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在手心变成雪-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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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和晓玫走出病房的时候，他把手臂迅速从她肩上拿下来，而这时程虚走了过来，想找他单独谈谈。
　　那时候他知道了思颖的病情，当时他在想是因为她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才离开他的吗？那时他有一丝后悔，他是不是错怪了她。
　　可是程虚后来又告诉他，思颖最近情绪不稳定，一定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害死了念颖，所以希望他能劝劝她。
　　原来她早知道了当年的情况，但却没有告诉他，是因为她愧疚吗，还是害怕。
　　这么多年以来，她应该知道他一直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也知道他因为这件事每天每夜不断工作，就是不去想念颖，可她却绝口不提。
　　多么可笑，而他竟然还爱上害死自己妻子的女人。
　　当时他没有说话，也不顾程虚的请求。
　　他们这对父女俩，他搞不清楚他们又在搞什么鬼，现在一个开始装慈父，一个开始显露出邪恶的内心。
　　他们是把他当猴耍吗？
　　所以他并没有去劝程思颖接受手术，而是像往常一样工作，工作，一直在工作。
　　可迪声却总来参一脚，说了他早知道的内容，所以他并没有反应。
　　迪声走之前说他疯了，是啊，他是疯了，遇到这些事情谁不疯？
　　如果当初他不是那么坚持她是上天送给他的另一次机会，也就不会被她伤了那么多次。
　　一切是他自作自受吗？
　　不，不是，是那个女人的错，是她打乱了一切，破坏了他原有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在他知道她的病情时，心里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忍的。
　　是他终究还放不下她吗？
　　可是他不应该也不能再沉沦下去，他不能把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之后还继续堕落。
　　所以这些天他就当他不知道这些事，可是他却忘了他还有一个女朋友。
　　“肇旋，我给你订了餐，记得吃。”
　　“肇旋，我帮你开窗户，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肇旋，这是给你现煮的咖啡，喝喝看。”
　　……
　　晓玫就像他的贴身管家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可他却丝毫不想让她这样做。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为自己的冲动后悔，就为了在她面前显示自己并不是非她不可，他竟然做了这么幼稚的事。
　　其实他是知道的，迪声有些话说的是对的，但是他不能承认，如果承认，就代表她在他心里还存有一定的位置。
　　而现在的她，在他心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后来他听说她接受了手术，他冷笑，她还是很看重自己的生命的。
　　可是当他听到她又闹失踪，而且是自己一声不响地离开之后，他的心又有些起伏。
　　她是不是玩上瘾了，一次，两次，三次……
　　乐此不疲的玩有意思吗？
　　她不是已经和江雪凇在一起了吗？
　　失踪？
　　搞笑吗？
　　抚平自己的情绪，他在脑海中祛除她的影像。
　　她愿意去哪就去哪，是死是活，都和他无关。
　　

☆、程思颖、伍晓玫

　　19、
　　她的离开是对大家都好的吧，这样他们就会以为她在世界上的某一角落过的很好。
　　——程思颖
　　自从她答应了妈做手术，他们所有的人都很开心，每天也不再每时每刻都有个人守在她身边。
　　让她有些自由的时间，也为她的离开提供了机会。
　　那天街上的雪还是没有化干净，总有几堆在路边，预示了还正值寒冷的冬季。
　　她正在收拾她少的可怜的简单衣物，这时病房的门却被推开，她吓到，以为会有人发现并阻止她的离开，不过等看到来人后，她放下心来，因为这个人一定会让她安全离开的。
　　伍晓玫走过来，看着她在床上的包，“已经准备好了吗？”
　　她点点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不留恋吗？”忽然她竟觉得伍晓玫有些不忍她的离开。
　　她摇了摇头，“留恋只是相对于那些需要让你留恋的人们才给予的，而我的留恋或许他们并不需要。”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切还有转机，你还愿意留在肇旋身边吗？”
　　她停下手上收拾行李的动作，抬眼看着伍晓玫。
　　她觉得今天的她很奇怪，前几天她还因为她伤害了肇旋而埋怨她，可今天却似乎有点想要让她留下来的意思。
