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月无落花-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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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没有人可以跟他匹敌。
到底是因为没有了休将，还是说，他的实力，根本就应该重新评估过？
句芒再也没有办法气定神闲地任帛书蚕食自己的土地，抱着持久战必胜的念头，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的信念。于是便只有主动出击。
然后，左慈出现在了摇城下。却很快被扣押。帛书坎将念及他在四国之中的威望，并不打算就这样开杀戒。他需要左慈的威望，也是为了保住句芒最后一丝奢望，让他们慢慢地在堕落的深渊里致死。
花九夷破迷林阵之后，便开始悉心将句芒的一些奇异的阵法整（。。）理出来。她是句芒血脉，掌握了句芒最普及的异术不说，还是这天下最神奇的异术，花氏异能当世唯一的继承人。并且。她是拥有王室血脉的蓬莱天尊一手带大的孩子，就连句芒王室秘术，她也大多数都了解一些。即使并不能十分透彻，但是加上青墟等的才智，要破阵，足矣。
她一向不是恶毒报复的人。但是在这么做的时候，她还是免不了要想，蓬莱天尊一手把她养大，宠她无度，到后来却要把这些全都丢到一边，专注地要毁掉她。那么，他会不会后悔，当初不该对她这么好？
整（。。）理这庞大的资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花九夷日夜操劳，终于整（。。）理成集。然后便觉得有些心力交瘁，眼前发黑。胸口也越来越闷，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长风列缺大略看过她整（。。）理出来的东西，大喜，毫不吝啬地称赞她：“好阿九，你这样细心，又这样有条理，简直让人一眼就能看明白。你花了这么多心血，绝对不会白费，这可以让青墟他们省下很多力气。”
她勉强笑了笑，只是摆摆手，道：“你先把东西送过去，我有些累。要休息一会。”
他看见她眼睛底下的淤青，不由得有些心疼，便小声嘱咐她好好休息。然后他便不敢再耽误，当下令人誊抄了三份，派人分三路送到句芒战场。
花九夷把他送出了门，只觉得胸口好像压着千斤大石，透不过气来。她去关了门，然后蹒跚地摸索回床上，眼前都要发黑，躺了下去，连拉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有很多入梦蛊留在句芒毕方那里。只是她几经生死，能力早已非昔日能同日而语，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破了毕方王下在她身上的入梦术，保证了自己的睡眠安稳。只是这一次，她虽然是两眼发黑，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闭上眼，努力地调整呼吸，想让自己轻松一点。这果然是有些效果的，不久，她就稍稍平稳了一些。只是还是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床帐。
早先答应了闹闹，今天要去陪他的。
她这样想着，却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门被轻轻推开，她侧过脸，一个小小的身子溜了进来，转身关上了门。她勉强支起身子，笑道：“闹闹？你怎么来了？”
小男孩浑身是汗，像个顽皮的泥猴子。他自然不介意自己一身脏，就脱掉鞋子爬上了床，跟母亲挤在一处。
花九夷轻轻地替他擦掉鼻尖上的汗滴，轻声道：“你是不是背着义父逃出来了？这样淘气，给你父亲知道了，又要生气。”
长风闹固执地抱着母亲纤细的腰身，抿着嘴唇，道：“娘，你为什么不离开那个暴君？他让你这样辛劳。”
花九夷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捏了捏他的鼻子，轻声道：“你听谁在胡说八道？娘这两天冷落了你，是娘的不对。可是你父亲，并没有让娘辛劳。若是要说起来，他不知道要比娘忙碌多少倍。你看看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长风闹不解地抬起头，看着花九夷：“娘你为什么总是帮着那个暴君说话？难道让你轻松一点不好吗？我看那些女子，都是在家里休息的。娘这样辛苦，还要跟着那个暴君上战场。听说先前娘都累倒好几次。娘，你不要再跟着那个人了好不好？”
花九夷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佯装不悦地道：“你是跟什么人说了这些胡话？闹闹，你不可以这样说你自己的父亲。也不许再叫他暴君。”
