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枭-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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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指大动,就唯独任小捕,看到饭堂中的那位‘新人’脚下一个踉跄,绊在了门槛上。
丰隆身边一行五人,任小捕哪个不认识?被宋阳扶稳后,她连声音都不敢出,只用口型对送宋阳比划着:皇上。
宋阳会意,意外十足但事不关己,招呼着身边同伴落座。倒是丰隆皇帝,向旁人问明白了宋阳是哪个,主动走到桌旁座下,跟他们一块儿吃着,同时问道:“饺子,有说法么?”
“新年旧岁交于子时,更岁交子,就是取个谐音,讨个吉利,所以叫做饺子。”宋阳解释着:“饺子裹馅料,是个团,由此也含了份团圆的寓意,最要紧的是包它的时候,一家人会坐在一起,这份快活是安静的。”
过年时,花炮齐鸣娃娃欢笑,许多门户里还会支上桌子推几圈骨牌,十足的吵闹;但家的另一边,还会有几人张罗着包饺子,说说笑笑其乐融融。这一闹一静之间,就是家庭团圆的福气了。看似普通之极,但又珍贵无比。
丰隆皇帝学着宋阳的样子,把饺子蘸了些醋,问:“听说你是燕人,饺子是燕国地方上的习俗?看来你恋家得很。”说着,把饺子送入口中,小心翼翼地嚼了几下,这次没有铜钱,皇帝的表情里有些放松,也夹杂了一点失望。
看似无心的闲聊,却是真正大事,甚至比着宋阳的金殿献艺还要更重要。他有再出色的本领,南理也不会派一个燕人去参加燕国的一品擂。
“长辈的事情,我了解得不多,我是舅舅抱到南理来、抚养长大的,所学的一切也都拜他所赐。”宋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老人家辞世前,嘱咐过我的一句话:别做寻根的白日梦,尽量离燕国远些。”
“这么说,他不想你做燕人?”
宋阳摇了摇头:“本来我也从未把自己当过燕人,南理很好,尤其我长大的燕子坪……中土世上,我只有这一个故乡。”
丰隆帝笑呵呵的:“话都是你自己说的,谁知道你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我倒觉得另外一个说法更靠谱些……”正说着,忽然口中又是喀地一声响,天子的真龙气度当真不是乱说的,又被他咬到了一枚铜钱,这次没塞牙,但因为心思放在了聊天上,口中咀嚼的力道不知不觉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咯得不轻。
李公公赶忙一串恭维话送上,同桌的二傻有些要翻脸的样子,对丰隆皱眉道:“你少吃点,钱都被你咬了,别人咬啥。”丰隆吐出铜钱,果然不再吃了,咬钱虽然大吉大利,但总这么疼可受不了,陛下的腮帮子都肿了。
漱口之后,丰隆对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不定,你是把这里当作跳板呢?先在南理夺下‘贤能’席位,再到燕国出人头地。”说着,还不忘自己现在是微服私访,又笑着补充了句:“说些闲话解闷,想到哪就说到哪,不中听你也别介意。”
“不用那么周到,我知道是闲聊。若对燕国有心,我又怎会说出帮助南理富强的道理?你当殿试是儿戏么,要是夸夸其谈,哪能欺瞒得了圣听。”
丰隆抬杠:“我听说了,你有‘少年强’之说,很不错可要落到实处,难度也着实不小。”
小九一直从旁边听着,越听越觉得同桌这个人是来找事的,可她忽然笑了。皇帝有些好奇,转头问她:“笑什么?”
小九摇头不答,心里则念叨着:上一个和我家公子说这话的,已经被毒哑了!
