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枭-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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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热闹了好一阵子,大家慢慢转入正题。先是战利品分配,一场大战之后,缴获物资无数,两家怎么分总得有个说法。这一项商谈得异常顺利,沙民虽穷但并不贪心,回鹘人则重义气,感念沙民出兵援手之德,心中本就打算让沙民多占便宜,两家很快达成协议。
分配战利品只能算是个‘暖场’,接下来商讨的才是眼前的大事:严格来说,这一仗还没打完呢。
第四卷 朔时月 第一一三章 猛兽
巨大的地图自王帐中摊开,众人起身来到图前。
回鹘与犬戎的边界地势复杂,既有山川也有要塞,如今狼卒彻底溃败,边境之后大片疆域则是开阔地带,无险可守,可供联军长驱直入,且前阵子的大战里,于后方驻扎的犬戎军马都增援到了前线,现在几乎空不设防,没有像样的队伍了,充其量只剩下些散兵游勇,甚至都不用去考虑。
但是从边境向东四百里,又有一座大山横亘于草原,唤作‘晨岭’,地势险要且有雄关稳镇山缺,如今犬戎正在收拢残兵、尽量组织兵力集结于此,构筑边境线之后第二道阻挡联军的防线。
边境、晨岭之间四百里的开阔平原肯定是联军的囊中物了,不过现在犬戎军队的‘无险可守’,将来联军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只要犬戎缓过气来,随时可以西出晨岭,滋扰联军占区。
阿夏伸手指向地图上的晨岭,缓缓开口:“大可汗想要巩固胜果、沙民想要太平度日,就得把晨岭打下来、把晨岭当做新的边境,常驻重兵、依托山地势稳守要塞,将狼卒拒封在东边,唯有如此,这一仗才算打完了。”
很简单的道理,在场的每个人都懂,打过边境后得到的疆土现在占得下但却占不稳,以后守起来很困难,无论如何也得打下晨岭。
“这一仗不好打。”日出东方接过了话题:“晨岭以东就是草原腹地,咽喉要冲,他们岂会轻易放手。不过西线告破,狼子伤亡惨重,现在集结到晨岭的犬戎兵马有限,你我两家的联军则士气旺盛、正是挟勇进击的好时候,实力摆在这里,也不由得敌人不松口!”
虽是恶战,但仍胜券在握。
给即将到来的一仗定下了调子之后,大可汗又给了沙民一个态度:“拿下晨岭后,我家儿郎将永驻雄关,性命担保再不让狼子西进一步,为沙族兄弟护住一方太平世界。”说着,大可汗对白音王笑了笑,语气真诚:“沙族以前条件艰苦,又经过这么一场大战,当得一段时间好好修养,回鹘自当全力相助,有朝一日你我两家再联手东进,干干脆脆把狼子从中土世上抹掉。”
跟着自有回鹘臣子接口,大概描述了些细节,把大可汗的意思表述得更明白了些:将来的晨岭卫戍,全由回鹘一力承担,再从现在打下来的疆域中给沙民划出一大片地盘,由他们自治自立,至于具体选址何处、疆域多大这些都好商量,基本上只要白音王的要求别太过分,回鹘都会直接点头答应。
而沙民以后如何自处,是依旧如此散漫还是建立国邦回鹘也绝不会干预,不管怎样反正两族以后都是兄弟之盟。
给自由、帮修养、且还负责保护,日出东方给出的承诺,让沙民无话可说、只有满心感激。
