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第2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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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身处绝境无助软弱的哀号,只是因为愤怒,因为痛恨自己没有力量摧毁一切,砸碎这个肮脏世界上所有丑恶,被逼迫到绝望悬崖边上,披头散发仰天狂骂时,从圆睁虎目的边角,悄然滑露的一滴咸涩眼泪。
林翔默默地看着李自翔,耐心地等待着尚未说完的下文。
来自服务员的消息,让李自翔那颗焦急等待的心,彻底变化成被疯狂仇念与杀欲充斥的集合体。
他一刻也没有多留,当天晚上便搭乘班车返回新京。
他要报仇。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空话。
需要枪,需要子弹,需要威力巨大的爆炸物,还需要能够潜入二十七基地,接近伟大领袖儿子的机会。
李自翔不是拥有正式战斗编制的武装士兵,但他却是一名能够持有佩枪的医官。十五发弹容的新式“零二一”手枪,是红色共和军所有文职和技术人员的统一配发枪械。这种小口径手枪杀伤力有限,单纯仅是作为自身护卫使用。依靠这种超过五十米距离杀伤力立刻骤减的武器,想要进入戒备森严的二十七基地刺杀军事主官,无疑痴人说梦。
他开始想方设法弄到被管制的大口径强杀伤性武器。
李自翔在医院口碑不错,待人亲和的他,同样能够被充满感激心理的士兵和军官们所接受。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成天埋头钻研医理,也不再泡在实验室和手术台前,而是利用一切机会到部队仓库和靶场之类的地方,以“复诊”的名义,接近以前曾经被自己诊治过的所有军人。喝酒、聚会、赠送药品这些富含人情味和具有职业道德的举动,使他很快融入军人圈子。身份上的便利,也让他在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弄到包括大口径反器材枪、反步兵手雷、枪射榴弹型扩散毒气之类的大量装备。
他从未对任何人谈起过在二十七军事基地探知到的一切。他开始疏远所有曾经熟识的对象,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像以前那样去院长或者政治委员会,要求未婚妻调回医院工作。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或者是实在厌烦这种来来去去永远没有止境的口水征战。终于,他从政治委员手里拿到一封据说是张小华本人的亲笔信。
信封上的字迹娟秀娇挪,与记忆中的未婚妻手笔完全一样,丝毫看不出伪造仿冒。文中,张小华用森冷无感情的语调,表示知道李自翔曾经疯狂寻找自己的全过程。同时声称:“已经决定将生命与未来,奉献给伟大的,必须用一生为之追求的**事业。为此,甘愿放弃虚幻没有任何意义的爱情。”
写满密密麻麻黑色文字的白色信纸,在指掌间被撕得粉碎。像所有骤然遭到失恋打击的年轻人一样,满面苦悲的李自翔慢慢转过身,带着脸上痛苦绝望的表情,蹒跚着,一步步朝着回路挪动。
就在刚刚转过身的一刹那,他清楚地看见政治委员那张被肥肉与皱纹充斥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同时夹杂有讥讽意味的嘲笑。
他开始变得消沉,开始不再提及任何与张小华有关的问题。这种变化放在任何失恋者身上都合情合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放弃或者堕落新京城内到处都是政治委员会和内务部的渗透者。在无法分辨身边是否存在窥探者的时候,李自翔必须低调,必须让自己的举动符合情绪与身份。只有这样,才能寻找到复仇的机会。
这也许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但只要我活着,那些侮辱我的残暴者,就必须死
意外,往往从人们最意想不到到地方开始蔓延。
李自翔没有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诉任何人。但未婚夫妻两家父母却不会被区区一张信纸蒙住双眼。张小华的父母开始上访,强烈要求与自己的女儿见面。这立刻引起二十七基地保卫部门的注意。几天后,一辆重型军用卡车当街从两位老人身上碾过。调查之后公布的事故原因,则是两人不遵守交通信号管制,肇事军车司机不予追究。
李自翔立刻嗅到巨大的危险气息。
新京城永远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民主。身据高位者,只会把危险苗头彻底覆盖。从自己与未婚妻父母身上产生的疑惑,很可能已经引发二十七基地司令官的震怒。为了在民众当中维持固定、光辉、伟大的形象,他们会不择手段杀光一切可能的知情者。
逃。
他弄到了一辆卡车,以“外出收集生物样本进行研究”的名义,将父母藏在车厢底部,顺利逃离了新京。几天后,依靠特殊通行证离开红色共和军控制区域外围的卡车,遭到一队奉命灭口武装士兵的袭击。慌乱间, 李自翔被父亲从驾驶座上重重扔出车外,卡车却被他踩紧油门咆哮着冲进重辐射区。就在刚刚进入危险区域大约三百多米的时候,从后面袭来的一枚反坦克导弹,将整辆卡车轰成爆炸中腾空而起的炽红火焰。
林翔指间的香烟早已点燃,他似乎对于烟草实在没有什么兴趣,长长的暗白色灰烬,在烟头最前端凝成长度超过五厘米的粉末,那团逐渐吞没淡黄色烟草的滚烫能量,还在顽强、地朝着夹在指间未被烧炽过的部分缓慢推移。
默默地看着情绪正在恢复冷静的李自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地说:“其实,我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人。”
李自翔双眼通红,微抬起头,死盯着他,冷厉狰狞地说:“合成生命体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人类。它们只是一群工具,一群没有思维意识和大脑的机器”
苏没有理会李自翔的讥讽,而是斟酌着的字句,说:“事实上,你弄错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我应该算是它们的本体。”
李自翔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他。显然,这种从未听过的说法令他感到意外和震惊。
“本体?”
