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脂旖风-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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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那是洒脱,懂么?”冷泽一心想要逗落无鸢高兴,便信口胡吹起来。
落无鸢看了他一眼,抽了抽鼻子,也终于破涕为笑了。
两人一边前进,一边说着闲话,过了会儿,冷泽忽然认真地开口。
“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还不错,你看!”落无鸢伸手向前方某处一指。
只见密林外,山路蜿蜒,青旗沽酒有人家。
那是一家酒肆,开于山间,显然是为旅人游子而设。
“当年我一路逃到中原,饥渴难耐,是开那酒家的夫妇好心收留了我。”
说话间,落无鸢奔跑着走到酒肆前,“干娘!干娘!我回来了!”
“你这丫头!又野哪儿玩去了?也不知道招呼客人!”一中年女子,粗布麻衣,走了出来,话虽不好听,可她脸上却是带着笑容。
“干娘,我去见一个朋友了!”落无鸢撒娇般挽着那妇女,“诺,你看,就是他。”
那中年女子看了冷泽一眼,忽然将落无鸢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开口。
“我看这人长挺俊的,那打扮……似乎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啊……”这酒店老板娘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她好像看见明晃晃的银子在向她招手。
“啊?他?”落无鸢不由大跌眼镜,初次见面,她忙着说话都没来得及打量他。
此时,红衣少女回过头,只见冷泽一身青衣正一脸莫名地望着她。
仔细观察下来,他腰间系着的玉佩,束发的玉冠,还有衣服的质地似乎确实都是上乘。
落无鸢眼睛转了又转,最后还是嬉笑着开口,“干娘,你不知道,现在外面赝品多的是,你看我这身衣裳,这玉佩,看着挺不错,不也是集市小摊上买的么?”
“也是啊……”老板娘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捏了捏落无鸢的脸,“你这丫头长得这么俊俏,咱就希望你嫁个有钱人家,然后——”
“然后一人飞升,仙及鸡犬,让您也来个顺手发财!对么?”落无鸢俏皮地眨了眨眼。
“嘿呦,你这鬼精灵!”那女子笑着拍了拍她,“行了,不跟你瞎胡闹,招呼客人去!”
“好,好。”落无鸢被她半推半就地走向了冷泽。
待她干娘一走远,她便凑到冷泽身前。
“说,你是不是盗了什么官府的银子?”
“嗯?为什么?”冷泽好奇地扬眉,在木桌边坐下。
“你这衣裳……看上去很不错么……•;”落无鸢甩着手上的飘带,一脸揶揄。
“这个啊,外边随手一抓一大把呐!”冷泽死皮赖脸地笑着。
“嗨,我就知道!”落无鸢看了看干娘,一脸‘我说什么吧’的表情。
“说了半天话,本公子肚子都饿了,你快上菜啊!”
“吃饭是要银子的哦!”
“有的是!”冷泽拿了袋银子晃了晃。
“好吧,你要吃什么呢?”
“你们这儿打什么招牌?”
“嗯……八宝酱鸭,五香蚕豆,还有……还有……哎呀,反正应有尽有啦!”
“我说你这丫头,三年下来怎么连个菜谱也背不清啊!”
“你怎么知道我背不清!哼,我背给你听!诺……•;”
夕阳注视着这温馨的山中一角缓缓落了下去。
暖絮乱红,也似知人,柔柔地飘落。
肃肃凉风生,加我林壑清。
中原的风光总是那般雅致,那般细腻,一如江南女子那惊艳的回眸,眼波流转,妩媚难言。
而在天的另一端,茫茫戈壁,大漠之上,这时深时浅的昏黄,倒映着谁的容颜?
这里山峰笔立,云雾缭绕,角楼飞檐间略有风沙漫过。
窗棂边,梳妆镜如明星荧荧,映照出女子秾丽娇艳的侧脸。
珊罗娅脸罩轻纱,独自望着窗外越来越暗的天空。
此处无人,她的表情分外恬淡,白天时的娇媚荡然无存。
房内没有点灯,罗幔随风飘舞着,有意无意地抚弄地面。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你这个样子,看着真不顺眼。”黑暗中,一男子轻袍缓带,坐于桌边,没有人察觉他是何时进来。
“这张脸不是挺美的么。”窗边女子静静开口,似乎并不意外此人的到来。
“美则美矣,可惜美得邪异,令人不舒服。”罹烨半扬起嘴角,乌丝垂落,他在暗处注视着窗前那个窈窕的身影。
“你这人……•;”似乎有些无奈,黄衫女子转身揭下了面纱,淡淡一笑,“是你让我扮成这样,现在又后悔了么?”