“少年强自然好的,但究其根底,这个说法来自‘先量变而质变’的自然道理。它是长久功夫,这个道理强健的是国之根本,补的是肾、治的是本。”中医有肾为本源之说,所有的疾病究其根本最终都与肾脏有关,在中土读书人之中,这也算是基本常识了,宋阳的话丰隆完全能够听懂。
待皇帝点头之后,宋阳继续道:“强国之道,恰如强身之道,要标本兼顾,才能真正强壮,‘少年强’是固本的好药,而我心里,还有另一道从自然中领悟的玄机,或能治标。”
皇帝将信将疑:“你的意思,你还有办法,能让我……让咱们南理迅速富强?”
宋阳却摇头而笑:“一夜强国?怎么可能!不过我的道理,如果能够用得好大有可为。”
丰隆对这个话题大感趣味:“是什么,说来听听?”
“笑话!这是要金殿献艺,准备请圣上定夺的强国之道,哪能说给你听?你是当今万岁爷么?”宋阳看着丰隆。
丰隆摇头,不知道该说点啥。
宋阳对着他挥了挥手,满脸不耐烦,用这种态度对皇帝,心里感觉还真不错。
第一卷 将进酒 第七十四章 故人
中土世界自古就有守岁习俗,驿馆里不乏好赌之人,早就商量着今晚要赌他个昏天黑地,吃饱了饺子立刻就收拾桌面继续推骨牌。
丰隆不再缠着宋阳,凑过去看了一阵,高高兴兴地坐上了桌。这种满是市井气、不停大呼小叫的牌局,对他来说新鲜得紧,玩得挺开心,全没要回宫的意思。
连咬两钱的喜气也果然不假,丰隆手气了得,就属他赢得多……小气皇帝眉花眼笑。
直到快三更时分,皇帝才起身告辞,满意回宫,堂堂一国之君,走的时候不忘吩咐手下:把赢下的银子替我收好。
虽然已经深夜,但京城中还残存着几分破岁时的热闹,偶尔会有些少年恶作剧似的挑起一挂爆竹,砸碎深夜安宁,丰隆步履轻松,心情很不错,一边走着一边问李公公:“宋阳和我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吧,怎么看?”
“能从九州脱颖而出,来到京师的贤才,个个都有真才实学,这个宋阳也不例外。”李公公的话没有一点味道。
“那你觉得,他到底是燕人还是南理人?”
“这要看他的强国之策了……若他说的真有道理,便证明了对南理的忠心。”李公公生怕自己总是打太极,会被主子责怪,说完后立刻岔开了话题:“万岁好像对这个小子看重的很。”丰隆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转而说起今晚的牌局,李公公立刻追着皇帝的话恭维个不停,最后又凑趣道:“奴才一直从旁边算着,您今晚拿到的最多牌就是地杠,万岁爷可知,这副牌还有另外一个说法,真正大吉啊!”
丰隆兴致勃勃:“什么说法?”
李公公摇头晃脑:“这牌象唤作:地振高岗……”刚说到这里,遽然,整座地面毫无征兆地晃动起来!震动来得突兀,侍卫立刻抢上,把皇帝护在了中央,但稍显古怪的是,三个侍卫中只有两个人簇拥过来,另外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卫士只是站在了原地,似乎他能察觉,这场震动根本没有危险。
李公公的反应也不慢,一惊之下立刻尖声提醒:“是地震!”
的确是地震,不过并不严重,京城震感轻微,地面只是晃了几下就安静下来,破坏不会太大。丰隆帝轻松不再,加快脚步回宫。京城有了震感,说不定远处某地会遭受重灾。李公公伸手打嘴,哭丧着脸对丰隆说:“是奴才嘴臭,该打,求万岁爷责罚。”
丰隆叹了口气,没多说话,忧心忡忡尽显眉宇之间。
突兀地震,不光皇帝,只怕整座朝廷都会忙碌起来,镇西王自然也不例外,原本打算陪着宋阳直到天亮的任小捕也不敢再胡闹,由宋阳护送着,匆匆忙忙返回红波府了。
不过京城的轻微震动,对驿馆中赌性正浓的贤才们并没太大影响,牌局仍旧如火如荼,只有那个自称鬼谷传人的瞎子,远远地坐在一旁,双手掐指口中念念有词,迅速的算个不停。
旁人只顾着桌上的骨牌,谁也不把神叨叨的瞎子放在眼里,但二傻看着他有趣,走过去蹲到他跟前,一言不发老实巴交地等着,直到瞎子算完,二傻才问道:“算出啥了?”
