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知 作者:舍念念-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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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穆清躺好,收了所有情绪。
皇帝一安静,穆清也安静下来,即便父亲说过母亲病入膏肓是要走的,自己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一遍遍跟自己说生老病死是世间规律,然等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候穆清仍然彷徨失措,犹在她晓事之后头一回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母亲之后,母亲却是走了。
她头一回同母亲说了小时候的事情,说起这些年她怎么长大,说起家里兄弟,母亲也说些她小时候的事情,说说外祖母的事情,穆清头一回叫母亲挽了头发,她长了这么二十余年,仿佛也才找见了自己母亲。
时间能将很多东西拉长,也能阻隔掉很多东西,可是有些东西却终是时间割舍不断的,旁人兴许可以,穆清这里却是瞬间就连上了,即便也没有多少时间的相处,即便她的母亲将别人家的女儿视若亲生一直娇惯却生疏了她,可她终还是从母亲生掉下来的,原本吃穿用度皆有规矩的相府夫人临了了受了这样的大罪,穆清终是过不得。她幼年少年时期,所有的父母之情皆都是来自父亲,若是母亲走了,父亲老来没了伴儿,该要多凄凉。
如此种种,穆清那几日心下凌乱想了许多,还未来得及同母亲说说她那时候也怨愤过母亲,也还未来得及说那点怨愤已经没了,人就那么走了,上一秒她还在操心别人父亲的后事,下一秒却是她自己的母亲,世事的无常真个只有天爷才能知道。
她还未来得及说的过去,还有想同母亲说的往后,她都再不能说,有些时候,生活里有些话有些事仿佛就只能同母亲说,可是如今人没了,她从此以后再没有母亲了。以往时候她只是迫不得已同母亲不亲近,可她还是有母亲的,从今往后,那个人再没了,那个位置空了。
皇帝圈着穆清,一时室里安静,外间天是阴沉的,遂也不知眼下是什么时辰,穆清因为提起母亲心下发潮,转念又是伤心懊恼,如若她早早找了旁的太医看看是不是还能好,如若她不去管老藩王的事她是不是还能见着母亲的最后一面。京里有父母走了子女唱葬的习俗,本应该是走了的那会唱的,穆清慌乱没唱,这时候蓦地想起来,也不知人家唱词到底是什么,也不避着皇帝,低低开口。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皇帝沉默听穆清低唱,等最后已经听见哭声,他本因为穆清又生起了自责的心而恼恨,想要斥责一句她母亲的死同她没有任何干系,最终出口的却只是一句“我着人厚葬她,往后有我。”
“好。”穆清应一句,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亲人了。
两人也不知饥饱,那么躺好半天,皇帝终于知道自己是不能躺着了,窗户前来回走动的人扰的人心烦,遂终是起身。
他起身,穆清也跟着他起身,伺候他更衣,又是忙前忙后的样子,皇帝临出门时候穆清本欲要与他说“将我父亲放了罢,”却是终究咽下去了。
