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局长秘书-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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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王中法刚到局里时，黄立武主持召开局党组会议，专门研究班子分工问题。听列席会议的人教处处长戴九江说，会前拟订的方案是准备让王中法挑大梁的，相当一部分重要处室要划到他名下分管，因为白部长是跟黄立武交代过一些内容的，而且几天前是白部长亲自把黄立武送过来的，这真是史无前例，要知道，就是局长赴任，一般也就是一位副部长陪送。
但会上其他财政副局长寸土不让，因为在财政局这样的单位，每个重要处室都掌管着一大块资金，寸土寸金的道理谁都懂，最后几位财政副局长只让出了农业处、农税局、农发办、社保处等四个处室，纪检组长郑伟宝让出了办公室，此事才算了结。
第一章 孰左孰右（8）
事后黄立武局长特意打电话给白部长，想委婉地表示歉意，不料白部长也是蔫蔫的，似乎对王中法分到了什么处室不再感兴趣。后来，黄立武局长听说白部长为亲自送王中法赴任挨了市委书记关北流的批评，理由是不讲纪律。
王中法终于抬起头来，他似乎看见了高宗明脸上掠过一丝惊慌，但那只是一瞬间，他也无意追究，甚至有点歉意地说：你看这么一大撂文件，光看文件时间都不够啊，这段时间黄局长又不怎么上班，一些处长啊有事没事就找我……他及时把话头打住，因为在下属面前评论即将离任的一把手显然不明智。
高宗明见缝插针地说：就是，我国政府就是一个文件政府，哪天没有红头文件出台过，我看部里的和总局的文件每年都编到了七、八百号。
最气人的就是有些部门，想要钱却遮遮掩掩，其实都是部门起草的要钱文件，却拿着党委政府的腔调，以党委政府的名义下发，不给钱能行嘛。王中法今天好象心情不错，有一种拿高宗明当自己人看的意味。
毕竟是在人家屋檐下过日子，高宗明也乐得顺着杆子往上爬，故作神秘地说：王局，他们可都是向人大学习的。
愿闻其详。王中法一时摸不着头脑，甚至身子也往前凑了凑。
高宗明从腰间取下手机，打开储存着的短信，念道：党委要钱一句话，政府要钱自己拿，人大要钱就立法，政协要钱跑烂胯。怎么样王局，我没说错吧。
王中法一幅思考的样子，甚至脸上浮上了一幅忧虑的样子，好象此刻党委、政府、人大、政协四大家真的就趴在他身前要钱，而他又拿不出钱的样子。最后他一幅赞同夹杂着佩服的样子，说：有些道理，一针见血。他又有些想起了什么的样子，问：关于这四大家，是不是还有其他有趣的说法？
有的，高宗明继续念道，首先是关于“手”的，党委挥挥手，政府动动手，人大举举手，政协拍拍手。
很形象，王中法表示赞同，但他时刻没有忘记自己是组织部“出身”的根红苗正，原则上是这样，但并非所有党委部门都只是挥挥手，对于市委组织部来说，动手还是多于挥手。
谁不知道组织部是藏龙卧虎之地呢，高宗明奉承了一句，间接表扬了王中法，继续念段子：其次是关于“戏”的，党委编戏，政府唱戏，人大听戏，政协评戏。
第一章 孰左孰右（9）
你的手机可是宝藏啊，王中法伸出手说，拿给我瞧瞧。见高宗明一时回不过神的样子，严肃地说，当然啦，如果你手机里藏有秘密，就不要拿给我啦。
没什么秘密，高宗明连忙表白，把手机递过去，边说，领导不是经常教育我们，要老老实实做人，清清白白做事嘛，能有什么秘密。
别谦虚了，王中法对高宗明的话不以为然，你做办公室主任的没有几根花花肠子能行？
我这个是小主任，谁不知道王局是组织部的大主任，要说花花肠子，那得多向王局您学习才是，高宗明的说话是真真假假，王局到财税局两年，给我的潜移默化是受益非浅啊，如果办公室工作有一点点进步，还不是在王局的英明领导下取得的，大海航行靠舵手嘛。
前面这些你念过了，王中法象是自言自语，哦，这里有条关于开会的，他提高了声音，念道：今日之会是预备会，会后之会是分组会；一人讲是报告会，数人讲是演讲会，大家发言是讨论会；党政一起开是联系会，增加与会者是扩大会；最诱人的是品尝会，最自觉的是家长会，最头疼的是协调会，最难翻译的是吹风会；每人都曾开过会，人人都怨多开会，人生不该都是会。他停顿了，手指又在手机上按了一下，继续念：八点开会九点到，十点还在等领导，领导来了做报告……