“有人沉冤待雪,有人自告奋勇,有人知恩图报,有人枉为小人……”瞎子摇头晃脑,似吟似唱,自己乐在其中。
……
随后一连几天,驿馆中都太平得很,有关下一轮选拔也没有个确切消息,中选众人无所事事,宋阳也不例外,好在新年之后任小捕每隔一两天就会找机会来探望他,让人开心得很。
镇西王正月初三就离开京师,去西线慰问将士了,所以任小捕才如此‘得闲’。
日子闲散而舒心,一直到初九上午。
承郃郡主任初榕突然上门拜访。
见面之后任初榕也不做寒暄,直言笑道:“我是来看萧琪和驿馆中其他几人,不是专程拜访你的,顺道和你说几句话……上次你拜托我寻找‘蝴蝶蓝’,京中几乎有些名望的医馆、郎中都被我访了一遍,根本就没人听说过这种药。”
宋阳皱眉,情不自禁追问了句:“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味药?”
任初榕摇头:“你是不是记错了。”
宋阳发呆了……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不停变化着,足足愣了快一盏茶的功夫,宋阳终于想通了什么,伸手猛地一拍自己额头,同时口中骂了句:“糊涂东西!”
如果蝴蝶蓝真的是一味传经、在方的药材,就算冷门,至少也会有人听说过,可偌大的凤凰城,数不清的大夫郎中,竟无一人知晓此物。
只存两种可能:一是此物不存于典籍,是尤太医发现过这味药材,也只有尤离知道它的功用效果;又或者‘蝴蝶蓝’是个代称,指的是另一位药,即便如此,也是只有尤太医自己给它起的绰号,旁人并不知晓。
但知道‘蝴蝶蓝’的人还有一个:大宗师陈返。
想到此,事情也就豁然开朗。那道方子是夹在尤离的医书中的,宋阳无意中翻出、看过,由此记住了蝴蝶蓝,他也先入为主,把药方当成了前人传世的古方;却未曾想过,这张方子还有可能是尤太医自己研创出来的。
尤太医的武功是被废掉的,与经络无关,他用不到这道方子;方子所治之症,正是陈返的固疾;
陈返曾说,他也有一位神医朋友;
一味蝴蝶蓝,天下无人知晓,唯独尤离、陈返知道……所有的关窍一一对照,宋阳哪还能想不到,尤太医夹在书中的方子,就是为治疗陈返而创的;陈返口中那位神医朋友,多半便是舅舅尤离!
一想到此,有关宋阳自己和陈返之间发生的事情,也全部得以解释。为何陈返会给他讲‘大宗师统统都是下流之人’的道理,为何陈返会逼他冲破三关、助他修为猛增。
前者是前辈教诲,后者则是前辈馈赠,只因初见时陈返在听宋阳提及‘蝴蝶蓝’,就已经明白他是故人之后了。
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被世情所激,陈返的脾气古怪心性偏佞,做人以‘有仇必报、有恩却不一定会还’为标榜,即便他打算帮宋阳,也不肯明说而是用些偏激手段……宋阳从椅中猛地站起来。
承郃郡主还有话没说完,见他好像要走似的,下意识伸手抓住他衣袖:“稍等。”
陈返是尤太医的故人,这样的话,有关尤太医以前的所有事都有机会真相大白——他的出身来历、辛苦给自己炼血的目的、而最最重要的,他的仇家是谁。宋阳此刻心境已然大乱,全没注意到任初榕抓住了自己,拔腿向外跑想要去找陈返。
宋阳起身,任初榕伸手、宋阳向外跑,几乎发生在同个瞬间里,郡主是娇滴滴的女子,哪受得住宋阳的力道,哎哟惊呼中被他带到在地……宋阳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她扶起来。
任初榕摔得着实不轻,额头被地面戗破了一块,苦笑开口:“你先听我把话说完,陈返的事情……很有些不对劲。”任初榕冰雪聪明,已经大概猜到了宋阳急着去找谁。
说话的时候任初榕找来铜镜看自己的伤势,一照之下,即便一贯从容的郡主,突然变得又急又气,声音里带了少少的哭腔:“这个……额头会留疤!”