　　“晓玫，从我们认识开始，可能就算不上是朋友，也许是我认识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所以我仍然想把你当朋友，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至于肇旋，看来他已经放下了，你们会过的很幸福吧。”说完她把包的拉链拉上，拉开病床旁的小床头柜的柜门将包放进去，然后关上柜门。
　　“你是真的爱他的是吗？”
　　“爱与不爱，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你爱，他不好，你不爱，他也不会好，这就已经是答案了。”
　　是啊，她对肇旋的爱并不能改变他什么，所以她的爱现在已经一无是处了。
　　“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
　　“手术呢？”
　　“等我安顿好了就做。”原谅她的欺骗吧，她只是想留给认识她的那些人一些念想，最起码让他们知道她会活在世界上某个地方。
　　“好，那你好好休息。”在伍晓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又折了回来。“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看见你头上有根白头发，我帮你拔掉吧。”
　　“啊？哦，好吧，谢谢。”那时候她真是觉得她太奇怪了，一直到后来她也没能理解她的行为。
　　伍晓玫走后，她松了一口气，或许在离开之前能有个人说说话也是不错的。
　　过了一天，她趁着没人陪她的时候离开了。
　　而她留给他们所有人的纸条只留了三个字——对不起。
　　有时候她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找回过去的记忆。
　　而她坚持的结果就是，找到了真相，却永远失去了他。
　　看到他的晓玫在一起，她其实是放心的，因为在他的身边终于能有个可以陪伴的人。
　　这样她走的也安心了，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妈。
　　她为她的病费尽心思，却换来她的一句抱歉。
　　可能是离家出走的次数多了吧，这一次她竟没有感觉到她离开的是她爱着的人们，而是觉得她给了爱着她的人们自由，让他们不再为她伤神。
　　不过不论是谁离开了谁，她都无法再回去面对他们了。
　　记得那天程虚问她，“是因为念颖你才这样的吗？这件事不怪你，念颖那性格，肯定不是因为你才自杀的，肯定有别的原因，不想了，好吗？”
　　原来爸一直都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后来她知道他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肇旋，她竟觉得心惊胆战，出现从来都没有过惊恐。
　　不过只有那一刻，过后她竟然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因为她一直都无法亲口说出这件残忍事情的原委，既然他早晚都会知道，从别人口中听到反而更好。
　　这一次她是彻底要离开了，是吧？
　　20、
　　其实她觉得当一个默默的守护者也不错，起码可以无时无刻的陪在他身边。
　　——伍晓玫
　　自从程思颖离开之后，她亲眼目睹了肇旋这一年是怎么生活的，没有比以前好，反而更糟。
　　所以她不再提醒他她爱他，就这样安静的待在他身边。
　　可能是她心里那小小的私心，就算肇旋过着这样的日子，她也不希望程思颖回来。
　　可是她还是回来了，肇旋的心又活跃了起来，她害怕。
　　所以当第一次程思颖住院的时候，她叫她离开，她不想因为她，肇旋又恢复以前那种担惊受怕以工作度日的生活。
　　但她没想到她答应的痛快，这让她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放心。
　　一直以来她都坚持着爱着肇旋，为了自己心底那份固执的坚毅，她真的很累，但她仍不想放弃。
　　直到那天肇旋问她愿意做他女朋友时，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时候迪声警告过她，可是她不想失去这个拥有肇旋的机会，哪怕很短暂。
　　后来迪声又问过她，“这样你就幸福了吗？”
　　她没有说话，她点点头。
　　走的时候迪声留下一句话给她，“用你以前的话，我跟肇旋说过，也同样送给你，你们疯了。”
　　是的，她是知道的，肇旋不爱她，一个前几天还对另一个女人有着深情爱恋的人，怎么可能仅仅过了几天就移情别恋？
　　直到肇旋带着她去看了程思颖，她就知道原来一切都是肇旋演给程思颖看的戏，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愿意陪他一起演。
　　记得那天从病房出来，程虚找了肇旋单独谈话。
　　她没有刻意在听，可是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是传人了她的耳朵。
