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神级鉴赏大师-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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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往外拔了出来的剑,是银白色的,而令人心神触动的不是这一把剑,而是随着这剑缓缓的抽离,带出来的无数风雪。
一开始似乎只是随着那剑身和剑鞘之间的接缝溢出来的一点雪沫子,可是随后,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风起来了,便将这雪花吹远了,而后那风大起来,雪也大起来,便像是无边无际的暴风雪,忽然从尹吹雪的剑鞘之中奔涌而出,无法停歇。
唐时也几乎为之屏息了,这画面是流动的,可却在他心中一点一点地定格。
“有风,方能吹雪。吹雪剑,一剑吹雪。剑为雪,鞘为风。风雪相困,于是有——风卷千堆雪!”
从尹吹雪剑鞘之中出来的不仅仅是风,还有雪,是暴风雪,是卷着的,是袭来的,是浩瀚的!
剑与剑鞘之间的摩擦,便是这一招“风卷千堆雪”的来源。
有风,方能吹雪!
这猛烈的风,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几乎让唐时睁不开眼睛了。
他逼不得已,只能退开,若没有更厉害的绝招,唐时今日说不定便交代在这里了。开尼玛的玩笑!暴风雪这种事儿也能干得出来,好个尹吹雪!
那剑身在缓缓地离鞘,仿佛这个动作也让尹吹雪觉得不堪重负一般。
这是一个大招,可唐时是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他一笑,便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嘴里已经隐约有些血腥气了。
方才他迎面上去,便直接受到了那吹雪剑带来的冲击,几乎是迎头撞上,现在体内是气血翻涌,几乎就要维持不住“对影成三人”了。
此刻那剑已经出鞘了五成,等到剑尖离开剑鞘,唐时便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所以,要出手,还要趁早!
随着尹吹雪那剑缓缓地拔1出来,周围恐怖的气息也越来越重了,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唐时果断地直接将那虫二宝鉴一翻,便是他突破金丹后期之后的第一首诗。
《与浩初上人同看山寄京华亲故》
柳宗元
海畔尖山似剑芒,秋来处处割愁肠。
若为化作身千亿,散向峰头望故乡。
一道粗壮的墨气,像是一条巨龙,直接从唐时这虫二宝鉴之中飞起,唐时手指指甲盖上的云朵已经蔓延了开去,此刻唐时不仅仅只有大拇指上有云朵,便是连右手的食指上也要有。
那墨龙盘旋到唐时的右手,而后顺着他右手握剑的手指而缠在了那斩楼兰长剑之上!
唐时便是忽然之间凌空而起,黑白两色画裳在衣袂翻飞之间,切割了无数片山光云影。
三个唐时,还不曾散去,于是一声“若为化作身千亿”出口,长剑豁然刺天,便见三道影子转瞬之间密密麻麻地排开了,无数的影子,无数的唐时,将整个四方台下的天空填满!
视觉上的冲击,让所有人为之倒吸一口凉气。
全是一模一样的人,甚至口中吟诵着一模一样的诗句,便给人一种诡异而端庄的盛大气象!
独尊台坐落于九座高山之间,乃在九山环绕之中,此刻唐时长剑刺天,便引动了周围九山的气机。
九山巍峨,都是险峰环着无数的云雾,高不可见其峰顶。
每一座尖尖的山峰,便像是一把剑的剑尖,在这云雾之中,便是冷芒轻泄,流转出精光万点!
千千万万唐时,在这同一时间,开口喝道:“海畔尖山似剑芒!”
海潮的声音逐渐地有了,九山忽然开始动摇起来,沧桑的气息从九座山峰的峰头涌起,便有那潜藏了亘古的锋锐之气,从尖山而来,在他话音落地的时候,汇聚到他剑尖之上!
金光蔓延了唐时的全身,这一首诗,乃是诗人与浩初上人同看山时所见之景,化身千万亿,便是道佛门之中的“化身千亿”,所以唐时这虫二宝鉴之中的这一首诗,里面不是道术,而是佛法!
唐时的眼底,也有淡淡的金光旋转,转瞬之间便连他无数的身外化身也变得庄严肃穆了起来。
此刻风雪更大,九山的剑芒泛着青金两色的光芒,尽皆落到了唐时斩楼兰之剑上,剑身秋水一样明亮澄净,耀目无比!
尹吹雪的“风卷千堆雪”此刻已经到了极致,那剑身一寸一寸地抽离出来,终于到了最后的这一寸!
便在他最后剑尖出鞘的瞬间,唐时空中一个转身,便道一声:“归一望!”
