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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千秋素光同-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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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黄昏,薄云低絮,三两只倦鸟归巢。
  风动垂帘,夕阳将碧瓦阑干染遍。
  西厅里早早亮起了灯,将庭中一树碧桃照得影影绰绰,池中锦鲤翻波,搅起水声泠泠。
  金丝楠木圆桌铺上雪白亚麻桌布,外面依次传菜,两名仆妇利落地将满桌精致菜肴一一布好,道一声“夫人请用”,便悄无声垂手退出门外。巨大的圆桌旁,念卿独自一人端坐,面对着象牙箸、净瓷碗、描金杯和空荡荡的花厅华堂。
  仲亨与子谦父子俩一同回了霍家大宅,府中也不过是少了两个人,却格外的冷清下来,仿佛里里外外人声人影都少了一半。念卿拿着镂花小银勺有一下无一下搅着白玉豆腐羹,纵是出自妙厨巧手,奈何心不在焉,入口也便索然无味。
  霍家大宅远在城南,算来他们也该到了,今晚的霍家自是热闹非凡。
  念卿静静低了头,小勺滑过碗沿的轻微声响入耳异常清晰。
  临到出门前,仲亨仍同她争执,竭力想要说服她一同去霍家,随他正大光明登门,让那些拒不承认她身份的族老族公好好看着,看清楚谁才是霍家今日的女主人。念卿却不肯,宁愿惹他拂袖而去,也不肯同他一起回那高门深院的霍家大宅。
  “你怕什么?”仲亨无可奈何地问她。
  “不怕什么,我不乐意罢了,你别勉强我。”她这样答。
  他十分失望,再不同她争执,沉着脸掉头而去。纵是万般不悦,他也会依她,绝不勉强她做任何不乐意的事。
  子谦却不肯依,倔起来谁也不会放在眼里,直接闯进来劈面直问念卿是否还在记恨当年的事,记恨霍家对她的不认可,因而不肯与父亲一同回去。他挚诚坦荡,向她应承,族公们早已放下成见,绝不会与她为难。
  真是个傻孩子。
  她不肯回去的缘由又怎好对他明言。
  念卿笑一笑,象牙箸挑起珍珠米,送入口中细细嚼。
  外面却传来隐隐声响,旋即是那响亮熟悉的脚步声……只听见仆妇在厅门外错愕道:“夫人,督军回来了!”念卿怔怔搁下筷子,来不及起身相迎,霍仲亨已大踏步地进来。
  “怎么突然折回来,又有事吗?”念卿诧异地站起身,接过他的大衣。
  “没事。”霍仲亨今日未着戎装,一袭玄锦长衫,翩然有林下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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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记  修良愿·废武弊(2)
“你没有回家?”念卿蹙眉看他。
  霍仲亨径自坐下,将袖口随意一挽,一面叫仆妇拿碗筷来,一面漫不经心应她,“我这不是在家吗,还要回哪里?”
  念卿一时静默,也不再多问,亲手盛好汤递给他。
  霍仲亨给她夹菜,在她碗中堆出满满一座小山来。
  “怎么样,这边厨子的手艺吃得还惯吗?”他笑着看念卿,见她有些怔怔的,便伸手揉了揉她头发,如同对待霖霖一般,“愣着做什么,吃饭呀,我专程回来陪你吃饭的,怕你一个人冷清。”
  念卿看着他,不说话,目光楚楚。
  霍仲亨笑了,攥住她的手,也不回避外面的仆妇,顺手一带便将她揽在膝上,“也罢……你的心意我懂得。既然你不去,我也不去,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有子谦回去也是一样。”
  他岂能让念卿再受这样的委屈?若将她留在外面私宅,仅他一人回去,坊间定又是一番飞短流长,少不得又要提起霍夫人见不得光的名分出身。霍仲亨看着念卿,凝视她依然清亮照人却已承载太多悲欢的眼睛,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不由收紧,将她紧紧地拥住。
  “对不起。”他在念卿耳畔低低说出这三个字,将埋藏心底的无奈一并带出。
  “仲亨……”念卿动容,头枕着他肩膀,一时不能言语。
