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远方而来-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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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在古城的那晚,何书源那样深沉复杂的情绪,那个温热久违的拥抱,原来是在和她道别。
难怪他的脸色一直那样苍白,没有血色。难怪他一直在说头痛。
舒荨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了,他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就发现了。”程含依无力地回答。
舒荨只觉得脑袋一声嗡鸣,炸开了一般,直作响,再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两年?
也就是说他们重逢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生病了。而她做了什么?她一直都在挖苦他,和他作对,冷眼相向,从未给过他好脸色。她一直以为他回国是为了接手他父亲的公司,从不曾想到他已经病入膏肓,回来给自己治病。
她跌跌撞撞地走出写字楼,头顶日光明晃晃地刺着她的双眼。她眯着眼睛走在宽阔平坦的大马路上,脚下的路无穷无尽,绵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就像她的一颗心,无处安放,充满了未知的迷茫。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她恍恍惚惚地接通电话,是个陌生号码,“喂,哪位?”
“是舒荨小姐吗?我是何书源先生的代理律师叶承宁,我手头还有一些文件需要你亲自签字,你现在方便来一趟长宁路的时差咖啡厅么?我在这里等你。”
手机的屏幕已经摔裂了,不过她已经不在意了。挂断电话后舒荨拦了辆出租车抵达时差咖啡厅。
她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走进去,电话里的那位叶承宁律师已经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等她。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业界精英的贵气。
男人站起来伸出右手,“你好舒小姐,请坐!”
她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吧!”
她其实已经大致清楚男人接下来要交代的事了。
叶承宁递给她一个纸质文件袋,“何先生交代我等他进手术室后再把这里面的东西给你签字。”
舒荨的手一直在抖,文件袋上缠绕的细线她解了几次都没有解开。手越抖,就越解不开。
叶承宁见她这个样子,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文件袋,修长的手指活动了两下就顺利解开了。
“谢谢!”舒荨勉强朝着男人扯出一个苍白虚无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她抽出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硕大的黑体字——股权让渡书。
“何先生已经将他名下全部的股权转移到你名下。他个人财产的转让在第二张纸上。舒小姐你仔细看看,如果没有什么疑问,你可以签字了。”
舒荨翻开第二张纸,只看了一眼就崩溃了,她用力地推开面前的东西,声嘶力竭,“我不会签的,让何书源自己来跟我说。”
“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告诉他,老娘我不稀罕他这几个臭钱。”
舒荨的反应太强烈了,脸色白得堪比她面前的A4纸。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几声吼叫引得咖啡厅里其他的客人不断探头探脑。
但是叶承宁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他重新将那份股权让渡书推到舒荨面前神色自若,施施然的口气,“舒小姐,何先生说如果你不签也没有关系,如果他没能顺利走出手术室,这份文件也同样可以生效。”
舒荨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手心,就差没爆粗口了。
“你大爷!”她心里早就将何书源问候了无数遍。
静默了一瞬,她敛了情绪,最终无声无息地拿起叶承宁一早就准备好的签字笔泄愤一般地签下潦草的“舒荨”二字。
签完后她直接甩了笔,“第二份东西我不会签的,等他何书源挂了再说。”
说完就拿起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承宁看着女人落寞的背影,蓦地想起一个星期前何书源的话——
“遗嘱她是不会签的,想办法让她把股权让渡书签了,有了这些股份她们母女俩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
手术室在六楼,舒荨乘电梯上去,眼泪哗啦一片,她不断地用手去擦,可是越擦越多,源源不断地从泪腺里涌出来。
刚才从时差咖啡厅出来,她一边走一边哭,一边哭一边骂何书源混蛋。
手术室在走廊的尽头处,她缓缓地穿过昏暗冗长的走廊,每走一步脚都在发抖。
当年父亲离世,她站在手术室门外亲眼看着父亲被推去太平间,中间也要穿过这样一条狭长昏暗的通道。
那个时候她连哭都忘记了,整个人麻木不仁,没有任何意识可言。
