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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千秋素光同-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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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这门,一路南去,便是仲亨所在的地方。此时,他正心忧着念卿的处境,如同她心忧他的进退。
  “夫人,请以安危为重。”子谦蓦然开口,深深凝望她,年轻柔和的脸庞透出与他年纪并不相符的镇定,依稀有几分仲亨的影子。
  这低低一语听在耳中,令念卿心头回暖。不错,总要留得后路,以安危为重。
  念卿当机立断,示意侍从挟四莲调转马车,混在人潮里趁乱退走。
  马车刚刚转上回城方向,却听后边一声吆喝:“哎,站住——”
  一个军官装束的男人拨开人群,大步朝这马车而来。
  车内念卿变了脸色,甫一动身,已被子谦挡住。他动作比她更快,毫不迟疑将她护在身侧。
  “别怕!”子谦臂膀用力将她护得严严实实,苍白脸庞因紧张而升起血色。
  外面柔顺语声适时响起,却是四莲。但听她甜甜怯怯唤一声:“田长官。”
  “跑什么跑,见着你田大哥也不打声招呼!大老早的跑这儿来干什么?这谁呀,打哪来的?”那军官语声粗豪,透着轻薄劲儿,盘问起四莲身边的侍从却是一派凶煞。
  侍从戴了旧棉帽,做乡下人打扮,只是耸肩低头,做出卑微样子。
  四莲缄默,身后一道车帘之隔的念卿已屏住气息,子谦与侍从皆做好动手准备。只要四莲泄漏口风,这人稍有异动,免不得要硬杀出一条血路。
  “我替爹送趟豆腐,这是我家新雇的伙计,跟着去搬货的。”
第十三记   思惘然·惊变乱(4)
四莲话声落地,念卿悬紧的心也落回原处。只听那军官又问:“你爹呢?怎么自己偷懒,尽差遣你个丫头片子?”
  “下雪天,爹腿脚不利索。”
  “我就说嘛,家里没个男丁不行,哪儿能让姑娘家干这些事。”
  四莲缄口不答。
  那军官嘿嘿一笑,侧身挤上车板,与她贴肩坐在一处,“走,捎上我一道回城。”
  “我,我得先送这趟出去,要不爹会骂的!田大哥,您给行个方便好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送豆腐!甭管你爹的,听大哥一句,赶紧回家呆着!”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回头打起仗来有你们哭爹喊娘的!”
  “打仗?”
  非但四莲一惊,念卿与子谦屏息藏身车后,也闻言失色。
  那军官哎呀一声,作势要扇自己嘴巴,“瞧我这心软的,遇上你就什么话都说了!四莲,这机密大事我都跟你说了,咱这份心,天日可表吧?”
  四莲慌乱避开他欲摸上腰间的手,急急问:“真要打仗吗?这怎么说打就打,还不让人出城,真打起来要咱们往哪儿逃?”
  那军官重重呸了声,“你以为老子爱打仗吗?谁他妈乐意送死,谁不爱好吃好喝混着?这鬼世道是你我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不怕告诉你,霍仲亨霍帅、佟岑勋佟帅,听过吗?响当当的大人物!就在今早,霍帅遇刺,人还在医院不知生死,佟帅的三个混成旅南下,先头一个营已经奔咱们来了!”
  耳朵里蒙蒙的似被人塞上了棉花团,听什么都不真切……仿佛提到了仲亨,不对,一定不是仲亨,必是听错了。念卿缓缓转过脸,望着近在咫尺的子谦,却似乎看不清他的脸。眼前惊人相似的眉眼,恍惚是仲亨的样子,忽远忽近浮动。
  遇刺。
  念卿一颤,耳边各种声音重又清晰起来,清晰得可怕,一字字都似针刺进身子,在心口溅开血花,锐痛冲出唇间——
  嘴却被掩住,被那瘦削颤抖的手紧紧掩住。
  子谦发狠地收紧胳膊,将念卿圈在臂弯不能动弹,冰冷手掌掩住她的嘴。一帘之隔就是那军官与四莲,里面稍有异动便会被发现。
  逼仄的马车,随车轮颠簸起伏。
  那军官岔开话头不再提起打仗的事,一路只顾言语戏耍四莲,颇有垂涎之意。四莲默不作声赶车,将那军官送到南街路口,离夏家已不远,斜前方即是教会医院所在。却听四莲哎的一声,“出了什么乱子,怎么医院被封了?”
  “昨夜里有要紧的犯人从医院跑了。”
  “难怪不让出城,这要等到几时才开门呀?”
  “真要打起仗来可不好说,要依我看,这仗八成也打不起来。”
  “真的吗?”
  “你想啊,霍帅这一受伤,万一有个好歹,多少人盯着他地盘呢,谁还有心思抢咱们这破地方,你说是这理不是?”
