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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辽宁宾馆之最后的王公-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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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治有一双诚实的温柔的眼睛,眉毛与睫毛都很浓密,眼列长,单眼皮,眼仁儿是纯粹的黑,相书上说,眼仁儿越黑的人心眼就越好。她于是知道,他有时会突然显现的那孩子般的纯真和憨态都是源于这双漂亮的,会让人心软的眼睛。
“我怎么知道呢。”他说“女孩子之间的事情都是我们看不懂的秘密。像在家里一样,桔和樱总是这样跟我打哑谜呢。”他将沏好的茶给她,明月接过来,他把她耳朵旁边一缕头发拨到后面去。
她饮了一口茶:“很香。”
“我妈妈做得更好。”他说“之前跟小桔去家里的时候,尝过了吗?”
她摇了摇头。
“跟我回去,我让妈妈给你做。她很在行,是村子里面的茶道老师。你要是愿意,妈妈也会愿意教你的……
“嗯。”
“对了,明天晚上小林先生请我们二人去他府上用晚餐。你愿意跟我去吗?”
明月没有应承,抬头看看修治:“上次没说完呢。你的工作进展怎么样了?何时建成?”
他进了一口茶,心想哦她又来问他这个问题了,比起他们的未来,显然明月更为关心的是他眼下的工作,是谁给了她这样的提示?又是刚刚离开的南一吗?”
他老实回答:“一切的进展还算顺利。主体工程希望能在十个月之后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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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低头想想:“你做的事情与小林元哉是什么关系?”
他把茶杯放下,伸手搂住她肩膀,低头轻轻亲吻她额头,“我来奉天之前,总跟自己说,较抓住良机,做一辈子都值得夸耀的大事情。现在一切都很顺利,像我跟你说过的那样,我要建一座楼,留在这个城市里,哪怕一百年之后,她也不会过时,不会被淘汰掉。小林对我来说,他是一个提供机会的人。当前的工程,有很大一部分有军方参与牵线募资。仅此而已。”
修治低头看看明月,“佩戴着战刀和枪的人,让人不喜欢。你不愿意再去他家里,是吗?”
“嗯。”
他宽容地笑笑:“那也没关系。我自己去。你就留在家里。”
修治心想明月不去小林那里也好,自己正好有事情要跟小林商量。
……
……
第二天傍晚时分,修治早早地就到了小林元哉的宅砥。小林这一日没有去上班。穿着家居的和服正在给孩子们编织斗笠。他手上一边忙活一边对修治说:“这是我家里的老传统了,中秋之前用干爽的芦苇编织斗笠,冬天下雪和春夏下雨都可以用。修治君家里也这样吗?”
“父亲不做,都是母亲做的。”修治道。
小林笑起来:“你看我这个男人啊,修治君请千万不要笑话,实在是内人今天忙着她的事情,孩子们等了很久又着急,所以我才上阵的。
夫人在忙些什么呢?”
“她喜欢做手工,最近迷上了十字绣。刚刚做成了两幅图,这不是今天请了师傅来给装裱嘛。你稍等等,我让她把作品拿出来,请修治君看看。
小林让仆人去请夫人把她十字绣的作品拿来请东君观看,没过一会儿,小林和子便从后宅出来了,她与修治已见过几面,颇为熟稔,手上拿了自己的作品请修治看:“那,修治君,都是用心做的,这副是《神奈川冲浪里图》,这副是桃太郎大神,你来看看我的手工怎么样。”
修治看画之前,留意到有一人跟着小林和子从后面出来,此时等在拉门外面,这人身上穿的是玄黑色中式衣裤,头微低着,脸看不清。
修治收回眼光,仔细看了和子夫人的作品,点头赞道:“手法细腻精致,惟妙惟肖。”
小林道:“啊修治君千万不要这样赞扬她呀,之后不知道得有多得意。”
和子不以为意:“修治君是说实话的人,你要是觉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今天恰好装裱的师傅来了,带了三种雕刻框子的图案,修治君帮我看看吧。”和子说完,便用中国话唤在拉们外面等候的那人,“师傅请进来,我的丈夫和朋友要帮我看看你的画框。”
话说应声进来的正是顶了装裱师傅的徒弟之名,混进小林府的谭芳。
他见到小林和子还有她手上的宝石戒指,已经断定正是他兄弟们从奉天银行里夺来的那个,正欲再寻线索,却被小林和子带到宅院前面来。此时小林和子让他进去说话,谭芳依言进门,猛一抬头,却与修治四目相对!
谭芳心想,这不正是年初时,在警局里不肯指认自己,救他一命的那个日本人!
