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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小人路过-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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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洛槿在桌边翘个二郎腿,歪嘴笑着看他走近。
郑显虽不介意她跪不跪,只是当着这么多人,他还是皱了眉头。
突然她一个扑通跪下来扑到他脚边,大呼,「(小王八羔子)万岁万岁很多岁——」
「……都起来。」郑显撇嘴,挪挪挪,挪坐桌边,看着外面摇曳的秋海棠用拇指搓食指、食指搓中指。
丫鬟妈子都退到殿外,皇上每日大约此时都会来坐会儿。初时她们还挺好一奇,后来发现皇帝只坐在那儿,搓完左手指搓右手指,眼睛望着殿外,咳嗽两声问小主一句可习惯,就挪挪挪又挪出去了。
柴洛槿知道若是她不起话头,他的龙舌头就砸吧不出东西来,索性使坏不说话,促狭地看他搓手指。
郑显轻吁口气,咳嗽一句问道,「大略还习惯吧。」
柴洛槿笑着坐在他对面,眼睛都快没了,支颐道,「每日都这么问,不怕哪天上朝第一句,不是众卿平身,倒说成了『跪得还习惯吗』?」
郑显笑了,笑颜漫若春风,与殿外海棠相映。
柴洛槿闪了会儿神,叹口气,美人啊……手里翻着那本《嫔御制》,忽然不怀好意促狭道,「咳咳,嫔御序——月初一到初九是八十一御妻每九人共享一夜,初十到十二是二十七世妇每九人共享一夜,十三是九嫔,十四是四夫人,十五、十六由皇后独享,十七是四夫人,十八是九嫔,十九到二十一是二十七世妇每九人共享一夜,二十二到三十则是八十一御妻每九人共享一夜……啧啧,皇上果然龙马精神、天纵奇才,可以一夜御九女啊……勤勉不懈、国之大幸……」
郑显脸红得跟个煮熟的虾米一般,又怒又急道,「序是如此排的,朕临幸否是朕说了算……朕常宿乾元殿,不大临幸妃嫔……」
柴洛槿一副(炫)恍(书)然(网)神情,「无妨无妨,臣女也觉得一夜九次郎忒勉强皇上,即便是天子亦是人,皇上大可不必羞怯于此……」翻译就是,你不行哦……
郑显有如一口水呛在喉咙,一张脸憋得风生水起,「柴洛槿!」
「到!」柴洛槿应得爽朗,笑得快活。
郑显面上气鼓鼓的,心里却如喝蜜,难道他是喜欢和她吵嘴么。
柴洛槿凑近去看那双潋滟的美丽眸子,嗟叹怎么她就不生这么一双桃花眼儿,笑容渐渐抹平,认真道,「我很谢谢,你每天来这儿坐一趟,什么也不做,无非就是示宠,叫内廷和敬事房的太监知道我很宝贝,那样他们就不会欺负我,是吧……」
郑显不说话,眨眼把脸撇开,她凑得太近了。
柴洛槿偏头追着他脸又道,「我看过一个故事,一只小狐狸对它恋慕的人道,你每天未时来的话,我午时开始就会觉得幸福(你每天四点来的话,我三点钟开始就会觉得幸福)……」
郑显脑子一轰,脸上热辣辣地都浮着几个字,恋慕、幸福,她说幸福……于是他缓缓转过脸来,看着凑近的柴洛槿,那张鬼精精的脸此刻认真而诚挚地看着他,把他心跳拉得更剧……「可惜,」痞子柴洛槿摇头,「你每天守时守刻来,我怎么就不觉着幸福呢……」不无可惜不无可惜。
