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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十方策-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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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睿王世子有经世之才,也深得今上器重,但终归不及跟着太子有前程,众人在一番议论后,均认为这男子定会选择为太子效命。然而,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男子只瞥了木托上两块玉牌一眼,便毫不犹豫地拿起睿王府的玉牌。
  “明焰司第一司,玄焰使子烁,愿追随睿王世子。”
  明焰司共有六司,玄、白、青、赤、紫、蓝,这人来自第一司的玄焰。
  有青云大道不走,他竟然选择睿王世子……众人在最初的愕然后,不禁又想到,太子为人跋扈乖张喜怒无常,尤其爱想些古怪刁钻的鬼主意,稍不顺他的意便拿下人出气,跟他五年,虽有明焰使的身份保护,只怕也没几天好日子过。相反,睿王世子燕诩,有识才尊贤之名,近两年来替今上出征收复失地,干的都是名垂青吏的大事,若是跟了他,将来立了功劳,得世子青睐,请今上开金口还他自由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么一想,众人顿时又觉得这年轻人放弃太子选择燕诩是件明智的事。
  只是,此时燕旻的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了,黑沉沉的似蒙了一层灰。父皇一向不喜欢他,只器重燕诩,可没想到如今竟连个小小明焰使也不将他放在眼内。他正要发作,身后从人轻咳一声,“殿下,请以大局为重。”
  燕旻一个激灵,猛地想起今日是他第一次替父皇主持庆典,事后父皇必定会过问的,他万万不可留下话柄。
  念及此,他咬着牙槽将一肚子的不甘咽下,还硬生生地逼着自己憋出一句大体的话来,“如此,恭喜世子了。”
  此时燕诩却意态闲适,朝那人道:“你叫子烁?烁金以为刃,凝土以为器,果然有傲气的本事。”他微微颔首,却道:“可方才选中你的不是我,是她。”
  他指指端坐自己身旁的惜月,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接着道:“所以,今后五年,你要效命的是这位惜月姑娘,你可愿意?”
  蓦然被点名,惜月也是吃了一惊,她看向高台上那名叫子烁的男子,虽被看台上众多看客打量,背脊却挺得直直的,意态从容,毫无劣势者的窘迫,她甚至在他说出那句“子烁愿意”时,看到他隐藏于眸中的那股桀骜不驯。这样的眼神,她并不喜欢。
  惜月扬了扬眉,问燕诩:“这么说,他是我的人了?我可以让他做任何事?”
  燕诩嘴角噙笑看了她一眼,宠溺之态不言而喻,“大概是。”他又看向佟漠,“佟大人,可是如此?”
  佟漠上前一步,神态温和,“不错,子烁从今日起,听命于惜月姑娘,只是,若他日后犯下不可饶恕之罪,还请姑娘将他交还明焰司处置。”
  明焰司的人,没有过去,有的只是服从。所有进入明焰司的人,都会得到司掌赐与的两样东西,名字和极乐丸。有了新的名字,从此和过去再无关系,吞下极乐丸,从此只得依附明焰司而活,至死方休。但是,他们的生死,只能由明焰司和晋帝决定。
  惜月点头,“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今日便委他一重任。”
