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命,贵不可言-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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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山村多待几日又何妨，反正她跑不掉。村子三面环山，山水相依，是大热天避暑的好去处。清玉明知天气有变，却只住一晚就急急忙忙上路，这般焦急作甚。要出事早就出事了，岂是她防得住的。
清玉继续掩袖拭汗，并不理睬清芷。孕妇的体温本就比常人偏高，她又怎会不怕热。但路上耽搁越久，她心里就越不安，恐生变数。
如今她怀了庆哥哥的孩子，又绑架了清芷，侯府一定不会再容她。若是能当上南疆少夫人，事情也许会有转圜。如若不成，她就会一无所有流离失所。
平家人已经许诺过她，只要带回煜王妃，保她少夫人之位，她只有孤注一掷赌上一把。庆哥哥一人快马加鞭赶路，现在大概快到南疆了。到时会派一队人马出来接应她，她必须早些赶过去与他会合。
闷热的时候分分秒秒都难熬，清芷真想脱了外衫解解热。可夏日本来就穿得少，脱了外衣就剩白色里衣。即使她自己不介意，车内的两个女子也会觉得不雅有碍观瞻。
红袖估计会在耳边碎碎念，而清玉则会不屑外加鄙视的给她一个冷眼。在外头，王妃的形象有必要维护，所以她只能忍了。
当车子终于停下的时候，清芷有种想要高呼几声万岁的冲动。可万岁这词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喊的，清芷脑子里闪过这一念头便硬生生遏止住，略过不再想。
车子停在小镇一家客栈的后院，清芷下车后呼吸着潮湿清新的空气，心情大好。叫伙计带她们到前头的食肆，心情好，食欲也随之而来。
“你们要吃些什么。”清芷翻着菜牌，不晓得点哪些菜好，询问座上人。她们三人订的是二楼的包间，侍从则在外头的厅堂里用食。
“王妃做主，奴婢不挑的。”这些日子大多是在车上或野地随意吃些果腹，没甚讲究。如今正经在餐桌上吃饭，红袖不敢造次。原打算站在清芷身侧服侍她，得以坐在桌上用餐已经是特大的恩典，红袖哪敢挑剔选菜。
“给我来碗素粥。”本就天热，且怀着孩子。清玉食欲不佳，只想吃些清淡的，于是嘱咐伙计道。
问不出结果，清芷柳眉微蹙，放下牌，随意说道：“来几样食肆的名菜。”说完就让伙计下去了。
“王妃喝水。”红袖热络的给清芷倒水。
清玉看着，冷语道：“这年头，狗腿的就是多。”
“总比人面兽心，连自家亲眷都能狠得下心绑架要强百倍。”
红袖如今已脱离主子平素庆，对清玉这个可能的未来平家少夫人无需毕恭毕敬。再者，清玉的所作所为离经叛道有悖女德。红袖曾在风尘中打滚，也没见过像她这般惊世骇俗不顾名节的，因此对此人实在没甚好感。
连一个妓女都敢这样蔑视自己，清玉火大，怒视道：“不过是下贱的叛徒，有何资格同我讲话。留你在桌上就已是给你天大的脸面，竟然还敢蹬鼻子上脸。你算什么东西，回南疆后有你好受的。”
红袖撇撇嘴，埋头喝茶不言不语。清芷打着圆场，笑道：“红袖这人嘴巴笨，说的都是大实话，中肯不中听。妹妹身份金贵，何苦跟个下人斤斤计较。你如今身子重，还是心平气和为好。气多了，小心生出的孩子成了受气包。”
劝了跟没劝一样，红袖说的是实话，也就是说，她人面兽心活该被人骂。
清玉火气更盛，斥完红袖又怒目瞪向清芷，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
气得话不成语，顾不上身子不便，霍地站起身搬起多余的小凳砸向墙板解气。包间都是用木板隔成的，凳子砸上去砰砰作响。若是隔壁有人，肯定会被惊扰到。
坐着的两人都被清玉的大动作给吓到，怔怔看着她。
“你慢着点，息怒息怒。不顾及自己，也得想想你肚子里那块肉。”清芷小声说道，尽量不激怒她。人在盛怒的情况下，没有做不出来的事。
“吵什么吵，姑奶奶吃个饭都不得安宁，是哪个不长眼的。。。”
来人一脚踹开门板，对着里头的人大吼，吼到一半，突然瞪大眼兴奋嚷嚷：“正想着怎么找你们，居然在这碰到。踹得好，踹得妙。”
