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月无落花-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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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法再怀疑了。何况,镇南侯夫人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的容貌已经全毁了。难怪会有那么深的恨意,到现在都不能释怀,抵死不愿意认祖归宗。
她突然开始有些理解白华王后的心情。沉吟了一会,她还是伸出手去,拉住了这个自己抚养了将近二十年的孩子的手,低声道:“风儿,王后娘娘,也不容易。你还不曾有孩子,不能明白为人父母的心情。看王后如今的样子,她心里也是后悔的……”
因面对的是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义母,长风列缺也不好出言不逊。但是他一听到白华王后的名字就觉得抗拒。更何况镇南侯夫人还说他“不曾有孩子”,更让他觉得烦躁难当。他勉强控制了一下情绪,只道:“母亲,的确是王后娘娘认错人了。更何况,孩儿觉得心寒极了。若不是错认孩儿为失踪多年的小王子,王上和王后大约是真的看着孩儿死,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吧。”若不是突然跑来认儿子,他们会这么大方地拿出藏幽草?
身为儿子是另一回事,身为臣子,他的心算是寒透了。他为帛书出生入死义无反顾,没想到他的性命却连一根草都不如。
镇南侯夫人见他的样子,是甚少见的沉不住,遂道:“风儿,可是惦记着那女子?”
长风列缺一愣,然后垂下头去。面对一手抚养自己长大的义母,到底还是与他人不同的。
镇南侯夫人叹道:“母亲早就听说了,你与那花氏女子,情深意重,甚至不惜为她推掉千雪家的婚事……”
长风列缺忍不住动容道:“母亲……”
当年他每次闯祸,或是大不敬,或是君前失仪,义父义母总是站在他这边的。就连他要退千雪家的婚事,如此胆大的行径,义父义母也全力支持他,以镇南侯府做他的坚强后盾。这样的恩德,比之血亲,有过而无不及。
镇南侯夫人又道:“你是母亲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有什么上心的女孩儿。连个念儿小姐,也……”
长风列缺眉心一跳,忙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他第一个产生的念头,竟然是绝对不能让那个小心眼的女人知道他过去的风流史。
可是他马上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不在他身边了。他不由得苦笑。
镇南侯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还在絮絮叨叨:“从听到你们的消息开始,母亲就希望你能把她带回来。让母亲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我们风儿这样着迷。没想到竟……哎,算了。风儿啊,若是以后再有心仪的女子,就是再舍不得,也不能再把她一直带在身边了。战场这种地方,哪里是女孩子去的……”
长风列缺一直都在苦笑:“不会再有了……”
不会再有别人了。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比任何人都要确定。他这一生,都不会有别人了……
镇南侯夫人一怔,最后只道:“也罢。风儿,你现在先什么都别想……若是还有缘分,总会再见的。”她心中虽然嘀咕,却也觉得可惜。听说,那女子是怀了身孕的呢。风儿也已经老大不小了,这个子嗣,真是太珍贵了。
她打定主意,只道:“你父在句芒也有些熟人,一定会好好安排下去,找一找那姑娘的。你且安心养伤吧。”
长风列缺漫漫地答应了一声,却偏过头,眼神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第二天,一大早,镇南侯夫妇正打算趁王后来之前一起去探望长风列缺。谁知还未走近,却已经听到房里传来剧烈的动静。似乎是长风列缺与什么人起了争执。
莫非是王后已经到了?
镇南侯夫妇惊讶地相互对望了一眼,忙加快脚步。
却见王后并没有到,但是屋子里已经被摔得一片狼藉,一个女子跪在远处,嘤嘤地哭着。
长风列缺犹在发怒,随手拿了个不知什么东西,就丢过来:“滚出去!”
那女子只俯身磕了一个头,一边哭一边道:“将军,求您成全奴婢吧,若是就这样把奴婢赶出去,奴婢也活不成了。”
却见她姿态娇若扶柳,跪在一室狼藉之中,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添加了几分媚态。周旋于贵妇之间多年的镇南侯夫人立刻看出,这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媚姬。
她冷笑了一声,大步上前去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坎将的房间?”然后又不等那女子回答,立刻高声道:“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
那女子轻轻地叫了一声,泪眼涟涟地望着长风列缺。
长风列缺却只厌恶地别开了脸。胸口一阵疼痛,几乎要将他的胸膛生生撕开。
如此相似的面容,不但给他丝毫慰藉,却让他产生了深沉的厌恶。他心中愈发厌恶白华王后,厌恶这个将他牢牢锁住的笼子。身体的孱弱让他几乎要疯狂,他恨得几乎要吐出血来。
一见爱子吐血,镇南侯夫人大惊:“夫人!”