  在众人纷纷揣测这名睿王世子宠爱的舞姬的举动时,子烁亦是心头疑惑,剑眉微挑,双眸紧紧盯着她俏丽的脸庞。却见她微笑着看向自己,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小得意,柔声道:“从今日起,贴身保护太子殿下。”
  子烁猛地一震,眸中闪过凌厉之色,似是难以置信,他想从她脸上看出个所以然,然而,她已对他视若无睹,在说完那句话后,便转过脸看向燕诩,似是询问她的做法当否,在得到他的认可后,她脸上的笑意灿若山花。
  子烁攥紧双拳,骨节咔咔作响。她真的忘了他,此时她的眼中,自己不过是一名毫不相干的明焰使,不怪她,这一切的始作恿者,是那个人,而那个人,总有和他清算的一天。
  虽然跟了太子,但幸好也是在宫中,总算不负他辛苦谋划一场。他按下满腔的怨愤,小心翼翼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不朝她身旁那人看一眼,只看着她道:“子烁遵命。”
  于是,自那日后,太子燕旻的身旁,便多了一位功夫了得且容貌俊美的护卫。其实在听到惜月那样说时,燕旻也是惊诧莫名,但无论怎么说,她在众人面前刻意讨好他,他还是受落的。便何况,子烁的本事他亲眼见过,如此人才,只要他花点功夫笼络,不愁他将来不为他所用。
  让他更诧异的是,自那日后,惜月竟然主动和他亲近。以前都是他有事没事往她跟前凑,她对他避如蛇蝎,实在躲不过才勉强应酬,但这几日她不是约他狩猎就是约他赏雪,且态度殷切没半分不情愿,还真是让人想不透。
  回翼城的行程便这么耽搁了下来,但燕旻乐在其中,反正回了翼城他也无正事可做,朝堂的事他不感兴趣也插不上手,在宫中每日听太傅讲课听得他耳朵起茧,他只对捣鼓木头有兴趣,但父皇不喜欢,说那是低贱工匠干的活,他在宫里事事受牵制,还不如在这萧山行宫来得自在。
  “惜月,这边,你没吃饭吗?走这么慢!”
  燕旻扶着树杆直喘气,却嫌别人走得慢。他今日一身黑金色猎装,脚蹬鹿皮靴,手上挽着一副弓,背后还背着一箭囊,箭囊鼓鼓的,压得他柳条般的身子微微弯起,白皙的脸上也泛起难得的红晕。
  “嚷什么嚷,鬼叫似的,猎物都让你吓跑了,鸟都不见一只。”惜月瞪了他一眼,还是加快了脚步跟上。
  燕旻嗤了一声,“你不是说有你在,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我不过说一句话你就怕了?”他又长长哦了一声,做恍然大悟状,“我懂了,你是怕今天会一无所获输给我,故意这么说,好推脱自己是吧。得、得、得,一会儿我让让你,有什么东西让你先打。”

☆、第8章 和尚

  惜月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就凭你那两条连弓都拉不开的麻杆胳膊?我是好心提醒你,让你省口气,别一会再跑出只野猪来,你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燕旻哈哈一笑,“真好笑,自己明明空着两手,还嘴硬。我跟你说,今日你若输了,我那匹汗血宝马你可得还我,不得赖账。”
  惜月白他一眼,“不就打了一只野猪,又不是你自己打的,你就捡个漏,得意什么。”
  方才那只野猪,虽是燕旻发现的,却是子烁打死的。燕旻噎了一下,朝她做个鬼脸,“你别管,我的人打的,就算我的。捡漏怎么了?怎么不见你有本事捡个漏去?”
  两人一边说,一边较着劲走,踩得林中积雪簌簌作响。后面的华媖和袁牧互看一眼,均松了口气。
  燕诩已在擂台结束的第二日回了翼城,留了惜月在萧山行宫。最近这两人不知怎么回事,关系明显缓和了。以前两人每次碰面都斗鸡似的,每次都闹得鸡飞狗跳,如今虽嘴巴上互不饶人,却也只是打打嘴仗而已,过后便相安无事。
  对于华媖和袁牧来说,这样的转变是好事,至少他们这些常陪在太子身边的人,不用再提心吊胆,也不用费尽心思陪太子解闷,只要惜月在,太子就没喊过闷。
  正想着,前面燕旻忽然压低声音喊道:“小心,轻点!有只狍子!”