千万化身竟然同时俯冲而下,下面吹雪剑发出了一声悠长的轻吟,像是亘古醒转的野兽,那剑鞘与剑尖分离的一刹那,疯狂席卷出来的暴风雪将整个独尊台都淹没,甚至也将唐时无数的身影淹没!
而在这无边无际的雪和风中,唐时最后的一道影子,却破开了风雪!
他方才说:归一。
千万亿化身归一,便将周围九山的千亿剑芒凝聚于一点,尽管细微,却纯粹恐怖!
他冲入无边的风雪之中,抬手便送出那一剑——
☆、第十三章 字迹
“却说那一日;南山座首便这样送出去一剑——何等恢弘壮阔的场面?千万化身归一,隐隐约约还能看得到他脚下踏着的佛家真言印记;瞧着竟然像是道术,万剑归一;一剑便是千万剑;毫无怯色便直接冲进了那爆开的风雪之中。”
“整个独尊台上;只有那两个人。你问别人去哪儿了?嘿;所有人都被那风雪逼进通道里去了,尹吹雪也是东山座首,本事哪里跟寻常人一样?大家都没看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唐时是身化千亿,一下又归一了;那感觉之玄乎……”
……
“嘿;我说你别光说是什么玄乎啊,到底是怎么个玄乎法,你倒是说啊!”
“这……这怎么说得出来?老朽这一张嘴,已经完全说不出当日那一战的精彩了,那一剑,便是气象万千,只有看到过的人才能领略它的风采了。”
“得,这老头又在胡扯了。”
那说书的老者,只是捻须沉默不语,想了想,回味一下当初自己看到的那场面,至今还心神激荡不已。
在场听的人,也不是没有当初在九山上的观看者的。不同于那些没有身临其境的,这些人很能理解老者说的那些话,当下只是会心一笑。
有人附和道:“自从那一剑之后,我便在想,这小荒四山,兴许那有人能出其右了。”
“夏妄呢?”有人反驳,“最后这一战还没出来,你凭什么说无人能出其右?”
“傻子,那是境界的高远,又岂是一个夏妄能比的?即便是唐时不能成为一人尊,他也是这灵枢大6小荒四山修士第一人了。”
“不信。”
“那便罢。”
说不到一起,这人也不纠结,转身便走了。
当日九山之上的人,哪个不知道唐时那一剑的威力?
一剑,从四面八方将山气汇聚成了剑气,又身化千亿,他的影子覆盖了整个四方台上空,重重叠叠,千万剑化作一剑,将万古剑芒归在一剑之尖。当真如唐时所说的,海畔尖山似剑芒——将九山全化作了剑气,其剑意引得风流云动,又尖锐无比,最妙的是那一句“若为化作身千亿,散向峰头望故乡”。
千亿剑芒散落在独尊台上,却在唐时那一剑刺出的时候全部归拢回收,贴附唐时的身上,那一刻的唐时不是人,也不是神,只是一把剑,是他手中的斩楼兰,又不是斩楼兰。
超脱了灵剑,超越了武器外在,只有剑——连剑意都不是,只有剑。
有人又问:“最后结果呢?那尹吹雪一把吹雪剑,之前也是傲视群雄,风雪席卷,颇为壮观,我们隔得远的都看见了,不过结果到底怎样啊?”
“唐时躺下了,不过他赢了。”
“诶,这怎么可能?喂,你怎么走了……”
……
唐时躺下了,不过他赢了。
其实想起当初的那一幕,唐时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他现在浑身是伤地躺在客栈的硬板上上。
那一剑的威力太大,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千万亿化身重新回到身上的时候,每一个影子都能让他身上的灵力和剑意涨上一些,一开始还觉得无所谓,那种感觉空前地强大。可是这种力量的归拢和回流太过迅速,几乎在回流的一瞬间便要涨破唐时的身体。
他冲入尹吹雪的风卷千堆雪之中后,便完全受不住那样的力量,而七孔流血起来。
现在想起那场面,似乎尹吹雪都被自己吓到了——好吧,吓到他只是唐时自己的脑补而已,其实尹吹雪根本没什么感觉,他那个时候也沉浸在自己的剑意之中,无法出来。
伸出自己植物人一样的手,唐时动了动手指,发现皮肤上的裂纹还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真他妈该庆幸最后一场决胜局跟之前的战斗之间有三天的空隙时间,是为了给各大荒阁时间挑选名额入选人的,另外便是给观众准备时间。
其实唐时觉得,其实这应该是给参赛者准备的。
因为在经历过一场一场的大战之后,到了后面的对手是一个比一个强,连着大战便会有失公允。
像是唐时这重伤的情况,当时他一剑落到尹吹雪喉间,刚刚刺了个一半进去,只差要削去尹吹雪脑袋的时候,就直接爆体了——身体上可谓是血肉横飞,烂得只剩下一个骨架。