清芷看清来人，惊道：“素素！”
惊愕还没退下，一道身影快速擦过平素瑶，向她飞奔而来。
“小姐，总算找到您了，奴婢担心死了。”
被人紧紧抱着，清芷仍未缓过神，愣愣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初景刚要回话，就被平素瑶拉开。
“我带她来的，原想用她引出霄哥哥。可霄哥哥不在王府，她又死活不肯走，非要赖着我一起来找你。没见过这么忠心的丫鬟，你做人挺成功的。”
平素瑶自来熟的搬了把凳子坐在清芷旁边，笑咪咪道：“霄哥哥没跟着煜王去北方边境，又不在府里，想必是隐藏在暗处一路保护着你。感谢老天下了场大雨，让我决定多逗留几天。不然，还真要和你们错过了。”
“你确定你口中的霄哥哥就是九霄。”清芷不解，九霄何时跟南疆平家大小姐扯上关系的。
“不许质疑我的话，我和霄哥哥青梅竹马，从小就订了亲。我未来相公，我难道还能认错不成。”平素瑶瞪了眼清芷，口气不善道：“你赶紧把霄哥哥叫出来，我要见他。在王府时我势单力薄，他躲着我，我拿他没辙。如今离南疆不过四五日路程，天高皇帝远，这边我的人居多，看他还敢不出现。”
“他要是真想见你，不用我唤，他也会自动出来。”清芷对这类无理取闹的大小姐最反感，后悔在王府没多折腾她。
九霄要是娶了平素瑶，初景怎么办。瞅瞅初景，她正低着脑袋，怕是伤心着呢。没想到九霄还有这层背景，当初应该找赵谨煜打探清楚，将他和初景朦胧的暧昧扼杀在摇篮里。这个平素瑶不是善茬，初景哪里是她的对手。
清玉见未来小姑子只和清芷谈话，心生不满，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素素，不如我派人帮你找。”
平素瑶转头打量着清玉，疑惑道：“你是何人。”
清玉笑道：“我是你的嫂嫂，第一次见面匆匆忙忙的，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以后再补上。”
“哦，你就是哥哥在外勾搭的侯府小姐，”平素瑶恍然道，不见喜怒，小手一挥，说道：“不用，八字还没一撇呢，等成了一家人再说。”
清芷正喝着茶水，陡然听得此话，差点没将茶水喷出来。清玉难得对人如此示好，偏偏这平素瑶不当一回事，真是快哉，快哉。
一句话怄得清玉想吐血都不得，只能暗生闷气，喝着茶水去火。
“霄哥哥，你快出来。你家王妃在我手中，想要她活命就立刻出来见我。”平素瑶突然仰头，对着空气大喊。
九霄没引出来，倒是将外头喝酒划拳闹得正凶的侍从们给招了过来。
“大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没喊你们，你们进来作甚，看着就心烦。赶紧出去，出去。”平素瑶一通大骂，侍从们好像习以为常，不多做停留，回到大堂继续喝酒。
“你闹够了没。”待侍从们离开后，九霄从另一边走进来。
“霄哥哥！”意中人终于出现，平素瑶兴奋得大喊，迅速扑上去，“你总算出来见我了。”
忒不矜持了吧，清芷蹙眉，斜眼瞅瞅初景。见她仍是埋头不吭气，一点反应都没有。清芷不由叹气，一个热情主动，一个闷头闷脑，是她也会选择前者。
不过九霄似乎很不给面子，闪身错开扑过来的身影。平素瑶收脚不及，险些一跟头栽倒在地。
“霄哥哥，你这性子十年如一日，冷冰冰的。”娇小姐忍不住埋怨。
九霄并不理会，直接走到清芷面前，沉声道：“夫人，可以归家否。”
清芷面露难色，以商量的语气说道：“我想回去的时候，应该会通知你的。”所以，暂时还不想回。
“嗯，王爷会来接你。”说完后，九霄扫了眼缩在角落闷声不吭气的人儿，转身打算出屋。
“等等，”平素瑶守在门口，两手伸开挡得严实，撅着小嘴道：“既然出现了就不准走，我还要抓你回南疆完婚呢。”
“亲事，早已作废。”
九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平素瑶颈上敲上一记，平素瑶立刻昏倒在地。打昏人后，九霄瞬间没了影。
九霄不愧是九霄，果然没看错人，威武啊。清芷两眼冒星星，大呼过瘾。
平素瑶躺在地上无人问，清玉对着她哼了哼，转向清芷质问：“你早就知道九霄一直跟着我们，你厉害，瞒我到现在。我们的行踪，赵谨煜是否清楚。”
