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战舰玛洛斯号-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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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百年前,太阳系和天狼星系曾为隰兰矿区的归属权争吵不休;双方甚至为此闹到了银河系仲裁法庭。为了得到矿区的绝对控制权;两个星系不惜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向法庭提供了卷帙浩繁的历史资料;以证明隰兰矿区,或者说塞克洛维莎矿区,自古以来就是己方领土。
面对两个势均力敌的强大星系,仲裁法庭的决议自然是和稀泥的“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其结果,则是两个星系你争我抢的疯狂采掘。不过十数年功夫,隰兰矿区就被采掘殆尽,剩下的只有大小几百颗陨星空壳,以及被弃之不顾的采掘基建设备,毫无生息地漂浮在星海宇宙之中。
曾经的寸土必争之地,在今天却早成了两个星系都根本不屑顾及的荒凉一隅。
然而在最近半个月来,这片废弃之地,却得到了两艘顶级星际战舰的莅临光顾。
半个月前,是天狼星系α级战舰摩尔曼斯克号,而今天,则是来自银河系的海军旗舰玛洛斯号。
战舰隐藏于矿区远端一颗矿星空壳的背后,已经有数个小时了。战舰功耗降到最低,而舰身防御罩的级数,却已开到最大。一艘小型侦察机,在几艘歼击机的护航下,穿越矿区的数百颗陨星,前往矿区另一端,对停泊在一座废弃码头的报废战舰北光丸号进行侦查。
玛洛斯号,中央控制室。
自从司徒文晋从卓奉安口中套出北光丸号航行目的地的坐标系后,玛洛斯号花了两天时间,小心翼翼地进行了数次散点式空间跳跃,在确定这不是一个埋伏圈套之后,才终于行驶到了坐标系所示位置,隰兰矿区。
可即便北光丸号已近在咫尺,玛洛斯号仍然警戒大开,空间跳跃系统就位,准备一发现危险,就马上离开。
虽然早过了下班时间,中控室成员仍然全员在岗,此时或是监测周围星域的敌军动向,或是检查防御系统的工作效能,或是调试战舰电子机械系统的协调程度。
而中央控制台前,司徒文晋坐在指挥席上,一边监听着前往北光丸号侦查的战机动态,一边同谢元亨进行沙盘推演,研究若遭遇外敌时,战舰的进攻退守的最优方策。
有勤务兵上前,为两人送上提神醒脑的现磨咖啡。
司徒文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而谢元亨却夸张地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咕嘟咕嘟把咖啡一气儿灌下了大半杯。谢元亨的疲惫怠惰和司徒文晋的仪态整肃,看似对比强烈,可若是仔细看去,却不难发现,尽管谢元亨在放松休息,却仍然下意识地下巴微敛,脊骨挺直,肩背舒展,俨然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身姿。
看看谢元亨,又看看自己手里摆弄的那张小小便笺纸,司徒文晋不由得摇头苦笑。那张写有北光丸号坐标系的便笺,笔迹简洁文雅,见之仿佛如见卓奉安本人。而被打上卓奉安烙印的,又岂止是一张便笺。——尽管比起十二年的漫长军旅生涯,在西点军校的四年短之又短,可不论是谢元亨、伊斯特,还是他自己,都被深深地烙上了卓奉安的印记。
在少年时候,司徒文晋以为军人都该像父亲那样威严强横、志气飞扬,可直到遇见西点军校教官长卓奉安,他才知道,军人也可以温和谦逊、文雅端方。如果说司徒永茂是司徒文晋少年时代狂热崇拜的偶像,那么卓奉安则是他青年时代真心尊敬的楷模。
在西点的四年,卓奉安不但教会军校生们成为合格的军人,更将对公平与正义的追求、对理想与信念的坚守,深深溶入他们的血液。
“曾经用来指导我们人生的那些话,您自己到底有没有相信过哪怕一秒?”