　　那时候她知道了程思颖的病，也知道了念颖自杀那天的情况，当时她很恨她，为什么这个女人要将肇旋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肇旋爱程念颖也爱她，可是她害死了他最爱的她，这让他情何以堪？
　　难道她就没有为肇旋想过吗，她这么回来，对肇旋的伤害有多大，就算她失了忆，对以前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但这并不表示她没有做过，而事情的结果也不会改变，那就是肇旋爱着的程念颖死了。
　　所以之后她对肇旋更好，对他嘘寒问暖，虽然她知道他并不需要她的关心，但她觉得就这样在他身边也不错。
　　后来的某一天，她去了医院，想最后一次警告一下程思颖，让她不要再出现在肇旋面前，不过她却因为某个对话做了一些很奇怪的举动。
　　那天还有些前几天下过大雪的痕迹，她本来要进病房的，却在经过医生办公室门口驻足了。
　　“你知道十号床那个程思颖吗？听说她终于肯做手术了。我当时还在想，她那么年轻干嘛想不开呀，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因为怕自己没生过孩子怕影响以后生育才不愿意做这个手术，后来我发现她应该是生过孩子的，不过问当事人她说没有，那我也不好说什么，况且听说她失忆了，估计她自己生没生过都不知道，所以我还是不要多嘴了，不过就算不是这个原因，命总归比一切都重要吧，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你的病人都是奇葩，你看那个二十三床，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孩子落地了才恍然大悟。”
　　“哎，现在医生不好当呀，医闹的，打人的，我就尽责治好患者得了，其他的咱不能管也管不了。”
　　“是啊。”有些医生跟着附和道
　　那个时候她听到这些话，忽然脑海中有一个大胆的假设，可是她有些不敢相信。
　　她去见了程思颖，在犹豫间徘徊，不过她还是在临走前为她拔了一根头发。
　　之后的几天她都一直在忐忑中度日，怕她的想法成真，也怕失去肇旋。
　　然而可能她自己也没想到，在不久之后自己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江雪凇、程思颖

　　21、
　　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们，离开对你来说真的是解脱吗？还是死亡才是？
　　——江雪凇
　　记得那天思颖答应了妈做手术，他很高兴，因为她终于想通她的命对于他们来说有多重要。
　　可是他忘了一点，如果她按照他们给她的方式活着，那她终究是为别人而活，可能她并不想那样，所以她再一次当了逃兵。
　　知道她离开医院，他到处找，也派了很多人，甚至叫了李猛帮他，可是李猛告诉他的事却让他更震惊。
　　“你上次让我帮你查的事，由于发生的时间有些久远，我能查到的不多，这是所有的资料了。”
　　“谢谢，麻烦你了。”他是真心对这个好哥们表达谢意。
　　“跟我客气什么，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你应该不知道吧。”李猛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猜想一定很重要。“程念颖念完大学后处了一个男朋友，不过听说这个男的后来把她抛弃了，但是他们相处的那个时候她还是司肇旋的老婆呢。”
　　“你的意思是，程念颖嫁给司肇旋后还继续跟别的男人交往？”这点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是的，不过相反看她姐姐程思颖就惨多了，为了替程虚还债，在街上卖过花，后来被追债的人打还进过医院。”
　　“思颖她还是没有消息吗？”比起其他的，他还是更担心思颖，她一个人，身上又有病。
　　“我查过，可是没有记录，唯一确定的是她没出国没坐火车和轮船，至于她是否坐汽车到外地，那就不太清楚了。”
　　“谢谢，如果你发现她的行踪，记得通知我。”
　　“行，没问题，我都发动公安系统我所有认识的人找了，你也别太担心了。”
　　他点点头，脸上仍掩饰不了忧心。
　　回到公司，语岚已经站在了他的办公室门前。
　　他走上前，她气急败坏地开口，“听说她又走了，我好不容下定决心放弃，还把她找回来，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离开？”
　　“语岚，思颖的事情你不了解。”他能明白一般人对思颖的不谅解，可是他能明白思颖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因为换做是他，他也可能会这么做。
　　她的心太苦了，司肇旋的事，妹妹的事，没有一件不让她难受。
　　程虚曾经也找过他，让他劝思颖接受手术，也告诉过他，思颖和念颖之间的事情，但是这一切又怎么能怪思颖呢？
　　也许当时她是语气重些，可毕竟一个人的生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况且思颖和司肇旋应该不知道当年念颖究竟做了什么事吧。