  二人静静相倚,过了良久,念卿低低道:“我既已在子谦母亲的灵前跪了,便已立定心意,不会踏进霍家一步。这是我对她的应承,在霍家只有一位霍夫人,这是她应得的尊重,我不想同她争一个祖宗祠堂里的位置……只要在你身边,做你的妻子,对我已足够。”
  “我明白。”霍仲亨叹口气,良久没有说话,掌心抚过她头发,任柔软鬓丝从指间滑过。
  念卿也不语,与仲亨十指相缠,倚在他身畔,心如海潮初定,月轮清照。
  外面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远近灯火次第升起。
  霍仲亨笨拙地盛汤给她,迫着她多吃一些,看她不情不愿,便问:“你吃不惯北方的口味,不如再换一个南边来的厨子。”
  念卿蹙眉将不爱吃的羊肉挑出碗外,“我只想吃萍姐做的菜。”
  霍仲亨笑容温存,“那好办,等这里事情一了,我们便回家去。”
  念卿低了头,“霖霖的生辰就快到了。”
  “我自然记得。”霍仲亨点头,“你放心,她生辰那天,我们必定会在家中陪她一起过的。”
  桌下喵呜一声,不知哪里钻来的一只黑*咪绕在念卿身旁乞食。
  “这猫儿和墨墨幼时很像呢。”念卿俯身抱起它,挠着猫儿的脖子,低低叹了口气,“墨墨已长那么大了,养它的时候还没有霖霖,现今霖霖也快三岁了,时光果真催人老……”
  “你说谁老?”霍仲亨板起脸,故作怒色。
  念卿不由笑出声来,猫儿被他厉色一惊,跃下地一溜烟跑出门去。
  入夜的王府大宅静谧幽深,庭台深阁都浸在水一般的月华里,湖石青苔,斜枝傍月,依然鲜朗的雕梁画栋,停留着昔日皇家荣耀。阶前浅草丛中一两声鸟鸣啾啾,似犹在缅怀旧时繁华。只是人去楼空,江山易主,唯有长空素月,亘古相照。
  “仲亨,我在想,很多年以后,后世会如何评说你。”念卿挽了霍仲亨臂弯,靠着他臂膀,悠悠笑着抬眸看他。仰首之间,清辉都落进她眼底,闪动盈盈碎芒。
  霍仲亨微微一笑,“那么久远的事情,我没有想过。”
  念卿侧首笑,“说不定会将你说成荒唐好色的大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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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记  修良愿·废武弊(3)
霍仲亨赞同地点头,“那倒也不假,我确是好色。”说着便收紧臂弯,将她箍在怀中,低头浅吻她鬓角柔发。他身上温暖气息带了说不出的缱绻味道,似秋日森林中木苔之香,撩拨得她周身绵软,膝弯沉沉的,一时无处着力。
  今夜月色缠绵,子谦不在府中,跟前也没有霖霖的吵嚷玩闹,二人相携走在深庭回廊,远离扈从之扰,事务之繁,又寻回暌违已久的清净与厮磨。
  “明日你将电文通告全国,又要一石激起千层浪,只怕风波比往日来得都猛烈……”念卿叹口气,静静依在他胸前,“我真不愿你独自一人去挑这样的大梁,可这件事,我又不得不支持……你做了这样了不起的决定,若真能顺利施行,于国之功,足可令后世铭记。”
  霍仲亨沉声而笑,“只怕不见得,你且看吧,明日电文一发,必然有人要说我主动废督是沽名钓誉、玩弄政治的把戏。”
  念卿扬眉而笑,“玩弄把戏?你倒叫他们也拿自己身家权位来玩一玩看!”
  废督裁军,不是霍仲亨的首创。
  早在当年第一次南北和谈之际,以孟公为首的北方内阁便已提出“废除督军,还政裁军”的倡议。督军这一职衔原只是督察地方军务,却因长年军阀混战,地方割据之势愈演愈盛,原本与督军互为制掣的地方文职长官屡遭压制,权责旁落,形同虚设。
  地方行省督军一人执掌军政财大权,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甚至敢于对抗中央,以地域门系自成一党,与政府稍有冲突即宣布独立,得到好处便又暂时归附,屡屡出尔反尔,相互间争抢地盘更是干戈不休。霍佟联军此番以武力威迫北方军阀臣服,实现名义上的北方统一,坊间民众却丝毫不以为意——原因便在于,地方大权依然被军阀们割据,霍仲亨一旦撤军,大小军阀照样我行我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再起战火。
  一个内阁从登台到倒台,慢不过三年,快则在旦夕。
  因此当年孟公在南北第一次和谈之际,便首次发出废督倡议,认为地方派系林立,内阁声望衰颓,正是阻碍南北合议的最大礁石。孟公此言一出,激起轩然大波,军阀中破口大骂者有之,气急败坏者有之,冷眼作壁上观者有之……却也有数人站出来,毅然决然支持废督之议。