现在她起码还会哭,还会难过,怎么说都比五年前要好。
舒荨觉得她的人生就是在这样不断的离别中继续的,五年前是父亲,再是喜宝,现在她不确定何书源是不是也会离开。
虽然她一早就做好了和他分别的准备,可是那不是生死离别。即便他们今生无缘再陪伴彼此,她也希望他能在自己的世界里健在康乐。哪怕他最后会娶别的女人,会生除了童童以外的孩子,会过上人世间最平淡温馨的日子。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只希望他能好好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病入膏肓,生死不明。
手术室亮着红灯,程含依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件红色的毛呢大衣分外扎眼。
“你来了啊!”程含依站起身和舒荨打招呼,熟捻无比的口气,就像相识数载的老朋友。
两人还从未如此平心静气地说过话。
“他家里人都不知道,既然你来了我就回去了。”
“他一定会没事的,舒荨你自己要挺住。”程含依留下话就走了。
舒荨的脸色太难看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几乎快整垮她了。
人的抗压能力到底有限,她觉得自己早就已经精疲力尽,就差没倒下了。
她在椅子上坐下,她觉得很冷很冷,双手抱臂,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何书源你一定不能死,我们还有很多账没算清楚。童童还不知道你是她爸爸。”
“如果你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
“吃点东西吧!还有好几个小时,你不能把自己整垮。”
舒荨听到有人从走廊那头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她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到眼前一个精致小巧的纸袋,纸袋后面是一张年轻俊郎的男人的脸。
她认出是那天在宠物医院门口的那个男人。
她伸出手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拿出袋子里的蛋糕,勉强咬了几口,发现自己一点都吃不下。
“以前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就时常听书源提起你,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才正式见面,还是在医院。宋轶澄,书源在美国的室友,也是他的主治医师。”
“你好,宋先生。”
“今天的手术你没有参加?”舒荨奇怪,主治医师不是应该进手术室的么?
“这台手术由瑞士的专家主刀,一助和二助都是他们的人,没有我的份。”宋轶澄无奈地摊了摊手,说明情况。
“风险多少?”舒荨到底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担心,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医学上的数字不是绝对的,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宋轶澄避重就轻,没有回答舒荨的问题。
舒荨也就不再深究,何书源既然连遗嘱都让她签了,这台手术的风险自然不会低。
“其实书源的这个手术早就可以动了,但是他一直拖着,就是为了腾出时间安排好你们母女俩的事情。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才走进手术室。如果他安然无恙出来,你们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赶快把这篇文完结了,然后开新文。
☆、最后的温暖(3)
最后的温暖(3)
盛夏,闷热无风,燥热的暑气扑面而来。夕阳乘一点点空隙,迸射出一条条绛色光束,在澄蓝的天空中留下一帧帧瑰红的暗彩。
晚霞消退之后,天地间变成了银灰色,夜空里稀稀疏疏散落着几颗明星。
即使太阳已经落山,空气里的热度依然不见有所下降。
何书源从舒荨的公寓里出来,手里提着一盒陈娴亲手做的凉皮。
他到车库里提车,舒荨对门的一家三口正好从外面回来。
年轻的小夫妻,帅气的小男孩,满满当当的温馨感。
“又来看老太太啊?”男子笑着和何书源打招呼。
何书源亦是浅笑,“是啊!过来给老太太送点东西。”
这对夫妻是年初搬来舒荨对门的,何书源出院后三天两头往舒荨家跑,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开始的时候陈娴不待见他,见到他就跟病毒一样将他堵在门外。但是他锲而不舍,脸皮磨得比墙壁还厚,终于还是感化了老太太。
舒荨留下一封信就离开家了,将女儿扔给老太太,偶尔打个电话回来报报平安,对所有的事情都不管不顾。这大半年完全靠何书源打理帮衬,老太太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何书源注目着一家三口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才收回目光。
是时候去把舒荨找回来了。刚才老太太也说:“去把她叫回来吧!在外面浪了大半年,该回来了。”
他动完手术后,舒荨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他一个多月。他出院那天舒荨没有出现,而是留给他一封信。
“何书源,我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如果你能找到我,那么我们以后就好好在一起吧!”
