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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小人路过-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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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吧。」
这一唤不要紧,呼啦啦十几人涌进来,分两列好几排站定,手捧着琉璃盆盛的澡豆和皂泥,还有全新的钗环锦衣、香薰绸帕、浴身香炉、妆镜梳子低头候着,柴洛槿一缩缩到床里道,「不、不用吧……」
等到推门出来,已经月悬东边、草木为影了。柴洛槿叹口气,每次来都没有好好看看这封建孽畜的府邸,究竟奢华成什么样子,看来今日也不行了。
她回身挥退跟着的仆从道,「指王爷方向给我便可,我晃一会儿。」
就着月光顺着那方向走,路过亭台无数,想起鬼怪怨灵常在这种地方出没,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东迷路西打撞,索性有侍卫指引,终于在失去耐性前找到郑显。
「王爷,我们讲话不是在湖边便是在桌边床边,今日总算有所突破了……」柴洛槿笑得山花烂漫,往信阳王那里凑。
郑显无语张臂在那里,半躺半坐黑脸道,「小财神不能稍等一会儿再谈么……」
她大悦继续前移,「生意人,总要讲点效率!」
那是谁睡了一整天。郑显遮也不是,显得小气露怯,躲也不行,更失了气势,只好保持姿势在有些氤氲的气氛中道,「你究竟何事……一定要在本王沐浴时说。」黑线。
柴洛槿已经趴到了浴桶边,低头直往下探,心不在焉道,「当然是……要紧事啊……要慢慢谈的……唉——王爷怎么不用后面那个大莲花浴池呢。」那就可以一览无遗了呀……
他脸黑了又红,伸手又洒了把花瓣在桶中水面上遮掩,轻咳道,「快说!」
「唔——」柴洛槿撅嘴把碍事的花瓣努力地吹开吹开,「容区区仔细想一想,区区到底要说什么呢……这水是药水吗怎么颜色有些深啊,下面都看不到……」
「小财神!」
「在!区区只是看王爷胸前有点脏东西帮王爷搓一搓啊……」
「那是胎记!」
「不搓怎么知道是胎记还是脏东西,如果是脏东西盖在胎记上呢……」
郑显闭目忍受她的狼手,「你……对男子都是如此么,居然看他们身子……么?」
柴洛槿手上不停,做认真色道,「有条件就看,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看!」
他心一沉,虽然他不讨厌她……非礼自己,但是这个疯子,何尝脑子里也有一丁点儿礼义廉耻么,遂垂下纤长睫毛喃喃,「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正在调戏他锁骨的手一顿,那双乱来的手突然收了回去,郑显感觉身体里什么东西被抽走一般,她生气了?
睁开眼看见她若有所思的支首看着自己,又看看右手,眼神有些深有些认真,他别过脸,遮住脸上红色。
突然柴洛槿轻笑一声退开些,「区区的粗俗脑子简单鄙陋得很,不外乎就是钱权食色,区区是肉食动物,过于莽撞直接了,王爷要怪便怪吧。」语气有些凌乱。
郑显不说话,想这便让她生气了么。他低头哗啦水,方才身上被柴洛槿乱手画出来的滚烫痕迹慢慢凉了,凉得吓人,他突然也很生气,气自己被一个女人撩拨成这样,瞥眼见柴洛槿心不在焉靠墙坐在那边看着右手发呆,便用力洗起来,水声颇大。
却不知柴洛槿此刻的心头乱。