郑显脸一暗,起身,往外。
柴洛槿笑得滚到了地上,躺在冰凉的拼贴大理石板上,正好能望见殿外的天空,流云写意,展翅恣意的天空。
郑显在石阶上呆立了会儿,回头看看目光怔忡远眺的她,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六十、好日子

起床推开窗,将放不放的朝阳娇羞可爱,柴洛槿难得起早。
毓秀宫后有个水殿,水晶造就,晶莹华丽,通透反射着光芒,柴洛槿解下衣服准备走入水殿沐浴,不防备郑显负手方步威严的踏进她寝殿,一怔见她全身没几寸衣服,又威严地走出去,虽然脸都红到脖子了。
柴洛槿撇嘴笑,真可爱。
踩进仙鹤寿兽浴池,脚触到池底的磨脚珍珠,颗颗硕大滚圆,池面没撒花瓣,只有宽阔荡漾的水波,水温正好。
她展开双臂搁在池边,仰首望着天花板上的藻井彩画,上面灵兽腾云,千百年来在无边的雾霭中纠缠追索着,在这深宫中静默。
这几天做了些什么?宫里的女人日升日落都围着一个男人转,她百无聊赖叫人做了几副牌九和麻将,几个住得近的妃嫔不屑于玩这个,她只好威胁来来往往的小太监和宫女陪她玩,一来二去把内廷的太监们都混熟了,但是对于她想问的问题,一与他们提到必然都是支支吾吾三缄其口。
摔手把水面拍出一道道痕,饶是散漫如柴洛槿也点点心焦起来。
许久后走出水殿,候了半晌的更衣侍女给柴洛槿整好衣,一层层扣好抚平,插钗戴步摇,眉心贴上花钿,等柴洛槿步出寝殿来到前殿,已是好一派国色风华。
站在门边的小强挪过来嗡声道,「小主,方才皇上在外面等了许久没等到小主出来,便离开了,圣谕等会儿再来。」
柴洛槿唔了一声,慢慢踩到殿前石阶上,扬声不无邪气地笑道,「快立冬了,玩儿点什么呢……呵呵。」
小强与一众侍从打了个哆嗦。
大信皇帝脑子里要长毛了。
早晨去找她,她在沐浴,洗了一两个时辰,不知她搓了几层皮,遂先回御书房看折,等会儿再寻她;等他批完几本折,又与兵部几位侍郎和火器营翼长、健锐营翼长、前锋参领、护军参领商议完北凉镇兵之事,再去她毓秀宫居然空不见人,最后在尚膳监外回廊远望到这无赖,竟然在摇骰子一赔十赌牌九,袖子撸得像个地痞,一堆小太监敬佩的脑袋拱得她跟个神似的,忍无可忍又怕扰了她,这家伙脾气大会生气,遂又走到宣化殿小憩了会儿,等她玩好了再惹她罢;歇息片刻,又唤来礼部尚书、銮仪使与散秩大臣,再商议一遍不日的封禅大典,细细把全部流程再过一次,封禅后还要加封各个侯伯子爵,所需不赀,定夺完毕再去寻她时,郑显简直黑脸背过气去,她把玉林苑闹了个鸡飞蛋打人畜不宁。
玉林苑秋风落叶间,林木萧萧、芳草萋萋,本来是散步怡情的御苑。
柴洛槿突发奇想,要在这广袤大地上种鸡,秋天将过,她偏想看树上结出鸡大腿来的丰收场景。
于是她毓秀宫的太监宫女,还有赌牌九输了她钱的内廷太监们,在柴洛槿承诺绝对不会被皇上责罚后,从皇城外收了一百多只大黄母鸡回来,咯咯大哦扑扑闹腾得好不欢快,在柴总指挥的英明领导下,把大黄母鸡们挂到玉林苑的几十株银杏、梧桐和枫树枝丫上,一时间树树母鸡开,参天巨木上结出一串一串的老母鸡,还扑腾咯哒地煞是可乐,老母鸡们伸着脖子在各自枝丫间挣扎闹腾,飞下来又被抓上去,有十几只鸡在窘境中发挥出了急才,在树上吧嗒生下蛋来,这下好,玉林苑里闹得更乱。