他有些疑惑,却一时间找不出任何用于反驳的字句。
李自翔已经明显感觉到,坐在面前这个神情冷漠的年轻男子,与记忆中那些身穿黑衣的政治委员完全不同他并没有因为谈话中自己那些对伟大领袖的侮辱性言词咆哮发怒,也没有审讯中常见的拍桌子砸板凳,颐气指使要求背诵语录,或者在记录本上飞快强调自己反党、反国家,反**之类的红色圈叉,更没有怒斥自己辜负国家培养,表情深痛的,象征光辉光明形象的诸多表演。
但这并不完全能够彻底打消李自翔内心的疑虑。
“我是本体,我才是真正的林翔。不管他们曾经利用我的基因制造出多少合成生命体,我永远只有一个。”
林翔神情淡漠地抖掉烟灰,将残剩的烟头轻轻扔到地下,踩上一只脚,用力碾了碾,口气铿锵。
“这不可能”
李自翔用力撑住身体坐直,下意识地连连摇头:“我查阅过相关资料,你早在战争爆发初期就已经战死。你的事迹已经载入红色共和军宣传册,从幼儿园到高等教育学院的所有教科书里,都有关于你的个人事迹相当数量的文章。从幼年时代,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求对你的一切熟记、熟背,你的英雄地位仅次于元首,新京所有公众场所都竖立着你和领袖的铜像。我们都知道你死了,那些拥有相同外形的合成人,仅仅只是一种信念与象征的延续。”
“放他妈的屁”
林翔非常难得地爆了一句粗口,脸上在笑,看起来却无比狰狞:“老子仍然活着,也不觉得能够上升到拯救全人类或者全世界那种无聊至极的高度。那些王八蛋居然敢用这种方法败坏老子的名声我会让他们明白,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复活者,会带有何等强烈的怒怨”
林翔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领主的权力与高位,使他明白自己身上已经负载有数百万人的希望和生命。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冲动易怒的士兵,他开始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思维,学会在适当的时候压制愤怒,让冷静冲淡头脑中随时可能爆发的烈火。
然而,这一次,他实在觉得难以克制。
任何人都无法容忍这种侮辱。
借着你的名,披着你的衣服,打扮化装成和你相同无二的面孔,抢劫、杀人、**、无恶不作最后,所有一切恶名,都必须由你承担。
林翔一直不明白,血石城中那些战俘为什么会用充满仇恨的眼光看待自己。虽然每一个人的遭遇不同,可是从那种根本谈不上自由,也没有任何安全保障,随时可能被剥夺一切的地方逃亡出来,他们根本不可能相信自己这张被诅咒过无数次的脸。
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面颊,林翔眼中燃烧的愤怒火焰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魔鬼般的森冷,淤积在黑暗中的狡诈,以及饿鬼准备嗜人血肉之前,显露在獠牙赤缝间的狰狞。
“跟我走吧离开这座阴暗肮脏的地下城市”
他没有据理力争分辨,也丝毫不想让李自翔相信本体与复制体之间的区别。虽然描述仅仅只涉及红色共和军的大体方面,林翔却再也不想听到与之有关的任何字句。历史上,因为个人**与绝对崇拜产生的罪恶已经实在太多。龙腾领同样属于**,但就执政手段与方法来看,自己却趋于民众与利益之间的平衡。
未来,随着统治领地进一步扩大,很可能成为国王,甚至帝皇。
但是不管怎么样,只要自己活着,民众就必须拥有开口说话的权力。
林翔深信这一点。
黑暗的隧道仍然看不到尽头,单凭脚力,苏卡卡巴拉契亚的居民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走遍每一条隧道能够延及的角落。很自然的,几辆利用手摇推杆操作,依靠齿轮磨合产生动力的小型检修车,成为拖拽着长长平板滑车,在钢铁轨道上缓缓前行的代步工具。
“吱呀吱呀”
缺少油料润滑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深邃轨道内部传得很远。
地下城市的最高统治者,是一名拥有二级进化力量的白种男人。出于对力量上不成对比的强烈威压,他只能远远缩在远处观望这些突然进入自己势力范围的外来者。物资匮乏的苏卡卡巴拉契亚也没有任何能让林翔看得上眼的东西。多呆,只是浪费时间。
如果一定要给这次外出冠加以“收获”之类字眼的话恐怕,也只有李自翔口说出,此前从未想到过,也没有接触过的秘密。
停放在车站的越野车,仍然保持着临走时的固定形态。以车辆为核心,数以千计的地下居民围成一个严密庞大的圈环。他们阻塞了隧道和站台上所有可供进出的通道,占据每一个能够看到车辆及留守人员的位置。没有人说话,连轻声咳嗽与近耳微语也丝毫不闻,安静、沉默地注视着站在车辆周边,手握武器警惕观察四周动静的武装军人。
“你要带我去哪儿?”
