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战舰玛洛斯号-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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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收起佩枪,向十七层医疗甲板挂了个电话后,就上前拍了拍审讯室的门。
听得敲门声,几个正在兴头上的审讯官颇有些不耐。
门乍一开,一股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混合着充鼻的恶臭,两人下意识地就退了一步。
皱着眉开门的,正是那个适才侮辱《古兰经》的男审讯官,看到司徒文晋和伊斯特,他不由得抬了抬眉毛。
由于三十层甲板人员稀少,复杂迂回的走廊外人罕至,因此往往成为玛洛斯号年轻男女幽会偷欢之所。见到面前这两人,男的清俊女的姣美,他自然一下子想到了歪处。而定睛一看,认出两人身份,又见他们神色诡异,联想到舰上流传的关于两人不清不楚的传言,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只是这两人不自去风流快活,反而一大清早找上门来搅别人的雅兴,不知意欲何为。
虽然心下不豫,他却还是扯起一个笑脸,“两位长官大驾光临三十层甲板,不知有何指教?”
“自然是来找点乐子。”司徒文晋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那审讯官暗中咋舌,心道这两人的名号响当当,果然打野战也打得如此霸气。一抬眼,却见司徒文晋用下巴指了指他所说的“乐子”——竟是审讯室里的几个囚徒。他正自呆愣,还道莫非这两人也有着虐囚的雅好,却见两人已绕过了他,推门抢入。
屋内骇人的高温混合着浓重的臭气,令人一秒钟都呆不下去。囚徒们实属被迫也就罢了,那几个审讯官在这样的屋子里仍然自得其乐,心理上真真已经变态至极。司徒文晋觉得烦恶欲呕,却仍与伊斯特合力,将粘在几个囚徒口鼻上的胶带逐一掀开。
呼吸甫一自由,几个囚徒的胸口起伏变得略微明显,可极度的虚脱早已让他们失去了大口呼吸的力气。伊斯特探了几人的鼻息脉搏,又低头听了听心跳,表情严峻。此时医务官罗斯维尔医生带着一群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来,略看了看几个囚徒的情形,不由得大声嘶吼,
“想让老子救人,就快他妈把镣铐给老子打开!”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个审讯官面面相觑,愣在当地。
司徒文晋走上前来,冷声道,
“你听到医务官的话了?还不快照做!”
那为首的审讯官此时方才醒过味儿来。虽然今日纯属是虐囚为乐,但是十几日的刑讯,他们却也的确从这些死硬的囚徒嘴里抠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情报。眼见这些囚徒精神接近崩溃,他正打算再加把劲,彻底将他们脑子里的东西通通榨出,借此定能博得上级长官的青眼。升迁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他如何肯放这些囚徒就医养身,平白失去获得情报的大好时机。
“长官,审讯这些囚徒是上级派给我的命令!没有上峰的手令,恕属下难以从命!”
正在给病人急救的罗斯维尔闻言低骂了一声。
司徒文晋怒不可遏,“混账!刑讯逼供是上峰派给你的命令?将他们像畜牲一样虐待,也是上峰派给你的命令?”说着,他冷冷瞟了一眼那审讯官身上佩的铭牌编号,“……你的帐我先记下,现在我命令你马上给我拿出钥匙,解开镣铐!”
那审讯官梗着脖子,打算非暴力不合作。
眼看几个囚徒气息微弱,罗斯维尔医生满头大汗却束手无策,司徒文晋不由急怒攻心,伸手就拔出佩枪,用冰凉的枪口顶上那审讯官的额头,喀地拉开保险。与此同时,伊斯特也上前一步,干净利落地拔出她那柄乌黑瓦亮的点三八口径佩枪,一双烟水晶色的眼睛里尽是锋锐狠绝。
那审讯官变了脸色,心下却仍笃定两人不会当真开枪。他脸上神色的变幻却早落在了司徒文晋眼中。他毫不迟疑,举枪朝天连鸣三枪,接着将还在冒烟的枪口重重顶上那审讯官的额头。
耳际的轰鸣,和额头上那火燎一般的疼痛,让审讯官顿时慌了阵脚。他哆嗦着手从衣兜里掏出钥匙串,司徒文晋一把夺过,抛给一脸焦急的罗斯维尔医生。
解开镣铐,罗斯维尔医生招呼护士,将几个奄奄一息的囚徒抬上担架,赶回十七层医疗甲板实施紧急抢救。
而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就有士官长前来传达来自战舰指挥官的命令,召飞行官长司徒文晋上尉和西点军校教官长梅弗儿?伊斯特少校立刻前往七层甲板中央控制室,接受关于两人在三十层甲板严重违纪事件的调查。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补完。真的补完了!