两天之前,在离开审讯室的当口,司徒文晋终忍不住回过头去,将看到信封里那叠旧档以来心中的最大疑团,抛向仍枯坐当地的卓奉安。
“我当然信过。”面对司徒文晋的清澄目光,卓奉安笑得疲倦。
司徒文晋望着他不语。
“……但我没你那么幸运。”卓奉安微叹。
将那张便笺收进衣袋,司徒文晋推开冷掉的咖啡,收拾烦乱的心绪,继续监听派往北光丸号侦察机的动态。
随着侦察队员顺着楼梯一层层深入,中控室成员的神色,都开始变得兴奋紧张。司徒文晋的表情虽仍平和沉稳,可心跳却在逐渐加速。在指挥桌下,他的双手无意识地紧攥,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都犹未知觉。
穿过寒冷空阔的飞行甲板、寂静无声的引擎室、灯光俱灭的配电室、空无一人的休息区、满是尘灰的图书馆,侦察队员终于行进到了北光丸号的中枢区域,中央控制室。
在带领侦察队的政宗直人报告即将跨进北光丸号中控室时,玛洛斯号中控室的所有成员,都不由停止了手里的工作,而司徒文晋此时也抑制不住情绪,从指挥座椅上站起身来。
“报告长官,侦查队已经进入中控室区域,尚未发现任何——”
政宗直人的声线忽地生生断折。
在一阵久到令人恐惧的静寂之后,对讲机那头才有重新传来他的声音。不同于之前那警觉而略带兴奋的语调,此时,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嗫嚅,
“报告长官,中控室的控制台上……有……有一口棺木。”
玛洛斯号的中控室,如死亡一般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立在屋子中央的司徒文晋。他直直立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攥住控制台桌边的双手,却指节泛白。
“把它打开。”
他沉沉开口,声调冷冽,可声线却带着明显的裂痕,
“是,长官。”政宗直人简单作答。
接下来,对讲机那头只有一片窸窣的声音。
在几乎永恒般漫长的几分钟后,对讲机那头终于传来政宗直人一声低吁,
“是织田中将。——报告长官,棺中是织田幸子中将的遗体。除此之外,北光丸号再无别人。”
政宗直人的前面半句话,让诸人皆出了一口长气。可之后的半句,却令中控室的气氛再次沉郁。
“政宗上尉,任务结束,请立即返回母舰。把织田中将的棺椁也带上——她应当有个符合她身份的体面葬礼。”在无线电这一头,司徒文晋向政宗直人发出命令。
“是,长官。”
织田幸子的棺椁被载回玛洛斯号。司徒文晋下到飞行甲板亲自迎接这位功勋卓著的中将的灵柩,并仔细交代嘱咐了筹备葬礼的一干事宜。在棺盖重新封死的前一刻,司徒文晋看到织田幸子的军服衣襟里,略微伸出深色证件夹的一角。
证件夹上,暗红的血迹早已干涸。打开夹子,司徒文晋看到一张年代久远的双人合照。
照片上,年轻的司徒永茂和织田幸子相依相偎,般配得仿佛神仙眷侣。
司徒文晋耳边,似乎又传来北光丸号中控室里那声枪响,和织田幸子躺在血泊之中的单薄身影。
司徒文晋伸手,将证件夹放回织田幸子军装的暗兜之中。
躺在棺中的织田幸子,脸色苍白灰败,早没了生时的美丽优雅,只剩下眼角眉梢之间,那最苦涩的绝望与哀凉。
从衣袋里拿出自己的军官证,抽出注册页,司徒文晋轻轻拭了拭藏在夹层的那张旧照片。
长岛湾的清风艳阳之下,一对十七八岁的少年情侣在沙滩上嬉闹。那烟水晶色眸子的少女,笑容璀璨如烟花初绽,而那墨色眼睛的少年低头凝视她的眼眸,目光如水般温柔。
他不是司徒永茂,她也不是织田幸子。他和她,也绝不会再次踏上他们父辈的倾覆之轨。
就算是逐星海之涯,蹈地狱之火,他也要找她回来。
他已错过她十二年,剩下的每分每秒,他都再不会在没有她的世界里踽踽独行,蹉跎虚度。他也再不会让她在没有他的世界里雨鬓风鬟,历尽苦痛心酸。
收到短讯传呼,司徒文晋把军官证放回衣襟暗兜,转身走上电梯,前往中控甲板。
行到九层甲板,电梯门打开,走上来一位灿烂金发、湖绿眼睛的年轻女军官。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怔。
“珀托克少尉。”司徒文晋略略点头。
“……指挥官。”安妮脸色苍白、神色疲惫,哪里还有半分旧日里的自信与骄傲。
在沉默中,电梯行到七层甲板。司徒文晋迈步正要走出电梯,却听得背后带着迟疑的一声呼唤,
“指挥官……属下听说,战舰在试图通过宇宙尘埃的扰动情况,推演敌舰离开的轨迹……这方面是属下专长,也许属下能派上些用场……”安妮盯着地板,语声嗫嚅,却语速飞快。
司徒文晋回身,皱眉瞅了瞅安妮,又低头翻了翻发自中控室的最新一条消息,沉吟片刻,说道,