她是乱来得很,对于财色也从不掩饰欲望,但是现在已经是哥哥的人了,即便她不是什么封建的人,也总不能三心乱意……但是方才,听到那寂寞低喃的一瞬,右手曾经有某个人落了一滴泪的地方……突然火烧,然后心疼。
她自嘲地笑笑,起身往外走,留下一句,「王爷慢洗,区区外面等。」
室内突静,郑显低头望着浴桶内飘散的花瓣,既不洗也不动只是呼吸突然一紧,把水哗啦怒往外泼,一下一下收不住地动气。她还要怎样,她是疯子我便也要陪她疯么,我是堂堂王爷,我哪里比她下作还是怎么要由她戏耍羞辱……他不喜欢随便与人的肌肤相亲,这千金尊贵之体即便是与侍妾欢爱之时也从不褪去衣服,更休提让她们碰到自己肌肤……她还要怎样?!闭目深吸口气,自己果然疯了,疯了疯了……
柴洛槿在浴池外的休憩小室懒散坐着,这幽兰小室点一炉檀香,光线不亮正合想心事。明明满眼的明灭香炉烟,却挥之不去是那双琉璃琥珀般的忧伤眼睛,问她,「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自小玩玩具就怕那种易碎易坏的,她是个破坏性极强之人,又从不怜惜那样的晶莹脆弱东西,弄坏了反而教她头疼麻烦……情哥是个外冷却禀性强韧之人,她喜欢追逐这样的脚步,会引领自己不拖累自己,可是他……那般极强悍外表中有莫名脆弱的贵族小生命,真是惹不得……于是一甩右手暗道,离远点离远点。
恰逢郑显系腰带走出来,他身量高大,宽肩细腰,在这小室之中颇有压迫感。一抬头,就看见柴洛槿依旧不紧不慢的嬉皮笑脸。
「王爷轩昂身材,如花面庞,细腻肌肤,深邃眼眸,强悍手腕,八斗才学,天下胸襟,惑人气韵……简直就不是个人啊!」
郑显一怒,瞪她。
「似仙还似妖,总非凡尘物,但得凭风日,归来折此花……」说完柴洛槿一怔,怎么说着说着成了表心意之句了,忙咧嘴调笑遮掩道,「错了错了,区区乱语侮了王爷尊驾,区区只是看到王爷就忍不住搜肠赞美,王爷风范只可意会,落口终究还是太俗啊……」
他不语,半晌,「便说吧,何事。」
「唉,王爷如此讨厌区区,亏得区区落难失踪几月日日盼着我同盟之友来救我啊……」鬼话,只曾想过神仙哥哥和大小草闻,何曾有他。
郑显一怔,没说话。
「生不如死的那几月,真是一别之后,两地相思,只想是三四天,又谁知五六月,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断,十里长亭我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九重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偶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郎啊郎,巴不得下一世,你做女来我做男。」一气说完又一怔,怎把个怨郎之词七改八修,听来暧昧嗔怪之极……耶,果然还是调情惯了。
郑显微低头,一双漂亮眸子里映着小室暗黄的光,明明灭灭有如草长有如莺飞,不知想什么,只听他突然问,「那几月,怎么了?」
「唉——」柴洛槿摆正姿势开始添油加醋口沫横飞说落难于妓院之事,把那些客人如何觊觎她倾城姿色说得绘声绘色,又囫囵抹去后面乾坤易之事,「我被人欺侮踹打,只凭计谋保全了身子,想着你这盟友怎样也要来找找我的,谁晓得几个月天不管地不怜,呜呜呜呜……」
他转脸看她,心道,找了的……「哪间妓院?」突然问。
「啊——」她心念电转,若是他寻迹探问,知自己撒谎岂不是空惹麻烦,「不知道名字,只管逃命也慌不择路了……」
半晌沉默,突然他说,「有些晚了,先休息,你要说的那点事我省得,明天再提吧。」走过去看看她,又快步走出去吸那夜色中的清新空气,突然觉得心情非常好。