第二卷:携手篇 第一百零四章:两厢恨之;九夷。(二)
第一百零四章:两厢恨之;九夷。(二)
这个月,一共有十几次膳食被下了毒,其中有七次是落胎药。唯一出过一次门,鞋子被动了手脚,差点滑倒。王后上过两次门,倒没有刻意刁难,就是她怀着身孕,每次陪着站大半天,到了夜里两条小腿都开始肿。但因为她住的是君王寝宫的配殿,王后也不能总是往这里跑。后来宫里出了巫蛊之案,由王后带领,所有后妃的寝殿都受到搜查,她并不属于后妃,但也不能幸免。那一次是在混乱中她被推倒,幸而只在额头上留了一个疤,右手脱臼,没有伤到孩子。
毕方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女子,缓缓地道:“卿为了这个孩子,真的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巫蛊案中,他正在前殿理政。当时一群凶神恶煞的老宫女和内侍冲进来,将这昭仁殿闹得一塌糊涂。她也只忍气吞声地退让,连无理搜身也不抗拒。后来被推倒,她也是着力保护腹部,宁愿用头去撞柱子,甚至在下落的时候用手缓冲,折了右手。
花九夷低下头,双手放在身前,低声道:“陛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毕方摇摇头,不赞同地道:“卿这样,是不对的。让别人清楚地知道你的弱点,对卿是没有好处的。”
花九夷垂首不语。
毕方道:“卿不妨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花九夷抬起头,迅速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道:“若是不让陛下知道,我是如此在乎这个孩子,恐怕这个孩子,也就保不住了。”
原本,就是作为牵制她的弱。点而存在。就算是要辛苦一百遍,从此如履薄冰地生活,可是作为母亲,也只能义无反顾啊。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没有选。择轻松地生活的权力,也没有反抗不妥协的权力。
毕方微微一怔,最终还是微微。颔首,道:“孤没有看错,卿是个聪明人。”
花九夷不说话。她的身形已经有些臃肿,腹部的凸。出也已经很明显。蓬莱天尊诊出,她腹中一共有两个孩子。
她的眼睛黯了黯。其实也不能怪蓬莱。他也是为了。她好。让她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消息,是一件多么令她振奋的事情。再说她这种被时刻监视的状态下,蓬莱对她说的每一句话,自然也都会传入毕方的耳朵里。所以毕方也知道了她的情况,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何况就算毕方知道了,对她也没有害处啊。
何况,她也是才知道,蓬莱原来是句芒王子,毕方。王的王叔,却与毕方王的关系一直不睦。所以,蓬莱才多年避居隐世的吧。这次却为了她而脱开蓬莱岛的强大武力保护,只身入宫,如此冒险。就算蓬莱再怎么厉害,也终究是一个凡人吧。说什么带她走之类的话,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心中,是谅解的。也没有不能释然。
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毕方并不避讳她长风列缺的消息,甚至还会主动与她提起。她知道他的毒已经解了,却被檀弓王和白华王后用药物控制住,令他缠绵病榻。帛书方面似乎还有关于他的身世方面的流言,但是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她坐在柔软的坐塌里,伸手轻轻抚摸自己隆起的小腹。她想,这样,也好……免得他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
毕方突然觉得烦躁,遂丢下手中看了一半的奏折,站了起来,道:“卿陪孤出去走走吧。”
花九夷眉心一跳。她最怕的就是这个。每次毕方要她陪同,就意味着第二天甚至当天晚上,昭仁殿一定要出点状况。下毒什么的,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怎么也不可能会喜欢上吧。
只是无论她喜不喜欢,王命不可违。这虽然不是她的王,却是掌握着她的生杀大全的王。
句芒的位置比帛书要稍高一些,冬季也要长一些。此刻帛书已经进入炎炎夏日,句芒却才迎来春暖花开的时候。御花园里一片繁花似锦的模样,引来彩蝶轻轻流连,连那阳光似乎也带着水珠,活泼跳跃,令人心情大好。
花九夷是爱花之人,见到这样的情景,不由得也心生欢喜。
毕方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看一眼她的神色,不由得道:“卿知不知道,卿什么时候是最令人心动的?”