外间沈宗正穿着盔甲站着,不知又是发生了什么,萧家的事暂且放下吧。
皇帝从一开始没提父亲的事,穆清也从一开始没见着父亲,依着父亲的性子,宋朝兵士刚一到来他怕是就入了宋军,这些天在藩部待着,对于父亲来说怕是尽是煎熬,他宁愿死在宋将手里。
这时候不见皇帝言语,怕是人已经在这城里了。
皇帝出去,穆清一个人在室里待着,不多时竟然有人送了她先前吃的汤药来,皇帝竟然是从那么老远的地方来还带了她的汤药,穆清心下发潮,喝了汤药严五儿又送来吃食,及至晚些时候也没见着皇帝。
穆清再见着皇帝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了,小河滩城增兵数十万,皇帝带二万大军要回京里。
第84章 回京
姑臧一战,算是彻底拉开了各方征讨的序幕,天下彻底进入战争年代,宋朝长达数年的北伐由此开始。
凉州一行,皇帝知道会造成天下大乱,可还是去了,往后数年的艰难他有准备,世事如棋,乾坤莫测,且走且看。
来凉州的时候他带了十万大军,走的时候只带走两万,剩下的由代州刺史杨业率领西进收藩,杨业读书不多,但忠烈武勇,甚有智谋,骁勇远近闻名,屡立战功。这人从皇帝还是五皇子时候就归到皇帝麾下,算是皇帝为数不多能用起来的武将,留他在小河滩城西进,六谷藩部这方算是没什么大的顾虑。只是辽金终于有了动作,近些时日燕云两州边境不时发现有辽金痕迹,当真是四面环禽。
穆清在小河滩城呆了三天,这三天都没有见着皇帝,却是见着萧铎了,严五儿领着萧铎来见穆清好叫她安心,萧铎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不怨愤谁,也不慷慨激昂要报国,只是来跟穆清说一声叫她往后里好生照顾自己,宫墙高深,万事小心。
萧夫人就葬在小河滩城,穆清知道的时候萧夫人已经下葬了,她见着萧铎才知道母亲已经下葬,自然是难掩伤心,萧铎跟她说生死有命不必过分苛责于谁,释怀便是,他话是这么说,然老来失伴,子孙离散,终究露出了几分冷戚。因为这,穆清打起精神宽慰父亲几句,不自觉又顶起萧家的担子,可终是不再若以往那样想事事瞒着皇帝,眼下她想什么总也是能将皇帝放进去,虽则心下知道皇帝终究是皇帝,寻常人家的夫妻齐心举案齐眉在深宫里是传说,且也是祖宗礼法不容,可对于皇帝这两个字算是坦然了几分,天家还是天家,可那人还是那人。
今日早间起床之后穆清照样在屋里待着,这几日她就是重复往日在宫里的生活,每日里汤药不断,姑臧城的种种也不过才三五天,她竟然觉出了几分遥远来。也不知野夫情形如何,皇帝下决心要收藩,该是要和野夫愣战,不知最终要如何收手,战场上只论输赢不论其它,两方交战自然要有个输的人,野夫再有本事,怕是敌不过中原那么些大军,望着他能不要胡闹,逍遥平安过完一生。
穆清站在窗前看院里积了雪的几棵松树胡思乱想,凉州天冷,下一场雪仿佛永远都化不了,也不知她现在住的是何处,那院里的雪竟然都没人清扫,只来来回回进出的人无数,将那没化的雪踩出一条既黑又亮的冰路,穆清看着那条路,一忽儿担心皇帝,一忽儿担心野夫,又一瞬担心父亲,即便人闲着,可心总也停不下来。
四下里无人,她还当今日又是在吃药与愣神里度过,却是突然间院门口严五儿指挥着一干奴才在那条黑亮的冰路上小跑,出出进进也不怕摔着是一通的忙碌,过不多时严五儿就到了自己跟前,“娘娘,今日里皇上要启程回京,您也着人收拾收拾。”他隔窗户那么说一句又跑去其他地方,穆清以为他们要在小河滩城常驻将藩部收了才回去,乍然听严五儿说即刻要启程,还有些回不过神,怎的这样突然,是又发生什么了么?