“那就随我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是很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很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织田小姐,呜 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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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
2月11日。
天狼星系战舰,摩尔曼斯克号。医疗室。
08:30。
走进医疗室;将早餐盘轻轻放在一旁的几案上;阿列克夏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伊斯特那熟睡中的容颜。
她原本浓密润泽的黑发此时干枯沉黯;一张桃心脸瘦得甚至没有巴掌大。苍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之下;隐约能看到蓝色的血管。她眉头蹙着,显然是睡得极不安稳。
伊斯特本已颇窈窕纤细;可在摩尔曼斯克号上这两个礼拜的工夫,她却毫无来由地又整整瘦了二十磅。完全查不出任何病因,使得战舰上最高明的医疗总长都束手无策,只能通过大量注射营养液来维持人体必需能量的供应。可即便如此;也没起到半点效果。
她仿佛一株从碧绿茎干上剪下的花朵,尽管被养在最甘甜的泉水之中,却仍然一天一天地逐渐失去鲜活的生命,一日比一日更加干枯憔悴。
仿佛听到了床边的动静,伊斯特睫毛轻轻眨了几下,从睡梦中缓缓苏醒。瞅见阿列克夏,她怔了一怔,随即起身靠坐在床上,向他微笑,
“谢廖沙,早安。”
尽管经过了一整夜的休息,可她的眼中却仍是掩不住的疲惫,而她的脸色,比阿列克夏昨天所见到的,又憔悴了几分。
“早安,梅弗儿。”阿列克夏也向她微笑,说着从身侧拿起小小一碗燕麦粥,盛了一羹匙送到她面前,轻声说,
“吃点东西?”
伊斯特却嗤地笑了出来,“谢廖沙,你别这样,搞得好像我就要呜呼哀哉了一般。”
阿列克夏的脸上却没有笑影。
一时间,空气似乎有些稀薄。
伊斯特抿唇,扯了扯嘴角,从阿列克夏手中接过那碗麦片粥,却没想到碗又重又滑,于是只得将它安置在膝盖上。用细瘦的手指头拈起羹匙,她挖了一匙粥送进嘴里,满足地笑起来,
“好甜。好多蜂蜜……”可粥还没咽下,她就扔下羹匙,捂着嘴呛咳了起来。
阿列克夏连忙将燕麦粥拿到一边,坐到她身侧轻拍她的后背。
伊斯特咳了良久方才止息,微微喘息着用阿列克夏递过的手帕轻拭面额。
望着她脸上病态的潮红,阿列克夏在心中斟酌良久的话终于说出口,
“梅弗儿,跟我回天狼星系吧。母星上的医疗水平远超过战舰,定能让你彻底康复。”
伊斯特静静看着他,轻轻笑了笑,“去天狼星系?作为战争罪犯?”
“当然不会。只要你肯宣布放弃太阳系公民身份,宣布向天狼星系寻求政治庇护,我愿尽我全力,保你无虞。”
“多谢你,谢廖沙。”伊斯特轻声道。
“那你算是答应了?”阿列克夏目光莹然。
伊斯特却摇了摇头,喃喃道,“我想回玛洛斯号去。”
“梅弗儿,玛洛斯号的军事法庭判了你极刑。在太阳系档案中,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既如此,你又何必把一腔忠诚,白白献给一个与你恩断义绝、欲至你于死地的星系?”阿列克夏蹙眉。
伊斯特却侧头,眺望舷窗外广袤辽远的星空。
“我不知道。——你晓得,我脑子现在不清不楚的。我只是觉得,我似乎是把一件极重要极重要的物事,落在了玛洛斯号上。谢廖沙,我得回去,一定得回去。”伊斯特声音细细,如同梦呓。
凝望她良久,阿列克夏终是叹了口气,将手安慰般地抚上伊斯特冰冷的手指,
“安心,一切交给我料理。”
伊斯特给了阿列克夏一个感怀的微笑。从他的手中轻轻抽出自己的手,伊斯特对着光,端详着自己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掌,自嘲地笑道,
“但我大概等不到那一天了。”
“别说这种话。你只是累了,躺下休息吧。”阿列克夏心中痛惜,口里却柔声哄劝。
伊斯特听话地点头,钻回了被子,乖乖闭上眼睛。
阿列克夏起身离开的那一刻,却听见她虚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我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又是谁?”