右丞相班大人无精打采地坐在一旁,但老头子偶尔望向大可汗的目光里,悄然带上了几分赞许:给未来一战定下调子,是给沙民一个心里准备;再对战事结束后的事情加以承诺,又给白音王送了枚定心丸,前后两个说法都算得恰到好处……这位大可汗以后会不会是位明君、雄主还不好说,不过班大人能肯定的,此人真有几分聪明才智。
前面铺垫到差不多了,后面顺理成章就要仔细聊一聊双方该如何协同配合、打好关键一战了,可是让日出东方、阿夏等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谢孜濯走上近前,认认真真地对说了一句:“求请大可汗撤兵犬戎。”
日出东方还道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求情大可汗撤兵犬戎。”谢孜濯比大家想象得更实在,真就一字不差重复了遍。
包括阿夏在内,所有回鹘来人全都皱起了眉头……即便回鹘与犬戎倾轧了百多年,刀兵战祸几乎从未真正间断过,像此次这样的大胜也属罕见,大家全都兴致勃勃,正准备再大干一场、真正从狼子身上撕下一块肥肉的时候,瓷娃娃竟说不打了。
日出东方沉得住气,转目望向沙族统帅白音王。后者明白他的意思,开口回应:“谢小姐已经和我说过此事,她的决定就是沙民上下无不遵从。”
“我仔细算过,短则四十日、长则六十天,一定能够拿下晨岭……”大可汗脸又望回谢孜濯:“草原战事至多会再拖延两个月,届时大漠儿郎便能挥师南下,攻打番狗以解南理之困。南理应该还能撑得住。”
瓷娃娃算是宋阳的人,自然想帮着南理、盼着回鹘能够尽快掉转矛头去对付吐蕃,借以缓解南理的压力,日出东方虽然不认同谢孜濯提出的要求,但对她的想法也尽能理解。说到这里,大可汗笑了笑:“再就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打下晨岭,也是为了能顺利出兵吐蕃。”
不久前大可汗自毁先民神殿,这才得了攻打犬戎的借口,一场大战立刻爆发,办法用得还算不错,不过回鹘中也有的是聪明人,早就有人怀疑这把火的元凶到底是不是狼子了,只因战事进行的顺利,暂时没人去多说什么。毕竟都是回鹘的臣子,大家全盼着回鹘能更强更好,只要这场胜利能巩固住,以后自然也不会再有人去死乞白赖追究此事;另外,大漠勇士东征犬戎,这一仗打得规模浩大,纵然回鹘这些年修养得不错、国家富强军队强大,大战的消耗也对国内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放弃草原上即将得到的胜果、立刻转头去另起战端,去攻击暂时对大漠毫无威胁的吐蕃,大可汗自己都没办法向臣民交代。
除非犬戎的战事真正告以段落,且取得辉煌胜果,否则大漠出兵吐蕃困难得很。
日出东方的话并未解释得太明白,但真真正正算得是一句实在话了,轻易对旁人都不会讲,足见他对瓷娃娃没见外。
谢孜濯先点头,可随即又摇头:“大可汗的道理我能想得通,不过……还是求情回鹘罢兵。”
不知是不是被她气的,大可汗笑了:“那就说说你的道理吧,为何要我罢兵?”
“博结大活佛暴毙神殿之后,大燕与吐蕃就是一家人了。”谢孜濯直接给出了答案……宋阳想到的事情瓷娃娃也早都想到了。但日出东方可不晓得燕国师与燕皇帝的真正关系,他和西域活佛、草原单于一样,只道大燕的佛主与皇帝是真的势不两立,这一重他们都被蒙住了,脑筋再如何精明也休想看出整件事的脉络,当即被瓷娃娃的惊人之语吓了一跳,声音低沉语气认真:“事关重大,不可信口开河,除非你手上有让人信服的证据。”
“证据没有的,”谢孜濯摇头:“但我有道理,一样让人信服。”
说到这里,她暂时闭上了嘴巴,目光飘飘扫过跟随自家大汗一起来沙民营地的一众回鹘人。