黄衫女子站在梳妆台边,轻轻抹去了脸上的一层薄而柔软的纸。
月光下,她展露出全新的容颜。
浅浅笑意,眉目宛然。
那人,竟是曼璃!
“嗯~~还是这样好看。”罹烨满意地看着那卸下伪装的女子,幽深的眸似有光芒轻闪。
“今天,我去了趟回纥,那二公主还是不停地催促我动手。”曼璃轻轻揉了揉眉梢,似是有些疲倦。
“那你怎么应付?”
“还是老办法,”曼璃淡淡一笑,坐在梳妆台边解下了发上装饰的璎珞,“假装被你管得很严啊。”
“呵,你倒是会做好人,”罹烨轻笑起来,淡淡的愉悦神色更增几分魔魅,“这话如果传到可汗耳里,还要怪罪我不善待他侄女呢。”
“我一时情急,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曼璃重新站了起来,窗外的月华流转在女子那乌黑如缎的发上,她望着那片开朗壮阔的大漠,神色凝重起来。
“可汗回来,我又要去回纥一趟了。”她恬然回首,“罹烨,下次……你能陪我去么?”
“嗯?为什么?”罹烨轻轻挑了挑眉。
“我怕我一人应付不过来。”
“怎么?有人发现了?”
“倒也不是……•;”曼璃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珊罗娅以前可能与那达郸将军有些交情,我恐怕……演不下去……”
“交情?”罹烨看了看曼璃,从她表情中便明白了那是什么交情,“哦……”
他此时却也不置可否,只是侧头看着曼璃,脸上的笑容带着如罂粟花般的魅惑,“这样的话……你算是求我办事么?”
“算是吧。”
“嗯~~那好,”罹烨的笑意更浓了,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清丽的少女,“求我办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唉,”曼璃一脸哭笑不得的妥协表情——这个人又来了,“那好,你说,这次是要下蛊下毒,还是让我缺胳膊断——”
话没说完,她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不由一惊,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拥入怀中。
曼璃下意识地想给他一掌,但苦于有求于人,只能作罢。
“你干什么,真把我当你夫人了么?”曼璃微微有些僵硬地开口。
“嗯……如果是那样倒好……”罹烨低首轻闻着她发间的幽香,“那和珊罗娅有私情的人叫达郸?”
“嗯。”
“我知道了……”他轻轻放开她,理了理女子被风吹乱的长发,“放心,我会陪你去的。”
罹烨微微一笑,邪魅的脸上带着几分温柔的神色,说完,他便转身自窗口掠了下去。
曼璃静静的望着那人远去的身影,眉宇间掠过几丝复杂的情感。
12。第二卷 帝都荒原…第三章
时光静静流淌,思絮飘回了三年前……
罗幔飘飞,冷香流动,曼璃决然抬首饮下了那杯酒。
“这酒如何?”金座上的人懒洋洋地开口。
“色泽柔和,却浓郁醇厚,是好酒。”她语气平稳一如往昔,只是那酒究竟是什么滋味,她自己恐怕都没有心去品。
“噢?”那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随即也在自己酒杯中斟满,“这普通的酒,你也能品出这般滋味?”
“普通的酒?罹教主此话怎讲?”曼璃微微讶然。
“我说过要请你喝喜酒,说到做到罢了。”罹烨执着金杯向后一靠,“今天请你来是想让你办件事。”
“你不是要给我下蛊么?”
“呵,我和你无冤无仇,没必要那么做。”他轻轻晃动着金樽,杯中酒倒影这那人阒黑的眸,“你想让我放了那群旧众是么?”
“怎么?你突然有善心了?”曼璃意外地抬眼。
“那倒不是。”他简短的回答,随即邪魅一笑,眼神锐利起来,“我杀了一个人。”
“哼,难道您是第一次杀人么?”
“可是杀了那个人会招来无穷祸患。”罹烨自顾自开口,原本略带媚美的俊颜此时看来令人有些不寒而栗,“那个回纥公主,我杀了她。”
曼璃没有回答,虽面不改色,但心中却是一阵冰凉,这个人,居然在新婚之夜杀了自己的新娘!