柴洛槿搬个小板凳坐在下面像孩子般傻呵呵乐,扬起灿烂的恶魔脑袋瓜,与身后侍从指点道,「好丰收啊……」
不知道几时,有人瞧见了站在一颗树后,正温柔望着柴洛槿笑脸的皇上,马上鸡也不闹了,人也不跳了,玉林苑风止云住,几排人齐齐拜倒呼告、腿脚哆嗦。
柴洛槿坐在小板凳上不挪窝,回头灿烂地笑望郑显,然后趴到地上喊一句,「很多岁——」
郑显不作声,慢慢踱步过去,看了看她的作案现场,道,「起来收拾收拾,不罚。」拉起柴洛槿走了。
风在耳边柔柔刮过,柴洛槿盯住牵着自己走的那只大手,手指修长漂亮,好像通透着光亮。
走了许久,他手心都起了微微一层潮,穿过外西路再往西停在一间荒僻宫门前。郑显回头看她,俊逸斜飞的剑眉下,一双琥珀琉璃般光彩的眼眸,闪烁着小鹿的不安与兴奋。
「这是我出生的地方。」郑显认真道,如吟的声音在静远宫前的荒地上盘旋。
柴洛槿有些错愕,不过没有挣开他。
温柔地牵着心尖上的女孩进了那宫墙,眼前是何其熟悉与陌生的一切,掩埋着他的孤独童年。
一个人,断不敢来这里,但是有她在身边,就莫名有了力量,他想一字一句告诉她,他的过往与现在。
踩着青苔与枯草,路过一座秋千,上面枝枝蔓蔓缠着许多枯藤,他摸着秋千道,「很小的时候荡过,荡得高可以看见宫墙外,依然是另一道宫墙……后来就不再荡了。」
他回头看看柴洛槿,那杏眼弯弯地看着他,像是鼓励与抚慰,于是他轻轻拉着她往里走。
「这方石桌小凳子,娘亲常抱我在这儿看天,太阳暖融融,她会一边亲我的眼睛一边笑我是个奶娃娃……」郑显抚着石桌,抹开时光的褶皱。
柴洛槿笑着听,恍惚看见那扑面而来的泛黄岁月,嫩嫩的胆怯奶娃娃,在细碎风中,仰首望着偶尔飞过的鸟影。
又走到一堵墙前,偏头看着,「娘亲……在这堵墙后与人说话,声音轻软,远望她说话时挺快乐……那时以为是娘喜欢的人。」
郑显兀自转了一圈,眼中已泛红,忽然发现柴洛槿被他落在了后面,忙赶步过来紧紧拉好,又牵她进了一间院子。
「这儿……就住在这里,没有丫鬟,都要自己操持,吃睡说话,念几句书……」
「这床,有些不平,硬得硌人……睡在娘亲臂弯里……她被鸩酒赐死时,颠倒跑回床上,不再记得我,不记得其他人,勉力挣开眼,嘴里只喊一句郑留……喊到咽气……到底她还是只爱我爹……后来,我就一直一个人了。」
眼圈尽红,但是他想憋,又有什么憋不住的。
柴洛槿站在一旁,本想说几句恶笑话转移气氛,回味过来小羔子不是没有痛觉的宫小草,于是搔头看着,心疼他憋得红通的眼睛。
郑显的脸忽被一双手抚住,柴洛槿晶亮的脸近在眼前,他表情一凛努力把眼圈红色憋回去,柴洛槿笑得更邪了,「你个奶娃娃,动不动就眼儿飙水,姐姐可是打都打不哭的……你连奶娃娃都不够,你是水晶娃……」突然她慢慢凑近,柔软的唇亲在他眼角,那双无限俊俏的眼便忽然水光亮出,泛出几点隐约湿意。
柴洛槿叹口气,抱紧他拍拍,顺手在天子身上摸几把水豆腐,嘴里不忘揩油道,「以后跟着姐姐,就不是一个人了,好吧……」
郑显笑出声,突然从床边站起来,俯视柴洛槿。
柴洛槿悲哀地仰视这个高大男,嗫嚅地把刚才要罩他的那句话收回去,对手指道,「臣女也是,咳,关切……」
郑显眼里闪亮,灼灼如花盯着她,挪,又挪,再挪,把她抱进怀里,「还有地方,带你去。」