  “您都说不打仗,那准没错,可要谢天谢地了!”
  被四莲这一捧,那军官得意洋洋,跳下马车还不忘趁势在四莲腰间捏上一把,“回去吧,等得空了找你听戏去。”待他转身走远,四莲牵强笑容消弭无踪,侧身望一眼车帘,默默掉转马车往夏家方向去。
  总算一路无事,马车径直进了夏家后院,混在路人里随行保护的侍从都松了一口气。夏家铺子今日闭门,挂起了歇业的牌子。车帘掀起,念卿当先迈下马车,却不料一步踩虚,踉跄跌跪在雪地上。
  “夫人!”子谦与侧旁侍从都抢前来扶。
  念卿却攀了车辕,自己站起来,膝盖微颤也不让任何人搀挽。
  地上积雪盈寸,四下俱是白茫茫的,碎雪沾在她身上,容颜映了雪光,望之不忍,只恐人如薄雪,触之即化。
  
第十四记  蚌鹬争·父子隙(1)
夜里派出探查消息的一人也在夏家,与留守侍从会合,正担虑着夫人出城是否安全。
  不多时却见马车折返,夫人与公子默然下车,随行侍从个个脸色凝重。
  那三名侍从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夫人挡开旁人的搀扶,独自走向屋里。公子立在雪地里,低了头,修长身影孑然而立。
  打探到消息的侍从惴惴上前,朝念卿报告,刚得到的消息,正是佟孝锡占了北平,以武力遣散议会,逮捕若干官员,率部进驻总理府;更有传言称霍督军遇刺,背后亦是日本人与佟孝锡的操纵。
  听见“佟孝锡”这三个字,子谦愕然抬眉,念卿亦顿住脚步,本已惨淡的脸色更罩严霜。
  “竟然是他!”
  万万想不到,将佟大帅赶出北平的人,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佟孝锡。
  佟帅膝下长子与次子早夭,三公子佟孝锡却年少有为,自东瀛留学归来,跟随佟帅戎马征战,屡建功勋。早有传言称,日本人为佟帅提供的军事援助,便是三公子从中牵线。这位少帅在佟系声望日隆,外受日本人赞赏,内受少壮将领拥戴,一度传出他将接掌佟帅半壁江山的风声。直至近年佟岑勋与日本人渐生嫌隙,亲日的佟孝锡也接连遭到弹压。
  外间早有佟氏父子不和的传言,一时谣传四起,甚而有说佟帅新纳的姨太太生下幼子,夺去佟帅欢心……豪门里真真假假,总有是非不断。可谁想到,一夜间父子反目,佟三公子竟当真动手夺权。
  一夜之间,北平兵变,佟孝锡逼得其父佟岑勋仓促兵败南下。此时的佟岑勋被人釜底抽薪,失去立足之地,只有从旁人手里抢夺地盘,才能东山再起。然而佟孝锡是早有准备,连晏城这弹丸之地也被他收编麾下,佟岑勋若不想父子相残,一路朝南败走,迟早要与霍仲亨正面交锋。
  这两人若是恶斗起来,半个中国都将不得安宁。
  可这两人若是联手,便是日本人和佟孝锡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
  这步步惊心的一路,原是魑魅魍魉四伏,早已挖好的陷阱就等着她跳下去。
  念卿扶了门框,一时间倦极无力,心直往下坠——仲亨,此时此刻你在面临何等境地,你是否平安?
  子谦顾不得思索佟家父子恩怨,满心只剩一个念头——父亲遇刺的消息是真是假?万一父亲当真出事——这念头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一动便足以将他劈得魂飞魄散!那个不可一世,以为自己只手遮天,总想主宰他人命运的人,怎么能这样就倒下?
  “不可能!”子谦冲口而出,“那一定是假消息,他没这么容易被人算计,没人能是他的对手!”他大步来到念卿面前,脸颊因愤怒而涨红,肋下伤处被牵动,也忘了痛楚。
  第一次听子谦以如此坚定语气提及他父亲,念卿抬眸,在他眼里看到的是全无掩饰的狂热崇拜。纵有疏离,也改变不了血浓于水,他心中的父亲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念卿倚门看他,泪模糊了眼,看不清他年轻鲜朗的眉眼,但那坚毅目光定是与仲亨一样。她笑里带泪,“没错,那是骗人的,那样拙劣的谎话只有心藏鬼祟之人才会相信。”
  刺杀了霍仲亨,让佟岑勋抢去地盘一家独大,这不是日本人所乐见的结果,他们绝没有行刺的理由。北平兵变,佟帅南下,仲亨岂能不知这背后险恶陷阱?被逼到这关口上,佟帅就如一条燃烧的火舌,仲亨身后却是弹药库的所在。一旦点燃,炸毁的不只是两个军阀,那后果将不堪想象。
第十四记  蚌鹬争·父子隙(2)
可突然间横生枝节,霍仲亨遇刺受伤,一个乱子打破了日本人部下的瞒天杀局。如此一来,谁也猜不到他究竟要做什么,就算谁都不信,明知遇刺只是一幕烟幕弹……那么,这烟幕弹是给谁看的?他又是否确信妻儿果真落在佟孝锡手里?