“你觉得,我很恐怖是么?”他不紧不慢地开口,一缕乌丝遮住了左眼,那人手中金杯轻晃,眼神变幻莫测。
“罹教主,果然是心狠手辣之人。”许久,曼璃淡淡回答。
“我本来也没想这么早下手,只是珊罗娅,她太心急了……”罹烨眼神如针。
方才的洞房之中,珊罗娅以姿色引诱他,企图迷乱其神志,然后递上下了蛊的美酒,使罹烨成为没有意识的傀儡。
“我并不爱喝酒,她明知如此却还要这么做,”罹烨面无表情地望着没有怎么动的金樽酒,“所以我稍稍试探了一下,她便慌了神。”
“所以你杀了她。”
“那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早晚要除去。”顿了顿,罹烨重新抬眼看向曼璃,“如果你答应留下来完成这件事,我就放他们一条生路。”
“好,我答应。”
她甚至没有问什么事,便答应了下来,因为此刻,只有一种选择。
罹烨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她。
烛光将宫殿染成一片璀璨的明黄,新月弯弯,冷然注视着这纷繁复杂,尔虞我诈的人间。
此后的三年里,曼璃便以新的身份出现,易容换装,辗转于明教与回纥之间。
为了办好这桩事,她学跳舞,学礼节,还要学那媚眼如丝,她不可出现任何纰漏,即使是走路的姿态也要时刻娉娉婷婷,将腰肢放得柔软。
罹烨也按照承诺放了那批旧众。
只是所有放走的人,都被洞穿了琵琶骨,永世不得习武。
曼璃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因为他确实遵守了诺言,仅仅给了他们一条生路而已。
这个人,不会给任何人威胁到他的机会。
三年来,曼璃时刻都保持着小心翼翼,但也不卑不亢。做得到的事她都完成得很漂亮,至于无法完成的任务,她向来不接手。
“曼璃,前任教王之女落无鸢成功逃到了中原?”
“听说是这样。”
“留着她总是个后患,不如,你替我除去。”
“我做不到。”
下一秒,一柄剑横在曼璃的颈侧。
“你是选择服从我,还是选择死?”金座上的人长眉一挑,嘴角扬起危险的一抹笑。
“死。”
“哼,你倒是重情重义。”罹烨冷笑着看向她,一字一顿地开口,“那我,先划花,你的脸。”
“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你划吧。”
剑轻轻自她白皙的下颚划过,不着痕迹。
“那,再斩断一只手。”那人的语气依旧不急不徐,只是危险的神色如蓄势待发的的猎豹。
“左手还是右手?”
“斩断你双腿,再把你扔到大漠上暴晒三日呢?”他的剑始终停留在少女颈边。
“大不了我立时咬舌自尽。”
“哼,”他收起剑,颇为玩味地看着她,半晌,才懒懒挥了挥手,“也罢,你下去吧。”
罹烨的脾气,她到现在还是捉摸不透。
曼璃望着那人远去的身影,秀眉轻轻蹙起。
这人有时很温和,仿佛什么事都好商量,有时却犀利得令人避之不及。
好在三年来,他对她还不错,无法完成的任务也没怎么为难她。
时光便在平静与紧凑中缓缓淌过……
那处,青山绿水,凉露沾衣。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皓月当空,山中树叶风定犹舞。
远山连绵不断,夜色下少了几分妩媚。
有两个身影挨着坐在屋顶上,仰望着满天星斗,风寂寂。
“你的武功进步得很快嘛。”
“只是把爹爹以前教的好好练了而已,毕竟,我不能再靠着曼璃姐姐了。”
说到这个,落无鸢忧伤地嘟着嘴,她还是很怀念那个笑起来能安定人心的白衣少女。
“以后打算怎么办?”
“就这么过啊,也挺安定。”落无鸢美丽的眼睛忽明忽暗。
“也是,”冷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后靠去,以手撑头,“还是不要再卷入这纷扰的江湖,好好过日子吧!”
落无鸢没有接话,眼神似乎没有白天那般明亮,她沉默良久,刚要重新开口说些什么,忽然有马蹄声由远至近。
“嗯?”冷泽一惊,立刻坐起,然后一把拉住落无鸢躲到了人字形屋顶的另一侧。
只见一队铁骑疾驰而过,马声飒沓,惊起飞鸟阵阵。
“喂!你不是惹了什么仇家吧?”落无鸢趴在瓦顶上注视着这一切,伸手推了推一边的冷泽。
“真是……居然追到这儿来了……”冷泽自顾自自言自语,随即侧头看了落无鸢一眼,“你这丫头好好在这儿呆着吧,我先走了!”