  众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均矮身小心散开,果然见前面不远处有只狍子正仰头咬一棵雪松垂下的叶子。
  燕旻心头窃喜,回头张望了一下,见子烁就伏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忙朝他招了招手,低声道:“子烁,我这位置不好,你来。”
  子烁伏在一树墩后,漫不经心地瞧了那只狍子一眼,却道:“子烁只负责保护殿下安危,至于猎袍子,还请殿下自己动手。”
  一旁袁牧听了,心里大急。这家伙,又是如此。刚才遇上那只野猪时,太子一时要强,吩咐侍卫不准动手,由他自己来,别的侍卫嘴巴上虽应了,却是丝毫不敢懈怠,唯有这个子烁,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抱着手倚在一旁观看。太子是个花架子,射的箭毫无杀伤力,反倒惹得那只野猪发狂,侍卫们还未来得及反应,野猪的獠牙几乎顶穿太子腹部。可千钧一发之际,却是子烁一刀解决了野猪。
  其实急的不单是袁牧,那些侍卫也是又急又怕,怕太子不知天高地厚再闹出什么妖蛾子,又恨子烁那总是不紧不慢的傲慢态度,可他们再恨也拿他没办法,人家身手就是好,太子就是买他的账,况且他是明焰司的人,只要太子不出事,谁也动不了他,眼下唯有暗自咬牙,紧紧盯着太子。
  燕旻却不知自己身后的人倾刻间已想了这么多,他犹自兴奋着,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再靠近一些才动手。可瞥眼间却见惜月已悄悄绕到离狍子最近的一棵树后,箭已扣在弦上,随时就要动手了。他大急,再顾不得别的,匆忙弯弓搭箭。
  咻咻两声,两人的箭均已离弦,眼见那只毫无知觉的狍子即将中箭倒下,林中忽然凭空响起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狍子一惊,撒开四蹄便跑。众人亦是一惊,抬眼望去,林中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老和尚,白眉弯弯,双目和善清朗,脸上满是皱纹,身子枯瘦如柴,单薄的灰袍子底下显得空荡荡的,脚上的草鞋残破不堪,连脚趾头也露了出来。他垂手站在那儿,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错觉,仿佛风再一些,便能将他刮走。
  若不是这老和尚忽然出现,那只狍子已是自己囊中之物了,燕旻大怒,指着那和尚喝道:“哪来的野秃驴,坏我好事!滚开滚开!”眼见那只狍子快跑没影了,燕旻扭头朝那帮侍卫骂道:“你们是眼瞎了还是没吃饱饭?狍子都快跑没影了,还愣着做什么?放箭!”
  可是那老和尚就在那儿站着,放箭的话,难免会伤到他,侍卫领头朝和尚大声道:“这位大师,请借过!”
  老和尚却没动,双手在胸前合什,“善哉善哉,出家人见不得杀生,还请各位施主手下留情,贫僧愿为各位施主念百遍金刚经积功德。”
  燕旻急得跳起,“滚滚滚!谁要听你念什么破经,小爷我今日来是要狩猎的!你再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
  老和尚仍是没动,缓声道:“方才施主喊贫僧秃驴,既然施主一心为狩猎而来,便请施主放过那只狍子,改猎贫僧这头秃驴吧。”
  燕旻目瞪口呆,转瞬大怒,眼见那只狍子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便指着那老和尚道:“你这死秃驴,不好好在寺庙里吃斋念佛,非要跑来和小爷我作对!以为我不敢吗?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闯,我今日便收了你这秃驴!来人,给我放箭!射这死秃驴一身窟窿!”
  佛教在晋国本就源远流长,加上太后已礼佛十年,每月十五还会请得道高僧进宫讲经,僧侣在晋国颇受尊重。华媖忙道:“殿下,还请三思。太后一向敬重僧人,若被太后知道了,恐怕会责罚于您。
  袁牧也拉着燕旻小声劝道:“殿下请息怒,您看这和尚大冷的天穿这么单薄,一看就是个高僧,怕是有些名堂,万一是哪个有名气的寺庙方丈出来云游的,被殿下误杀了,将来怕不好交代。”
  “不好交代?你们耳朵是聋了么?没听到是这秃驴请本宫猎他的?我肯成全他,他还要谢谢我呢!”燕旻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不耐烦地挣脱掉袁牧的手,朝正犹豫不决的侍卫斥喝:“蠢货,还不给我放箭!”