回头再看和子的丈夫小林:这张脸他也是见过的,他跟一班兄弟打劫了奉天银行之后,他独自一人为了南一去山货行自投罗网之前,兄弟们各自找地隐藏的时候,他曾发现了他们,为何又迟迟不肯动手?那天他终于甩掉了“尾巴”,反其道追踪这条“尾巴”的时候,看到他在一辆黑色的车子前停住,车子上下来一个人……正是眼前和子的丈夫小林元哉!
说时迟那时快,所谓的回忆与思考几乎是在一个闪电的瞬间袭进了谭芳的脑袋,一切整理得清晰明白了:日本人早就先于军阀麾下的军警而下手追踪打劫银行的土匪们,几乎就是在他们作案以后,日本人对他们的行踪安排摸得一清二楚,之后忽然发动了进攻,将他们一网打尽!
兄弟们的惨死形状历历在目,谭芳只觉得在那一瞬间,血热得都要从喉咙里面喷出来了,他锋利的弯刀就夹在腰间,和子正把他带来的镌花裱框的图慢慢打开,谭芳右手一挥,弯刀在握,他大吼一声:“你还我兄弟命来!”伸手就向小林元哉的头上砍去!
第七十四章
话说弯刀眼看朝小林元哉的头就要劈下来的时候,他被身边的修治狠狠地推了一把,小林身子一歪,撞在旁边的圆桌上,他在一刹那间躲过致命一击,刀刃劈在他肩膀上,小林“啊呀”一声大叫,肩头顿时鲜血喷涌。
谭芳一击不中,已经红了眼睛,此时浑身热血沸腾,视死如归。他收刀回手,扑身上前,一手捉住小林的领子,举刀就要再砍下来,已经身负重伤的小林用了死劲双手顶住谭芳持刀的手腕,两人有瞬间的僵持。谭芳松开小林的领子,被他格住的手上五指一松,弯刀落在另一手上,照着小林的喉咙平推过来,身后女人的惊叫祝了他的兴,想到今日能够大仇得报,血债终结,已经得偿所愿,无比快哉,自己的安危性命早已抛在了脑后!
仿佛只差手指头那么宽的距离。
他听见“啪”的一声。
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什么东西破空而出,直入他后背,也不觉得疼痛,可是似乎汹涌澎湃着的血液就在一瞬间散了型,钢铁一般坚硬的肌肉和骨头被人抽了筋。谭芳的眼睛仍然狠狠地盯着大惊失色满脸是血的小林,手还保持着刚才的形状……向前横推,要跟他索命,要向他报仇……可是这条好汉觉得自己怎么也用不上劲儿。他的手还要往前送,刀刃子眼看就要切向小林那吓得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的脖子上了,小林自己仿佛也感觉到了冷风阵阵,心想我命今日休矣,就此绝望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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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啪”的一声,接下来又是两声。
谭芳松了手,弯刀落在地上,整个人忽然坍塌,仰面倒地。
这个浑身是胆,武艺超群的土匪从前爱玩一个吓唬人的把戏。被仇家逼急了的时候,他会把刀子给对方,恶狠狠地说,爷爷让你刺两刀,我死了算我自己的,我若不死,咱们之间有多大的仇也就一笔勾销。仇家信了。使刀子刺他,都是要害,胸膛腹部。可这人事后总想没事儿人一样精神活奋,骑上马就走了。人们传说他还会妖术。其实哪里有什么妖术,刀子实实在在捅进皮肉里面,趁血没流干,人还活命的时候快走,能走多远走多远,能活多久活多久……他就是这样,屡屡脱险。一条命在乱世,活着也无非是场赌局而已。
他还没死,还有口气。
眼前有一人。从雪堆里面拔她出来,处心积虑地去山货行跟他打打嘴仗,好好的一个女孩儿被他牵连还蹲过局子。他答应她要把一个朋友给救出来,可眼下来看,他恐怕是做不到了……
这年轻人没有能够延续他之前的幸运,他此番的对手没用刀子捅他,用的是枪。第一下便从后面打在了心脏上。
谭芳吐了最后一口气。心怀不甘地死去。
射杀他的是曾经因为汪明月的请求而凭空救他一命的日本人修治。
他从后面上来,确定此人已死,再没活气。
他没有去搀扶负伤的狼狈不堪的小林,只是严肃地冷酷地说道:“小林君,你欠我一次了。”
人做好事积德,还是做坏事害人,每个人看的角度都不一样,在不同的人不同的标准下,会有大相径庭的判断的结果。
你以为我阴险凶狠,我认为自己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我觉得你小人进谗,你却相信你只是说了的话而已。
东修治杀死谭芳,事后没有半点的郁闷或者不安,吃饭睡觉谈话或在工地加班加点的工作都一切如常。他在朝着谭芳开枪之前,已经完全说服了自己:他要是不杀死谭芳,他就会要了小林的命。所以他东修治所做的,就是在适当的时刻,果断地判断并行动,救下了一个合作者的性命而已。
不久之后,他一边喝明月煮的茶,一边跟她说起这件事情。
她问他之前也杀过人吗?