  只有猎物,才会朝着陷阱一步步走进去。而霍仲亨不是,他一向是最好的猎人。他们将霍仲亨当做一只被瞄准的野兽,只待扣动扳机。他却突然消失在视野里,不声不响,无形无迹。
  “佟孝锡现在定是慌了,因而不顾一切封锁铁路抓捕我们。”子谦一面笑一面咬牙忍着。
  四莲帮着念卿,正给子谦伤口换药,将绷带拆下重新包扎。还没长好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硬是一声不哼,仰着脖子故作谈笑风生。
  这倔强德行和某人一模一样,念卿啼笑皆非瞧着他,想着仲亨年轻时候的样子,只怕如出一辙。心中不觉柔软,颊上浮起嫣然。子谦忘了下半句要说什么,呆看她,忽觉伤处一紧。
  “喂,你!”
  四莲猝不及防被他抓住手腕,只听子谦嚷:“绑这么紧,这丫头想勒死我!”
  “不是,我……”四莲傻了眼,霎时间面红耳赤,不知如何辩解。念卿也被子谦突转恼怒的样子吓了一跳,却听他哼声一笑,“轻点好吗?我又不是粽子!”
  念卿忍俊不禁,四莲僵了一刻也扑哧笑出声来,趁机从他掌心挣脱。
  藏匿在夏家已是第五天了,有四莲里外照应,比预想中安全了许多。
  马车上那军官一番话已令四莲猜出几分内情,当时本有机会呼救的四莲,却以沉默保护了车中的念卿和子谦。既已同舟共济,念卿索性向她表明了身份。
  夏家是安分守己的小老百姓,平日里受惯兵痞恶吏的欺压,第一次见到这等大人物,却丝毫没有凌人之势。霍夫人雍容沉静,待人温和,早令四莲心生好感;伤病在身的霍公子,更激起少女悯柔之心。
  一连五日的*,令城中人心惶惶,要打仗的消息传遍街头巷尾,不能出城避祸的老百姓只好屯粮抢米,藏起家中细软财物,终日提心吊胆,不知哪一天就大祸临头……谁也没有闲心管他人闲事,夏家豆腐铺子突然歇业,终日门窗紧闭,看在街坊眼中也只当是避祸去了。
  念卿与子谦从医院逃走,引来一番搜捕,所幸只被当做霍夫人的随从,并未引起重视,军警找了两日不见踪迹也就不了了之。蕙殊和许铮被当做替身捕去,真正的霍夫人和霍公子就藏匿在他们眼皮底下,却没人注意到这毫不起眼的民宅。
  只有那姓田的军官偶尔上门滋扰四莲,引得一番虚惊。
  四莲颇为机灵,假称家中来了远房表哥和表嫂,表哥正在病中,不便有客打扰……起初那军官执意要进去查看,侍从藏在门后随时准备动手。念卿隔着门帘,和他打了半个照面,佯装咳嗽得厉害,拿帕子掩着嘴说:“我男人怕是得了痨病。”
  这句话令那人跨进门槛的一条腿,顿时收了回去。
  念卿在门帘后面装咳,咳得撕心裂肺。那人再也没有迟疑,避走犹恐不及。
  子谦在炕上蒙着头笑得直抖,见念卿一额冷汗地进来,故意学肺痨咳嗽,气得念卿扬手便要打他。虽是落难狼狈、担惊受怕的日子,倒生出患难与共的情分,令念卿与子谦平添默契。隔在两人间的尴尬往事,像是暂时淡去。
  外间战事一触即发,城中军警日夜*,逃出城去的希望一日比一日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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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记  蚌鹬争·父子隙(3)
除了等待转机与救援,再也无计可施。
  大雪初霁,天色放晴,屋檐下冰凌融化,雪水溅落窗台。
  寒冬天气呵气成霜,不觉已是第六天了。仍然没有转机,只有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佟孝锡在北平宣布自己就任陆军总司令,同时以总理府的名义任命其父佟岑勋为西北路巡阅使,调遣佟帅旧部驻防西北。这算是彻底截断了佟帅的后路,将他留在老巢的兵马也抽走了。
  霍仲亨传出遇刺消息后,再无动静,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城中戒备森严,念卿再不敢派侍从外出打探消息,唯一的消息来源便是四莲。借着每日巡逻的机会,四莲设法找姓田的军官套取口风。
  姓田的虽是个下级军官,消息却灵通,北平专使昨夜抵达的消息第一时间由他传出。
  这是最坏的变故,不用说,定是来押送“霍夫人”去北平的。
  日本人和佟孝锡不会放心将如此重要的人质留在这鞭长莫及的小城,必要牢牢控制在手中,才可制掣霍仲亨。小城官吏没见过霍夫人真容,蕙殊与许铮暂且还能冒充,却未必瞒得过专使,即便暂时瞒过,到了北平也必被揭穿。
  要阻止他们将人带走,仅凭这几个侍从是绝无可能。若等蕙殊他们被押回北平,只怕羊入虎口,救援更难。
  仲亨的救援迟迟不来,等待,如此艰难。
  当年那一场豪赌,念卿不知胜算几何,以必输之心赌上身家性命。如今却不同了,再不敢想万分之一输的可能,再没有置生死于度外的勇气。仲亨有家国,而她有仲亨、有霖霖、有太多眷恋与守护,从此再不能输。
  四莲一早出去找姓田的打探消息还未回来,只怕带回来的是更坏的音讯。
  若不出意外,北平专使今天就要将蕙殊和许铮带走。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
  子谦忍无可忍,将挡在跟前的侍从一把推开,大步朝门口走去。
  两个侍从慌了,左右拦住他,子谦大怒挣扎,全不顾自己伤口刚刚长好。念卿立在檐下,不着急也不动怒,看着他对侍从大发脾气,只淡淡问了一声:“你是去救人,还是去送死?”