日出东方晓得她的意思,摆手道:“直说无妨,能和我到此的都是我的亲人、兄弟,宋阳也可以把他们当兄弟的。”
众人重新落座,接下来谢孜濯神情平静,语句清晰,从红城涝疫、谭归德重兵等事开始说起,先把燕顶和景泰两人关系仔细说清;跟着又去分析大活佛暴毙前后中土天下发生的种种,最后得出吐蕃与大燕已经沆瀣一气的结论,好一番的长篇大论。
就像宋阳以前对小捕说过的‘我不怕罗嗦,只要能把事情说清楚就好’,现在的瓷娃娃也是如此。
她收声之后,回鹘众人个个面色耸动,瓷娃娃的道理一条条地摆了出来,无可辩驳,不由得他们不信。
不过震惊之余,回鹘的美人武士阿夏还有一点疑惑:吐蕃与大燕变成一家,和不让回鹘大军攻打晨岭有什么关联。
帛夫人递上水,瓷娃娃连着喝了好几口才算消解了喉咙中的干涩,再开口时并没急着去解释为何要大汗撤兵,而是话锋一转,从中土大事转到了沙民身上:“在宋阳和白音回归前,沙民大族已经被国师控制了,当时他们正准备出兵,燕顶的用意不难解。”
燕顶刺杀博结、收服吐蕃的前期里,为求日后高原的稳定,把吐蕃叛军和大活佛最衷心的精锐部队都骗至大燕,虽然一切早有预谋,但鬼兵入境还是让大燕的西陲边疆动荡了一阵子,而对大燕的另一个邻国犬戎来说,这是个占便宜的好机会,如果狼卒趁势南下夹击,大燕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损失,这当然是国师不愿看到的,所以他动用百万黄金,向犬戎买了十万兵去打回鹘。
不过只调走十万兵对犬戎还不能完全形成牵扯,狼子仍有余力去南下侵燕,所以燕顶又‘启动’了沙族大军。
虽然目的不同,可宋阳请沙民出兵相助大可汗的最终结果,正是国师想要的:狼子被边关的大战死死拖住,再无暇去南侵大燕。
日出东方为兄弟的复仇之战、宋阳发动沙族助义兄的功勋之战,全都是在给国师帮忙吧,而且还是个大忙。若再进一步去看,大漠、沙民和草原三方恶仗打过后的效果,比着燕顶预期得还要更好:第一阶段的会战犬戎败得很惨,狼子正在全力准备晨岭的会战。
在国师的算计里,即便有沙民帮忙,回鹘和犬戎也要纠缠很久,毕竟应该是犬戎先动手、回鹘不备要先陷入被动,然后再慢慢扳回局势战事陷入拉锯,耗时良久,借着这段时间吐蕃和大燕来‘加强巩固’。可是没想到回鹘会先动手,反倒是打了犬戎一个措手不及,而沙族的战力也超出想象,两下合击干净漂亮地让狼子吃了大亏……西线新败、重兵急掉晨岭、如今内部空虚了、草原上的恶狼变得虚弱不少,这对燕顶、对景泰、对大燕何尝不是一个大好机会。
帛先生适时插口,一贯罗嗦着客气了好几句才说正题,对日出东方道:“小狗中的精锐大都跟我到了草原‘信兵’,为大可汗效力,不过对燕境的监视咱们……哦,是我们、我们也不敢放松,前几天刚刚得到传报,燕正在北疆悄悄调运兵马,不用想的,景泰准备要打狼了。”
阿夏终于耐不住性子,咳嗽了一声,开口问道:“燕对草原动兵,狼子两面受敌,于我们而言岂不是更好?”不过这一次,不等瓷娃娃再开口解释什么,大可汗就先摇了摇头,事情说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谢孜濯的意思了。
眼前的事情乍看上去,应该是雄鹰把饿狼打伤了,中原的猛虎亮出爪牙,准备也来撕咬一口狼肉。类似的情形在中土最近百多年的历史中、四座强国之间屡见不鲜,没什么可奇怪的,作为雄鹰,非但不会抵触猛虎分食,相反还会拍着手来欢迎,毕竟老虎咬的那块狼肉本来就是鹰吃不到的,但是因为老虎也来打狼,雄鹰得到的胜利果实还是能再更多些……可是这次不一样了,大燕和吐蕃已经连成了一家,如今的燕国已经不再是老虎,它变成了中土上的庞然大物,从体积到力量都远胜雄鹰的可怕怪兽。