他老实说从来没有。不要说人,连动物都没有杀过,她见过他积攒蝴蝶断翅的本子啊,那些残缺的曾经美丽的片断,是他从树叶和草梗间一片一片慢慢找到的。他甚至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优雅的爱好去捕捉蝴蝶,他怎么会杀过人呢?
所以他没有错,也并非残酷的习惯使然,如果事情再发生一遍,当谭芳的弯刀逼近小林的喉咙,东修治仍会做一样的事情。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在救人。
他后悔的是自己杀掉的第二个人。
南一惴惴不安地等了三天都再没得到谭芳的消息。那天她加班工作,一直到晚上七点多钟我才从办公室出来,她在烤地瓜的摊子上买了一个红皮干瓤的烤地瓜,站在背风的地方一边吃一边看着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在踢毽子,她替女孩数数,心想这姑娘要是踢了个单数,我以后跟谭芳就见不着了,她要是踢了个双数,我们两个就在一起。那小姑娘的妈妈叫她回家吃饭,女孩回头看了一眼,毽子掉在地上,南一心里面轻松了不少:女孩踢了三十二个呢。
两个男人从她对面过来,在她旁边停下之前先四处看了看,其中一个道“是不是刘南一小姐?”
南一警觉起来,转了转眼睛:“……说什么呢?”
说话的那个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对着她脸看了看,然后用日语对同伙道:“没有错的。
一辆车子“倏”地一声停在旁边,两人伸手上去蛮横地一架,南一双脚离地,还未张口喊叫,便被狠狠地塞进车子里带走了。
第二天的下午,明月正在办公室里批改学生们的描红字帖。有同事进来跟她说,有人在会客室等她。她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去见访客,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来找她的竟是小林元哉。
小林脸色不好,右侧的胳膊挂着吊臂,见到明月进来,脸上仍是惯常的礼貌的笑容:“你好啊,明月小姐。”
“您好。”明月请他坐下,自己去给他沏茶。
小林在她身后说:“不麻烦您,这折杀我了。”
明月回头看看:“您在说什么啊。”
小林道:“明月小姐跟我算是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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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修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小林双手接过明月的茶,带着种夸张了恭敬:“若是从修治君这里算,我当然有幸能做明月小姐的朋友了。可要是论上您的另一个身份,我恐怕不敢喝您的这杯茶。无论如何,您是旗主王爷府里的人……
听到这话,明月没有惊讶,也没有动气,坐在小林对面的椅子上,安静地问道:“您说话总让我觉得有点玄。要说什么就请直说明言吧,小林先生。
小林饮了一口茶:“好。我先要跟您说的是,我肩膀上的伤。几天之前,有刺客潜入我家,偷袭了我,刀子割在肩膀上,就成了这副样子。当然他没有成功,我还活着,才能来到您这儿说话。
这刺客是谁,我不知道您是不是见过。但是您曾经帮过他的忙,救过他的命。
年初,修治君被牵连入狱,您托了一层一层的关系进去探望,请他不要指认的,就是这位。
明月低下头喝了一口自己的茶。
小林紧紧地盯着她的脸。
可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面如止水,波澜不惊。
“这个人为什么要来刺杀我,还有我又是怎么知道您在监狱里面请求修治君的事情,与我接下来要说的关系不大。只是我在东北经营多年,学会你们做事的习惯,哪里都有我的朋友,什么消息我都有。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忙照应。明月小姐,您以后也可能成为我这样的朋友,就像现在的修治君一样。”
“还是说您要说的话吧。”
“当初您为什么会请求修治君呢?这是我佩服您的一个重要的地方。您为了朋友刘南一去做了这件事,对不对?
听到南一的名字,明月猛然抬头,把手里的茶杯“当”地一声放在桌子上,茶水带着怒意溅出来,小林看看她:“对,我不能白白被人伤成这样,刘南一现在我手上……您看,我想求您帮我个小忙,咱们能不能商量商量?”
明月看着小林,思考了片刻,冷冷一笑:“您捏着南一的命运,来这里找我,是要跟小王爷要什么?”
小林闻言朗声大笑:“聪明人,好谈话。”他咳嗽了一声,有随从从外面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小林手里,小林道,“实际上,我跟显瑒王爷已经谈到一半,要买他手里的一块地。明月小姐,您把这分合同给他,签上名字,同意转让土地。我立即放人,连一秒钟都不耽搁。您看怎么样?”