心下猜度,看了看四周也没什么收拾的,只将自己衣服穿戴齐整,过不多时就见着皇帝一身铠甲从院外旋进来,遥遥看她一眼就又进了别的屋里,他身后跟着数位穿铠甲的没穿铠甲的,显见朝堂真的是发生了什么。
皇帝神情看不出东西,可一群穿铠甲的人都是一脸严肃,穆清看的心惊胆战,真是觉得人活这一辈子太难了,寻常百姓有寻常百姓的难,天家有天家的难,皇帝现下这模样,还不如当皇子时候自在。
临近中午时分,严五儿声音在门外响起“娘娘,皇上着奴才来接您。”
穆清穿好大氅出门,跟着严五儿出了小院,院外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双马马车,严五儿掀帘子叫她进去,穆清探身上马车,马车外面不起眼,可里面却是一应俱全,四周都包了暖脚,里面还有个伺候的嬷嬷跪在边儿上,她无言上去靠在里面,刚一坐定,马车就动了。
穆清掀开窗帘朝外看,四周都列着将士,不远处一个异常显眼的背影正坐在马上同身边的人说什么。
皇帝身量高肩膀又宽,坐在马上比旁人高出不少,银甲白得发亮,头上的红缨子在阴天下都亮眼无比,穆清一眼看见他,正要放下窗帘时候皇帝察觉她眼神驾马几步来到她窗前。
“外面冷,别掀开。”他低声说这么一句话,从窗户里伸手压着穆清亲一嘴,穆清面红耳赤恼羞成怒,打开皇帝手将脑袋缩进去再不愿意冒头,听见外面皇帝恶劣的一笑穆清连马车里坐着的嬷嬷都不敢看。
脸上火烧火燎,四下里仿佛都是个风声鹤唳的样子,那人怎的这样,真是不像话,穆清心下呵斥,郁着的心稍微开了一点,见他还是让日里个不正经样,稍稍放心。
马蹄响起,车马都开始动弹,四处飘着龙旗,猎猎的旌旗声里,皇帝一行从小河滩城出发。
当日下午,皇帝一行才走到凉州与河潢的交界处,是时已近黄昏,走了一路都是阴天,傍晚时分竟然有了太阳,虽是日薄西山,然天终究是开了一些,沈宗正从前传话,原地扎营造饭休息。
穆清刚过下了马车,却是蓦地又有令传来,即刻上马启程,不扎营,她不明所以,被推上马车,约莫一刻钟以后听见外面传来异动。
禁不住掀开窗帘看去,路旁的小树林里树枝乱动,夕阳的一片红光下,穆清猛地发现树林缝隙里一只狼头张嘴獠牙尖利,两只眼睛盯着树林外的动向,片刻之后,穆清看见更多的狼头,树林里狼旗四展,辽终于是来了。
姑臧一夜之后,这几日不知天下是个什么动向,然这会儿,皇帝一行碰上了辽国军队,穆清只感觉身旁兵士无声移动拉开阵势,周围只有马儿的响鼻声,众人都双眼紧盯小树林里的动向。
却是突然,那小树林里杀声震天,四展的狼旗里,穆清看见包头的骑兵,竟然是回鹘的打扮,这方地界里,莫不成野夫也来了?
第85章 杀场
千山带夕阳,北风冷,天寒色青苍,路旁的小树林里俨然已经成为杀场。
穆清揭开窗帘屏气望着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却是突然一只羽箭破空“吱嗡”一声钉在了马车窗缘,那羽翎在箭端插进去之后犹自在半空里忽闪,穆清甚至感觉那箭仿佛将自己脸上的油皮都要擦破,下意识惊呼瞬间放下窗帘远离窗口,然后听见外面一声喝,身旁兵士大喝一声往那路旁小树林冲去。
“坐在里面别出来。”皇帝声音在外面响起,随后听见他将射来的羽箭拔出来,然后马蹄声乍起,转瞬间他已经不知踪影。
刀剑划破空气的声音清晰无比,马蹄声还有马儿嘶鸣声就在不足五米的地方响起,穆清从未离战场这样近过,上一回宝和带她在城墙上激战,那时候兴许是天黑没有马蹄声加之宝和一扫就是一大片她觉不出多少骇怕,可今日却真是骇住了,狼旗在夕阳下幕着红光仿佛染了万千人血,回鹘激战声音肖似凉州一带的土匪响马,那声音无端叫人头皮发紧。