从担架床上被搬进车厢的时候,李自翔挣扎着直起身体,神情疑惑且带有几分恐惧地问。
他听说过内务部那些令人生不如死的审讯手段。尽管林翔已经再三强调自己是“本体”,被领袖光辉与固定教育清洗过的脑子里,仍然下意识地觉得,那只是用作欺骗,想要从自己嘴里套出更多信息的谎言。
“回家”
林翔的回答简单、干脆。
“不,我已经没有家了。”
李自翔沉重地摇着头:“如果你所谓的“家”就是新京那么,最好给我留下一把枪,还有一颗子弹。”
“我会去新京,拿回本该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但不是现在。”
林翔用安全带牢牢固定住他的身体,挤出一丝微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
他没有继续询问有关齐越和方雨洁等人的消息。此前与李嘉俊等人的接触,已经让林翔明白红色共和军在“连坐”、“攀诬”等方面的确有着旁人难以想象的执行力度。李自翔应该算是目前为止接触最为成功的共和军成员。他已经开口说话,只要改变环境,实际感受龙腾领与新京之间巨大的差别,用不了多久,应该能够知道更多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逼迫,只能起到反效果。
诱导,才是探究秘密的最佳手段。
钥匙插进锁眼,点火、发动。就在刚刚踩下离合器正准备松开的刹那间一个瘦弱的黑色身影,从旁边人群中猛窜出来,张开双臂挡在车头正对的道路上。
第三百零一节 必杀
那是一个身形瘦弱的中年女子。衣衫褴褛,长时间没有经过清洗的头发被污垢凝成条状,从肩膀上散披下来。她赤着脚,瞪大双眼毫不畏惧对面直刺过来的车灯,像疯了一般拼命挥舞手臂,声嘶力竭地尖叫:“求求你们,带我走,带我离开这儿”
用力踩下刹车,刚刚得到动力供应的引擎怒吼着,爆发出一阵即将开始肆虐,却又被瞬间压制的粗野咆哮,只能以异常的声音在喉咙里来回旋转,带动车体无节奏地缓缓震颤。
林翔脸上掠过一丝意外与震怒他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对方的打扮,与此前的商业区遇到的ji女差不多,只剩下碎片与布条的衣服,无法遮挡住身体私处与乳房等隐密位置。
他本能地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车顶的望后镜,发现仰靠在车厢后座上的李自翔,正用一种说不出究竟是讥讽还是鄙夷的复杂目光,默默看着自己从镜片中折射出来的面孔。
“你以为这些人都是来举行欢送仪式的吗?”
目光飞瞟着拦在车头前端,满面希冀的女人,李自翔神情疲惫地叹了口气:“苏卡卡巴拉契亚的地表属于中度辐射区,依靠那种从变异昆虫体内抽取的液体,只能勉强对抗一定程度的射线侵害。辐射终究是致命的,下水管道里的蟑螂和蚂蚁越吃越少。据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居民说,现在的昆虫捕捉量,还达不到十年前的三分之一。能够进入地面耕种作物的时间非常有限,收获也无法满足日常需求。半年前,苏卡卡巴拉契亚已经开始限制人口。未经许可产下的婴儿,会被当作食物进入市场。尽管如此,可吃的东西仍然越来越少。每一个人都在想方设法离开这里。可是没有地图,没有足够的水和食物,流落荒野,一样是死。”
“所以,他们都想搭个便车?”