长风闹毕竟是小孩子。藏不住话，又听花九夷这样为长风列缺说话，哪里肯服气，当下便嚷嚷起来：“天下人都说他是个暴君，他杀了这么多人，根本配不上娘！娘总是这样为他着想，他却未必把娘放在心上！”
花九夷愣住。的确，长风列缺的确是满手血腥。他自己也说过，他总有一天，要为这些付出代价。可是这种话从他们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她还是会觉得难过。天下人，什么天下人？这分明，就是只有句芒那些伪君子才会说出来的话。
当下，她便沉下了脸，厉声道：“闹闹，你是不是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
长风闹一愣。他的母亲温婉美丽，从来都没有对他发过脾气，更是从来没有大声对他说过一句话。如今他不过是为她不平了两句，她竟就这样对他吗？小孩子最是容易不服气，他立刻挣扎着坐起来，望着自己的母亲，道：“娘，你太傻了！”
花九夷忍不住要斥责他。却被他抢了先。
“娘，你怎么就不明白，只有我才会是你一生的依靠啊。只有我才永远都不会抛弃娘，只有我才会一辈子对娘好。因为你是我娘，我会孝顺你一辈子。你这样总是顾念着那个暴君，那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欢你了，你要怎么办？”
“……闹闹？”她有些愕然，然而心中却已经百分百可以肯定，这孩子绝对是私下跟左慈见过面了。没想到左慈会这么卑鄙，连小孩子都欺骗。
长风闹不服气地道：“我年纪小，打不过他。可是等我长大了。他就老了。娘，那个时候你就只能靠我了。娘，你聪明一点吧，不要再这么傻了！”
花九夷好气又好笑，没想到她竟然沦落到被自己的孩子指着鼻子教导的地步。她试图放软声音，把长风闹搂过来，轻声道：“闹闹，你还小，很多事情，你都不懂。但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的父亲，也许有很多人恨他。但是，恨你母亲的人，也一样不少。他是疼爱你的，不然，就不会为你的前途着想，为你挑选最合适的义父。”
她看这个小小孩子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便凑过去，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下，温柔地道：“你们父子俩，是分别太久了。而你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等你稍微长大一些，你会喜欢他的。难道闹闹不崇拜他吗？你不是一直想做个大将军吗？他是四国之中，最厉害的将军。”
长风闹委屈地低下头：“我先前，听人说我父亲如何如何厉害，我也觉得很向往。可是没想到，见了面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娘，你离开他吧。”
花九夷耐心地道：“不可能的，闹闹。他是我的孩子的父亲。”
长风闹咬了咬牙，似乎正在下某种决心。他低着头道：“那么娘，我带你走吧。反正当初你也是不情愿被那个暴君带走的，现在你也甘愿了。那么我带你走，你以后也会甘愿的。”
花九夷一惊，却已经感觉到那孩子伸过手来，腰上一痛之后，便是一麻。然后那种麻痹感瞬间侵袭到全身。她不由得愕然道：“闹闹，你……”
长风闹的脸在她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那个孩子，真是像极了他的父亲，一意孤行。却因为缺乏阅历，容易被人利用。他抚摸着母亲惊讶的脸，道：“娘，你睡一会吧，等你醒过来，你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闹闹……
花九夷最终还是闭上了眼。
前线喜报连连，本来应该大快人心。可是这个时候，花氏却无故陷入昏厥。军医轮番上阵诊治，却都查不出原因来，只能得出一个，大约是前些日子疲累过度，毒发了却没有及时用药的说法。
长风列缺异常暴躁，无奈之下便贴出公榜，光召天下名医。冒着鱼龙混杂的危险，却还是没办法查出个究竟来。按照孙军医的说法，她是毒发了，那么便会一直这么睡下去，终身都是废人。直到躯体衰竭而死。
他守着她安静的容颜，她简直就像只是累了，要去小憩一番一般。甚至他还恍惚地能想起刚刚，她还像一只翩翩的蝴蝶一般，飘过他身前，声音柔柔的道：“长风，我累了，我要休息一会。”
可是她却再也不愿意睁开眼睛。
这曾经最害怕的事情，出现得太早太早。即使他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有想到当这一天就这样到来，他还是会觉得无法承受。
第二卷：携手篇 第一百六十七章：般般，不堪怜。
第一百六十七章：般般，不堪怜。