  子谦回头望见她一脸倦色,并未呵斥责难,那目光却令他感到十足狼狈。“总不能就让他们两个代替你我去送死,我宁肯自己去北平,也不想天天躲在屋里!”子谦急怒之下大声道,“他当他的缩头乌龟,我霍子谦不干这孬种的事!”
  “你说谁是缩头乌龟?”念卿语声蓦地拔高,犀利目光直迫上来。
  气头上的话,想要收回也来不及了,子谦梗着脖子,只一声不吭。
  念卿走到他面前,直视他眼睛,“你敢再说这种话,立刻给我滚!”
  她竟叫他滚。
  子谦瞪住她,羞怒得忘了该如何反驳,舌尖像打了结,“我,我说错了什么!霍仲亨那么神通广大,为什么拖到现在也不管我们死活?他难道不是只顾自己……他什么时候管过妻儿,管过别人死活?我们像傻子一样天天等在这儿,他呢,他在干什么?我娘病得要死的时候他在干什么?我等他回来料理丧事的时候他在干什么?你以为他是什么情深义重之人……”
  他再说不下去,因为念卿浑身颤抖,脸色比雪地更白得吓人。
  她张着嘴,没有一个字可说,所有的话都像冰一样被冻住。
  能说什么?难道告诉他,他母亲病得快死的时候,他父亲也被政敌陷害,成了众矢之的,任漫天污水泼来,被人指着脊骨唾骂,却只能忍辱负重,与她演一出将计就计的美人计,造一幕沉溺温柔乡的假象,韬光养晦以图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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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记  蚌鹬争·父子隙(4)
能忍人所不能忍,不到万全时机绝不动手,一旦动手则无侥幸可言,这便是霍仲亨行事之风。只有她懂得,也只有她相信,万般绝望境地也不可动摇这信任。
  可是如何告诉子谦,如何能让他信,能让他懂?
  “你若不是霍仲亨的儿子——”念卿望定子谦,深深叹一口气,正欲开口之际,忽听侍从低呼一声:“夫人,你听!”
  轧轧,沙沙。
  有车轮碾过地面,汽车快速驶近,和许多人齐步奔跑的声音。
  就在门外,从巷子的另一头朝夏家这里逼近。
  一声尖厉警哨蓦地划破寒冷清晨,随即起伏警哨声从巷子两边乃至院后响起,四下里一声声催命般包抄过来。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守卫在外的侍从甚至来不及示警,刹车声已在门外响起。
  子谦脸色剧变,将念卿往身后一推,朝侍从道:“带夫人走,快走!”
  前门处脚步声逼近,院门被哐哐捶得山响。
  有人高嚷:“开门!搜查逃犯!”
  侍从将前门死死抵住,然而后院门上也传来梆梆之声,外面的人已开始用枪托砸门。
  前后退路都已堵死,子谦一咬牙,夺枪在手,“我们分两头冲出去将人引开,你趁乱混在百姓里,先藏起来……”
  “没用了,他们是有备而来。”念卿截断他话语,“只剩这几个人,走不了了。”
  子谦望着念卿冷静得异样的面容,心陡然沉了下去。
  撞门声一下下传来,门后的侍从已快要顶不住了,薄薄一扇门板,被撞得就要裂散开来。
  念卿冰凉的手覆上他手背,握住他手中的枪,“别莽撞,子谦,把枪给我。”她平静目光迫着子谦,手上一点点用力,从他手里抽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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