合同被小林从桌面上推过来,明月低头扫了一眼。
“我要先见修治。”
“话我没有说清楚吗?能够解决你跟我之间这个问题的,不是修治君。是小王爷。”小林道“你要见修治可以啊,他这几天在工地上加班,所以没有回去而已。呵呵,也是一个工作狂,前些天受了伤,影响了工程的进度,说什么也要赶回来呢……明月小姐,照我说的办吧,再添周折,也是浪费时间而已。
明月愣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小林说也有道理。
只是她忽然着急要见修治,并非是要他帮助请求小林开恩放了南一,而是想要确定,小林今日来胁迫她去见显瑒,这卑鄙的主意有没有修治的参与。
又有访客找她。
明月回头。竟是东一姐姐搀扶着刘太太站在门口。
才多久没见,刘太太满脸憔悴,鬓添白发。
明月立即明白了她们是为何而来……南一真的又丢了。
小林把文书又向前推了推。明月接过来,狠狠地握在手里,她腾地站起来,咬着牙对小林道:“你等着,等我消息。
第七十五章
丫鬟荷香慌慌张张地进了彩珠的屋子,袖子一兜,不小心把落地灯给挂倒了,琉璃灯罩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彩珠正坐在梳妆台前摆弄自己的一副耳环,从镜子里面看看她,没说话——这是个最聪明稳当,手脚利落的丫鬟——她眼下着急了。
“明月姑娘回来了。”
彩珠抬头看看,立着眼睛:“真的假的?”
“……”丫鬟低着头,没敢再应声。


“什么意思啊?说话。”
“伯芳先生刚才把她迎进来的,我刚撞见了,问了声好,雨也不大,我看见她鞋子都湿了,这么看在门外面可等了好一会儿了呢。”
“现在人呢?”
“在前厅候着王也呢。”
“王爷这两天不是没回来吗?”
“伯芳先生亲自去找了。”
彩珠听着只觉得可恨:她先恨这汪明月阴魂不散,被她打了耳光,房子都烧没了,还有胆回来;她更恨李伯芳胡乱掺和,她最不想要明月见王爷,李伯芳还去帮她找人,这不是给她添堵吗?
彩珠把那对耳环“啪”地扔在桌上,袍子都没披就去前厅,脚步越走越急,越走越快,丫鬟在后面拿着伞却跟不上她。穿过两层湿漉漉的庭院,到了前厅门口,她停了下来,在一片被黄昏秋雨裹挟得黏腻的影子里面,仔细地看了看明月。
她留着齐脖根的头发,头发很黑,厚厚实实的,巴掌脸孔,肩膀窄窄,永远如同少女。她转过脸来,看见彩珠,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彩珠咬着牙笑了:就是这张脸,这般弯弯长长,婉转多情的眉目,跟小王爷那么像,想得让人的心嫉妒得发疯发狂。
“夫人。”
“啊你又回来了?”彩珠迈步进来,用帕子印了印有点湿润的额头,“……怎么,”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忽然抬头,咬牙切齿,“怎么能有回来?!”
明月看着她,没有话说。
两人相对而立,中间隔着丈把距离,两排会客的椅子旁摆着应季的扶桑花,即将开放,枚红色的骨朵外面有青色的刺。
“我的话说得很清楚了。你要么就是忘性大,要么就是明目张胆的害人,对不对?你明摆着就是要给王爷找麻烦,要让王爷倒霉,要让他完蛋,对不对?”彩珠越说越愤怒,越说声音越大,“要不现在跟我说说吧,也不是外人了,要什么,看看我能不能帮忙,当妻子的,关键时候能给丈夫挡煞,我就替他挡一道!”
“这忙,您帮不了。我的见王爷。”明月想了一下,继而回答道,她垂着肩膀和双手,很平和也很镇定。她的态度跟从前不太一样了,每每面对彩珠时候的愧意和胆怯全然不见,并不反驳彩珠的辱骂,认真地回答她的话,只是态度坚决。
“不,不,不,你没听懂。你脑子不好。我知道的。”彩珠一边说话一边慢慢靠近,“我会真的要帮你的忙吗?我让你从这里给我出去。我要你滚开。你听懂了吗?你走!你现在就走!”彩珠指着门口,几乎歇斯底里。
“我不。”
明月话音没落,彩珠扑上去又要故技重施赏她耳光,她那拉过弓箭的右手狠狠地扬起来,卷着风就要下去打在明月脸上,不想明月抬起双手,刹那之间把她腕子稳稳的架住了。
彩珠低估了她。
她以为明月又会如同之前一样委曲求全,没胆反抗,她不知道她此时心急如焚,没有退路。
像草原上的鹰看见野兔,信心满满地扑下去要用铁爪钢牙要它小命,可是兔子在老鹰扑下的瞬间会猛的翻身倒地,用一双强硬的跑山路的脚恨恨地袭击老鹰的胸膛,做垂死的挣扎。荤食凶残的老鹰反而会被这吃草的良民吓退了。
明月双手擎着彩珠的右腕,用力地慢慢地将他摁下来,她看着彩珠的眼睛,一字一顿:“夫人你还要打我?您是习惯了吧?可你打我多少下,我欠你的账也还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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