有人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长风列缺回过神，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闹闹。”
长风闹的眼睛红红的，好像是不久以前哭过了。他远远地看着，抿着嘴唇，不敢靠近。
长风列缺心中一动。这个孩子倔强得很，从来不肯在人前示弱，没想到竟然会哭。他的母亲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想来这个孩子也跟他一样，会沉浸在其中而不可自拔吧。所以，他们夫妇和这个孩子重聚，同样的时间里，他的母亲轻易地赢得了他的欢心。可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终于还是失去了他的以来。
他伸出手：“闹闹，来。”
长风闹似乎有些怕他，但是最终还是走上去，想看一眼一直想念的母亲。
“娘好不好？”
长风列缺有些迟疑地，伸手搂住他，单手把他抱上自己的膝盖。这种陌生的感觉，怀里的身躯如此幼小。这个孩子，身上有他的血脉。他是花九夷。拼死为他生下的子嗣。他深吸一口气，这种认知好像那样陌生，令他全身都要颤抖。用他自己也想不到的温柔声音，他低声道：“你母亲，很好。她只是睡着了。”
长风闹的手指在发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长风列缺把他搂紧，安抚一般轻轻抚摸他小小的脑袋。
长风闹却抖得更厉害了，紧咬着下唇。长风列缺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心惊地伸手按住他的嘴唇。
“闹闹！”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咬破了他自己的嘴唇！
“没事的。你母亲会没事的……”他不得不抽回一直握着花九夷的那只手，双手搂着自己的儿子，反复安抚他。
长风闹惊惶地咽呜了两声，晶莹的眼睛里有些说不清楚的东西。长风列缺只当他是紧张。事实上，他自己也有些紧张。他先前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也从来没有试过这样去安抚一个小孩子。他只觉得，他若是多用一份力，那么怀里这个脆弱的生命很可能就会被他折断。他简直有些无措起来。
最终，他还是把长风闹放下了，低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母亲。闹闹，你要争气。等你母亲醒了，希望她看到你，能高兴。”
长风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只低下了头，回过头。慢慢地从这个屋子里走了出去。
长风列缺看着他乖巧地关上了门，不禁笑了一笑。他把床上沉睡的女子抱了起来，搂在怀里，轻声道：“阿九，你的孩子，很乖。”
“我错了，那天，我不该那样说你的。我说你没有把孩子教好，你很生气吧。那么，我现在人在这里，你要打要骂都可以。”
她当然不会就这么醒过来。
他垂下了眼睛，手指轻轻颤抖。
“阿九……”
几乎是绝望地，他反复亲吻她还温热的嘴唇。她的气息细碎却绵长。这是他唯一的安慰。只要，她还没有咽气，他就还有机会。就算，她一辈子都醒不过来，那么总比失去了她要好。
他就这样反复对自己说着，却止不住那如狂的心碎。
孙军医来给花九夷做每日一次的例行检查。他给她把过脉，又撑开她的眼皮仔细检查。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就像他每日给她检查完了之后会做的事情一样。
长风列缺面上的期待，一下子就破碎开来。他负手站在那里。嘴唇紧抿。
孙军医弓下身子，沉声道：“元帅，九小姐，大约是醒不过来了。除非，祝融王肯亲自出手救她。”
长风列缺紧紧握住拳头，复又松开，别开了脸。
孙军医咬了咬牙，继续道：“请元帅不要再每日耽搁在这里。前线之事，离不开元帅。九小姐若是有知，也不会想要元帅这样的。”
可是这些话，长风列缺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直到孙军医走了出去，长风列缺脑袋还只想着那一句话。
除非，祝融王肯亲自救她。
只要，祝融王肯……
他会肯吗？
长风列缺走到床边，轻轻地出声询问。像在问她，又像在问他自己。
“他既然，肯为你放血，让人千里迢迢把解药送来，那么大约是真的心里有你吧。如果我把你送到他身边，他会肯救你的吧。”
“阿九，你告诉我……”他简直要跪下去，最终，只是一下瘫在了她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告诉我……”
他轻轻亲吻她的脸颊，反复摩挲，几乎要破碎的甜蜜。嘴里藏到咸味，原来却是他的泪水落在了她脸上。
翌日。