花九夷从百花中回过神,低下头,老老实实地道:“不知道。”她想,她一个大肚子女人,还有什么令人心动不心动的。
毕方却笑了,他的相貌本就好,这么一笑,连常年居于高位的威严之态也冲淡了一些。他道:“卿这副老实的样子,就非常令人心动。”说着,他停了一停,突然回过头来,伸手抬起女子的下颚,直视入她的眼睛:“卿总是这样,乖顺得简直有些可怜,好像在哀求着别人来怜爱你一样。”
花九夷不敢别开脸,只把眼睛移开:“我没有。”
毕方的笑意又更深了,道:“还有这么倔强的样子。真是奇怪,难道卿不是已经打定主意逆来顺受了吗,为何有的时候却又会有这些小脾气呢?卿的确是孤见过的,最好的女人。”她有一种奇异的能力,让人愿意把最好的东西拱手送到她面前。只要她的眉头舒展开来,简直比最灿烂的光还要美丽。
花九夷道:“那么,陛下是否愿意为了我一笑,为我做些什么……”
毕方轻轻地笑了,低声道:“卿是个聪明的孩子。说出来吧。只是,只此一次,下次,可不许再窥探孤的心思。”
她想,她的确是个聪明人。他的话,分明是在警告她。女人可以向男人提出要求,尤其是这种身居上位的男人。但是这个要求,一定要是他可以答应的。这是一种仁慈,一种恩赐,绝对不容许逾越。
于是她稍稍欠了欠身子,顺势躲开他的手,垂着头道:“奴,想请求陛下,让奴居住到百叶殿。”她顿了顿,然后补充了一句:“直到,奴生产完。”
她是花氏之后,她的孩子,自然也是异能的拥有者。在百花齐放的百叶殿,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毕方皱着眉道:“百叶殿,离青龙殿太远……”那等于远离了他的保护。她此举,当真是经过谨慎考虑的么?甚至愿意为奴来换?
然而花九夷只道:“望陛下成全。”
毕方面上阴晴不定了一会儿,见她始终不为所动,只道:“既然是卿的请求,孤,自然是允的。”
花九夷瞬间开颜,声音中隐隐有些欢快的意味,仿佛如释重负:“奴,多谢陛下。”
毕方一怔,随即却又释然。她果然不负他所望不是吗。作为一件最合格的武器,除了让人心动的乖顺总是不够的。
他遣散了宫女随从,独自带着她在御花园里细细漫步。她的步子小,他便常常停下来等她,最后索性伸手去搀扶她。只这么微微一触碰,他就敏锐地感觉到她的焦躁不安,于是让她把斗篷解下来,他亲自替她拿。
“卿这一辈子,会遇到的尊贵荣宠,一定不少。但是卿一定要记住,绝对不能因宠生骄。”
花九夷于是不再抗拒,低着头道:“是。”
毕方带着她到了莲池边。他们曾一起在这里踏着雪花观赏娇莲。花九夷趁机不动声色地脱开了她的手,站去了一边。
毕方也不介意,只望着一池的衰败,道:“卿需明白一个道理。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女子的芳华,并不比娇嫩的鲜花更加持久。更何况,即使美貌不减,也可能会让男子心生厌烦。”
花九夷浑身一颤,只道:“奴,明白。”
毕方道:“卿明白就好,不枉费孤的一片苦心。”
花九夷颤抖得更加厉害,手指紧紧地抓住裙摆,指节都要泛白。她已经能完全能肯定,那个在她面前胡言乱语什么“色衰而爱弛”的侍女,的确就是毕方王的人。却原来,他早早地就设下了这个局,像是不紧不慢的渔夫,看着鱼儿在垂死挣扎到精疲力竭之后最终上钩。
毕方看了她一眼,只道:“卿必须学会忍耐。在没有办法的时候。”
花九夷只觉得恨极,恨得简直想要一剑杀了眼前这个一脸道貌岸然的君王。
他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毁掉了她全部的生活,怎么还能做出这副样子,好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恩赐。强加给别人的,好像都是恩赐。就算被他利用的人死了,他也不过只会轻轻叹息一声,惋惜白费了力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凭借着无上的权力,和强大的武力,就可以轻易地强迫别人做任何事情,完全无视别人的生死?
那么,既然伤心和消沉没有用,那么她就振作起来!既然毕方凭借的是权势和武力来压迫她,她就把花费在伤心和悔恨的力气全都用在对抗和逃离上!