虐囚的手段不是残忍的小林子杜撰的,这是美军在关塔那摩监狱的真实手段,小林子照搬而已。
大家周末愉快。
明天要去唐人街吃川菜咯,好开心。
克莱门特+洛曼诺=派大星+棉块鲍勃
☆、弥坚
12月1日。玛洛斯号,七层甲板,中央控制室。
10:30。
司徒文晋和伊斯特被押到七层甲板之时,两人在治安中心开枪劫狱之事,已传遍了战舰。
看到梗着脖子走进来的两人,谢元亨恍惚间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听到两人在三十层甲板犯事的消息,谢元亨其实并不十分意外。在军校的时候,司徒文晋和伊斯特这对情人,荒唐之时恣情肆意,狎昵之时百无禁忌,可真正到了大是大非的紧要关头,却刻板如孔圣人的亲传弟子。
这十几年来,谢元亨的飞扬棱角早被打磨成今天的滑不留手。他眼见司徒文晋对公平与正义的信念久而弥坚,觉得这不过是大少爷久在世界之巅,不曾沾染市井泥泞的缘故。而伊斯特这些年来在社会最下层饱受磋磨,谢元亨本以为她早看淡了当初的坚守,从今天看来,却是自己料错了。
刚听到消息时,司徒永茂已经大大发了一顿脾气。见两人走进中控室,司徒永茂从控制单元大步走出,双手撑着指挥台,身体前倾,鹰一般的眼睛灼灼看向一脸死硬表情的两人。
“司徒上尉,伊斯特少校,你们可知对这些犯人的审讯,是来自上峰的决议?”司徒永茂声音低沉,却饱含着威压。
“属下知道。”两人面无表情,答得干脆。
“既然知道,还悍然做出这种事情!全然视军法纪律于不顾,你们简直枉做了十几年军人!”司徒永茂声音拔高,怒火迸发。
“军人首先是人,是人就不能没有人性,长官。”司徒文晋全然不惧,淡淡地顶了回去。
司徒永茂听罢一拍指挥台,用手指住两人,脸上的表情尽是嘲讽,
“司徒文晋!伊斯特!你们现在倒是假慈悲起来了!可你们不要忘了,当初把那几个犯人亲手擒住的是你们两个,把中控室变成修罗场的,也是你们两个!”
“两军对垒之时,血肉相搏,生死本各由天命;对毫无还手之力的阶下囚□蹂躏,却是对人性的直接践踏。”司徒文晋抬头,坦率直视司徒永茂。
“……你们可知道我们的审讯官从他们嘴里掏出了多少宝贵情报?”
“所以为了达到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了?……长官?”司徒文晋冷笑。
“可他们本就是毫无人性的恐怖分子!这些手段,早都是他们用惯了的!”司徒永茂觉得和司徒文晋根本就没在用一个世界的逻辑。
“他人如何作为,不能成为我们的行为准则。”司徒文晋回驳。
这句话,正是适才伊斯特教训宁馨时所说,此时却被司徒文晋用来反驳父亲。说罢,他下意识侧头看向伊斯特,正与她的目光相对。在三十层甲板上的种种,以及司徒永茂的怒火,本已使司徒文晋脑中一片纷乱烦躁;可看到伊斯特目光中的温暖坚定,他心下忽地一片清明。他暗中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
她紧紧回握。
司徒文晋立得笔直。面对司徒永茂的滔天愤慨,面对五个月来分崩离析的世界,他目光中却没有半点畏缩,语调中也没有半点迟疑,
“他人道德的沦丧,决不是我们抛弃道德与人性的借口。”
司徒永茂一时竟无言以对。
良久,他才带点无奈地望向一直一言未发的伊斯特,“……你怎么想,伊斯特少校?”
“司徒上尉的看法,属下全部附议。”伊斯特同司徒文晋对视一眼,两人嘴唇微抿,似都带了一痕笑容。
谢元亨也有点想笑,而心中却带了几分洞悉一切的苍凉之感。清晰地感受到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潮,谢元亨隐隐明白,司徒文晋的信念是历久弥坚的固守;而伊斯特,更多了几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孤绝。十二年关山梗阻,两人到底还是殊途同归。
司徒永茂下意识地用手指揉了揉眉心,起先的愤怒早已被疲惫所代替。
“……听说你们还动了枪械?”