他启动车子离开,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帮我订一张明天飞洛杉矶的机票。”
飞机顺利在洛杉矶国际机场降落。何书源拖着小行李箱走出安检口。
童时誉来机场接机。因为古城的一些事情,他到洛杉矶出差,会停留一个多月。
童时誉笑着给了何书源一记拳头,“舍得来啦!我还以为你不要老婆了。”
何书源微微吃痛,“老婆怎么可能舍得不要,这次来就是带她回去。”
“她这两天跑到费城去了,你要见她恐怕还要等几天。”
“不急。”大半年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几天。
“你倒是看得很开!”
在酒店放了行李,两个好兄弟聚在一起吃了顿饭。不过中途童时誉接了个电话就先离开了。
何书源一个人把东西吃完,回到酒店好好地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坐车去了张爱玲位于洛杉矶的故居。
那是一幢非常普通的公寓,格局异常简陋,在偌大的洛杉矶毫不起眼。十分窄小的公寓入口,街道的坡度有些陡,和五年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座公寓早已易主,何书源和五年前一样,读了一下呼叫对讲机上住户的姓名,又是一个陌生的新的名字。也许住在这间公寓的人根本不知道曾经有一位着名的中国女作家在这间屋子里长眠。
相对于张爱玲在上海的故居,洛杉矶的公寓简直再过简陋甚至有些落魄。可是这却是张爱玲离开人世前最后待过的地方。那般才情斐然,与众不同的女子,最后在这样逼仄的一片地方清冷离世,让多少人唏嘘不已。
不用猜何书源也知道舒荨来过这里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和五年前的自己一样,觉得失望。
他待了约摸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这大半年何书源从不刻意去探听舒荨的下落,倒是陈娴会时不时向他透露舒荨去了哪里。她从洛杉矶开始,走走停停,几乎跑了大半个美国。
他也并不着急去找她回来,他花了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化解陈娴的心结。他知道即便他将舒荨带回来,得不到陈娴的祝福,舒荨也不会觉得快乐。他要做的就是解决好舒荨所有的后顾之忧,然后亲自带她回来,回到他的世界。
看到对门温馨的三口之家,何书源觉得他有必要去找舒荨回来了。他们彼此纠缠这些年,也是时候该结束了。他可不想再忍受女儿继续叫他“何叔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差不多快完结了。精力有限,写成这个样子我也认了,将就着看吧!
☆、尾声
尾声
一个星期后,舒荨从费城回到洛杉矶。
这大半年她一直走走停停,从洛杉矶开始,去了圣迭戈,旧金山,西雅图,几乎跑了大半个美国。她当过服务生,做过超市的收银员,给人当过家教,体验了各种各样的生活。可是每去一个地方待一段时间她都会回到洛杉矶,然后再重新出发。这样的偏执她心里很清楚,她是在等那个人来接她回家。
宋医生那天对她说:“如果他安然无恙出来,你们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了。”
是啊,比起死亡,比起阴阳两隔,那些她纠结多年,不愿直面的问题其实都不是个事。
何况母亲也不断打电话来催她回家。
“何书源,我想你应该能找到我的,我在这里等你!”
七月的洛杉矶夏风和煦,前一天晚上刚刚下了雨,空气里还弥漫着尘土的味道。
寂静的午后,阳光细碎地投射在地上,落满一地光斑。舒荨穿一条裸粉色的坠地长裙,盖住光洁的脚踝,走在清幽的马路上。
马路尽头是一家装修雅致的咖啡厅,舒荨时常会来这里点一杯咖啡,然后一个人静静地坐一个下午。
这几天她在看张爱玲的《小团圆》。张大才女的书她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看过了,但是现在重温倒是看出许多不同的感受。到底是时过境迁,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同了。
张爱玲在洛杉矶写了她生命里最后的着作《小团圆》,但书里很多都是关于上海爱丁顿公寓里的旧事,想来这位清冷孤高的才女始终都是想念故土的。她自己也说过:“我不想出洋留学,住处我喜欢上海。”可是1950年后,她最终选择离开了上海,去了香港,最后又去了美国,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Can I help you?”
“No, thank you!”
清润温和的男低音,舒荨听在耳里莫名觉得熟悉。她迷蒙抬起头,看到两米开外的地方男人宛若白杨般英挺俊郎的身形。
他眼眸深邃,目光宁静深远,好像隔着万水千山。
四目相对,男人的脸上漾开一抹浅笑,一分钟后舒荨听到他的声音,“舒荨,我来接你回家!”