“九霄很忠心，有事绝不会瞒着主子。”你问的简直是废话，清芷翻翻白眼。
清玉神色冷凝，吩咐外头的侍从把平素瑶抬走。
“雇辆马车给大小姐用，吃食带走，即刻上路。”
用不着这么匆促吧，她都说了暂不归家。清芷无语，好好的一顿饭，又得在马车上度过，她忧愁啊。
五十四 。。。
狭小逼仄的空间，三个人刚刚好，多一个初景，清芷没意见。再多个平素瑶，清芷绝对有想法。
小姑娘一人住一辆马车多好，横着躺竖着躺都自在，何必和她们挤一辆，弄得五人都不自在。幸好越往南疆走，气候越怡人。否则五人挤一辆车上，迟早有人中暑。
南疆四季如春，草长莺飞桃红柳绿，风光无限好。一路过来，草木茂盛，花开两旁香满路，赏心悦目沁人心脾。如此佳处，怪不得朝廷想法设法要将它收归己有。
平素瑶见清芷时不时掀帘往外看，莫名道：“你总是瞅着外头作甚，看来看去不都是那些。”
清芷当做没听到，继续欣赏她的风景。平素瑶从小在南疆长大，再美的风光看久了也会觉得厌。
清芷却不一样，虽说是在南边长大，但南疆却是头一回来。以后再来的机会恐怕不多，所以得抓紧时间多瞅瞅开开眼。
居然不理她，平素瑶最讨厌被人忽视。在煜王府给清芷当厨子是出于无奈，本就觉得委屈，想想就怄得慌。这会儿到了她的地盘，清芷竟然还敢摆上王妃架子，不把她当回事。
平素瑶气性上来，推开初景坐到清芷身侧，扯着她衣袖不依不饶道：“你不理我，我就缠着你。你是霄哥哥的主子，他肯定听你的话。你要他娶我吧，我等了他十年，他不娶我，我还能嫁给谁。整个南疆都知道我和他有婚约，我早就将自己当做他的妻子了。”
十年前，你才几岁，就想情哥哥了。姑娘哟，你说这话不嫌臊得慌。清芷抚额，有些无语。咱俩压根不熟，帮你还不如帮初景。她是我丫鬟，对我忠心耿耿，你能做到么。
“你是南疆大小姐，怎么会没人要，多得是人想要娶你。九霄不开窍不珍惜你，你可以去找珍惜你的。相信我，很好找的。”清芷表情严肃，一本正经的劝解完平素瑶，转而看向清玉笑道：“妹妹，你说是吧。”
平素瑶是你小姑子，这个麻烦还是你来解决合适。
清玉不喜平素瑶，怨她不给自己面子不识趣。虽说惹不得，但也不想搭理。靠着车板小憩得好好的，却被清芷拉下水掺合进来，顿生恼意。
“素素身份高贵，岂是九霄一个奴才配得上。就是堂堂王爷，素素也配得起。”言不由衷的说了句，清玉拿过水袋喝几口水，压压反胃的情绪，不欲多言。
“霄哥哥才不是奴才，南疆没有几个男子比得上他，”平素瑶怒视清玉，努努嘴，“要不是家中变故，他早就，”停顿一会，摆手不耐道，“旧事一桩，不提也罢。反正霄哥哥不是奴才，不准你这样说他。你要是再敢说他不好，我就叫哥哥抛弃你。”
“你！”清玉敢怒不敢言，平素瑶在平家有多受宠她不知晓。冲她这张扬跋扈的性子，想必从小到大就顺风顺水惯了的。
清玉暂时惹不起她，只得忍气吞声，强撑着笑意道：“开个玩笑而已，素素莫见怪。九霄自是好的，不然妹妹也不会这样喜（87book…提供下载）欢。”嫁不出去就好，总有一天叫你好看，清玉暗自发誓。
清芷面上憋得难受，肚子里早就笑过一回又一回。她虽然不喜（87book…提供下载）欢平素瑶，但能有个人气气清玉，她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数落完清玉，平素瑶继续缠着清芷。
“在王府时，曾听丫鬟们说，霄哥哥跟你的贴身丫鬟走得甚近，”语毕颇为不屑的瞥了眼初景，平素瑶以教导的口吻道：“这样是不对的，你应该制止。向来只有奴才跟奴才配，你是大家闺秀出身，理应知晓。霄哥哥是煜王的带刀侍卫官，有品衔在身。你若将他配给一个奴才，岂不是抹杀了他的身份，令他蒙羞。总之，霄哥哥还是和我最配，你应当撮合我跟他才是。”
清芷担忧的看了眼初景，见她脑袋越垂越低，阻断平素瑶的喋喋不休，漫不经心道：“话是这个理没错，可人毕竟是有感情有想法的。光是身份匹配勉强凑在一起，到头来不过是一对怨偶，不值得称道。”
“你这人怎的就是顽固不化，我好言好语的说了大半天，你愣是不松口。”平素瑶气得直跺脚，“你要这样，到了寨子里，别怪我不帮你。”
也没指望你能帮我，清芷暗自嘀咕。掀了帘一直盯着窗外，懒得再搭理平素瑶。