柴洛槿也摸不着头脑走出来,看见郑显对着月亮突然漾开的笑容,风起花落,心跳又漏了几拍。
长叹一声,忍不住又追过去戳他俊脸。
好色好色,女子无才便是德,奈何女子有财便好色。

四十五、惹草

深秋叶落飘飘的本正萧索,但是这日日头高悬,太阳灿烂,颇有明丽气氛。
柴洛槿昨日摸了美男之后心情大好,睡得酣畅淋漓一夜无梦,竟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咳,竟在中午饭时起来了。
王府丫头手忙脚乱,响应柴洛槿的早起健美操运动,诚然对她们来说是饭后操。只见园子里排成一个方阵,柴老师在前面带领小丫头和老妈子们蹦跳、弯曲、甩脖子、扭腰……最后柴洛槿示范一个高难度的抬腿触额动作,结果成功地把鞋子踢上来击中自己的头部,倒地。
摸着脑袋转去王府议事的怀诚厅,郑显昨晚道今日有事要出门,于是要早些与他说完正经事好回去抱神仙哥哥,生意人,总要讲些效率。
「王爷在筠秀园议事,等属下通传……」柴洛槿打断他话,出怀诚厅往外,边问路边往筠秀园去。
那筠秀园桂花重重开,清香袭人,几条细碎青石板路交错拼贴,指引着往园中芥子亭延伸而去,柴洛槿低头踩石板上散嵌的琥珀眼子,蹦蹦跳跳。
忽然几条细碎青石路合为一路,柴洛槿抬头,却是园中心的芥子亭到了。
桂花叠影,花叶随风。亭中不止一人,显是信阳王与客或属下正交谈。柴洛槿思忖半晌,还是举步踩了过去,并且是一步慢似一步地悄悄移动,等到她蜗行至亭阶下趴好准备偷听,却听见四野寂寂,周围除了风声叶声花落声别无他物,于是她抬起头往芥子亭里瞄。
亭中四人早已听见动静,起身看着趴倒伸脖子的柴洛槿。
风吹过亭中四人的发鬓,带来柴洛槿口水的气息。一位绝世美艳王爷,睥睨临天下;一位书卷温润公子,闲散如玉质;一位倨傲俊逸剑客,肃杀可凌霄;一位丰神谦恭先生,兴味飘忽然……
「好花——好景——好人!」柴洛槿起立摇头吟哦,几步间抢进亭里,撑不住张开唇瓣释放奔涌的口水……美花!美人!还是四个!F4!FOUR IN FLOWER!
柴洛槿一边默念着贫尼要嫁给方丈了、从此红尘与我绝缘了一边揩了口水搓手上前,握住小王爷的手说,「(为了贫尼的色戒事业)您辛苦了!」便转脸对着另外三位美人嘿嘿嘿嘿起来。
风临府的书、血、遣三君一愣,只觉一股危 3ǔωω。cōm险气息扑面而来。
「咳,」郑显轻咳一声,刚启口道,「这是邘州小财神,初次见……」马上只见一道小影飞过,柴洛槿已在美男丛中轮番抚摸小手。
「你从哪来打哪去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热切地抚摸书君叶里。
「地里几头牛牛是奶牛肉牛还是犁田牛?」又抚上血君的冷冽脸。
「有没有人证物证暂住证?」闪身来到偏头玩味的遣君面前。
郑显微怒,一把拉开她闪身其间,逼视,「你!」
「我,是我,」柴洛槿从王爷身侧探脑出去,深情对着翩翩世外的书君和睥睨冷冽的血君吟哦道,「我是一棵孤独的树,千百年来矗立在路旁,寂寞的等待,只为有一天当你从我身边走过时,为你倾倒……」忽然头顶射来郑显的杀人寒光,忙接着道,「——砸不扁你就算白活了。」
一声笑,是那一直颇感兴味的遣君,柴洛槿被灿烂笑容一晃眼,忙又对着他吟打油诗,「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是哈密我是瓜,你是蝴蝶我是花……」寒光升级为割喉刀,马上改口,「——你是孩儿我是孩儿他妈!」
这次连内敛温和的书君也憋不住笑了。三人只往郑显处犹疑看了一瞬,便齐齐躬身道,「风临府四部君子书、血、遣幸会小财神!」