第一卷 将进酒 第七十五章 老人
对任初榕的脑筋、心思,宋阳还是信任的,她说陈返‘不对劲’,那陈返就肯定不对劲。
“你说,我听着。”宋阳平复了下情绪,取出了药箱帮她处理伤口。任初榕习惯性地向后躲,摇头道:“不用你了,我说完话就走,找其他大夫来看就好。”
宋阳笑了下:“想不留疤,最好别乱动。”这句咒语灵验得很,承郃郡主立刻不躲了。
长到这么大,任初榕第一次和一个半生不熟的年轻男子这么接近,心中莫名紧张,连脖子都有些发僵发硬,不过在她脑子里,还是浮现出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曾想到的念头:还好,这小子长得还不错……
宋阳手脚麻利,片刻功夫就敷药、包扎完毕,又写了一道方子递给任初榕:“上半段外敷,一天换一次药,下半段内服,也是每天一剂,睡前煎服……脸怎么这么红?”宋阳笑了,没什么恶意,谈不上轻浮,但也有几分取笑的味道。
跟着也不用对方解释,宋阳就继续道:“放心吧,不碍事,用不了两个礼拜就好了,不会落疤。”
任初榕面色迷惘:“礼拜?”
宋阳恍惚了下,随即失笑摇头:“是胡话,你不用理会,半个月就好了……说陈返的事情吧。”
“你最近没和陈返有过接触吧。”任初榕并未急着说上正题,而是先问了一句。宋阳点头,自从除夕打天九之后,他就没再没见过陈返,对大宗师的状况并不了解。
任初榕道:“这座驿馆之内、周围,有的是暗桩和眼线,倒不是想要监视你们,而是为了随时了解,我家看上的人才,今天又和哪家接触了……”这个事情不用解释,宋阳完全能够理解,当即摆了摆手,示意她捡选要紧的事情说。
“凤凰城繁华,外地人到此,大都会四处转一转,驿馆中所有人都是这样,陈返也不能免俗,不过他和别人不同,离开驿馆时一般没什么,但闲逛一阵下来,他就开始、就开始……”
说着,任初榕蹙起眉心,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了,琢磨片刻才再度开口:“开始兜圈子。我的人不是刻意盯梢,但几次无意中都看到他,在几条街反复转个不休。开始我们也不觉得奇怪,可是总这样,就显出异常了。”
宋阳还记得,不久前和二傻吃茶楼时,也看到了陈返‘兜圈子’。
“特别是年后,”任初榕继续说着:“他出去转,兜圈子花的时间一次比着一次更长。到了最后一次……他上次离开驿馆是正月初五,今天是初九……三天多的时间,不分白天黑夜,他一直都在距离驿馆几条街外的地方,来回来去地转。”
不是任初榕笨嘴拙辞,而是陈返的举动实在反常,以至她一时间没法把事情说得清晰、准确,不过宋阳也能完全明白她的意思:“现在陈返还在外面兜圈子?”
任初榕神情认真,稳稳点了点头:“不知他出了什么问题,可他是大宗师……而且还是红波府从青阳带回来的,我怕他会闹事。我想请你帮忙,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京师重地,大宗师真要搞出什么事端,红波府也脱不开关系。可是就凭着陈返的脾气,谁敢没事上前问他一句:你转悠啥呢?