  那些侍卫不敢再犹豫,弯弓朝和尚放箭。老和尚垂着眸,任箭雨袭来,仍是站在雪地中一动不动,只转动手中佛珠,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是不是那些侍卫不忍用力,那些箭矢竟在和尚身前纷纷落下。
  燕旻大怒,指着侍卫们大骂:“一群废物!吃白食的废物,白养你们了!都给我上前,离他近点,这次若射那老秃驴不死,本宫砍了你们脑袋!”
  侍卫们不由额上冒汗,飞快上前几步,再次弯弓搭箭。老和尚半垂着的眸子微微抬起,眸中似有淡淡悲悯。
  蓦地,一把清亮的女声响起,“跑啊,老和尚,你快跑啊!”
  老和尚看向那名少女,眸子微微弯起,声音和煦,“小施主,贫僧是替那只狍子受死,跑不得啊。”
  惜月哈哈一笑,大声道:“老和尚,你傻啊,就算是那只狍子,被人追捕时也会跑的啊,哪有乖乖站着受死的?”
  燕旻的眉毛几乎竖起,“惜月,你少多管闲事!”
  惜月却不理他,又朝老和尚道:“老和尚,快跑!他的箭追不上你是他自己没本事,并非你不愿意替狍子受死。快跑啊!”
  方才劝告的人,不是怕不好交代便是怕受责罚,只有这女子,是真的怕他丢了性命,老和尚哎哟一声,“是贫僧糊涂了,多谢小施主提醒。”
  老和尚果然转身迈步,却不是跑,蹒跚着身子踽踽而行,薄薄的僧袍被风鼓起,似随时会跌到。
  “死秃驴,你敢跑?”燕旻一边挥手一边大喝,“放箭放箭!给本宫射死那头秃驴!”
  蝗虫般的箭矢再次朝和尚射去,和尚的步子依然缓慢,似是弱不禁风,然而那些箭矢不是擦着他的袍子飞去,便是在他身后落下,竟是没有一根射到他身上。
  随着老和尚那看似缓慢艰难的步子在雪地上一步步走远,林中响起老和尚沧桑悲悯的声音,“心窍虽失,本性尤在,甚好甚好,阿弥陀佛……”
  燕旻气急败坏,跳着脚一边骂人,一边命人去追,可当侍卫们收起弓箭时,林中早已没有老和尚的踪迹。
  惜月看着方才老和尚离去的方向,那句话在空荡的林子上空徘徊,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心中难过,却又不知自己为何难过。
  怔忡间,燕旻已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手肘撞了她一下,“这下你开心了?如你所愿,那老秃驴跑了。”
  惜月回过神来,“一个与世无争的方外之人,你何必以死相逼?”
  燕旻气道:“与世无争?他与我争那只狍子呢,若不是他碍手碍脚的,那只狍子我早就得手了。该死的老秃驴,算他跑得快,他若是跑得慢,看不把他射成个靶子。”
  惜月嗤了一声,“跑?你哪只眼睛见到他是跑的?亏你还好意思说别人眼瞎,老和尚明明是慢慢走的。”
  燕旻正待反驳,袁牧已咦了一声:“对呀,方才那老和尚明明走得很慢啊,为何眨眼就不见了?邪乎!”