高宗明正奇怪王中法怎么不念了，却看见王中法抬起了头，摇了摇头说，宗明啊，精辟是精辟，但你不觉得机关干部的才华用错了地方吗，如果这些心思用在工作上多好啊。王中法一幅惋惜的样子。
高宗*里想说，官职都被组织部的拿去了。当然他也知道这话不能说，但他明确对王中法的观点表示了异议：王局，你说得对，但是僧多粥少，机关里的干部人人都想进步，可是职位有限啊，你干得再好，就算领导也想用你，可是没有职位啊，就算没有领导职务，非领导职务也行啊，象我们财政地税局三十几个处室、下属单位，处长副处长近百人，大多数又是副职，一直干到退二线，基本上连个主任科员都拿不到手，人家高校里还懂得在人家退下去之前，副教授的给他弄个正教授，反正不占在岗名额。
王中法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因为与己无关。他耐心地等高宗明把话说完，说：刚才说开会，我们下午还真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找你来就是这个事。
第一章 孰左孰右（10）
王局，开会没有不重要的，高宗明适时地恢复了嬉皮笑脸，闭幕没有不胜利的，决议没有不通过的，鼓掌没有不热烈的，人心没有不鼓舞的，问题没有不解决的，完成没有不超额的，成就没有不巨大的……
好了，好了，王中法打断了对方的话，是我们的章局长要到任了。
高宗明最后挣扎了一句：王局，这一切成绩的取得，归功于领导没有不重视的，领导你指示吧。
谈不上指示，昨天下午快下班时小韩打电话来，说今天下午彭部长和他要送章局长到财税局赴任，他们要先送发改委的主任赴任，到我们这里在3：30左右。
我想也是这事，高宗明说，那我们这边怎么安排，韩处长有没有具体指示？他知道王中法所说的小韩，就是组织部干部一处的处长韩招远。
我还问你呢，你倒先问起我来了。王中法对高宗明的反应似乎并不感到奇怪，作为任何一个有可能更上一层楼的市直机关的正科级干部，谁不希望攀上干部一处处长这棵大树，别看韩招远也就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可他的工作职能就是管理市直机关的处级干部。他解释说；你问的问题我也问过小刘，这小子滑溜得很，反问我财税局怎么安排他怎么知道，你看，你看，我离开组织部也还没几天。王中法似乎忿忿不平。
如果我说得没错的话，高宗明一脸同情地说，王局您离开组织部的时候，韩招远，不，韩处长还是干部一处的科员吧？他意味深长地朝王中法微笑着，人走茶凉嘛，何况两年多了。
王中法禁不得高宗明的嘲讽，轻轻地敲着桌子说：我们研究一下这个会怎么安排。
把戴九江处长唤过来吧，他有经验。高宗明出主意说。万一出什么岔子，他确实不想独揽。
我看没必要，我们议一下就可以了。王中法显示出了少见的果断。
高宗明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如果把戴九江叫过来，那么把郑伟宝也要叫过来，可见自己是个蠢货。纪检组长郑伟宝协管人教处，文件上不好明讲，实际上就是黄立武管人事，郑伟宝管教育，所以即使黄立武不在，也不等于郑伟宝分管人教处，协管就是协管，不是分管。
那黄局长那边？高宗明试探道。
这个小韩倒是说了，黄局长他们会通知的。
高宗明明白了，也就是说，组织部会参加黄立武参加这个会的，这边会怎么安排，已经与他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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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孰左孰右（11）
按照惯例，高宗明小心翼翼地说，历届局长的宣布任命，都是局领导班子与中层正职都与会的，会场你看……
包括客人，那就是四十余人的规模，那就放1号会议室，要摆座谈式，我看就四个人摆人名牌：彭部长、韩处长、黄局长、章局长，其他人我看就不要了，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放在1号会议室最合适，高宗明表示赞同。1号楼里有四个会议室，不过不是叫1号、2号、3号、4号，而是叫1号、2号、3号、8号。1号会议室在6楼也就是顶楼，占了半边楼层，另半边楼层是农业处、企业处、财政监督局等几个财政处室，基本上就在办公室文秘科的几个办公室上方。2号、3号、8号会议室差不多大，分布在不同楼层。