  这当中便有当时意气风发、年不及而立的霍仲亨。
  这个损害了大多数人利益的倡议,迅速遭到反弹,主战派系趁机从中挑拨,令第一次南北和谈终告破裂。孟大总统为此黯然引咎下台,废督倡议也形同废纸一般被人渐渐遗忘。
  “我从未忘记这件事。”霍仲亨凝视念卿,迎着她忧虑目光,淡淡道,“督军一职,本就与共和理想相悖,既是共和,自当推行民治,督军制度与宪法体制全不相宜,已然成为统一大业之障碍。孟公故世之前,我曾向他承诺,废督之举关乎共和成败,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定要在告老挂剑之前,完成这一心愿。”
  霍仲亨见念卿神色不宁,便又笑道:“何况以我辈能耐,就算解职下野,以个人之能力也可尽国民之义务,没有督军这个头衔,同样能效力于国家嘛。”
  念卿叹口气,“我不担心这个,你就算辞去全部官职,变回白丁一个也没什么要紧。我只怕你只身难对众怒,积毁可以销骨,又不知会有多少人言风波……”
  霍仲亨朗声笑,“风波算什么,古人云,人海阔,何日不风波!这些人言褒贬都是浮云,兴许区区几十载后,已无人记得你我。”
  念卿心中震动,抬起头来,只见皓月素光,千古如斯。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浮世虚华梦,千秋身后名,旁人穷尽所能的追逐,却从来不曾入得他的眼。世间能令她阅尽红尘,仍心醉神驰的,也唯有这一个心怀天下的霍仲亨。
  废督之功,她岂能不明白,只是这样一来他便要只身与众人为敌。而且废督裁军之后,他辛苦半生打下的基业也必然受损。于公,她当敬佩支持;于私,她却是万般忧虑。
  “你不要担心,我自有我的分寸。”霍仲亨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些,给她无声的安抚。念卿抬眸深深看他,眉弯唇角带起一丝浅笑,“也好,我倒真希望你明日就能挂剑封印,解甲还家,陪我养花弄草,做个太平闲人。”
  霍仲亨笑起来,“我就这么无用,只能种种田,养养花?”
  念卿笑嗔:“不然你还想做什么,落草为寇或是含饴弄孙?”
  霍仲亨骇然,一面笑一面摇头。
  念卿明眸转睐,“子谦这岁数,若在乡下早已娶亲,等过两年可不是真要给你抱回孙子来?”
  “这……”霍仲亨闻言一呆,脸色变得十分古怪尴尬,似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关于子谦与夏家姑娘的事,到底要不要说给他知道呢?念卿心下踌躇片刻,终是觉得这件事还是由子谦自己来处理较好,况且他明日有大事在即,这时也没有心思管这些儿女琐事。
  “对了……”念卿蓦然想起一件十分要紧的事,话到唇边却又迟疑。
  霍仲亨挑一挑眉,静等她说出来。
  念卿垂下目光,“晋铭明日一早就到了。”
  “哦,这好极了。”霍仲亨淡淡一笑,“他来看望徐胡梦蝶是吗?你好好款待他,他若不喜欢回薛家便住到这里来,我也正好有许多事想同他谈。”
  “嗯。”念卿如释重负,笑着颔首。
  “你在紧张什么?”霍仲亨勾起唇角看她。
  “我哪有紧张……”念卿一怔,话一出口却自己也觉出不自在,不觉哑然而笑。
  “傻丫头,”霍仲亨笑着拍了拍她脸颊,“你想太多了。”
  月已中天,露湿碧苔。二人相携穿过中庭,默默无话,无声却胜有声。
  霍仲亨低了头若有所思,似在想着什么,半晌喃喃自语道:“我竟已老到要抱孙子了?”
  念卿伏在他肩上笑不可抑,这越发令他懊恼起来,一脸认真地问她:“念卿,我很老吗?”
  念卿咬唇而笑,在他耳畔轻声呵暖,“你老得依然令我吃不消。”
  霍仲亨一怔,未料到她敢如此大胆撩拨,一时心猿意马,心恨恨地难以自持。
  “你这坏东西。”他瞪她。
  念卿笑,狡黠如狐地闪身便要躲开。霍仲亨二话不说将她拽回,便在那廊柱背后将她抵住,肆意袭吻下去。
  
第二十九记  蝴蝶梦·鲲鹏志(1)
夜里毫无预兆地下起雨来,春雷滚过层檐,帘外雨骤风急。
  许久未曾睡得如今晚一般酣沉,直至电话铃响到三遍,念卿才蓦然惊醒,探身看时霍仲亨已开了灯,起身将电话接起。他只听了片刻,说一声“知道了”,便将电话挂断。念卿心里揪紧,不知又发生什么大事,他却俯身握住她的手,“医院说胡梦蝶病势转危,正在抢救。”
  念卿惊跳起来,“梦蝶?我今晨去看她不是还好好的,怎会突然转危?”