柴洛槿被瞬间打回现实,风临府—仇家对手—误会重重—虐恋情深—勒马对峙—生死两隔—悲剧结尾……于是幻想中与三位小帅哥的感情纠葛升华到极致然后无奈地尘埃落地,她叹口气道,「区区柴洛槿,幸会幸会!」
郑显瞅着她别别扭扭哀罔叹息的样子想笑,不知她又在琢磨些什么,「我们诸事已毕,小财神来得正好,有事请讲吧!」
有事请讲吧,柴洛槿于是热情地捏住四只发散着热腾腾帅气的手掌引到亭中,围坐在石桌边鼓椅上,「芥子亭,好个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柴洛槿四顾闲扯,四人认真盯住她。
「王爷不是已经省得区区意思了么,区区只是问王爷的意思,何必跟至亲盟友的千把个小铺子过不去呢……」
郑显偏头示意,遣君楼清泉道,「呵,作为盟友,风临府当收手赔罪,作为对手,风临府当戒急用忍,所以,那些店面的整修归还,只在几日之间,小财神宽心……不过,实在也没有吞到上千个商铺,小财神万勿记错了。」
柴洛槿忙点头,撑脸做祖国花朵状道,「错了错了,你说错了就错了。」又拉住冷面的血君问生辰八字家住何处父母安在婚否纳妾否性取向正常否……
遣君与书君不动声色的眼神来往,没想到这样一人竟然便是柴洛槿,当真看不出是那个书传奇若写意、夺商机如喘气之人,想也应是浅露假象深掩本色之举,笑里藏刀、善面凶手,这女子眉眼也是灿烂得很,真是个条件得天独厚的小人啊。
两人同时转眼看蹙眉听着柴洛槿与血君絮叨的主上,看似不经意的偏头,怎么感觉主上的狗耳朵都竖起来了,听着她瞎掰胡扯偶尔还嘴角隐现笑意。对视一瞬,两人心道,麻烦了。
若是锁住这女人为己用,主上便牺牲色相失身为公也无妨(这属下= =),问题现在看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真乃麻烦中的麻烦……于是两人同时点头打定主意,背现万丈金芒凑过来道,「主上,既然事已俱妥,我们便不在此打扰小财神歇息,到来去楼听缳衣姑娘唱曲吧。」
柴洛槿突然神智清明。来去楼?缳衣姑娘?帅哥—四个—姑娘—一个—妓院—嘿咻—5P—还是女单对四男—那缳衣怎能如此享受……「太过分了!」柴洛槿拍案而起,「至少也要加上我!」
四男同惊,带个女人逛窑子?
她是不乐意么,不愿我去烟花之地?郑显突然心情有点好,扭捏地生涩解释道,「……只是去,听曲,也没说就会去……」
「不去怎么行!」柴洛槿又拍案,关键时刻她踢走某缳衣自己上的香艳5P梦想岂能看它流水落花空去,「我去换男装,你们等我,我们是盟友啊盟友要同进退共生死有床一起上有窑子一起逛……」跑得比兔子快,声音渐远。
面面相觑的四人,以郑显为首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或者,是想检视一下主上在勾栏之地如何行止吧……」书君叶里揣测,另两君沉思点头,「这女人端的狡猾,这么早便显露了驭夫手腕,主上当心啊。」唏嘘不止。
郑显正怔愣想说不至于如此,突然大窘瞠目道,「胡说八道!恣妄揣测些什么……简直是大不敬!大不端!大逆不道!大违天理伦常!罚俸一年!」声音由高亢转而沉狠,色厉内荏、敛神屏气,恢复他一贯的精锐威严。
此刻不紧不慢换着男装的柴洛槿却噼啪打着小算盘,道我真是兴致所系追去妓院看你们香艳表演么,到了那种地方,是个男人保不得便要纵情松懈,与怡情姑娘打情骂俏几句肯定要透露些线索行迹出来,有用的没用的我一窝墙角听了去,就算全无用处看看真人秀也不错,深入敌巢机不可失……柴洛槿狞笑着整整潇洒男装,头发帅气一挽,复往筠秀园跟帅果国逛窑子去。

四十六、拈花

铎州城,天关城,门守京都界,上接九重天,这是兵家必争之咽喉。
这咽喉之地既有严整的城防,又有繁华的气象,走在大街之上如坠人海之中。