红袖人微言轻说不上话，初景是个闷性子天生少话，清玉则是不想惹上平素瑶遂封了嘴。平素瑶一人念念叨叨半天，见无人搭理她，最后只得住了嘴，望着车顶直发呆。
赶了三天三夜的路，到了离南疆最近的一个小镇。南疆地势险峻，崇山峻岭奇峰陡峭，林间树丛荆棘丛生，山间小路坎坷难行。
这样的地势易守难攻，车马很难行进。清芷一行人在小镇上休整一晚后，明日就要步行进入南疆族人的山寨。
到了此地，清玉一路悬着的心总算得以放下。赶了大半月的路，她睡不好吃不香，生怕一觉醒来清芷不见踪影。现在到了南疆地盘，庆哥哥即刻就会派人来接应。就是赵谨煜来了，怕也插翅难飞。
“你是不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耳畔突如其来的一句惊得清玉险些跳到一旁，抚抚胸口仍是心有余悸，瞪着清芷怒道。
“你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就不能好好说话，凑这近作甚。”
哼斥完后，清玉甩了甩袖，先行进了驿馆。
“你不理我，她不理你。一报还一报，活该。”平素瑶自鼻腔里哼完话，抬头挺胸好似这里我最大的气势，仰首昂昂进了屋。
这姑嫂俩，有时候看着还真像，都喜（87book…提供下载）欢摆架子，故作一副盛气凌人的高傲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忒有理了。
清芷吩咐道：“初景，厨子做好饭菜后直接送到屋内。”好不容易能在桌上吃顿饭，她可不想对着冰颜冷语影响食欲。
晚上入睡时刻，九霄照例从屋顶解开房瓦传下纸条。清芷解开读完，心里不由得扑通狂跳。
他居然已经到南疆了，那么他现在应该在小镇的某个角落。想到这里，清芷忍不住抱怨九霄。话说一半也不说完，只说人来了，却不告知具体位置，见面时间也没个着落。
隔得远不觉得，如今近在咫尺，清芷那沉寂久久的忐忑不安终于有了冒头的趋势。这次她任性妄为，私自行动，没和赵谨煜商量，还不晓得他心里是如何想的。
她埋怨他什么事都不说与自己听，有意要气气他。但他真追过来，清芷又有些不够理直气壮。毕竟他在北境有要事处理，特意为了她从北境到京城，又从京城到南疆。这样折腾，他会不会责怪她不懂事不知轻重不识大体，没有王妃应有的贤德。
软榻香滑，却缓解不了她的紧张。清芷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平着睡侧着睡趴着睡，怎么睡都不舒坦。睁着漂亮大眼直直盯着纱帐，好似下一秒赵谨煜就要从纱帐外钻进来，令她放松不得。
他见到我，会说什么呢。还是什么都不说，先打一顿。清芷琢磨着赵谨煜的可能反应，越琢磨越不安。烦躁的蒙着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不透任何缝隙。蒙了一会，又觉得空气稀薄难受得紧，遂又掀开。
管他呢，要打要骂随他。反正已经这样了，他要是敢嫌弃她，她就趁机走人。找个山清水秀之地，种种地养养花，自得自乐倒也快哉。
催眠自己，没甚么大不了的，没甚么大不了的。清芷喃喃自语，反复数十遍后，睡意渐渐袭来，歪着脑袋酣然入梦。
屋内美人酣睡，不知惦念的人正在逼近。
初景守在外屋，经过清芷被绑架一事后，再也不敢掉以轻心。手撑着下巴半卧在榻上，欲睡不睡。眼皮子打架快要睡着的时候，手上失了重，腆着下巴脑袋垂落，难受的姿势使得人陡然转醒。
初景揉揉惺忪的眼皮，迷迷糊糊听得一声细微的响动，从门口传来。初景拿起靠在榻边的棍子，轻手轻脚往门边走去。待门被撬开贼人进入，初景提着棍就要抡过去。
“是我。”来人身手敏捷的闪开棍棒，顺手抓住，小声说道。
初景看清进门之人，煞是惊喜，抑制不住正要放声尖叫，却被来人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巴。
“不要出声。”赵谨煜表情肃然，眼带警告。
被捂着嘴，发不出声音，初景只得懦懦点头。
赵谨煜见她平静下来才放开人，径直进了里屋。
自从去到边关后，已经几月未见小媳妇，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