　　这时候谢语岚笑了，“雪凇哥，为什么她无论做什么事你每一次都能包容她，还为她找借口，在你心里，她就那么好，好到无论做什么都值得被原谅吗？”
　　“语岚，这不是她好不好的问题，而是我了解她，所以她做的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他是真诚的回答，无关爱情，只是站在思颖的角度想问题，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怪过她。
　　“你已经无可救药了，雪凇哥，你醒醒吧，她再一次抛弃了爱她的人，包括你。”谢语岚的语气低沉，看似很无奈。
　　“语岚，如果你了解我，你就会明白我现在所做的只是想帮助她找到正确的方向而已。”他现在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想找到她，开解她，为她治病。
　　“可是你不觉得可笑吗？她一次次地远离，你一次次地追寻，你们玩这样的游戏就是对她好吗？”谢语岚的语气有些重，但他明白语岚的担忧，她是为他抱不平，可是他并不觉得委屈或难过，因为在他心里，思颖不光是他爱着的人，也是这么多年陪伴他的朋友和家人。
　　“语岚，谢谢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他走进了办公室，留下一肚子怨气的谢语岚。
　　坐在办公桌前，他拿起放着全家福的相框，指尖在照片上移动。
　　思颖，你知道吗？不论你怎么样的活着，我都不在乎。
　　22、
　　如果身体的痛可以再重点，是不是就不会感觉到心里的痛。
　　——程思颖
　　这次离开，她没打算走得很远，因为她想在这个怀着对妹妹歉疚和他生活的城市里慢慢结束生命。
　　为了不让他们找到她，她没有用过带有身份象征的物品，和上次不同，这一次，她想离开的久一点，最起码现在她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为自己犯过的错误赎罪。
　　她的朋友不多，又不能用身份证和□□，她只好到偏僻的乡下。
　　这是一个周边的小镇，隶属于这个城市，这里也有一片海。
　　她找到一份管吃管住的工作，是一家花坊，这里有温室大棚，种植着花卉，然后提供给市里的花店。
　　“方大叔，喝点水吧。”方大叔是个热心人，当看到她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来到他们这偏僻的地方，就提供了一份让她温饱的工作。
　　“小凝，谢谢你。”她用了江雪凝的名字，一个以前她最不愿意提到的名字。
　　那时候她认为江雪凝是程念颖的替身，可是现在对她来说程思颖却是她的魔咒，现在她竟觉得还是当江雪凝的时候好，就算是替身，她可以在他身边义无反顾地爱着他。
　　“方大叔，今年冬天玫瑰花产量真不错，可以买个好价钱。”看着地里的花朵，她的心情变得舒畅起来。
　　“其实百合花最不错，不过它不能地栽，我都放在花盆里，而且它不喜阳光，所以前期不太容易成活，你看，这株长得多好。”方大叔指着一支香水百合让她看。
　　浅闻了一下，“真香。”
　　“小凝啊，方大叔我不太会说话，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有些经历就像这花一样，不论前期受多少苦，遭多少罪，都是为了花朵盛开的那一刻，所以就算有什么事，也别太在意，别往心里去，花开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点点头，她明白方大叔的意思，连他都能看出她心里有事，看来她做的太不称职了。
　　“啊，对了小凝，明天一早我要去市里送花，你看着点花棚，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我知道了。”
　　傍晚，她去了海边，在布满鹅卵石的岸边席地而坐。
　　其实滨城还是那么美，这里的花，这里的海，让她觉得把生命交给这里也不错。
　　这个时间有很多赶海的人在退潮的时候去捡些贝类，而她就这么看着那些忙碌的人们，他们为了捡到一只花蚬而高兴，那种单纯的快乐是在城市中的人们很难懂的。
　　原来她早失去了这种单纯的快乐了，也许她一直都没有，失忆前没有，失忆之后她以为她会有，然而命运却给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冬季的海风特别阴寒，刺痛了她的脸，那种痛感却微小的可怜，抵不过她心里的痛。
　　伴随着人们的欢笑声，海风拂过的清爽气息，天不知不觉黑了下来。
　　她站起身准备往回走。
　　其实她只要她有空她几乎每天都会到海边散散步，看着这座城市，望着海的那一边，知道她和爱着的人都同样地看着这片海。
　　其实她能想象得到他们知道她的离去会有什么反应，可是她只能这么做，因为她不希望他们看见她走到生命尽头的样子。
　　或许离开，会让很多人记恨她，但之后会将她忘记，那样伤痛就会少一点，而她也会好过一点。
　　慢慢走回房间，这是一个砖瓦盖的平房，里面没有暖气，在房间的另一头烧着个炉子，来给她住的房间增添热气。
　　坐在炕沿上，拿着方大叔为她准备的饭菜，没有胃口，她只是这么端着。
　　这时有敲门声，“小凝，快吃饭吧，这么晚了，吃完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