现在如果联军还去攻打晨岭、继续重创犬戎,那就真的是在给国师和景泰帮忙、帮大忙了。
这件事情说到根上,如果回鹘、大燕两家真平分了草原,回鹘也就距离灭族不远了……
从开始到现在,谢孜濯的声音一直平静,难见波澜:“我请大可汗撤兵,但晨岭这一仗,表面还得接着打下去,最近沙族会赶沙行军,对晨岭摆出攻击的架势,敌人眼中则只有滚滚沙尘,却见不到我们真正的军容。”
日出东方本来就不笨,在渐渐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心思越发活络了,点头接口:“我麾下儿郎悄悄回国,狼子和大燕却不知道我军已撤,还道晨岭决战在即……狼子无所谓的,关键是大燕,不能让燕国知道我们不打了。”
谢孜濯淡淡接口:“所以景泰还是会继续挥兵北上,估计在发兵后还会给大可汗派使传书,商讨两国西北夹击、瓜分草原的大计。”
大可汗‘哈’的一声笑:“我可想不出拒绝的理由,自然高高兴兴地答应大燕。”
“由此,犬戎和大燕必有一场大战,大燕有备而来,犬戎还要顾及晨岭,刚开打的时候狼子会很被动,不过没关系,到时候我们会散去沙尘、同时沙民也撤回军队,犬戎便会大喜发现西疆压力烟消云散,狼王单于就能专心致志地去对付燕兵了。”说着,谢孜濯唇角勾勾,露出了一个笑容,虚弱却妖冶。
第四卷 朔时月 第一一四章 驱役
日出东方也喝了口水,再次接过话题:“我家儿郎撤回国内,也不是闲着没事,当再做调动,南下吐蕃!就是不知道南理那边……”
班大人开口了,抿了抿干瘪的嘴唇,缓缓应道:“南理破吐蕃的唯一机会仅在大汗出兵,胡承孝不会看不到这一重,回鹘挥师吐蕃之日,就是南理集结全力反攻番狗之时,这一重大汗尽可放心。”
对吐蕃的入侵,南理一直在奋力抵抗,但现在还绝谈不上反攻。皇城卫戍、北关重兵都还不曾动用,这些军马还有重要值守、轻易不敢动用他们,而更重要的是南理看不到破敌的‘机会’、看不到孤注一掷的机会。
日出东方点点头,忽然又岔开了话题,问谢孜濯:“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莫名其妙的问题,但却不难理解:
联军这边把犬戎打得越惨,景泰就越开心,这就等若联军在帮大燕杀狼,这期间回鹘哪怕占了再多的便宜、从草原抢占再大的疆域大燕也不会在乎……打下来是疆土,损伤的却是战士,等真到把狼打死了,消耗极大的回鹘就该单独面对‘猛兽’了;高原吐蕃被大燕纳入版图,成就了如今中土上最强大的帝国,它才是回鹘真正的心腹大患,日出东方想要守住祖宗基业,就一定要找到瓦解它的办法。所幸的是燕国刚把吐蕃拿到手还未能握紧,否则吐蕃也不会为了消减内部压力而去攻打南理。不过留给回鹘的时间并不多,傻瓜也能明白,等得越久景泰和燕顶对吐蕃的控制就越稳定,回鹘非得借着吐蕃内部压力仍在的时候及时去打击,把高原彻底打爆、打乱,这是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办法:吐蕃成了燕皇帝手中的刀子,那就趁着这把刀子还不太结实的时候打断它;现在的吐蕃很不好打,因为高原背后还有燕国,回鹘与燕并不接壤,但高原与东土比邻,不难想象的,当番子抵挡不住、被回鹘雄兵打入高原内陆后,吐蕃一定会开放它的东疆、放大燕的兵马入境,届时回鹘的南征军会受到正面和东面两个方向上的夹击,难有胜算。但是在不久的未来,大燕会陷入与犬戎的恶战中,对高原的支援势必减弱……