8号会议室在五楼，黄立武办公室侧对面，装潢最高档，白橡木料做的椭圆形桌子象一个大大的鹅蛋，占了会议室的大部分空间，椭圆形桌子边上围了一圈贴着黑胡桃木皮的椅子，能坐二十余人，花花草草摆满了四处墙角。室内配备了电视机、音响功放、宽带接口、投影播放、卡拉OK等设备，顶灯就是不开灯的时候，也显得五彩斑斓，如果搬掉桌子和椅子，替之以一圈沙发和一张茶几，会议室就很象KTV包房，但黄立武常坐的位置后面，又矗立着两面巨大的红旗，不用说，那是一面国旗、一面党旗，黄立武位置正对面的墙壁上，挂着《党委（党组）讨论决定干部任免事项规定》，所以总的来说还是象会议室。党组会议和黄立武主持的小规模会议，都是在这里开。
其他局长主持的会议，看情况分别在1号、2号或3号开。财政地税局大院里除了1号楼，还有2号楼、3号楼、4号楼，统称附属楼，规模较小，每号楼都有一个会议室，有些下属单位象财政局的会计核算中心、预算外资金收缴中心等，地税局的稽查局等都还在外头办公，地税局下属的三个行政区分局，开发区和生态园财政地税局，就更不用说了，只能摆在各自地域内。
高宗明还没有说出来的另一层意思是，固然要以好的条件迎接组织部的领导与新任局长，但一是人坐不下，二是恐怕组织部的领导可能不受用象KTV的会议室。至于章玉兰局长喜欢不喜欢这个会议室，那就是一家人的事了，以后关起门来都好商量。
第一章 孰左孰右（12）
见高宗明说了一句就不吭声了，王中法想想还是不放心，问道：你准备怎么摆四位领导的牌子？递过来一张纸与一支笔。
这个问题高宗明确实没考虑过，可是他负责安排过财政部、税务总局、省厅省局领导的会务接待，那可不是一次两次了，次数连他自己都记不上来了。至于人名牌怎么摆，那一套规则他早就熟谙于心。别看你王中法做过市委组织部的办公室主任，说不定也接待过中组部的领导，但也不能因此瞧不起咱们财税局的堂堂办公室主任是不是。想到这里，高宗明豪气顿生，抓起笔就迅疾地写下四个字，递过去。表面上还是很客气，说：王局，你看这样行不行？
王中法看着纸，按照字从左到右的顺序念过去：黄、彭、章、韩。
四位领导是面向大家坐的吧？王中法作了个手势，合拢的双手向两边分开。
是的。高宗明肯定地回答。
那就是说，黄坐在彭的右边，章坐在彭的左边？
是的，高宗明还是斩钉截铁地回答，他还是弄不明白王中法要说什么。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王中法盯着高宗明的眼睛，认真地问。
高宗明莫名地感到一阵紧张，觉得自己的自信心动摇了，可他又实在想不出来哪里出了纰漏。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顺着刚才自己写的四个字念下去：黄、彭、章、韩，黄、彭、章、韩……
你别念经了！王中法终于不耐烦了，他本来是希望今天能有一个轻松和谐的氛围的，除了安排好这个会，还有其他一些小事要与高宗明顺便聊聊。现在你意识到错了吗？
没有。高宗明仍然很快地回答，但神情已显得有些呆板。
你这几年办公室主任白当了！王中法终于发作了，把手头的纸狠狠地甩了回来。
高宗明迅速接住了在空中翻转的纸，下意识地又念了一次：黄、彭、章、韩。
王中法不与他兜圈子了，直白地问：黄局长大还是章局长大？
高宗明不明其意，只得含糊地说：一样大，都是正县级。
那财政地税局这么多副局长，开会都挤在一张椅子上吗，总有个先来后到是不是？
高宗明一下子开窍了，连忙说：王局，我错了，我马上改。他边说边已在纸上写下四个字，又递过去。
王中法认真地看了看那四个字，念道：章、彭、黄、韩。他的眉毛松开了，以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宗明啊，看来你不是个执迷不悟的人，孺子可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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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孰左孰右（13）