“鸣枪的是属下,不是伊斯特少校。”司徒文晋忙道。
“……那是因为司徒上尉的反应比属下略快了那么一点。”伊斯特口气带点挫败。
“够了!……卫兵!把这两个混账给我扔到禁闭室去!不想明白了就别想出来!”司徒永茂怒喝,声线却带着几分嘶哑苍老。
荷枪实弹的几名卫兵上前就要除下两人的佩枪,两人下意识地便要格挡,却听领头的士官长无奈求恳,
“两位长官,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司徒文晋和伊斯特对视一眼,乖乖除下枪械,任卫兵将他们带离中控室。
11:00。三十层甲板,禁闭室。
司徒文晋的监舍,墙壁上还带着点粉色的颜料;而伊斯特的监舍,则带着淡淡的香水发胶味。——两人被扔进的监舍,正是昨晚克莱门特和宁馨蹲过的那两间。
“这下那群兔崽子们有乐子瞧了,以后队伍更加难带喽。”司徒文晋大摇其头。
“哪里会,对你这个和他们号房同蹲、牢饭同吃的上级长官,他们只会此生鞍前马后,不离不弃。”伊斯特却对自己的徒弟们颇有信心。
“我敬谢不敏。”司徒文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在他心里,那群兔崽子完全等同于“麻烦”二字,自然是离他越远越好。
“都给我肃静!这里是禁闭室!不是茶话会!”看守禁闭室的卫兵哪里见过蹲禁闭还如此聒噪的,不由用警棍狠狠敲了敲铁栏,大声呵斥。
司徒文晋和伊斯特果然齐齐闭嘴。
虽然闭上了嘴巴,两人眼睛却不肯闲着。将那卫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之后,两人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他胳膊上挂的上士臂徽上。两人对着那臂徽仔仔细细盯了好一阵,接着同时转过脸来,隔着铁栅栏面面相觑,仿佛刚刚经历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沉默之中,伊斯特看了看司徒文晋臂上的银双纹上尉臂徽,司徒文晋看了看伊斯特臂上的金橡叶少校臂徽,接着两人又同时转过脸来,继续盯着那卫兵那灰扑扑的上士臂徽瞧,脸上的神情皆是无比真诚的困惑。
司徒文晋和伊斯特在学生时代蹲禁闭的时候,往往被牢头欺辱得苦不堪言。两人约定,日后成为了高级军官,再来蹲禁闭时一定要蹲得扬眉吐气,把输了的场子全都找回来。
在两人灼灼目光之下,那卫兵早已一头冷汗,
“属下……还是不打扰两位长官清谈的雅兴了……”说罢,他抬起转了筋的腿,就要开溜。
“哎,这位上士,眼看就要到饭点儿了,你这是要下唐人街买外卖吧?”不等他回答,伊斯特自顾自地接着说,“真是凑巧。早饭没吃,饿得好心慌。你不如去卡玛卡尔餐吧替我叫一份椰奶青咖喱,跟他们说是伊斯特少校要的,他们自然知道怎么做。”
司徒文晋给了她一个“不装小清新又不会死”的眼神,却也朝那卫兵点起菜来,“卡玛卡尔对过的小巷子里左手第三家,是一个叫峨眉饭庄的小馆儿,你替我要一份酱爆鸡丁,多放花生少放葱。”
听到“鸡丁”二字,伊斯特嗤地笑了出来。
“……你别笑,这家的鸡丁是真的好吃。”
“你倒是说说看,世界上哪家馆子的鸡丁是你觉得不好吃的?”
“……”
“你要是能说出来一家,我立马跟你姓。”
“……”
司徒文晋憋足一口气,本想着定要说出一家饭馆来煞煞伊斯特的嚣张气焰,左思右想之后,却实在说不出昧着良心的话,最终只能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道,
“……这一家真的比别家好吃。”
“真的好吃?”
“真的好吃。”
“那肯定是用猪油炒的。”
“猪……那又如何?我又不是回民。……你也试试嘛,人应该多尝试新鲜事物。”
“油腻腻的,我怕吃不了剩下,浪费粮食不好。”
“你剩多少,我吃多少。”
“那还罢了。”
见伊斯特点头,司徒文晋扬声吩咐那卫兵,“喏,那就要两份鸡丁,一份多加花生少放葱,另一份用腰果炒,不要勾芡。再加两个椒盐花卷,一份拍黄瓜——用麻酱拌,别放酱油。”
说罢,司徒文晋像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伊斯特,“他家糖三角也不错,咱们也来两个?”