是日下午好天气,打马游街的悠闲路人,熙熙攘攘的街边商铺,秋日的丽阳暖而懒,一切如常,除了大道旁端坐的五位潇洒公子。
柴洛槿揉着脚说,「区区也是万般无奈百般愁啊,从小就走不得路,上一百步就要休息,见谅见谅……」
书君闲散端坐,左右顾盼,从不曾以这样的方式欣赏这铎州民生百态,血君盘腿抱剑,依旧面无表情,遣君偏头看柴洛槿口中念念地揉脚,颇觉有趣,坐中只有郑显一脸隐怒不耐,他是铎州王,从来过街出入俱是鲜衣怒马、前呼后拥,便是偶尔安步当车也是负手潇洒、仆从如云,如今随着柴洛槿坐在路边包子铺前,好一副豪门乞讨儿之相,路人无不侧目、掩面指点。
「耶?王爷,你的百姓似乎不大认识你啊,看来信阳王不够深入民生啊……」柴洛槿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笑对三君道,「今日我装一回风临府的财君,这样『财书血遣』便齐了,王爷答允否?」
「哼。」他现在只要离了这包子铺门口,翻天都可以。
几人走走停停,但凡柴洛槿口中念到九十九他们便老老实实陪她坐着,可乐死她了,心想家里的三大金刚也没有这么乖。
深巷内那一座锦绣门楼,不似寻常青楼的莺歌燕舞、红袖招摇,只有几个漂亮伶俐女子抱琴在门口浅唱「君自来,君自去,此处万丈红尘难挽……」,声如黄鹂娇啼,婉转回环。
清风中走来五位鹤鸣公子,当首一位龙行凤致,骄矜俊美之极,后面有三位也是潇洒各有千秋,还有一位格外矮些的公子,虽也是清俊外貌卓然气韵,可惜矮那几位玉立长身的公子一头,终究输了气势。
来去楼的迎客姑娘轻弹一个小调,福身盈盈拜,引了几位入门。
「风送客临门,几位公子楼上请,缳衣姑娘熏衣净手敬候多时了……」一句风送客临门,显然这位别有气韵的妈妈是知道这几位身份的。
这来去楼不止是座楼,自那折转的楼梯下进深往里,似乎还有庭院小湖。柴洛槿探头看那氤氲水气随风吹来的地方,跟着四人上了楼。
不过就是喝茶赏曲,那位缳衣姑娘确实是珠玉一般的好嗓子,几阕滴溜溜的南风小词唱得愁肠百转惹人心揪,但吹捧她为仙音天籁还是过了些,不管调琴弄音的姿仪还是唱腔都落于小气,柴洛槿听了几曲便不安生起来。
这二楼的包厢更似一间吊脚阁楼,往那小湖中悬出,几面丝绦翩飞以饰的窗户对湖而开,柴洛槿端着茶盏移步,靠窗赏景。
这一移步不要紧,竟见到好一副旷神水墨画。来去楼地界颇大,锦绣门楼后高低厢房参差环建,有一面靠山,中间竟是一片自然的潋滟湖光,往这窗口望下去清晰可见湖心纱围罗绕、丝绦飞舞的水榭。此刻清澈琴音从水榭中飘忽传来,似有若无,惹人神往。
柴洛槿凝神听去,却是一首流畅悠扬的《平沙落雁》,旋律起而又伏,绵延不断,基调静美,但静中有动,以琴声拟出的雁鸣穿插其中,更是空阔辽远,写尽清秋寥落、鸿雁飞鸣之境。
「好个寂寥情深……」柴洛槿叹道。
「不然,」书君叶里不知何时也至这窗边,清俊面庞闻此天上琴技初现惊才之色,「凡人弹这平沙调,只是萧索自怜,而这一位指间独有鸿雁回翔瞻顾之情、上下颉颃之态、翔而后集之象、惊而复起之神,气象颇新,不知是洗尘的红颜,还是涤埃的男儿,不俗。」
柴洛槿一怔,闭目重又听来,果然境界大不如前,自嘲道,「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鹄鸿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这样的气魄不是我这凡人一品便能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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