她抬头看向玻璃窗外,远处张爱玲的故居沐浴在午后的阳光里,半是树阴的墙面,流光照亮了一扇金色的窗。
《小团圆》似乎是张爱玲对于自己人生的总结,而她要的也不过就是这样的小团圆——有一处房,有三个人,有一个家,柴米油盐,万家灯火。
注目一瞬,最终她收回目光,含笑点头,“好。”
爱情最好的样子莫过于:
忍轻离,盼永长。
我从远方而来,恰好你也在!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原谅我写不长,因为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开新文了。这篇文从开始连载到现在一直很冷,冷到不忍直视。不过我还是坚持写完了。写得不好,就当是练笔好了。后面会贴上番外和童族长的文章——《6号有雨》的一小段内容,不过开坑待定。
七月初连载新文《孤灯》(暂时叫这个名字,如果想到合适的会换),还望小天使们多多支持!鄙人不甚感谢!
好了,就这样吧!一期一会,新文再见!
☆、番外
番外
久别重逢总是格外让人迫不及待。
酒店的房门堪堪被刷开,舒荨就被男人压迫在门后,男人微微俯身,下一秒缠绵灼热的吻密如雨下。
四片唇瓣相贴,舒荨的脑子有一瞬间凝滞。
何书源的呼吸绵长又温热,毫无保留地喷在舒荨脸上,是一种炙烤她身心的热度。舌头在她嘴里翻江倒海,倒腾不停,她的理智被尽数蚕食干净。
她睫毛轻颤,双手附在男人宽厚的脊背上,尽着自己本能,热切地回应他。
他英挺的俊眉乌黑浓密,尚有雨露凝结在上面。深邃的瞳仁被欲/火烧出一片红网,即将摧毁所有。
舒荨被他吻得呼吸不畅,整个人软成一滩泥,挂在何书源身上。
男人打横抱起她,一路向大床又去。几秒钟的功夫,两人便双双塌陷在柔软的床垫里。
何书源一面吻她,一面摸索着去解她长裙左侧的拉链。
有人说男人天生是脱衣服的个中好手,舒荨觉得一点都不假。
何书源不费摧毁之力就让她一/丝/不/挂了。
女人娇美白皙的胴/体暴露在凉薄的空气里,何书源的眼神又深了几分。
酒店的冷气打得很足,舒荨觉得冷,本能地抱紧手臂。不过下一秒她就不会觉得冷了,因为男人滚烫炙热的躯/体附了上来,压着她胸前的两团柔软。
何书源的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捏着她柔弱无骨的细腰,没有任何犹豫,冲刺一般挺身而入。
舒荨觉得她的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意识仿佛飘在了云端,越来越稀薄。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肢体间相互碰撞发出的窸窣声,情/色的意味浓烈非常。
男人的进攻又凶又猛,撞得很深,完全凭着本能。他此刻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很深很深地占据舒荨。
何书源深沉地看着她,一记抵达深处的撞击,暗哑粗砺的嗓音拢在她耳边,“荨荨我好想你……”
舒荨本能地夹紧双腿,双手紧紧攀附着他后面,声音都在颤抖,“何书源我也是……我也很想你……”
醒来后已经是傍晚了,窗外洛杉矶的黄昏宁静又唯美。
微风拂过窗户,掀起窗帘的一角,夕阳叫醒了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
何书源捏着舒荨纤细的手指把玩,音色慵懒,却格外迷人,“荨荨,好像少了一样东西。”
舒荨不明所以,对上男人含笑的眉眼,疑惑道:“少了什么?”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她的无名指处围了一圈,“这里,少了一枚戒指。”
☆、番外——童时誉《6号有雨》
《6号有雨》
文/北以安南
2016。6。28
暴雨(1)
2016年6月6日宛丘大到暴雨
司蒙从医院跑出来的时候,一场酝酿已久的倾盆大雨终于落下。空气里尽是尘土的味道。
雨从空中洒向各个角落,一霎间雨点连成一线,哗啦一声,铺天盖地倾泻下来。骤雨抽打着地面,雨水飞溅,迷潆一片,地上很快就形成了一条流淌的河流。
风夹着雨珠拍打在她脸上,几秒钟的时间就将她脸上的泪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宛丘每年到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