那卫兵踉跄着落荒而逃。
“你动作倒是快点,长官们都饿得前心贴后心了!”司徒文晋对着他的背影喊。
卫兵脚下一个趔趄。
伊斯特笑着伸长了胳膊,隔着铁栏杆拍了司徒文晋一记,“人家看起来还是未成年的样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的,明明是那些捡到了几分权力,就以为自己有资本对人生杀予夺的人。”司徒文晋适才整人时候的晶亮目光渐渐黯淡。他转过身去,靠着铁栏的一角坐下。
伊斯特知司徒文晋又想起了适才在三十层甲板的事情。她走过去,在栏杆另一侧坐下,和他只隔一排铁栏。回想起他在审讯室救人时的果决,在中控室陈词时的坚定,想到他十几年来从未改变过的明亮目光、温暖手心,伊斯特心中盈满了欣慰骄傲。只要他的坚守能够历久而存真,就算她再多十二年的苦辛,就算一生只能这样同他相隔铁栏两侧,能并肩却不能相拥,也还是一件无比划算的事。
她隔着铁栏伸手拍拍司徒文晋的手,
“区区几个人渣,完全无法撼动这个世界的美好本质。你不要杞人忧天。”说是这样说,伊斯特心里想的却是,只要有你司徒文晋存在,就算世上的人一个个全都成了渣,也丝毫不能撼动这个世界的美好。
想起来五个月同自己越来越远的那颗蓝色星球,司徒文晋苦笑,“我甚至不知道现在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了。……梅,我方才在想,我们今天做的事情,也许真的违背了我们从军时候所立下的永远忠诚于合众国的誓言。”
伊斯特转过脸来,直视司徒文晋,“阿晋,你我从始至终只立下过一个誓言——作为军人,以生命守护世间的公平与正义的誓言。我们所忠诚的自己的良心,而不是哪个混蛋上峰的神逻辑。”
“……所谓混蛋上峰,你指的是我老爹么……”司徒文晋一嗤。
“要领会精神,不要对号入座。”
司徒文晋笑起来,别扭地将手伸过栏杆,勉强搂住伊斯特的肩膀,
“……梅,还好有你在。”
从在审讯室同伊斯特同时拔出佩枪,瞥见她锐利决绝的目光那一刻开始,司徒文晋的鼻尖就又盈满了苏格兰罗蒙湖区那湿润微腥的独特味道。今天的伊斯特,和十二年前的那个伊斯特,原本就是同一个女人。以同样的狠绝,和他并肩与天下人为敌时,她毫不迟疑;在转身离开他的世界时,她也决不肯哪怕回顾一眼。
铁栏另一侧,伊斯特并没有挣脱司徒文晋手臂的意思。
既然隔着铁栏,她才愿意安然呆在他身畔,那就让这铁栏继续存在下去吧。
12小时后。
直到入夜,司徒永茂都没有把两人放出来的意思。想到三十层甲板的阴森,安妮贿赂了卫兵,抱着一床毯子轻轻走进禁闭区。
夜晚的禁闭区渗着森森凉意。司徒文晋和伊斯特隔着铁栏,靠坐在一处。两人各自侧头靠着中间冰冷的栅栏,却都睡得安然。两张毯子把伊斯特裹得严严实实,她上身还盖着司徒文晋的飞行夹克。司徒文晋的手臂伸过栏杆,垫在伊斯特脑后。他的手搭在她肩头,即便是睡着,也仍替她拽着盖在她肩膀的飞行夹克的衣角。
禁闭室灯光昏暗。隐约之间,只能看到相偎的两人,却几乎看不到两人中间粗重的铁栅。
安妮抱着毯子轻轻离开。反正就算把这张毯子给了他,也盖不到他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在咖啡馆写材料……忽然看到窗外一个外形肖似司徒外形人设的酷哥:浓黑头发,窄脸,连鬓胡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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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虑
12月2日。玛洛斯号,十九层甲板。
飞行员住宿区。
05:30。
天色尚早,走廊里四下无人,一片寂静。因此,钥匙触动锁簧的声音,竟大得惊人。
安妮拿着钥匙的手不由得一颤。四下望望,幸好左右无人。拧开门把手闪进屋,掩上门之后,安妮怦怦跳的心,才渐渐缓了下来。
屋子里一片黑暗,安妮却能闻到屋里那似有似无的淡淡香味。
每间屋子,都满是属于屋主人的味道。谢元亨和孔真的屋子有古巴烟草混合香奈儿五号的成熟韵味;司徒文晋的屋子是硫磺皂混合薄荷须后水的清冽苦涩,而这间屋子的味道,似乎是被椰子味道浸润的果木香气。
安妮的鼻子认识这个味道。中控室被叛军突入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