师门这边苏杭道骂他是要脸不要命,晏回声说让他自生自灭,只不过还是半夜里悄悄过来给他涂药。是生肌散,涂上去便开始长肉,唐时痒得那个受不了,整日里哀嚎,不过现在身上的肉都要长好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不过是躺着觉得不舒服和无聊罢了。
躺着也是能够修炼的,唐时的伤看着恐怖,内伤却很少,顶多是经脉破了两条。
在师兄师姐们的暴力疼爱下,已经用最蛮横霸道的方法给他重塑了经脉,唐时心想着痛一回也是痛,两回还是痛,竟然直接趁着众人给自己重塑经脉的时候改造了一番。
修炼虫二宝鉴上的灵术多了,便逐渐地能够感觉出虫二宝鉴上的灵术都有自己独特的运行轨迹,有的运行轨迹是共通的,他便将这样的轨迹串联了起来,重塑了经脉之中,竟然有了自己独特的灵力运行轨迹。
唐时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事。
但凡是新的灵力运行轨迹,便代表着新的功法——甚至很多功法的灵力运行轨迹其实是一样的。
唐时这新的轨迹,便是一个全新的存在,这对唐时来说是一个新开始,可是旧的东西还没结束。
明日便是最后一场大战了,唐时等着人来给自己检查身体,拆绷带封条,正想着呢,那门便推开了。
唐时的灵识安静地缩在识海里,也没出去,这个时候独尊台上估计还是有不少人的,只不过东南西北四山的人估计都已经下来了。
他脑子里将自己考量之中的夏妄想了想,乍一听见这推门声,头也不回便道:“我身上这些带子可以拆了,本想着自己拆的,不过生怕应雨那死丫头来啃我,所以等着你们来。大师兄?”
一口灵气吹出,唐时便将自己手掌上的绷带吹没了,于是露出一双洁白干净的手掌来,肉都是新涨上去的,原来的就剩下骨架了。
他想也不想,翻身坐起来,回头看去,却看到竟然是苏杭道领着一个人进来了。
他一怔,眼底便露出寒光来,皱了眉,却又转到了不动声色的模式上去,先是全当没看到苏杭道后面跟着的那人,便道:“怎么是掌门来了?”
苏杭道先请后面是非进来了,才走到唐时的身边,为他一探体内的情况,忽然咦了一声:“你这伤了一回,倒感觉体内这灵力更加精纯了。”
那是,劫后余生,本来就是修为大涨的契机。
唐时也没解释,不过朝苏杭道笑笑。
之后苏杭道便直接将他身上那些缠着药的绷带全拆了,唐时只从自己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件普通袍子来披上,才漫不经心问道:“怎么小自在天的是非师兄也来了?”
是非只站在一旁,他不说话,却有苏杭道接话道:“生肌散不够用了,还是你晏师叔路上瞧见了是非法师,顺便要来的,我看你当初回洗墨阁的时候也同是非法师一道,想着你俩关系不错,便也没介意的。听闻你与小自在天也是颇有缘分,当初还在二重天大战天隼浮岛,我们洗墨阁能出你这么人才,当真是长脸了。”
苏杭道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事实上,也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
唐时“哦”了一声,朝是非拱手道:“佛家慈悲度人,是非师兄小自在天三重天的大弟子,功德无量的。”
这人才用了佛法伤了小梵宗的修士,之前又将佛门化身千亿的术法与虫二宝鉴诗境融合在一起差点一剑砍了尹吹雪的头,现在面无愧色地直接说什么“是非功德无量”,在是非听来便是十足的讽刺。然而他说不出话来,只站在一边。
苏杭道眼神一闪,便回头对是非道:“是非法师有什么话,便尽快对唐时说了吧,回头我洗墨阁还要开个小会。”
“多谢苏掌门了。”
是非双手合十,便一垂首给苏杭道道了声谢。
于是苏杭道看了唐时一眼,却一笑,转身便出了门,只是站在走廊外面,他便一叹气了。
晏回声走过来,只问道:“这到底是……”
“我洗墨阁多年隐秘,如今竟然被一个外人一语道破,是我洗墨阁气数要尽,还是气数才来?”苏杭道眼神之中带着无尽的伤怀,想起那祠堂背后的东西,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祠堂的牌位……
晏回声惊骇,被个外人一语道破,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问苏杭道,苏杭道与他低语两声,于是晏回声悟了,却说道:“这是非和尚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古早时期的字,竟然还能认识……不过这样说起来,我洗墨阁的年岁,也当真是很久了。”