归根结底,真正的关键就在于景泰和燕顶并不知道‘回鹘已经知道吐蕃变成了燕国疆域’,不知道此事的回鹘,十成十地会兴高采烈地与大燕一起瓜分犬戎。但了解到真相的大可汗,很有机会把燕国诳入草原、陷入大战,大漠的力量则掉转矛头去对付打击吐蕃;因为大活佛暴毙,吐蕃‘阴阳失调、气血涌躁’,它‘病了’,柴措答塔对南理发动战争就是为了给‘治病’,以外战平内乱,这是一记霸道方子,顺利的话则百病消解、战事不利的话会旧患新疾合并爆发。大燕被拖入草原战场一时难以顾高原,回鹘自北猛攻、南理全力从南迎抗,两下夹击的话,当真有机会把治病的药变成杀人的毒。
所有这些事情,全都是谢孜濯想出来的。
对大可汗的问题,谢孜濯只是报以一笑,摇摇头并未回答,别人的称赞或者荣誉、功劳,她都无所谓的。
这个时候班大人再次开口,声音死气沉沉:“你们真就没想过结盟么?和犬戎结盟。”
当有一方强势崛起,另外几方暂时结盟……中土古时争霸,两弱、三弱斗一强的情形屡见不鲜,和犬戎结盟,将真相告知大单于大家一致行动,这是应对目前局势最有利的办法。大可汗、白音王、谢孜濯都不是愚钝之人,按理说早就该想到这一重,可是说了大半晌,根本就没有人提这事。
几个首领对望了一眼,白音王先摇了摇头,声音郑重:“沙民宁死不与犬戎为盟。”
沙族只有这一句话,再无其他解释。
谢门走狗这边说话的是帛先生,笑呵呵地:“自从谢大人过世,咱们这些大狗小狗……哦,不是咱们,是我们、我们这些大狗小狗就一起反了,平生只剩下杀昏君为大人报仇这一愿……不过,咱们虽然是大燕的反贼,但也都是汉人,几百年里汉人受狼子的苦罄竹难书,不知多少汉家父老死在狼子手中,如今要是为了给大人报仇就忘了本、就跑去和犬戎结盟,谢大人非得被我气活了不可。”
笑容轻松语气随和,帛先生不紧不慢地把道理说清楚,其实就算他不说旁人也能明白的,他就是话多、罗嗦。
日出东方也告开口:“咱们犬戎……哦、不是咱们,是我们犬戎……”说着,大可汗笑了起来,伸手一指帛先生:“回鹘对犬戎的态度,和汉人对狼子一样,我的话都被他说了。再说了,我要真跑去和狼子结盟,沙民和谢家的大狗小狗非得立刻和我翻脸不可,为了个假朋友丢了真兄弟?不干不干。”
班大人撇了下嘴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转头望向谢孜濯,虽然帛先生已经代表谢门走狗表明了态度,他还是想听听她怎么说。
可惜,谢孜濯没去迎老头子的目光,她正低着头愣愣出神……忽然间、莫名的,她有些想念宋阳了。
……
宋阳传下了两道命令。第一道命令很奇怪,采买和征调白布、白纸,越多越好没有上限;第二道命令就更惊人了……他要撤兵!
当得知敌人主力将至、青阳面临真正大战考验的时候,宋阳竟然要撤兵了:刘家军、蝉夜叉还有公主、郡主等人撤出青阳。
虽然宋阳自己和山溪蛮、石头佬、回鹘卫等都留了下来,但封邑中最最精锐和凶猛的两只武装要离开青阳、不参与战斗的命令,还是让刘厚大人觉得心惊肉跳。
一半是自我安慰,一半是征询同僚的意见,刘厚对葛司马道:“常春侯心中定有退敌之计,现在把精锐调出青阳……会不会是侯爷要抄番子的后路?”
“你会用几千人去抄几十万人的后路?”葛司马瞪了他一眼,正想接着数落忽然想起自己才是下属,赶紧咳嗽了两声掩饰过去:“下官以为,常春侯把精锐调离青阳,是为了、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为了保存实力。”
说着,葛司马叹了口气:“其实这也难怪……青阳对大人、对下官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