长风列缺重开了许久未开的晨会。手下的将军全都松了一口气，争先恐后地把这些日子以来堆积的事务报上去。等着长风列缺裁决。一群行伍之人几乎要打起来，长风列缺也只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些人。
“元帅，祝融方面，实在不宜采取这样按兵不动的策略啊。请元帅早日裁决！”
“若是暂时不攻，至少，该派个使节过去。”
“末将愿担当此职。”
“元帅，末将愿往！”
“元帅！”
“元帅……”
“元帅？”
长风列缺终于动了一下，虽然只是在椅子里坐直了身子，却使这个场面都安静下来。他扫视了一眼座下各位爱将，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诸位，莫争。诸位说的对，暂时不攻，那么至少该派个使节过去。本帅，亲往。”
此言一出，众人愕然。
苏将军率先出列，正色道：“元帅！您为三军主帅，以己为使节，万万不可！”
长风列缺沉声道：“本帅非君，非王，为使节，有何不可？”
苏将军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中也不可一日无帅。还请元帅三思！”
“请元帅三思！”
长风列缺挥挥手。将众人的声音镇压下去，道：“诸位，祝融战场不宜久拖。祝融人性烈，恐怕在组织反扑。两线作战，确实不妥。如今祝融已经元气大伤，我们宜集中兵力，拿下句芒。祝融和句芒不睦已久，断不会援助句芒。玄武避世，句芒必亡！如此，我们可先退出祝融，以退为进。所以。由本帅亲自前往，以表诚意。”
这些话在众人中掀起了轩然大*。但是长风列缺最终还是说服了众人。
于是整个计划，开始制定运转。祝融人不会放弃这个休息恢复的机会，不管他们是否觉得帛书人有诈。何况，帛书坎将亲往，他们有理由相信，帛书军即使有诈，但是撤兵，绝对是事实。那么这便是一个新的契机，到时候鹿死谁手，就又难说了。
长风列缺披着月光回到了休息的屋子里。一走近，门口的侍女却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又都不敢说。
他面色一沉，厉声道：“什么人来过？！”
侍女吓得打了个寒战，畏缩着道：“小，小公子来过。”
长风闹？长风列缺皱了皱了眉，却没有再说什么。虽然他下过令，他不在的时候，除了孙军医，不许任何人走进这个屋子。可是他也知道，他家的小子年纪虽然小，却已经是个混世小魔王，这群侍女见了他简直比见了鬼还要害怕，怎么可能拦得住他。何况，这孩子与母亲亲近，也没有什么的。
他自己动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花九夷依旧在沉睡中，那样安静，那样宁和。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要疯掉了。他，也已经疯掉了。
他站在床边，看了一会，然后伸手轻轻抚摸她的面颊。
做出的那个决定，好像只是一个噩梦。他此刻还安宁地拥抱着她，解开她的衣带。仔细小心地给她擦身，梳头。然后捧着她的水嫩手指，一根一根擦拭。他在她指尖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如果你能醒过来，那么，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我这一辈子，已经毁了。你要坚强一点。”
“不要再挂念我。你也不会有任何机会，再听到我，看到我。就当，你我之间，只不过是一场梦。”
“阿九。”
“我已经毁了。所以你要活下去。因为是我拖你下水的。”
他轻轻地搂住她的腰身，把头靠在她的肩头上。她的温柔安静，一如当初。总是在他最疲惫的时候，给他这样一个温柔的依靠。然后他就可以重新振作起来，去面对一切的一切。
可是现在，如果说他面对的不是挫折，而是毁灭，她又能给他什么样的力量，让他重生？
失去了她。是否，还有重生的机会……
什么郁郁而终，什么潦倒致死，现在想来，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只要她，可以再睁开眼睛，再看一看这个世界。她再也看不到他，可是，或许可以看到她的孩子。那么，她也是会欢喜的吧。
他一向都是这么霸道自私。连这一次也一样。
对不起阿九，我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
如果你还可以选择，那该多好。
如果我还可以选择，那该多好。
如果，我们还有选择。
第二卷：携手篇 第一百六十八章：凤落（一）
第一百六十八章：凤落（一）
清晨。在第一道曙光降临的时候。长风列缺就睁开了眼睛。比意识更先清醒的，是怀里的触感。他低下头，看着安静地睡在自己臂弯里的女子，她的脸从朦胧到清晰。
阿九。
他坐了起来，然后把她扶起来。侍女打了水来。他亲自替她梳理那一头昔日被他削到肩头的青丝，仔细地擦洗她的身子。他为她换上新衣。她的容颜如花一般娇艳。
可是如果不救她，她就真的会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