  为什么偏偏是在此时,辛苦挨到这个时候,在她等的人即将赶到之前,却要等不及了吗?念卿心神纷乱,匆匆披衣起身,也来不及梳妆,急急便奔下楼。霍仲亨已吩咐备好车,陪她一同赶去医院。路上,霍仲亨紧握了她的手,安慰她人事已尽,且听天命。
  “有什么天命,老天若有眼,为什么如此不公?”念卿语声哽咽,“梦蝶她实在太凄凉……老天为何总要折磨这些可怜人,连一点微末指望都不肯给她!”霍仲亨默然将她拥紧,觉察到她簌簌发抖,便用自己大衣将她裹住。念卿伏在他胸前,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只觉这是世间唯一安稳庇佑之地。一时间紧扣了他的手,不敢松开半分。
  医院里灯火通明,胡梦蝶的病房已不许进入,医生在里面抢救,护士匆忙进出,白色身影在深夜灯光下影影绰绰,晃得人心惊。
  霍仲亨已经派人去车站,只待薛晋铭一到便即刻接他过来……壁钟一点点滑过,长夜渐逝,护士进出病房间神色凝重,压在人心上的不祥之感越来越重。廊下灯光昏黄,照着窗前念卿憔悴容颜。窗外雨仍未停,天色却蒙蒙发白,不觉已是凌晨时分。
  霍仲亨走到她身后,将她轻轻揽了,“天都亮了,你也歇一歇吧。”
  “你要走吗?”念卿回过神,蓦地将他衣袖拽住,切切望着他。
  “我今日还有要紧事,这里会留人陪你,你不要太担心……薛晋铭也该赶到了,她应该能等到他的。”霍仲亨将她冰冷手指攒在掌心暖了暖。
  念卿抓住他的手,一时间心慌意乱,脱口道:“你不要去,我不要你再做这些事,你哪里都不要去……我们回家去好不好,仲亨,好不好?”
  霍仲亨蹙起眉,“念卿,不要傻。”
  念卿哀哀地望着他,“仲亨……我很怕,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担惊害怕!”
  霍仲亨看着她,没有言语,只是沉沉叹了一声。
  身后传来医生的语声:“夫人——”
  胡梦蝶病房的门开了,主治医生站在门边,一头大汗地摘下口罩,似有话同她讲。念卿望向病房,又回头看仲亨,想要去看梦蝶却又抓着他的手舍不得放开。霍仲亨笑了笑,替她掠起鬓旁散发,“我又不是去冲锋陷阵,有什么好害怕。”
  他将手轻轻抽出,在她后背拍了拍,“去吧,去陪陪她。”
  念卿看着他转身掉头而去,大步走得匆匆,似乎将她的神魂也抽去一并带走。
  医生看着神容憔悴的霍夫人,有些艰难地开口:“夫人,我们已尽全力施救。”
  念卿静了一刻,缓缓问:“你是说,她已不能好了?”
  医生点了点头,“药力已不起作用,恐怕随时都会挺不过去。假如病人还有心愿未了,我可以为她注射强心剂,令她能多撑一时,但也只是一时的事……”
  雨水溅落窗沿,灰白天际被雨云压得很低。
  念卿转头看向壁上挂钟,出神地看了一阵,方才轻声道:“好,多谢你。”
第二十九记  蝴蝶梦·鲲鹏志(2)
医生默默将病房的门推开一线,屏风已撤去,躺在雪白床单下的胡梦蝶消瘦苍白,脸上血色褪尽,浓密黑发衬在脸侧……她一动不动,看似睡得平静,却在念卿走近时,微微张开眼对她笑了一笑。
  念卿握住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天已亮了,晋铭就要到了。”
  胡梦蝶脸上泛起异样红晕,长长睫毛扑扇,真如栖留在脸上的蝴蝶一般。她睁眼定定地望着念卿,目光温柔,良久微弱一笑,“他们叫你中国夜莺,他是不是也爱听你唱歌?”
  她说出这句话,竟没有喘息断续,目光也似更有神了些。念卿心下凄恻,只怕这已是回光返照之象,便握紧她的手,轻轻笑道:“我许久没有唱过了,要不要唱一段曲子给你听,你爱听什么?”
  胡梦蝶目光如水,痴痴道:“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蛩扫。”
  这是饮水词中一阕《虞美人》。
  “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蛩扫。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柔婉低回歌声如清泉涓流,一字字,一声声,道出惆怅情愫,“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胡梦蝶含笑听着,秀眸似阖未阖,恍然有痴醉之色。
  “那时候晋铭总爱缠着我唱曲给他听,我唱得也不好,他却听得十分高兴……最爱听的便是这十年踪迹十年心……他才那么一点儿岁数,哪里懂得是什么意思……如今算来,自他离家也……也已有十年了。”胡梦蝶曼声絮语,笑靥浅浅,脸颊泛起异样潮红。
  念卿眼前已被泪光模糊。
  “十年又如何?”
  这低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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