高宗明以检讨的语气说道：王局，真是对不起，本来我以为章局长是今天的主角，应该坐在彭部长的左边，你看，原来章局长坐在彭部长与韩处长的中间，体现着组织部对新任领导干部的呵护和信任，而黄局长只是个配角，现在看来不对啊，今天真正的主角应该是黄局长……
你又错了，王中法和颜悦色地开导道，今天的主角当然还是章局长，但你想，既然大家都知道她是主角了，她有必然非要把自己凸出在主角的位置上吗，而黄局长呢，在任免文件宣读之前，他还是主角，你说彭部长是先坐下来再宣读文件呢，还是先站着宣读文件再坐下来？
王中法的问话自然不是问话的意思，所以他停顿了一下，并不是要高宗明回答，而是要切换到另外一个话题：宗明啊，你也知道，黄局长再过一年半就到龄了，他本来打算……我是说，这段时间里机关干部在传，今年是换届之年，黄局长没有能耐升上去，只要升上去，就不存在到龄的问题了，问题是他没有升上去，听干部们在传，他本来是希望再在局长的位置上干到退的，其实也就是再干一年半的局长嘛，大院里干部职工都是很爱戴黄局长的嘛，但这个由不得我们啊，组织上有组织上的考虑，人大财经工委主任还是离不开财政工作嘛，当然，有的干部私下传闻说黄局长不乐意去人大，憋着一股子气，这就不对了嘛，据我所知，黄局长很适应人大财经工委主任这个岗位，这段时间我与他通了几个电话，他都在人大忙着呢，这说明他还是很热爱财经工委的岗位的，但是……王中法剜了一眼高宗明，继续说道：黄局长毕竟是最后一次坐在财税局的会议室里了，你觉得呢？
是的，是的，高宗明附和着说，虽然黄局长的地税局长免职文件还要等等，但根据我的经验，那个文件迟早几天是无关紧要的，象五年前组织部陪黄局长到财税局赴任后，原来的车阳新局长从第二天就不见踪影，而他的地税局长免职文件半个月后才到，地税局长免职就免职了，也从不见省局哪个领导过来宣布一下，大概是文到即可。
第一章 孰左孰右（14）
高宗明见王中法以鼓励的眼光看着自己，觉得还应该说写什么，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五年前我不是办公室主任，不知道当时的位置怎么摆……眼角瞟了一下王中法，见对方没有接话的意思，心里就觉得虚，只得有一句没一局地说下去，越说越语无伦次：
这说明车局长政治觉悟高，一个局不能同时有两个局长……王局你批评得对，我知道你骂我是关心我，如果你不关心我还懒得骂我呢……省厅省局是两个地方办公，就算有一个厅长又有一个局长也没啥……黄局长觉悟比车局长还高，人大会议之后我就很少看见他了……老蒋对戴笠和毛人凤这两个军统头子，一向拳打脚踢，就是因为是自己人，恨铁不成钢……王局我政治上确实不成熟，与领导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我学到的道理比过去数年的累计还多……其实你如果对我相敬如宾，我心地就愈不塌实……
王中法一挥手，制止了高宗明的胡言乱语，因为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而在高宗明看来，王中法刚才的挥手之势很有伟人风范，当年毛主席登上前去重庆谈判的飞机，在舷梯上向送别人群挥手告别，那气势可能也只不过如此。
办公室文秘科，你准备通知谁参加这个会？王中法一脸和蔼地问。
我还没想好。高宗明其实是有数的，很重要的会议，一般所有秘书都列席。但他不知道王中法的意思。赵生民上周我和戴九江已陪他去谷地县局报了到，其他秘书许为义、李南乐、徐福阳、叶燕雁、南光泽、夏伊蔓……他之所以一个一个名字念出来，主要是供王中法筛选，夏伊蔓其实是文书，说好听点是机要秘书，算不得秘书的，在高宗明看来，不写材料的人都不算秘书，但他听到过一些风声，所以也包括进去了，而且还在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我看啊，王中法想了想，转移了话题，刚才你进来时，林晋化副局长也刚刚找过我……他仔细观察高宗明的表情，但对方毫无表情，只好继续往下说，赵生民要到谷地县局挂职锻炼，至少要两年时间，赵生民是很不错的，可惜啊，不过为了干部的前途……其他几个秘书也都是很不错的嘛，章局长到任后，办公室要给他