林翔转过身,环视一圈围在附近的这些人,冷冰冰的话音,听不出任何能够代表内心所想的成份。
“这个女人我认识。就在上个月,她生了一个儿子,被城市监管人员当场劈成数块。她只分到一条胳膊。那孩子身上还带着新鲜的粉红色胎衣。”
李自翔低下头,轻轻抚摸着左臂上刚刚注射过抗辐射药剂留下的针孔。说话声同样平淡,没有恳求或者指责,只是在述说着一件普通、平常的事。
“我不喜欢苏卡卡巴拉契亚这个名字。但我会回来”
林翔冷冷漠视着站在车前的女人,脚尖用力踩了踩空置的油门,引擎立刻爆发出一阵带有恐吓性质的咆哮,撕裂了隧道中被强行压制产生的宁静,也如同巨大岩石般,重重撞击着每一个围观者紧绷的神经。
“我需要在西面建立一个前进基地。这里的位置非常隐蔽,也能够容纳下足够的人口。只要这些居民老老实实呆着,最多半个月,他们就能获得新的身份与足够的食物。但是现在除了你,我不会带走任何人。”
林翔在自言自语,似乎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又好像是在与虚空中没有实际形体的灵魂交流:“我知道这个女人的遭遇很惨,但我不可能让她上车。车厢位置很空,可以容纳她,那么其他人怎么办?他们会被成功者刺激,不顾一切冲上来瞬间淹没一切。为了拯救一个,被迫杀掉数百、上千我知道她很无辜,可她从未与我商量过,而是以最强硬,丝毫没有退路可言的方式,逼迫着我必须接受。除了拒绝,我没有第三种选择。她可能从未考虑过这样做可能带来的后果。所以她必须死”
话音刚落,林翔已经重重踩下离合器,飞快松开,得到原动力的车身猛然一颤,随即在狠狠压下油门释放出的狂暴力量驱动下,像刚刚脱出禁锢的原始暴龙,朝着已经敞开,与地面连接的倾斜通道猛冲。
“嘭”
车头,如脱膛而出的子弹,重重撞上女人柔弱的身躯。
她连发出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被强大的机械力量反撞出,在半空中旋转过九十度角,倒飞出十数米远。这点距离立刻被飞速旋转的轮胎瞬间填充,高过地面数十公分的底盘将女人彻底吞没,横躺在地面上的她或许还没有死,也许只是重伤。但这已经不再重要乘坐在车里的人,包括站在附近的围观者,都清晰听到橡胶轮胎碾爆身体胸腔传来的炸音,还有骨胳粉碎裂开的声声脆响,以及女人口中刚刚发出,却立刻被无形巨手死死卡住声带,嘎然而止的呻吟。
满是碎石砖块的崎岖路面,颠簸车身剧烈摇晃着。感受着从避震器弹簧上传来的动感,林翔只觉得,挡风玻璃上似乎漂浮着女人那双惊恐无比,释放出绝望与愤怒,甚至带有一点点泪水,布满通红血丝的眼睛。
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悲惨故事。
时间的终结与尽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变化?
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我已经放弃过去,却仍然有那么一些以我为幌子招摇撞骗。
他们用的是我的血。
我的肉。
我的基因。
怪不得每一个红色共和军叛逃者都要抹掉手臂上的红旗刺青。他们想要彻底遗忘那段悲惨的历史,远离那个令人恐惧的地方,以全新身份开始生活。哪怕是在荒野上流浪或者变异成为暴民也比丧失自由成为人形猪羊强得多。
苏卡卡巴拉契亚,只是通往西面的第一个前哨站。
这个世界,正在按照我的计划慢慢转动着。
向西,建立一条稳固的补给线,就能延伸连接新疆。
这需要时间。
却已经开始。
迟暮的残阳悬挂在天空西面,映照出地面上已经被血水浸透的湿红泥土。氧气,与浓烈的血腥粪臭夹杂混合,疯狂冲击着人们脆弱的嗅觉神经,剥夺着除了自己再也无法分辨任何气味儿的神经,使它们麻木、混乱,只知道除了血,仍然是血。
无数叫不出名字的小飞虫在空中狂舞。它们聚成圈,围成团,像注射过大量“杰特”毒品上瘾者一样拼命攒动。在昏黄的暮光下,形成一片片令人心悸的黑色斑点,盘旋在空中,在堆积如山的尸体表面徘徊。狂嚼、吞咽、狠吸用不属于自己的血肉浓浆,填充自己空瘪干缩的辘辘饥肠。
王彪,如同一个传说中体格魁梧的巨人,分开粗壮的双腿,高高站在尸堆最顶端。已经感觉不到多少温度的阳光晒在他铜黑色的皮肤上,泛起一层液体反射出来的油腻,只有走近观察,才能发现,那其实是溅在身体表面,正在渐渐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