他说完便要跃下屋顶。
“喂!你就这么走了?”红衣少女轻唤。
“我会再回来的嘛,”冷泽嬉皮笑脸地回头,“知道你舍不得我!”
落无鸢红着脸啐了一口。
“呵呵。”那人鬼笑着消失在黑暗中。
13。第二卷 帝都荒原…第四章
夜已深,屋内一灯如豆。
落无鸢独自坐在床边,烛光照耀着她昳丽的容颜,那神色透着某种坚定与决绝。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银色的针轻轻在火上烧着,烛边的红衣女子不知沉沦于怎样的念想。
罹烨,罹烨,你杀了我爹,杀了曼璃,这样的恨,叫我如何释怀?
三年了,她苦练武功,等的就是这一天,她要回西域,回明教,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即使深知,自己的武功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那个人,她也去意已决。
反正她是女子,不用求什么顶天立地,光明磊落,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月下窗边,绝丽少女的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
次日清晨。
“无鸢!无鸢!”
“这丫头又哪儿去疯了!”
简陋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屋内空无一人,唯见一张纸安安静静地躺在几案上。
“干爹,干娘:
恕无鸢不辞而别,你们的救命之恩,无鸢永世难忘。
辞去若有归期,必然以余生报答你们的恩情。
不孝女
落无鸢
寥寥数字,隐隐透着永恒的诀别之意。
“老头子!老头子!你来看呐!这丫头走了!她走了!”
此时,那中年女子的声音中,似乎带着若隐若现的哭腔……
“驾!驾驾!”
骑着马一路飞奔,马上的少女背着轻便的行囊,坚定地咬着牙。
三年过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性娇蛮的明教千金,再也没有人会在危急关头伸出援助之手,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去支持自己的生命。
落无鸢一路离开,那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但她却没有回头。
因为一回头又是无边的软弱,因为一回头便再也没了前行的勇气。
出了山林,中原那秀丽的山水便映入眼中。
水田间有白鹭翩翩飞来,波光滟滟的江面上,渔舟轻泛。
乘着夕照,她自洒满余晖的阡陌中驾马而过,美丽的风景,更增心中眷恋。
然而,还未来得及伤春悲秋,落无鸢刚穿过小溪,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小姑娘,看你这身打扮是个千金大小姐吧!”
两个彪形大汉忽然从草丛中冒了出来。
打劫?
落无鸢望了望这片无人的土地,撇了撇嘴,他们还真是挑对了地方。
“长得这么标致,死了多可惜!”
“有多少银子都交出来!大爷我放你一条生路!”
“哼,”落无鸢一笑,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还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小丫头嘴皮子挺快啊!信不信大爷我撕了你的嘴!”
“有本事就来啊!”
下一秒,空中有银光闪过,如白日中陡然划过的流星。
马上的少女人未动,裙裾都不曾飘起,便见那两位大汉迷迷糊糊地倒了下去。
每个人胸前都插着一根银针,针尖尚自颤动……
夕阳沉沉坠落在西山后,有星斗开始点缀深蓝的天空。
此处房中,罗幕低垂,明黄色流苏帘子随风轻轻荡漾。
隔着纱幔,隐约可见一曼妙的身影坐于梳妆台前,黑发如缎,铜镜映照出的容颜娇美难言。
即使是临睡时,曼璃也从不轻易卸下妆容。此时她正对镜梳妆,长发柔柔垂落至腰际。
明教自罹烨持权后,二杀手颜双接替陌遥担任了光明左使。虽然目前局势稳定,但依然可以隐隐感觉到颜双的野心似乎不仅于此,教中恐怕又会有内乱产生。
正兀自思索着,猛然间她似乎瞥见有一道黑影自窗边一闪而过。
有人在窥伺!
下一瞬,唯见珠帘轻动,一道白影自窗边一跃而出。
山间惟有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一闪而过,如划破长空的闪电,眨眼间消失在数丈外。
曼璃向来以身法轻灵取胜,轻功更是登峰造极,于是很快便追上了那黑衣人。
只见他一个翻身落在一片无人的高台上,转身抱拳冲曼璃行礼,“二公主殿下!”
曼璃一惊,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卸妆。她模仿着珊罗娅俏然扬眉,“什么事?”
黑衣人自怀中掏出一黑一红两个陶瓷小瓶,“大公主吩咐属下将这个给您。”
“这是什么?”
“苏合香,如今世上顶尖的迷药,可以下在蜡烛中或各处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