕紫色。白梅,黄梅,红梅较多,只是这带着紫色的梅熊却是从未见过。
话说这孟希行极是爱梅,以前府里就有一个梅姨娘,最是孤冷,仗着自己是个小官的庶女就在府里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用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腌臜法子在别的姨娘那儿使绊子。这事孟庄主知道之后就直言她配不上这名字的纯白高洁,也不顾那官员的脸子,直接把她发了。
现在本不是正午,而这地儿却是坐落在了山上,这山风吹来熊倒是觉得有些冷了。
熊拢了拢身上的鹤氅,跺了跺脚。环顾四周,只是那个小童在逗弄着马儿,院子里却是没有丝毫动静。
本来熊就吃不透这个林先生,这下更是疑惑。明明就是他出言相邀,现在把自己晾在这里是又为何?
忽然,涓涓的琴声从内院倾泻出来。
“是《长安歌》。”熊的凤目微微眯起,非常享受的样子。
不过这琴声确实悠扬,指法娴熟,行云流水。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声声清脆悦耳,回声清而不浊,确实有之前长安城中繁华热闹的缩影,比之为“靡靡之音”尚且不为过。
忽的,高亢的笛声加入,复而渐幽。
轻灵悠远的笛声瞬间就把这首曲子给带出了另一种意境。大有一种褪尽铅华,笑看苍生的感觉。
只是这个曲子在熊理解仅限于很好听罢了。只是再也不觉着冷了。
一曲终了,从内院走出来两个人。
男子面若冠玉,云淡风轻。
女子腰似杨柳,面若牡丹。
男子腰间配一长笛,此笛墨色,通透。乃是上好昆山墨玉。
女子怀抱一琴,定睛一看竟然只有五根琴弦!
熊不禁暗暗地佩服舒心,如此古琴竟然能超脱其他人筝的演奏,实在不易。
“小兄弟,你果然来了。”林升首先开口道。
“承蒙先生不弃,先生相邀小生怎敢不从!”熊的语气十分恭敬。作了一个揖。
林升身后的舒心对着熊轻轻地笑了下。
“无需多礼。”林升虚扶一把“其实是我师尊要找的你。”
熊皱起了眉头,他并不记得他认识过这样一号人。
“他老人家现在出去云游了,稍等片刻可好。”舒心已经把琴交给了小厮,上前把熊引到屋檐下的石桌椅旁。
喝着舒心随后端上来的茶水,熊望着碧空如洗的一片蔚蓝。
——究竟是谁?
第十三章 西风何曾悲画扇
日影西移,直到了中天,纤雾乍散。
气温渐渐高了起来,熊的脸颊上染上了一层红晕,看起来很是可爱。
黄金一般的阳光透过点点云彩照耀下来,煞是好看。
温暖的阳光就像触手,温柔地抚摸着
当阳光触及到庭院最中央的树上的苞时,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在点点阳光的轻柔抚摸下,一个个小小的苞就像是深了懒腰似的。争先恐后地舒展了自己的身体。
带着点微黄的蜷曲瓣在阳光下渐渐舒展,露出了内里紫色的纹。
这株梅树上的梅虽然型娇小,但是香气浓郁,如同那珍藏了数十年的陈窖好酒。
淡淡的紫色更是使这株梅添了一丝妩媚神秘的感觉。
熊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梅,只是在古籍上略微涉猎了些:“型纤弱,瓣细小,层叠,状若犬齿。中紫纹,其余白黄各异。谓之为——百齿子。梅极品,千年难遇。”
“这可是百尺子?”熊耐不住好奇心,也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于是谨慎地开口道。
林升早就打开了原本藏于袖中的竹扇,猛一合拢,笑道:“小兄弟好眼光!这的确是百齿子,看来你的确是造诣颇深,看来我没看错人。”
“先生谬赞,只不过是无聊的时候读几本闲书罢了。”熊还是保持着谦逊,不敢妄自托大。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看错人了?”林升潇洒地打开了扇子,在胸前轻轻摇着。
“绝无此意。”熊有些慌了心神,没见过可以这么说话的。
“那我出一题,你若是答对我便不计较这些。”林升的嘴角微微上扬,有些耐人寻味。
“凭先生做主。”
“既然如此,你可知道我这把扇子是什么材料?”