凉州藩部附近显然长年摩擦冲突不断,坐在马车里的嬷嬷看起来早已经适应这阵仗,镇定的坐过来拉着穆清手,穆清惊魂未定,然隐隐能听见皇帝声音,片刻之后也安定许多。
皇帝一行毫无准备遇上一片激战,原本只是拉开阵势远远观望,却是穆清坐的马车上被射了一直羽箭,哪里还能再看下去,皇帝喝一声,兵士们都向小树林冲过去,只余穆清身旁里里外外围了几层骑兵。
沈宗正随兵士一齐冲进小树林,然后看着眼前的阵仗有些发愣,回鹘骑兵与契丹渤海兵交战成一团,两军后方,契丹帅军的是萧达凛,回鹘这方帅军的是野夫,二军旌旗都是朝向路旁的宋军。
沈宗正心下发惊,看起来这两方都是冲着皇上来的,怎么他们自己已经战起来了。然这时候已经顾不上细想,冲进来的宋朝兵士已经陷进了战场,他也跟着将迎面而来的一个契丹兵斩于马下,,然后回头去找皇上。
皇帝拉着马缰绳在小树林边缘盘旋,萧达凛是前朝降辽鲁公长孙,为辽国主将,能在这里看见着实是意外,萧达凛一出现,必然是冲着自己来的,皇帝眉头紧皱看战场情形,过不多时拔刀一挥喝一声,原本冲进林子里的宋兵立即回马冲了出来。
看来辽亦是对藩部虎视眈眈,本来是冲着自己来,不料碰见了回鹘一部,立即与那回鹘战了起来。姑臧一带有“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声名,在战略位置上是极为重要的,原本藩部一直与朝廷交好,辽金不成气候时候他们安于在草原荒漠一带生活,如今却是大不相同,哪里还能眼睁睁看着朝廷去收藩,终于是动作起来。
至于野夫,本部骑兵姑臧一夜损了七七八八,集结依附藩部的回鹘等在这里自然是等着他们经过,看来这野种还没有死心。皇帝震怒,然还有理智,将自己亲兵召回来之后所有人都围着穆清马车形成个锁龙阵,皇帝与沈宗正还有几个副将站在最外围观看。
朝廷军围着一个不起眼的马车站了一个锁龙阵,有那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中原皇帝是坐在那马车里,遂四方不时有羽箭往马车方向射来,不过到半空就被拦了下来,穆清初时听着四方的破气声还受惊,过不多时也就适应了,一心想要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光景,是不是野夫也来了,可是窗帘被一个骑兵挡着,门帘又不敢揭开,一时间只自己在马车里急的团团转。
这当口,辽与回鹘战在一起,朝廷两万骑军应该赶紧走路才是,然皇帝却是勒马站在原地,不时指挥身边的几个将往自己这方凑过来的士兵不论回鹘还是契丹都斩在马下。粗略一看,契丹兵七八万,回鹘三四万,两方任何一个若是转头与他战起来他都是占不了多少便宜,沈宗正着急,皇帝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走。
他知道走也走不了,眼下那两方还战在一起,如若他一动,那两方统一都会追来。
契丹还不敢真的将中原皇帝杀在凉州,今日怕是先用兵士包围后要商谈,至于一直阴魂不散的野夫,皇帝再没有耐性,打算今日将野夫彻底解决了,那野种若是活在世上,他总觉得像是饭碗里掉了个苍蝇,今日该是要彻底解决了才是。
留在小河滩城的杨业如果所料不错,得了信儿应该是要往这方赶来,皇帝那么站着,单单就是要弄死野夫,杨业大军来,他更省劲儿,若是不来,两万骑军也够了。