☆、第9章 思疑

  燕旻蹙眉,回想方才的情景,那老和尚果然不是跑,而是走的,还走得很慢,可不知为何,那箭就是伤不到他,“倒是……邪乎了。”
  其实惜月刚才提醒那和尚跑的时候,只以为他是普通的耄耋老者,怕他无端丢了性命才好心出口提醒。但很快她便看出来了,那老和尚看似脚步缓慢蹒跚,实则身法极快,一步便相当于别人几步,若非身怀绝世武功,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就算没她提醒,那些箭也伤不到他毫厘。
  这片山林在萧山境内,是皇家禁地,山下有严密的防卫,以这和尚的身手,能上山不奇怪,可奇的是,他为何而来?他莫名出现,又莫名离去,只留下那句奇怪的话,实在让人费解。
  惜月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你啊,井底之蛙,我们是遇到隐世高人了,若非他心怀慈悲,只稍动动手指,这里没人能保得住你性命。你以后可要戒骄戒躁,别老是不知天高地厚,万一遇上功夫了得的恶人,人家也不一定非要取你性命,有的是利害手段让你受罪。”
  燕旻有点讪讪的,“他敢?方才我是没亮出身份,老秃驴若是知道我是太子,还不乖乖跪地求饶?”
  她白了他一眼,“你除了仗着这个身份,还会些什么?若是没了这个身份,你有什么本领安身立命?”
  他不服气,想说自己做的木匠活比宫中匠人做的还要精美,可一想到父皇的不喜,又闭了嘴,只道:“那又如何?我就是命好,生来金贵,就算什么本领也无,也能活得比别人好。”
  惜月再懒得和他多说,只道:“那是,我倒忘了,殿下想要什么,只稍开开金口就得了,连猎只野猪,也无需自己动手。是我多言了。”
  她说起猎野猪,燕旻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张望,“子烁,子烁呢?”
  众人这才发现刚才还跟在太子身旁的子烁,不知何时没了影儿。正奇怪着,便听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子烁悠悠地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他方才明明就在自己身则,却是何时离开的?燕旻有些奇怪,问道:“子烁,你方才哪去了?”
  子烁朗声道:“回禀殿下,属下方才追狍子去了。”
  追狍子?可他方才还说自己只负责他的安危啊,怎么忽然又替他追狍子去了?燕旻虽觉得奇怪,可听他这么说有些又高兴,“哦,那狍子呢?”
  子烁耸了耸肩,“跑太快,追丢了。”
  燕旻一阵失望,倒也没说什么。惜月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几眼,他说追狍子去了,可他方才出来的方向,明明和狍子逃跑的方向相反。且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哪像刚追完猎物的样子?
  子烁似是感受到她的审视,迎着她的目光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腮边还有两个小酒窝,没了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倒像个邻家小子。也不知他有啥好,偏偏就对了燕旻胃口,连一句重话也没对他说过。
  惜月回瞪他一眼,“回去了,没意思。”
  翼城,一只鹞鹰在半空盘旋几下后,稳稳落在云问的臂上。
  已是入夜,霁月宫内灯火寥寥,天晴了几日,积雪还未完全融化,晚上又下起鹅毛大雪,宫里更显清冷。唯有若拙书房内仍是灯火通明,屋里烧着地龙,将寒气隔绝在外。
  燕诩放下手中书册,听云问汇报密信上的内容,“渡一?”
  云问垂着两手,语气肯定,“我虽未见过渡一大师,但依云竹信中所说,那和尚应是大悲寺渡一大师无疑。”
  云问、云山、云海、云竹是燕诩的云卫四大首领,其中云竹是女子,一直负责照顾惜月,那密信便是她传回来的。
  燕诩微微蹙眉,“可若是渡一,为何就那样走了?”
  云问也是不解,迟疑了一下才道:“毕竟他只有一人,当时太子的护卫众多,山下亦是防守严密,且明焰司魁首子烁也在场,若是硬闯,他也讨不了好。”
  燕诩不置可否,盯着案几上那跳跃的烛火,眸光深深,神色变幻,良久,才幽幽道:“三年了……是时候了。你们明日都去萧山,将她接回来。”
  自那晚后,雪飘飘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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