尽管气得全身发抖,但她外表看起来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只是,眼睛里的怨恨太过明显。
毕方好像根本没有看她,只道:“有的时候,破碎和伤心也能使一个女子变得更美。卿总有一天会明白孤的苦心。”
第二卷:携手篇 第一百零五章:生产
第一百零五章:生产
花九夷生产是在初秋降临之时。她之前一直苦研医术,自己推算出预产期,熟读了一切妊娠生理有关的知识。早在生产之前好几个月,她就请求留了好几个产婆在百叶殿,也将殿中的侍女全部重新调配过。如此内殿便无不可用之人。
百叶殿繁花似锦,无处不是她的眼线。没有哪里,比这里更安全。
生产阵痛和清晨的第一束光一起将临。早就严阵以待的宫人赶紧把她扶到床上,产婆分开行动,做好了一切准备。
毕方放下政务,急急忙忙地朝百叶殿赶来。路上遇到王后羽氏,只得停下来。
“陛下。”羽氏不紧不慢地行礼。
毕方抬手虚扶了一把,道:“王后,免礼。”
羽氏道:“陛下可是要往百叶殿去?”
毕方温声道:“天气凉爽,王后一向有个膝痛的毛病,又何必亲自奔波?”
羽氏道:“为陛下分忧,本就是。臣妾的分内之事。何况陛下已经亲自赶去了,臣妾又怎么能贪图安逸呢。”
毕方略一沉吟,道:“那么,王后不如与孤同去吧。”
于是羽氏与毕方携手去百叶殿。。路途中,毕方不时会指点御花园新开的花卉给羽氏看,羽氏亦兴致勃勃,谈笑宴宴,他们的步伐倒慢了下来。
到了百叶殿门口,却见整座宫。殿已经被乌压压地围成了一个铁桶。带队之人,正是御林军第四队总领弥生。
“末将叩见陛下。王后娘娘金安。”
羽氏颦眉道:“弥总领免礼。陛下和本宫要去探望花。贵人,请让路吧。”
弥生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请娘娘恕罪!贵人手中有。能调配御林军第四队的兵符。末将奉贵人之命,在此守候,在贵人生产之前,除了陛下,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羽氏一愣,诧异地看向毕方。
熟料毕方却笑了一笑,只道:“弥总领,引路吧。”
羽氏忙道:“陛下!”
毕方回过头,温言安抚道:“王后,既然花氏有兵符,。即使是孤,也不能强令御林军。难道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句芒的兵权,一。半归于帝王,一半归于兵部。唯有御林军,是一半归于帝王,一半归于将领。也就是说,别的军队,都是必须由将领带着帝王颁发的兵符,和兵部的文书,一起到边疆去,才能调动军队。而御林军,所有的将领都是帝王最亲近的心腹。那么,除了有帝王的兵符,也只有领兵的将领,才能调动军队。即使是其他人,带着兵部文书和帝王兵符两件事务,也没有用。
没想到她竟能取得御林军总领的支持。
毕方微微一笑,并没有觉得不悦。他的目的,本来就是培养她成为绝世妖姬。若是连这点手段也没有,又如何作为一件兵器。
越靠近内殿,女子凄厉的叫声就越明显。路途中到处都是繁丽的鲜花,开得十分茂盛,甚至令人有一种寝殿方向延伸的错觉,好像它们也十分关心那女子的状况。
毕方脚下略一顿,皱着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弥生一怔,不知道君上问的是什么,只俯身行礼道:“陛下?”
毕方道:“不是从早上就开始阵痛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生下来?难道是从早上一直痛到现在?难产?”
弥生愣住。这个问题,要他怎么回答?遂告了罪,赶紧去拉了一个路过的黄脸产婆来。
黄脸产婆壮着胆子擦擦汗,道:“陛下恕罪,贵人并没有难产,只是这是头一胎,总是要辛苦一些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从寝宫那边跑出来一个满手都是血的青袍产婆,好像很慌张。一见那个黄脸产婆,她忙道:“陈氏!你怎么还在这里!贵人难产啦!还不去帮忙!”
陈氏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道:“多嘴!还不见过陛下!”
青衣产婆这才看到毕方王和弥生,唬得魂飞魄散,脚下一软差点跪下去:“陛,陛下……老奴……”
毕方不耐烦地道:“怎么回事?贵人难产了?”他听着那边的女子叫声已经停了,但是却没有其他动静,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烦躁。
青衣产婆抖得厉害,差点要语不成句:“回,回陛下的话,贵人是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