阿列克夏转头去看时,却见她仍是闭着眼睛侧身躺着,眉头微微蹙起,呼吸却渐渐平缓,显然已经堕入梦乡。
她纤瘦的身子蜷在毯子下面,单薄得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他倾身为她掖好毯子,听到她的呼吸微弱,仿佛每一呼一吸间,她的生命都在随之一点一滴地流逝。
六年前,在星际战争打响之前,作为天狼星系首席飞行员,阿列克夏就早已将合众国海军金牌飞行员的资料,不论是驾驶风格还是个人历史,都查了个清清楚楚。当看到战场上呼啸而来的鲨鱼战机时,他下意识就以为对方是司徒永茂那个开歼击机的儿子,可不想这条名不见经传的锯鲨,竟用匪夷所思的诡谲战法,将他打了个手足无措。此役战败后的六年中,阿列克夏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这个年轻女人的谍报信息;她的个人历史档案,他也逐渐了如指掌。
可了解得越多,他越觉得她是个一切矛盾的混合体,令人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她的本来模样。
直到今日。
抛开了一切的纷扰牵绊、卸下了层层甲胄伪装之后的她,竟简单得不可思议。
为爱而生,为爱而死,她的灵魂单纯澄澈得宛如透明水晶。
阿列克夏坐在床边,望着伊斯特苍白的睡颜,心中叹惋。
此时,房门口忽然响起脚步声。一个年轻的传令官急匆匆地跑来,向阿列克夏敬了个礼,正要汇报紧急军情,却被他伸手制止。
走出医疗室,将门轻轻带上,阿列克夏跟随传令官返回中控室。
五十万尺以外的星空之中,泊着一艘体型庞大的银灰色星际战舰。它身长足有五千英尺,大小堪比一颗中等体积的陨星。此时,它的远程攻击系统与近战火力战备全部开启,飞行甲板的出入舱口也已全部打开。从斜上方俯视着摩尔曼斯克号,合众国海军旗舰玛洛斯号蓄势待发,仿佛静待猎物上门的掠食者。
不是已经结成同盟了么,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大的脾气——都说太阳系人性格古怪、反复无常,这话果然不假。阿列克夏一边在心里捣鼓,一边耸耸肩,吩咐属下将战舰攻防系统有效值同样开到最大。
“打开视频通话频道。”阿列克夏传令通讯官。
随着通讯信号的调谐,阿列克夏面前的大幅全息幕中,出现了玛洛斯号中控室的图景。
玛洛斯号中控室结构紧凑,十几名工作人员各司其职,一切井然有序。坐在中控室正中指挥席上的,是一名高挑清俊的年轻男人。他的蓝灰色军装簇新挺括,衣襟领口之上,则缀着暗红乌金的纹样,却是合众国海军战舰指挥官的服色。
他黑发黑眼,窄脸清癯,五官深刻,明明是一张令人见之不忘的脸,可偏偏在伊斯特的记忆中,被抹得一干二净,全无痕迹。
同这个男人一起被抹去的,还有她对生命的一切渴求与希望。
“司徒少校,久仰。”面对屏幕里的人,阿列克夏点头微笑。
*…………*…………*
合众国海军旗舰玛洛斯号,七层甲板。中控室。
09:30。
尽管隰兰矿区在几十年前就已被废弃,但长期采掘所产生的大量金属尘埃,却仍在这一区域聚集不散。正是因为这些尘埃,使原本在星空中来去无踪的星际航船如行沙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轨迹。
通过对尘埃扰动方向和速率的复杂计算,玛洛斯号中控室成员,推演出了敌舰离去的方向轨迹。狂追四天之后,玛洛斯号终于在天狼星系和银河系领空交界的空旷之处,迎头截住了这艘天狼星系的顶级战舰,摩尔曼斯克号。
铁灰色的梭形战舰,和亮银色的楔形战舰,隔着五十万英尺的星空静静对峙。
同样对峙着的,还有统帅战舰的两位同样年轻的指挥官。
中控室里,望着全息巨幕中逐渐清晰的那沙色军服、灰发灰眼的身影,司徒文晋略略颔首,
“阿列克夏准将,幸会。”
同阿列克夏一样,司徒文晋十余年来也一直关注着来自天狼星系的秘密谍报,尤其是关于阿列克夏的档案。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和天狼星系的传奇飞行员在空战场上狭路相逢,却不想这一天当真到来时,两人竟已都不再驾驶歼击机了。
屏幕对面,阿列克夏眯着灰眼睛笑起来,
“司徒少校此来,不知有何见教?”
“阿列克夏准将,我方要求将滞留在贵舰的合众国海军军官梅弗儿?伊斯特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