小树林里局势紧张,萧达凛依旧站在后方,野夫舞一把长枪却是已经杀进阵里,将他周围的辽军扫出了一片空地,辽军瞬时面面相觑有点被野夫震住,转眼窥见朝廷军,竟然不顾回鹘同朝廷军扑将过来。契丹原本就是伏在这里等着皇帝过来要生擒中原皇帝,若非不是半路碰见回鹘,这会儿应该是与朝廷军战在一起。
沈宗正窥见人群里野夫舞着长枪将要冲过来的辽军重新扫回去,便知那野夫担心辽军这样多将静妃冲撞了,原本要一刀将马前的回鹘兵给割了脑袋,心下一顿只一脚将人踢昏过去。
然辽军有七八万,回鹘骑兵虽然勇猛,终究是寡不敌众,野夫扫回去几个,有几十个重新扑过来,过不多时朝廷军与契丹军就杀在一起。
皇帝只依旧绕着穆清马车打转,不急着走,是个打就打的样子,先前主要在战场还在小树林里,这时候已经移到大路中央还有路旁的一片旷野里,以穆清马车为中心,四周杀成一片。
契丹军冲了出来对着朝廷军杀,回鹘起先也杀契丹军,后来竟然也开始杀朝廷军,皇帝两万骑兵里面近卫占了大半,还有些是京卫营里挑出来的,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一时间便是这两万骑兵对着契丹与回鹘合起来约莫有十万大军,这时候皇帝终于是加入了战场。西南战事朝廷狠狠吃了败仗,皇帝此次急忙回朝便是因为兵部侍郎呼延赞在在西南已经战死,他急于回朝,本就心情不好,这时候正好赶上了眼前这一场,顿时一通痛快淋漓的收割人头。
契丹军不过七八万,转眼之间少了三分之一,然剩下的人仿佛同蚂蚁一样,合着一通喊叫的回鹘响马子,皇帝一行竟然战的吃力起来,不少失了主人的朝廷军战马向四周疯跑。
此时穆清的马车上已经有好几个窟窿了,皇帝守在马车一边,着沈宗正守在另一边,他二人天驼峰上下来,杀普通士兵当如切瓜砍菜。是时夕阳终于隐在山后,开了的天重新阴沉下来,暮色浓浓,马车里已经完全黑下来。穆清坐在马车里面脸煞白,她知道自己安静坐在马车里才是最好,可四周仿佛是个极凶险的情形,她一丁点都坐不住。
辽军那方主帅萧达凛一直没有加入战场,他身前围着一小圈人打着狼旗,前方战场里唯独两个人影异常显眼,藩部的野夫同中原年轻皇帝,二人一黑一白,杀得周围无人能近身。
中原皇帝杀不得要生擒,那藩部野夫却是极能杀得,藩部没了大首领不成气候,六谷离辽最近,往后是辽通西北与进中原的咽喉部,取了藩部最好。萧达凛眯眼看半天,对身旁一光头肥胖子低语。
片刻之后便见那光头肥胖子从马前掏了一把十余尺长的黑铁弓,那铁弓拉足劲儿怕是要三五十石方能行,那光头黑胖子不费吹灰之力将弓拉满,直直朝杀成一片的战场射去。
四周人一波接一波的往马车冲,契丹军都以为马车里坐了中原皇帝,打了鸡血一样要生擒中原皇帝,也不知什么时候沈宗正竟然与野夫成了背对背之势,二人对对方的招式套路都极熟悉,互相露了短门都能补上去,一时间正是杀得痛快时候,一把铁箭迎面射来。
沈宗正在前,野夫在后,他察觉了迎面的疾风侧头喊一声,野夫险险避过一跃上了马车顶,正顺着铁箭来的方向看去,不料当面射来两把箭,野夫原地跃起,那光头肥胖子又是连射三箭,野夫半空中身形一顿,砸在马车顶上。
穆清只听见马车顶“哐啷”一声,仿佛是听见了野夫的声音,再是坐不住,一把将马车帘子掀开,掀开之后正正与刚从马车顶翻下来的野夫打了照面。
“野夫。”穆清惊呼一声,立马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