又是一阵好走,柴洛槿无语地看他又拐回乾元殿,小王八怎么不先来这里再去冷宫呢,突然又拐弯往后走,屈曲弯弯绕了一会儿,停在一扇垂花门前,柴洛槿突遭雷劈。
这里她当然识得,这扇门后是一间灵堂,睡了个绝世美男,穿过灵堂后门,是让她觉得恶寒的一间华丽寝殿。
郑显牵她迈进去,亮如白昼的室内,鹤灯长明,水晶棺里的人睡得美。
「他便是我爹,佑王郑留。我娘爱他,那个皇帝也爱他……」
柴洛槿再次看到这张面孔,抑不住嗟叹,他长得比郑显还俊得多……突然她趴在棺边,看着郑留枕边物瞠目。
「那个便是乾坤易了,当时抢它回来,不想竟是个无用东西……于是放在他枕边做伴,皇帝,也是为了他才去夺此物,才会丧命于昔……」
怎么会……怎么会……
柴洛槿眼珠滚得溜圆,金属质地,黑青色哑光的合金,边上的齿槽是嵌合的机关,大约用来嵌套能源装置,凹陷处是一层层某种整合方式的密集电路板,板上有无数密布如蚊的芯片,柴洛槿张嘴感叹芯片上的封装电路密集程度,绝对不只是超大规模的集成,那闪亮的小片也不是用的硅片,这到底是……哪个年代的东西……
柴洛槿结巴地指着乾坤易,「我……要拿出来看!」
郑显扬眉,「此棺密封,不能随意开启……这东西抢夺之时就已经坏了……就这么看看好吗?」
「啊嗯……」柴洛槿呜咽,嘟嘴趴在水晶棺上往里狠狠瞅,看到所谓的乾坤易边沿内陷的按钮后,脑子嗡然。
没看错的话,是年、月、日、时、分和坐标按钮,英文加符号啊……
『这东西一定要上乾扣进下坤里才有用,并且还有些机关按钮,尤其是,必须在一个地方才能用……』
『乾坤易、易乾坤,起死人、换天地,如梦幻泡影,乾坤皆如意……』
娘的,原来是个时空机……上乾是能源,下坤是这个,某个地方大约是磁场特殊方便使用……呜哇哇……她回家的机会啊……
柴洛槿眼泪扑簌簌就掉了下来,郑显心一紧把她抱起来,「怎么了?」
只见某女人嘴唇哆嗦,眼泪滚流道,「我咒玉帝无能、王母冷淡!奶奶的……难道是真时空机……没能源也罢,还是坏的……竟是这东西,害死我多少兄弟情人……彼其娘之!!」
郑显听不大明白,只是看她嚎得好笑,打都打不哭的人为一个破烂宝贝哭得剜心剜肺。
哭了会儿,想起宫小草为这诓了她,还闹得自己祸福不明……回头看着灵堂后那扇大门,冷笑心抽,「压死你……」牙咬得咯吱。
郑显觑着她愤懑小脸,抱起她往外走,悠悠然不知往哪儿去,想起曾经的月下湖边,于是往玉林苑后面的冼微湖走。
柴洛槿眼里一亮,挣开他跳下来,张口感叹好一片宁湖。
唯一不妥的是湖边草种得多了些,把恬静高端的氛围给搅得下作了。
星子落水,明月半掩,青草摇曳,宁湖冼微。
郑显在她旁边躺下,闭目调理气息,许多话,想了很久了。
风吹,安静。
「我本不要做皇帝的……」
隔了许久张嘴,他声音微哑,「既做了,一时间就不能随便抽身。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把你锁进这窟中,本非我意。现在大信勉强安定,我更随便走不得……但是,你等我,一两年或者更短,我会在老皇帝子嗣中挑个傀儡禅位与之,之后……」他紧闭的眼睑有些颤,「天涯处处,你想如何,我都陪着你……你也,陪着我好吗?」
清风无语。
寥落无声。
郑显眼皮颤得更剧,任寒风把久无回音的心儿刮冷。
轻出口气,睁开眼,她到底还是无心么?