“一盘大棋啊……我们都不过是棋子,执棋人已经归来,却不知这一盘棋,也怎么下了。”
苏杭道叹着气,便与晏回声一道走出去。
屋里,是非刚听见那门合上的声音,便迎面感觉到一阵掌风袭来,下意识地便一偏头,唐时道饿手掌便从他脸侧滑过去,留下一道血痕。
这掌风之冷厉犀利,实乃是非以前所未见。
几日不见,唐时修为精进之快,当真令人骇然。
只不过是非此刻的修为,高了唐时太多,即便是一时不慎被唐时占了个先机,此刻反应过来之后也不过缓缓地退一步走,便已经离开了唐时的攻击范围。
唐时也不说话,面若寒霜,嘴角噙着几分冷笑,便横起一脚踢向他腰侧,带着一阵因为速度过快而产生的气爆。
是非伸手一挡,便有一阵灵力的波动荡开了,只是没蔓延到多远,便已经缓缓消失了。
这屋里的一切都没受到损害。
唐时舔了舔自己指甲盖上那一点鲜血,忽然一笑:“和尚,你的血味道还不错。”
是非终于皱了眉,只道:“我与你来谈正事的。”
“无事能谈,无话可说。”
唐时送他的只有八个字,顺便起来的还有直直递出去的一指,直直地点向了是非的眉心。
是非抬手,手掌接住了他手指,那卐字印亮在他掌心,便轻而易举地挡住。
却道:“宇宙洪荒,十法界至三十三天至小三千,一层一盘棋,执棋者行棋以苍生为棋子,棋局终而道行可成。天地玄黄,小三千至三十三天至十法界,一盘棋一人,执棋者以万物为刍狗,心不仁,棋局终却终不可得到。仙佛妖魔尔何惧,苦海无边,何不回头?”
唐时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指,皱了皱眉:“哪里来的偈语?”
后面的一句还明白,约略是是非化用了当日在冰天雪地境的一句话,不——这句话还出现在苍山后山之中。
他盘算着,现在是非已经是个元婴中期了,也不知道这厮到底为什么修行这么快,入魔是好事,他要不要也……考虑一下?外修魔,内修佛道,其实也不错?
只不过,宇宙洪荒天地玄黄,这都是知道的。
旁人说起什么小三千,三十三天,十法界都会是一头雾水,可唐时因为曾在虫二宝鉴的序言上看过,而知道这小三千飞升之后便是三十三天——至于十法界,却还不明了。
不管是小三千,还是三十三天,或者是十法界,都是佛家之中的佛门概念,可唐时修的是道——只能说是仙佛妖魔四修,最终通向的是同一大道吧?
他方才问了是非一句,却引来了是非的打量。
是非看了他许久,抿唇道:“不是偈语。”
最后一句像是偈语,却不是偈语,这一整段都不是什么偈语。
这不过是当初写在苍生那一座石洞之中的那些奇怪的文字而已,唐时是不认得那些过于古早的文字的,可是是非博学,一开始并不是全能看明白,可这十年之中再次研究,却将那话中的意思体味了个干净。
当初面壁坐化的那人,应当是枯叶禅师的身体——之所以说是身体,而并不认为那是枯叶禅师本人,不过是因为是非知道枯叶禅师最终去了哪里,而那里也将是是非最终的归处。
只要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是非也该回小自在天了。
明轮法师那边的话一问完,一切便似乎应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
唐时忽然说不出话来,他想了半天,道:“你如今是一字千金吗?”
是非不解,沉默片刻,才明白过来,这是说他现在话不多,不过:“是非一向不多话。”
是非若是话唠属性,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呢。
唐时笑了一下,便道:“懒得与你计较,如今你来找我,便是说这几句话吗?这边请坐。”
好歹还是受了别人的恩惠,不是什么更亲密的关系,也不必成为仇人,唐时方才出手也不过是闲得无聊了而已。
修炼了无情道的唐时,身上有一种说不出地淡漠,除了跟人交战的时候,很难有什么过于激动的情绪流出。
是非垂眼,坐了,却见唐时手边燃了一团火,便将那茶壶给温热了,给他倒了一杯茶,随随便便道:“将就着喝吧。”
唐时的待客之道,也就是这么敷衍了。
他平日里便是一个很敷衍自己的人,现在待客敷衍,其实已经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那一日苍山下的文字,映月井下,可有?”
是非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没有。”唐时抬眉,只不过又一皱眉,“你不都问过这个问题了吗?”
是非唇角淡淡地一勾,这答案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