在青阳的时候,任初榕眼前看着陈返帮宋阳提高战力,隐隐觉得他们两人间应该有些渊源,这才来请宋阳帮忙。把事情说完后,任初榕犹豫着,又补充了句:“我觉得,陈返的样子像极了……迷路。”
“二傻也这么说过。”宋阳应了句,只是随口搭声,并没有取笑的味道,他再度起身:“我去看看他。”任初榕苦笑,把药方抓在手中,随着他一起站起来向外走:“我还有其他事情,陈返的状况你随时通知我。”
在郡主手下的指点下,宋阳在五条街外找到了陈返。
除夕已过,但未出十五,街上仍旧喜气盈盈,人人新衣新帽,精气神十足地走在街上,遇到相熟的立刻拱手施礼、送上一串吉祥话……陈返就在街上,左顾右盼着,仿佛在寻找什么,脚下却漫无目的。
他游荡了快四天,虽然精神还不错,但身上的长袍免不了腌臜了,夹杂在衣着光鲜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宋阳遥遥望着他,一向矍铄、倔强的大宗师,此刻落在眼中和普通的老人也没了太多区别。
陈返有些苍老。他本来就是个老人吧。
宋阳吸了口气,脸上现出一副饱满笑容,快步走到陈返身前:“让我好找,原来您老在这里。”
陈返的目光有些迷惘,看着宋阳没出声,好像不认识他似的。不过很快迷惘就消散而去,换做一抹轻松,从陈返的眼中一闪而过,旋即他的目光有如以往一般,变得冷冰冰了,继续向前走去:“找我做什么。”
宋阳跟在他身后:“没什么正经事,就是来找您老聊聊天,大过年的,好歹也得请您吃顿好的。”
陈返语气生硬,声音更没有一丝温度:“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宋阳摇头笑着,正想再说什么,陈返却一挥手:“少废话,我且问你,画好了么?”
宋阳愣住了:“画什么?”
陈返站住了脚步,缓缓转回头,目光森严地盯住了他:“连画什么都忘记了么?”
话题混乱,宋阳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而陈返见他不说话,脸上渐渐显出了怒色。宋阳叹了口气,先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我没画……”
陈返声音严厉:“只是没画?不去画和忘记该画什么,是一回事么?”
宋阳的脑筋不慢,这次回答的极快,语气却免不了带了些试探:“画太阳?”以前他曾见陈返在自己的屋中不停地画太阳。
陈返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些,转回身继续向前走:“为什么不画?三副落日图,七天之内交给我,否则我撅了你的弓!”
宋阳的心沉了下去。很明显,陈返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时候陈返好像看到了什么,头也不回地对宋阳甩了句:“站在这里等我!”说着,分开人群走到街对面一个卖各种年货的摊贩前,买了张红纸,把小小的一锭银子胡乱包裹起来,又走了回来,想说什么可是性格使然,老头子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直接把‘压岁钱’塞进了宋阳手中……
陈返的确是迷路了。虽然他自己不说,但宋阳却能笃定。
记忆混乱、迷失方向、认错熟人、暴躁易怒……这种老人中常见的疾病,在宋阳的前生里有个准确的名称:老年痴呆。
这是神经与脑部的病变,即便大宗师身体强壮,也无法逃过这只病魔。
千年之后医学发达,对它也没有一个准确认知,病程不可逆转,无治。陈返最终会失去记忆、失去自理的能力,变成一个痴痴呆呆的老人。
恍惚之间宋阳想起,还在青阳时,自己与陈返激战之后,曾问他:为什么帮我?
陈返本已打算回答,却忽然变得暴躁不已……他想说,可他忘记了答案。
此刻陈返并未戴着斗笠,上次所中剧毒的复效仍在,头上脸上光秃秃的可笑。宋阳也分不清正渐渐从心底弥漫起的些许窒闷,究竟是后悔还是内疚,握着压岁钱对陈返认真点头:“回去我就画。”
陈返难得之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