却惊见那天杀狗腿作死的混蛋竟远远在湖对岸拔东西,弯腰嘿咻拔得好不起劲。侧脸看去,身侧的一溜青草被连根拔得精光,秃秃的一路蜿蜒,沿湖往对岸伸去,显然是从这里一路拔过去的……
柴洛槿突然远远见郑显撑身坐起,挥手兴奋道,「皇上终于睡醒了呀——」
郑显忽然有以头抢地的冲动。
「皇帝皇帝你听不听得见我说话啊——」柴洛槿手里攥着一把东西挥手问。
郑显气结失笑,答,「嗯。」有内力的声音传得远。
「那这里听不听得见啊——」她又跑远一点,郑显嘴角微挑,又答。
就这么一路玩回来,柴洛槿擦擦额汗道,「原来皇帝的湖还没你王爷府的湖大,我在哪里喊你都听得到。」
郑显想起方才一腔真心付风听,心里堵,待再起口,柴洛槿大煞风情的两只牛眼一凑到跟前,便换了词,「不日的封禅大典,内外命妇都要随驾出去登顶祭天地,你多习些规矩,少说些奇怪话……你若乐意,是能比谁都做得好的……」他眼色躲闪,伸手抚了抚柴洛槿凌乱的额发。
柴洛槿身上鸡皮一抖,跌坐地上大咧咧道,「看心情……不然,给姐姐笑一个?」眼睛凑过来,晶亮。
郑显欲摆个架子,不知为何就笑了。
女人口角涎水就这么决了堤,晶亮眼眸瞬间猥琐,柴洛槿挣扎地抱住头,抓紧头发道,「怎么办怎么办……」
郑显撇撇嘴,板起脸道,「又如何了。」
「吾想非礼汝……」柴洛槿憋屈道。
郑显一怔,抿嘴别过脸去,一对盛蜜的酒窝在嫣红脸皮上招惹着。
柴洛槿更紧地抓紧心口,一双眼睛几乎色欲盈泪,哆嘴道,「吾……吾现在想侵犯汝……」
郑显嘴抿得更甚,咳嗽道,「咳,朕,赦卿无罪,不算……犯驾,咳。」
于是柴洛槿扑过来啃住他,几片柔唇就这么缠在了一起。
郑显颤了一会儿后,回吻过去,由浅啄及深吻,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他呼吸越来越重。
柴洛槿没见识过这么高深的功夫,突然间有些怒,不过片刻就被那缱绻挑逗的舌头撩得南北不分瘫在他怀里,全身酥麻,只有唇舌间柔软缠绵的火燎。
蓦地,抚上身的惹火大手叫她一颤,挣开怀抱跳起来。
郑显眼里的火腾腾在烧,喘息莫名地看着她,她捂住脸道,「皇上,吾决定贞洁一把,吾不要野合……」捂着脸蹭蹭往毓秀宫跑远了。
郑显哑然目送她跑了,垂首看看下身,无奈地想,朕要不要跳进湖里熄火……

六十一、封不住的禅

玉水东边,而今国号是大信,时为大信二年,勉强算得上风调雨顺,大小战事稍微歇止。
大信最高的山是璧山,璧山下有一座小山丘名曰君梧,一大一小两峰,上下遥遥相望。
而何为封禅,封禅乃帝君祭祀天地之举,为的是昭告上下,君权天授。
「封」就是天子登璧山顶筑坛祭天,「禅」则是在璧山下的小丘君梧辟基祭地,向天地宣告人间太平。
封山一座,耗资巨大,盛大奢华,若非有天赐祥瑞之兆,不可为之。
郑显登基才一年,自造玉符剖天书、皇城显龙影的祥瑞,广昭天下受命天封,封禅璧山而不畏国士儒生的诟病指责,不可谓不霸道。
虽不是易姓称帝,毕竟篡位夺疆,那边硝烟尚未完全平息就敢昭昭然承天祭祀,大气铺张,不可谓不嚣张。
此刻霸道嚣张的大信元文帝站在了金銮殿外,乾极门旁的九龙壁前,袖手静望着壁上雕的蓄势欲发、夺壁将出的九百条腾云蹈海怒龙。
长身挺拔,岿然不动。
殿外广庭上安静跪着如海的文武百官,无风,无动静。
郑显缓缓转过身来,望那无边苍天。
太史官踱步上前,垂首低声几句,郑显点头。
于是钟鼓齐鸣,旌旗飘荡,百官颂吟。
封禅仪仗已演练十数遍,从容行进滴水不漏,郑显宽袍展臂高举,喝曰承天封禅,今日起行,孤将率百官文武赴璧山祭天地云云。
百官诺诺称颂,贺天下升平,帝运万世。
郑显登龙辇,后随文武百官车驾,率扈从仪仗,本朝尚未立后,故凤辇中奉的是郑显之母,郑显亲自追封的孝允静淑皇太后的牌位,后随内外命妇车驾,封禅车乘连绵百里,千乘万骑西南行,旌旗招展遮云日。
璧山在京都西南数百里处的抚阳县,车驾绵延,大概要五、六日才到。
柴洛槿未封,无品阶之人不能随驾,但是郑显大笔一挥斥令她从正一品妃礼仪,后宫无数人恨恨咬了舌头。
此刻她在车里歪头歪脑,哈欠连天,车也走了好几日了,还没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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