熊凑近了仔细看着,在林升扇风的时候这扇子似还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扇骨青色,水润,竹节明显。纹路温和,没有杂色。竹节间隔却是很近。但是这竹子却是非常紧实,看起来绝不是幼年的竹子。
这用作原材料的竹子必定是寿命极长的,且生长缓慢。
按这些条件筛选下来,在熊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临安清溪竹和中原洛阳竹。
熊略略一思索,直言道:“小子不才,妄断这为临安的清溪竹制。”
“这不叫妄断,的确是。说吧,你的推断。”林升的眼睛闪现着笑意和一抹难掩的欣赏。
“是,根据外观判断只有清溪竹和洛阳竹。”熊垂着眉眼,语气神态很是恭敬。
“继续说。”林升呷了一口茶水。
“洛阳竹的原产地现在落入了金兵的手中,小子猜想,以先生的气节必是不肯的。”熊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哈哈哈哈哈”林升突然大笑出声“很好,知我者!也无怪我让你免试进入万松书院了。”
听到这句话,熊非常得惊讶
“扑棱扑棱扑棱
”急促的振翅声音袭来。
一只灰褐色的带着栗色纹的鸽子忽然从内院方向飞来,稳稳地落在林升伸出来的手上。
舒心走了过来,轻轻地拆下鸽子脚上绑着的纸条。略略过了一眼,便匆匆收入袖中。
“师尊恐怕是没空了,小兄弟,失礼了。”林升笑了笑。
“还是我该感激您的提拔!”熊连忙起身还礼。
“日头偏西了,你也该走了。不然该等急了。”林升双手后背,微风拂起绑于发间的玉绸,真是一派谪仙模样。
糟糕!熊的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他忘了万松书院门口还有啊圣等着自己了。
正当熊准备告辞走出这儿的时候,林升却又出一言:“这孩子笨手笨脚的在我这儿也干不了什么活,要不你把他带走吧。”
熊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于是回头称是。
然后,那个娃儿就牵着熊的“玉琮”走到了门口。
玉琮是不是甩甩头,跺跺脚看来是吃饱了极舒服的样子。
等到熊上了马后,与林升他们挥手告别。
路上,那个娃儿在前面牵着马,慢慢地晃荡在路上,一路上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很是欢乐。
“为什么你被主人嫌弃了还这么高兴?”在马上的熊握着缰绳,首先开口问道。
“我本来就是乞丐堆里长大的,若不是被刚刚那两位发现,年关就病死在路上了,现在有吃有住就好哪儿会有什么不开心。”那娃儿倒也实诚。
“你叫什么名儿?”熊才知道他面黄肌瘦实在是因为过年的时候病的不轻,并不是林大人的原因。
“我没名字。林大人说了,今日你会来带走我,我就会有名字了。”那个娃儿的脚步轻快,就像是山间的野鹿。
熊暗暗吃惊,这个都能猜到,实乃神人也。“那就叫做仁儿吧,我哪儿还有一个信儿,和你差不多年纪。你去了大家做个伴。”熊的脸面上露出了不符合他年纪的深沉。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还在庭院中的林升突然张开了藏在袖子中紧握的右手,一张雪白的宣纸落地。上面未干的墨迹都晕染成了一片。
——此子大业,过仁。
从内院中走出一个人,若是单单看脸庞而忽视衣着及其身量极有可能把他视为女子。
只见他眉如远山,鼻梁高挺,下巴纤细,皮肤似还带着些病态的苍白。
这丝苍白反而给他添了几分美态,正所谓“病若西子媚三分”。就是这个理儿。
若是前头的林升算是俊朗,那么这位就绝对能称得上妖孽。就算是男人见了,也是会难忘的。
他虽然生得高,但却是身子骨薄弱,给人的感觉就像随时会被风吹走了一样。
“师傅,”看到男子走了出来林升立刻上前去唤了一声,“天机先生不是说了吗,师傅您的身体还不能见风!”
舒心则是连忙进了里屋给那个神秘男子拿了一件云锦天青色海云纹的披风:“师傅也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无碍。”男子的声音淡淡的“天机先生说的就是今天吧。”
他用的不是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是。”舒心在一旁应下。
空气逐渐变得闷闷的,蜻蜓也只能低飞。
天空中乌云急剧涌动,从这一边一直覆盖到那一边。
“要变天了。”那个男子喃喃自语道,一扯披风转身进了屋子。
这看起来的确是寻常的一天,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不知道多少年后,熊依然会记得这个夜晚,这些人和事。
第十四章 明月不归沉碧海
沥血,残阳,九道山庄,山下。
天边的火烧云红的略带些诡异。
月亮早早的就爬上了天空,日月同辉,美不胜收,只是原本洁白如玉的月亮也染上了血色。
啊圣在一边前面哼着小曲儿嚼着嫩柳枝一边赶着马,熊和义儿坐在车内。
义儿坐在在小几旁,向着嘴里塞着各式各样的点心,速度飞快。整张嘴巴都被塞得满满的,闪着亮亮的油光,一动一动很是滑稽。
熊在一边端着茶水啜饮,很是悠闲。
风乍起,遮盖窗户内的软罗纱随风轻舞,骤现天空的一角。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熊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对着窗外吟诵道,还颇有那几分架势。
“我只知道现在夕阳西下是对的,恩,那个断肠人在天上是什么意思呢?”义儿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向着口中塞着紫苏糕。
“是天涯。”熊觉得有点好笑。
“哦哦。那是什么意思呢?”义儿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熊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狡狭“这句话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马上就要有个‘断肠人’了。”
义儿看看胸又看看自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少爷你是觉得我吃得太多了吗?其实我只是一下忍不住,平时饭量也不是特别大的,很好养活
”义儿越说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